第18章 情心
出租車駛進鐵灰色金屬大門,入目是花木扶疏、修剪精美的花園,接着在一棟月白色的歐式別墅前停下,步入門廳,室內裝修是精致镌刻着西式宮廷風格的圖案。
王阿姨是李家主母陳芸芝從娘家帶過來的老人,她昂着頭顱,視若無睹地從葉芷沫身前走過,她身後新來的小保姆,怯怯地叫了聲:“小姐。”
葉芷沫對她笑了笑,徑自走向二樓父親的書房。
李彥霖年過半百,沉澱出一身成功男人的氣質和威嚴,他坐在書桌後,沖敲門而入的葉芷沫微微颔首,示意她坐下。
葉芷沫雙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垂眸看着桌角的青松盆栽,她大概知道父親找她是什麽事。
李彥霖喝了口瓷杯裏的鐵觀音,清淡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散,他輕咳了聲,開口道:“沫沫,你從小獨立懂事,不需要爸爸操心什麽,尤其是上大學後,我更是沒有過問你的生活。”說到這裏他又喝了口茶,接着說:“以前你小打小鬧接些小活動,我随你高興,但你要是把模特作為終身職業的話爸爸就不能不幹涉了。”
葉芷沫靜靜地聽他說完,她之前緋聞鬧得沸反盈天,爸爸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心裏準備,只不過李彥霖接下來的話還是讓她驚訝到了reads;。
“你才和光影簽約,嚴格來說算不上正式出道,比賽就當是體驗生活吧,其他事情我會去處理。”
李彥霖淡淡道來,卻在葉芷沫心裏激起千層浪,她早上才簽的約,前後不過幾個小時,父親竟然就知道了這件事,還單方面武斷地終止了她努力争取這麽久的成果!
葉芷沫膝上的拳頭緊了緊,她擡眸看着父親,目光是毫不忌諱的直接:“爸爸,我既然選擇了這條路無論如何都要走下去。”
請你,不要阻止我好嗎?
李彥霖面上沒有什麽表情,好似早料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他兩頰的法令紋動了動,開口時的語氣顯得有些語重心長:“你想做其他什麽都行,一定要在時尚界的話可以從事服裝設計,專業也對口,不是非得做模特,那個圈子太亂,你幹這行我不放心。”
“我會照顧好自己,您不用擔心。”
“這麽多選擇你就非得做模特嗎?”
葉芷沫不卑不亢地看着他說:“是。”
李彥霖面容沉肅下來,喝了一口茶,放下瓷杯時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一聲“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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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芷沫指甲因着緊握的拳頭陷進肉裏,手掌傳來的刺痛提醒着她要隐忍情緒。
李彥霖态度強硬,嚴肅地說:“這件事由不得你。”
“爸爸!”葉芷沫與他對視,“要是其他的事情我可以聽您的,可以妥協,唯獨這件事不行。我知道您的想法,您是不想我重操母親的舊業,可是我不行,這是我心裏的執念,您放心吧,我不會重蹈母親的覆轍,因為我不會像她那樣傻。”
李彥霖許是沒料到她會這麽說,眸中隐忍着一抹驚痛和幾不可察的感傷,他看着已經亭亭玉立的女兒,她秀麗的面容突然就和記憶中那個已經模糊了的輪廓毫無二致的重疊了,心中有股說不出的矛盾情感,他在心裏嘆了口氣,用盡量和藹的語氣說:“這件事你不要急着答複,回去再好好考慮考慮。”
父親退了一步,葉芷沫也收回略顯劍拔弩張的戾氣和欲要繼續争辯的話語。
過了片刻,李彥霖又說:“後天爺爺大壽,你早點回來。”
葉芷沫應了聲好。
李彥霖習慣性地拿起茶杯要喝茶,結果發現茶水沒了,又放下杯子,葉芷沫站起身拿起一旁的保溫壺給他添了茶水。
葉芷沫被留下來吃晚飯,好在李家兄妹都不在,免得見面又起沖突,和陳芸芝保持好着恰到好處的禮貌客套,食之無味地吃完一餐飯。
飯後司機送她回去,葉芷沫本想讓司機直接送她到池睿那,沉思幾秒,還是讓司機先送她回到了自己的公寓。
回到公寓,她拿出一個小小的紅色行李箱,裝進兩身換洗衣服、一條睡裙、一套護膚品、一套化妝品,想了想,又把池睿送給她的耳釘放了進去,再去客廳把茶幾上的紫色描花馬克杯放行李箱。
紅色行李箱剛好裝滿,拉上拉鏈,這裏,便是她的全部安全感。
站在窗前,舉目遠眺,萬家燈火如星海銀河,每一盞燈都承載了一個家庭,承載着一段喜怒哀樂。她不自覺地撫着上揚的嘴角,那個男人讓她早點回家,而她,正要走進屬于他的那盞燈。
葉芷沫自己開車過去,她想地下車庫的停車位應該停了池睿的車,于是她将車停在小區外的公共車位,走路進去reads;。
一樓電梯門打開,她低着頭拖着行李箱往裏走,一雙程亮的黑色皮鞋入目,心神好似被牽引,擡首的那瞬迎上一雙蘊着笑意的眼眸,漂亮的桃花眼狹長,眼尾略彎,眼神恍若流水盈動——這是她閉上眼也能在腦海裏映現的眼眸。
葉芷沫覺得這一刻的時間仿佛有凝滞感,兩人就這麽含着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對方,而她,竟有種類似近鄉情怯的感覺。
她放開行李箱迎面走近池睿,臉往他的肩上一貼,鼻尖有絲絲縷縷小豆蔻伴着鸾尾花的香味,是他獨有的氣息,突然覺得,一下午的不安定和彷徨都統統煙消雲散。
池睿知道她今晚會過來,卻沒想到她會帶了行李過來,他撫着她柔順的發,覺得心坎軟得一塌糊塗。
他的女孩,看似沒心沒肺,其實比誰都通透。
今晚的池睿格外溫柔,極致細膩綿長的前奏逗弄得葉芷沫又酥又軟,哼哼卿卿地喚着他的名字,清喉嬌啭,拖着綿長的尾音,像是畫了個小波浪劃過男人的心頭,撓的他心癢難耐。
葉芷沫被他壓在柔軟的床上,身子微微陷進去,池睿從白嫩的耳垂細細地一路吻向脖頸,吮出一個個泛紅印記,精致的鎖骨漂亮的迷人眼,他忍不住用牙齒輕咬淺噬。手也不規矩地一路向下揉捏。
一夜無夢,早上醒來的時候房間裏光線昏暗,窗簾隔着光,在牆壁上留下一道波蘭形的光弧。
葉芷沫懶懶地翻了個身,蹭到池睿身邊,他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醒的,這會兒正靠坐在床頭,平板電腦的光打在他臉上。她曲起腿架在他伸直的腿上,摟着他的腰。
池睿安排好陳俊取消和南方葉氏集團的合作規劃,腦子裏浮現慶功酒會上葉恒欽看着葉芷沫的眼神,同樣身為男人的他對那種眼神再明白不過,充斥着侵占和掠奪意味的眼神。那個對他的女人存在遐想的男人,他何必引狼入室。
總是不讓人安分的小女人此刻正在他身旁撒着嬌,池睿勾起嘴角,将平板電腦放在床頭櫃上,滑入被窩,手掌下的肌膚滑膩,寸骨寸酥柔,他覺得嗓子又有點發緊了,淺吻着問她:“睡得好嗎?”
葉芷沫嘻嘻笑,皮膚被他剮蹭得有些癢,往後躲,卷着被子裹緊自己,露出一個腦袋,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
池睿估摸着時間不早了,不再逗弄他,連人抱着被子重重地親了下她的額頭,說:“困的話就再睡會兒,我先去公司,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葉芷沫僅露出的腦袋點了點,但是池睿起床後沒多久她也跟着起來了,走到衣帽間,看着白衣黑褲正在系領帶的男人。她走向他,伸手接過他手裏的動作,一回生二回熟,很快就結了個漂亮的小三角形。
池睿走後,葉芷沫打着哈欠進衛生間洗漱,洗漱後走到客廳就聽到門鎖“咔噠”一聲,池睿握着門把正在關門。
葉芷沫問他:“你東西忘了帶嗎?”
池睿揚了揚手裏的早餐,葉芷沫笑成一朵花,她的霸道總裁未免也太體貼了一點,她又樂了一下,語氣含嬌卻也帶着嗔:“你這麽忙,還給我買早飯幹嘛,我自己随便吃點就好。”
她穿着一條吊帶的睡裙,昨晚歡|愛的痕跡沒遮沒擋裸|露在外,池睿用拇指摩挲着她肩胛處的紫痕,黑眸沉沉地看着她:“今天家裏沒食材,臨時叫陳俊送過來的。”
葉芷沫腰腿間都還泛着酸,看他的眼神又變暗了,連忙說:“好餓,快吃飯。”
池睿嘴角勾了勾,還是按着她的後腦狠狠地親了一通,意猶未盡地放開她,才将早點一樣一樣在桌面擺開,
兩人面對面坐在餐桌上吃着早飯,一樣的法式松餅和布朗尼,一杯牛奶、一杯咖啡,空氣裏都泛着甜膩膩的味道reads;。
池睿呷了口咖啡,問:“今天有活動嗎?”
葉芷沫點點頭:“顧姐說下午有個雜志封面的拍攝,讓我下午早點到公司,她和我一起過去。”她嚼着面包尋思了一下,又問:“顧姐是你特意安排給我的嗎?”
“她是圈內的老人,你好好跟着她。”池睿笑了笑,問:“她刁難你了?”
葉芷沫只在簽約的那天見了她一面,想到她那天有些晦暗不明的态度,說:“那倒沒有,就是有點嚴肅。”
與此同時,b市一家酒店的客房裏,葉恒欽穿着浴袍,神色疏懶地坐在沙發上,也正呷着咖啡。
張齊推門進來,行至葉恒欽面前站定,說:“少爺,有兩個消息,一好一壞。”
葉恒欽擡眸看了他一眼,“說說看。”
“第一件事是光影傳媒取消了和我們的合作。”張齊說完看了葉恒欽一眼,他面色不變地喝着咖啡,好似早料到一般,他清了清嗓子,有點慎重地接着說:“從情緣鑒定的結果看,葉小姐和老太爺存在血緣關系。”
葉恒欽聽到這裏才收回漫不經心的神情,雖然這個結果也是在他的猜測之中,可想到他和葉芷沫即将糾葛的未來,心情變得有些微妙。還有她身旁那個先入為主的護花使者,他眯起眼眸,事情似乎沒有預料中的簡單。
“老爺已經知道了。”張齊面容有些遲疑,停了幾秒還是接着說:“老爺說,少爺要是不能保證這件事瞞住那些人的話,就要保證娶到葉小姐家裏傳來消息,似乎他們也開始打探葉小姐的身世了。”
說到這裏張齊不滿的情緒顯露出來,“哼,就算他們先帶葉小姐回家認了親又怎麽樣,葉氏集團在您和老爺手裏壯大了三倍不止,就算葉小姐是老太爺唯一的血親她也不能取代您的位置。那些表親還想外戚幹政?料他們也沒這麽大能耐。少爺你自己潇灑自在,老爺幹嘛非要您娶個沒有感情的人。”
張齊的父親是葉家的管家,他從小和葉恒欽一起長大,雖是雇傭關系,兩人感情卻很深厚。
葉恒欽抿了口咖啡,不緊不慢地說:“老爺想我娶她,為了更名正言順地繼承葉氏集團恐怕只是一方面的原因。”
張齊有點懵地問:“那是為了什麽?”
怕是為了彌補自己的遺憾吧,葉恒欽牽起嘴角,“老太爺那邊怎麽樣?”
“這件事還瞞着。好在老太爺在療養院每天就是釣釣魚、逗逗鳥,家裏和集團的事都不過問了。”
不知道爺爺是什麽态度,當年領養父親做義子就有當女婿養的意思,可惜襄王有意,神女無情。
張齊嘆了口氣,“反正老爺就要您非她不娶一樣,少爺,您喜歡她嗎?”
葉恒欽眸色深了深,本來來b市找人也只是順了父親的意,反正對他而言娶誰都一樣,可是通過這一段時間對她的關注,發現這丫頭其實也挺有意思。
或許這只是出于男人的征服欲,越有挑戰的事情越有興致,要是葉芷沫只是個在尋常人家長大的普通女孩,輕而易舉地就能帶回家認親結婚,他可能也就興趣缺缺了。
葉恒欽拿起咖啡杯,微微遮住他輕揚的嘴角,還好,還好不像想象中的那麽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