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殷娅才不買她的帳, 哼了一聲:“你就裝吧, 明明之前說的那麽好, 現在把臉打的啪啪響吧?”
“……”溫檀語塞,“別這樣, 這麽久同事了要給點面子。”
“也行,你不是說要和人一起騎馬的麽?我改天見着宋曼卿了直接找她說去。”殷娅樂得直笑。
就在這時, 溫檀手機震動, 拿起來一看,還真是宋曼卿,發短信問她事情辦完沒有?自己等會兒就過來接她。
溫檀趕緊把手機屏幕擋住不讓殷娅看, 但還是晚了一步。殷娅精明的很,看到溫檀臉上的表情變化知道肯定是宋曼卿,湊過去說:“說曹操曹操到啊?”
“起開起開。”溫檀把她撥開, 拿着手機回複,說這邊差不多了, 自己再昭南這邊的展廳再看一會兒就能走。
宋曼卿的短信很快進來:好, 我過來找你。
尤其是打開這條短信的時候,還是個有特效的,滿屏都是“我過來找你我過來找你”, 跟下雨似的。緊接着, 又是滿屏的“我跟宋沉新學的,怎麽樣?”。
溫檀失笑,這人現在真是……手機用的比自己還娴熟,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害着羞和自己說還不會用手機的宋将軍了。
殷娅自然也看到了, “哇”了一聲說:“人家滿屏短信都是用來表白的,你家這位有點清奇。”
“還不是我家的,別亂說。”溫檀反駁她,但唇角卻不由自主地微微上翹,顯然對這樣的稱呼非常受用。
“很快就是咯。”殷娅仿佛已經看到了溫檀身上那彌漫着粉色夢幻泡泡的特效。
兩人一路走着查看這些展出的文物,後來殷娅去上層的辦公室收材料,便留下溫檀自己走向了偏廳。博物館的環境優雅清涼,重點展出的文物廳燈光幽暗,并不像外部那樣燈光敞亮。只剩下每件文物上頭的一盞燈,投射出神秘的光亮。
今天人本來就少,這個偏廳還在很裏面,所以現在就只剩下溫檀一個人。
她的目光被角落裏的那個方形展臺莫名吸引。
那是一把檀木質地的梳子,雕刻有精巧花紋,梳齒細密。梳子的柄端細膩圓滑,仿佛承載着曾經擁有它的人的無盡愛撫。在目光觸及到那把梳子的時候,溫檀就不受控制地一步一步緩緩往那裏走去,直到站在了檀木梳的展臺前。
她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在指尖觸到堅硬的玻璃才猛然醒悟。
自己這是怎麽了?
溫檀近乎癡迷地看着這把梳子,才發現自己竟然眼眶濕熱。她視線下移,看到了說明。
上面寫的是:出土于女帝南無姻的陪葬坑,是女帝在位期間命能工巧匠打造。在金銀珠寶彙集的陪葬坑中這把檀木梳是裏面顯得最平庸的一件器物,卻被擺放在最中心的位置。相傳此物是女帝想贈送與一名女子的禮物,卻因各種原因未能如願。
溫檀一個字一個字的看完,心中巨震。這把梳子是送給誰的?為什麽自己看到的時候會産生這麽大的共鳴?
是要送給宋曼卿,還是……還是……
溫檀不敢再想下去。
她就這麽站在這裏,連時間都沒注意,看了良久。
直到身後傳來一聲輕喚:“溫檀。”
溫檀回頭,看到宋曼卿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靜靜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發現了自己,等了很久。
宋曼卿走到溫檀的身邊,手已經觸上溫檀的眼睛,“怎麽哭了?”
平日那雙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浮着水光,眼眶裏晶瑩搖搖欲墜。宋曼卿沒想到溫檀會找到這裏來,這把梳子,還有溫檀的神情,瞬間就将她帶回了那個她已經許久許久沒有回去的家鄉。
“這把梳子……這把梳子。”溫檀的聲音有一絲哽咽,很快被她壓下去,“為什麽……我會……”
我會這樣熱淚盈眶?
宋曼卿沒有猶豫,将手搭上溫檀的肩膀将人帶向自己,在溫檀的背後輕拍着,無聲的寬慰。等到溫檀的情緒平靜來下來,她才慢慢開口:“你的感覺沒有錯……這就是陛下留給你的東西。她那時候說,不知道送小姑娘家什麽好,但是一把梳頭的梳子總不會錯的,于是就命人刻了這把梳子。”
溫檀低低說:“我與她從未見面……”
她看過資料,在宋曼卿來到現代之後的第三年,外敵洶湧,女帝支撐了五年,最終逃不過被滅國的宿命。昭南王朝的內憂外患之前有宋曼卿的時候沒顯露出來,宋曼卿一走立馬又爆發了巨大的矛盾。
南無姻後來染病咳血不止,耗盡了自己。有的說,昭南王朝早就被敵國慢慢侵入,在南無姻安插了棋子給她慢慢下毒。
這些巨變都是在宋曼卿離開後發生的、
溫檀今天的共鳴尤其強烈,她在想,如果宋曼卿并沒有來到自己身邊,而是在昭南王朝鎮國,是不是一切都會不一樣呢?
就為了一個生死劫,值不值得?到現在為止溫檀并未覺得自己生活有任何影響,都快忘記了生死劫的存在。
“你要回去是不是因為,你想救她?”溫檀倚在宋曼卿的懷中問。
宋曼卿沉默半晌,心下百轉千回。按照國師之言,四個月後她要回去。
但宋曼卿發現,自己既然可以回去,為何昭南的歷史沒有任何改變?她用了很久的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只得出兩個結果。
一種,是她根本沒有回去。第二種,就是因為她來到了現代後本就不再屬于昭南,回去後也沒辦法撼動歷史的洪流,這就是屬于昭南的命運。
但她如若不回去,身體便會越來越虛弱,直到死亡。
宋曼卿知道這些終究是要告訴溫檀的。但她現在看着溫檀的模樣只覺得心疼,那樣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口。
頓了頓,才說:“我用了一年的時間,才接受陛下逝去的事實。又用了一年的時間知道自己無法改變歷史,只能接受。我知道我回去可能也救不了陛下……但在這裏,我可以好好保護你。”
“萬一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生死劫呢?”溫檀吸了吸鼻子,搖頭嘆息,“如果一切都是謬論,你會不會後悔?這一切都太不值得了。”
宋曼卿說:“沒有就更好,因為這樣你就一定會平安無事。”
此前,南無姻也問過她,“你會不會後悔,如果去了回不來而喪了命,一切值不值得?”
宋曼卿的回答是:“如若還有命回來,便是從老天爺那裏偷來的壽命。如果不能回來……那就拼命護好後人,絕不讓這條命白費。”
值不值得?這種話不需要回答,從答應的那一刻起就值得。
而現在溫檀靠在自己懷裏,還有她的呼吸,她的發香,她的手指,一切都非常、非常的值得。
有很長一段時間宋曼卿都找不到溫檀,那時候也不曾有任何懷疑自己的想法。放在兩千年前,女帝是君,她是臣。君王的囑托,她是一定會完成的。後來她才翻然悔悟,南無姻那時候只怕是早就預料到昭南即将衰弱,借由這個機會将自己送了出去。
溫檀心有觸動,深深地吸了口氣。又聽到宋曼卿輕聲說:“事實上,我現在只希望國師說的一切都不是真的,我現在比你更希望生死劫不是真的,你知不知道?”
這段時間宋曼卿叫人排查了所有溫檀周邊可能對她造成威脅的一切因素,發現并無異常。
“……我知道。”
溫檀收拾了自己的情緒,慢慢從宋曼卿的懷裏起來。宋曼卿順勢就勾過她肩頭的小包,挎在了自己身上。
今天溫檀穿的低調,便故意背了個顏色明亮的嫩黃色小皮包做點綴。這下被宋曼卿極其自然拿了背在身上,如此柔美的設計和宋曼卿身上略微中性清冷的氣質明顯不符。
溫檀一下子被逗笑了。
“奇怪嗎?”宋曼卿若無其事地和溫檀并排着,不像讓溫檀看出自己的不自然,還輕咳了幾聲。
溫檀非常明白,直接問:“誰教你的?”
“沒有誰。”宋曼卿板起臉,馬上又意識到自己不該對溫檀板着臉,又讓自己下巴的線條柔下來,護住小皮包的帶子,像是生怕溫檀不讓她背了。
“那今天那個滿屏短信誰教你的?”看到宋曼卿的小動作,溫檀在心裏偷笑,面上不動聲色。
“那個是……是聽寒教的,她說這樣會比較醒目,這樣你就會知道我要來接你了。”宋曼卿想了想,認真問,“怎麽了,是不是不好?不好我以後不發了。”
溫檀:“沒有,……嗯,沒什麽大問題。所以我知道了,替我背包也是她告訴給你的是不是?”
“不是的!”宋曼卿極速否定,掩飾自己的窘迫,皺着眉頭說,“這是宋沉教的,他說替你背包是我必須具備的技巧,不要那麽像個鋼鐵直,我現在也沒弄懂他說的鋼鐵直是什麽意思……”
“哦……”溫檀應得意味深長。
這些人,到底在教宋将軍什麽呢!
不過片刻,宋曼卿立馬意識到自己被溫檀套出話來了,腳步都微微一頓,“這……”
“他還教你什麽了,嗯?”溫檀笑眯眯地靠近宋曼卿。
宋曼卿這下非常難辦,眼神掙紮,在猶豫該說還是不該說。溫檀離她近,兩人這時已經從博物館的室內走到室外,炎熱的空氣對宋曼卿倒是沒什麽影響,但溫檀的鼻尖卻開始有汗珠,顯然是被熱的。
宋曼卿從褲兜裏拿出濕紙巾遞給溫檀,“喏,給你擦汗。”
“哎,好,你怎麽連濕紙巾都随身帶?”溫檀再次感慨宋曼卿的細致,她今天化了妝,平常是不怎麽在意的。但是今天宋曼卿在身邊,她怕自己精心準備的妝容會被擦掉,只敢用濕紙巾在出汗的地方稍微壓了壓。
這鬼天氣,再昂貴的化妝品都要脫妝。
宋曼卿看着她的動作,遲疑了片刻才說:“其實我出門前宋沉告訴我,不要把濕紙巾給你用。”
“?什麽?”
宋曼卿似乎也顯得很費解的樣子:“他說會擦掉你的底妝,哦不是,他說的是擦掉的不是底妝,是……錢。”
溫檀簡直震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檀:@宋沉出來挨打。
宋曼卿:背上小包包,牽起小手手,騎着小馬馬~
南無姻:請把梳子給我偷出來啊喂!我給小溫梳頭發的啊!
宋曼卿:已經上交給國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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