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拱白菜

36.

在長久的沉默裏，夏僑煎熬着等待陸塵的回答。

最後落在空氣中的只有一個字。

“好。”

陸塵答應了，離他這個麻煩遠一點。

夏僑本應該松一口，他這樣的身份和陸塵有太多接觸會落下閑話，可直到陸塵走，他都沒勇氣擡頭再看陸塵一眼。

——以後大概也不會和陸塵多見面了。

十八歲，情窦初開的年紀，夏僑還沒談過戀愛就嘗到了失戀的滋味。

他太難過了，在隔壁還為愛歡呼雀躍的時候給康遠打了個電話。

“遠哥，我失戀了。”電話這頭，夏僑耷拉着腦袋。

電話那頭，康遠短暫沉默幾秒，突然咆哮：“你他媽還敢給我談戀愛？！我手刃了你！！”

夏僑被吼蒙了。

37.

夏僑忙解釋自己只是單戀。

康遠松了口氣：“噢，那你這算個屁的失戀。”

夏僑：“……”

康遠：“單戀也不行啊，趁早給我斷了這個念想，本來就不火，再整個對象，被罵死都不為過。”

夏僑明白，他當的是偶像，吃的是青春飯，粉絲就是再生父母。

爸爸媽媽拿錢養你，可不是為了讓你被豬拱的。

道理夏僑都懂。

夏僑還知道，他相中那只豬，是豬中極品，多少白菜上趕着給拱呢，他這一畝三分地，陸塵看不上眼。

38.

時至今日，夏僑和陸塵的關系越發疏遠。

以前在一個屋裏，夏僑還會死皮賴臉地找陸塵說話。自十八歲之後，他就很少這樣做了，顫巍巍的小白菜怕豬煩他，盡量少說話，穩重一些才能證明他長大了。

以往陸塵在家吃過飯待一會兒就走，今天卻留下來了。

陸母巴不得兒子在家多待會兒，連帶着對夏僑都親切許多，叫倆人留在客廳陪她看電視聊會天。

陸塵話不多，陸母問什麽他答什麽。夏僑杵旁邊聽着，期間不止一次偷瞄陸塵。

他哥長得真好看啊。

他哥才是那地裏水靈靈的白菜。

夏僑一拍大腿，嘆了口氣。

他才是那想拱白菜的小豬崽子啊！

39.

陸母停下來，“嶼卓，嘆什麽氣呢？”

夏僑一個激靈，磕磕巴巴：“沒，我就……”就是又癡心妄想想拱白菜了。

“不早了，你明天還要上課吧？”陸塵突然開口适當解了圍，“回屋睡覺吧。”

夏僑擡頭瞅一眼表。

嚯！

剛九點。

他尴尬地笑笑，站起來挪了兩步，看沙發兩個人沒有阻攔的意思，也想到自己在這兒可能多餘，心下一松，邁步往樓上走。

身後傳來陸塵的聲音：“等等我和你一塊上樓，媽，我先上去了。”

夏僑僵住。

40.

樓梯有點窄，兩個人的肩膀似有若無地蹭着，夏僑腦子出現短暫當機，走上樓才重啓成功。

他又想到那張模模糊糊的照片。

陸塵還不知道。

他果然還是給他惹了麻煩。

額頭忽然被扶了一下，耳邊是男人溫熱的氣息，“想什麽呢不看路？當心撞頭。”

夏僑一驚，慌亂擡頭：“對不起。”

陸塵皺皺眉，似乎有些不愉快卻沒說什麽。

“早點睡。”陸塵說，“晚安。”

直到他走進卧室，夏僑才頗為遲鈍地捂住一邊耳朵。

陸塵幹嘛低頭和他說話？

害得小豬崽的春心又萌動了。

41.

回到房間夏僑還在回味陸塵說的話，躺在床上滾一圈，還想再滾一圈時突然接到康遠的電話。

他心裏打了個突，按下接聽。

康遠：“照片被曝出來了。”怕夏僑聽不懂又補道，“清晰版。”

夏僑想要打開微博看看，康遠卻說：“別看了沒什麽好看的。”

夏僑的手停下來。

“就跟你說一聲，讓你有個心理準備。沒事啊，咱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別去管了，明天再看也一樣的。”

怎麽可能睡得着。

電話挂斷後夏僑還是登錄了微博。

42.

夏僑有一個小號。

關注三百多人，粉絲三十二，還都是僵屍粉。

剛出道那會兒建的，沒事搜搜自己，有人誇他也有人罵他，更多的人不知道他是誰。

夏僑悄悄關注了喜歡自己的挺多人，一段時間再上來，有些人已經不喜歡他了，他也沒取關，美滋滋看那幫女孩花癡偶像、轉發錦鯉以及日常吃瓜。

他看得挺樂呵。

但是如果這瓜變成自己，就有點不好吃了，甚至有些苦。

如康遠所說，照片再次被拎出來，這一次比上次那個高糊可清晰多了。

穿休閑服的自己和穿西服的陸塵。

放大了看的确能看出夏僑的臉型輪廓，這點洗不掉，至于他旁邊的陸塵，評論裏很多人都在猜他是誰。

43.

夏僑小號首頁今天被這張照片占領了，好多人都轉發。

不知道取什麽名字：[我的天？确定嗎？這我前圈啊，一直不瘟不火的，沒想到有金主？]

不會取就瞎起了：[我前白月光來着，挺好一小孩，照片也沒什麽吧就倆人一塊走，說不定是朋友呢]

為什麽我要起名字啊：[………………震驚我他媽]

咕嚕咕嚕嚕：[我只有一個疑問，他都有金主了，那為啥還是這麽糊？]

夏僑一條條翻過去，看到至今為止還喜歡他的一個女孩單獨發的一條微博。

甜甜夏：放你媽的狗屁。

下面還有幾條評論，全部都是整整齊齊的——放他媽的狗屁。

夏僑沒忍住笑出來，笑過之後對着屏幕很認真地說一句：“謝謝呀。”

所有人都在看戲，只有她們是在認真生氣，拼命維護自己喜歡的人。

44.

（評論1426條）

[所以有人知道西裝男是誰嗎？]

[看這條兒這形兒這身段兒，我大吼一聲，潛我啊！上我啊！！我願意！！]

[查了一下這小孩才十九吧？演戲好像也不行，啧]

[十八線小明星，最近幾天老看到他，沒事散了吧，沒啥好吃的，粉絲控評都沒及時趕到，糊了糊了。]

[所以夏僑是誰？]

夏僑一條一條翻過去，屋裏沒開燈，屏幕的光映在臉上，他盤腿坐在床上。

門突然被敲響。

夏僑愣了愣，想不到這時候誰會找自己。

45.

康遠挂掉電話，轉頭看自家老板，還是吊兒郎當那樣，倚在轉椅上當大爺。

“你看夏僑這事……”

“別管。”羅耀懶洋洋地，“越管越亂，到時候自然就好了。”

康遠想罵人，提起一口氣又落下來，“好歹澄清一下吧？這風向對他……”

羅耀一歪頭，打呼，裝死。

康遠：“……”

當初是什麽豬油蒙了心跟了這個草包。

康遠沒法，嘆了口氣，“您……”

羅耀忽然把轉椅一拉，趴在辦公桌上，頗為孩子氣，“你要是一會兒請我吃飯，我就考慮考慮處理這個事。”

康遠面色鐵青：“滾，我不搞gay。”

46.

敲門的是許姨，給夏僑送進來一杯豆奶。

夏僑捧着手機，“謝謝許姨，麻煩你了。”

許姨擺擺手，她一向和善，笑起來溫暖，夏僑覺得有媽媽的味道，雖然他也不知道具體“媽媽的味道”是什麽。

“是你哥讓我送的，怕你睡不好。”

夏僑愣了愣，“那……謝謝他。”

“自己去說。”許姨拍他的肩膀，“我看你回來也不和他多說說話，他失落得很。你多找他聊天，以前不是挺黏你哥的麽？現在怎麽了？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夏僑搖搖頭，知道許姨在安慰他，她是看着兩個孩子長大的，眼睜睜他們日漸疏離，心裏不好受。

他找不到安慰的話，只得又點點頭，“我一會兒就去找他。”

47.

夏僑不看手機了，豆奶喝了一半，躊躇半小時，終于走到陸塵的門口。

他沒打算敲門，也不是真的過來道謝，太慫了，就是想在門外呆會兒。

誰成想門沒關，開着一條縫，漆黑的，勾着夏僑的小心思。

夏僑僵在外面兩分鐘，最終受不住誘惑，手按在門把，邊推門邊輕輕顫顫地，“哥……？”

屋裏一片寂靜。

門半開，光映在熟睡之人的半邊臉上，高挺的鼻梁和微薄的唇，即使睡着陸塵也是一副嚴肅的樣子，眉微微皺着。不過睡相不太好，被子居然整個兒掀開扔在一邊。

夏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子，走過去悄悄給他哥蓋被，指尖不小心觸摸到硬實的胸膛，心髒怦怦亂跳。

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可惜不是他男人。

48.

夏僑蹲下來，小心翼翼靠着床頭櫃，“謝謝。”又覺得不夠，補了稱呼，“哥哥。”

他很少這麽叫陸塵。

以前兩個人關系不錯，他管陸塵叫“陸哥”叫“哥”，卻很少用“哥哥”稱呼他。

“哥哥”這個詞太親昵了，他怕陸塵膩他，多大的人呢，還“哥哥”、“哥哥”的撒嬌。

夏僑扒着床頭櫃：“晚安，謝謝豆奶！”不知道還以為他跟豆奶道謝呢。

夏僑起身，悄悄關了門。

最後一絲光線消失，陸塵睜開眼，眼裏沒半分困意，再一次把被子掀開坐起來。

“晚安，陸嶼卓。”

作者有話說：

暫時還沒綁定手機號不能發評論。。 因為我還有另一篇文在穩定更，所以這篇就是……大家有緣千裏來相會！哪天翻一翻，哎呀！更新啦！那它就是更了_(:з)∠)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