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什麽都不敢說

73.

夏僑在發呆。

電視劇開拍的第三天，他的戲份還沒到，坐在板凳拿着小風扇給自己吹風。

鏡頭裏男女主正在深情對視，演男主的是最近很火的流量，演技一般，顏好看，女主演技稍微好一點，聲音卻不大好聽，尖細的，不符合劇裏活潑的少女形象，不過也沒關系，後期會有配音老師給配音。

康遠提醒他：“好好看看，別一上去就僵住。”

夏僑應聲：“好。”

康遠不自在地瞟向別處，“是不是還在意網上那些話呢？”他不太會安慰人，幹巴巴地說。

夏僑熱得往外伸舌頭，跟小土狗似的哈氣，聞言愣了愣，“啊？”

康遠看過來，克制自己翻白眼的沖動。他是忘了自家這狗子心比誰都大，難過也就一小會兒，很快自己就能歡騰起來。

“沒事。”

74.

夏僑知道。

繼有人猜出陸塵的身份後，網上又有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言論，更有甚者寫起同人，不太正經，大多是開車。

包養這件事多是被當調侃提起，路人卻當真了，還以為夏僑真的有牛逼的金主罩着。

粉絲欲哭無淚，就差舉着旗證明夏僑這麽涼不可能有金主。其中不乏一些散粉言論：他要是真的被包養我也認了，那倒是給他資源啊！！

這當然是開玩笑。

要是真的有實錘他被包養，那麽不管是真粉還是路人，甚至有壓根不混圈的都要過來踩你一腳爽一爽。

大家對偶像既寬容又苛刻，天大的事也可化小，屁大點事都能放大。

夏僑最開始不懂，後來也不懂。

他只是想要唱歌，可是現在呢，他在拍戲，做自己不擅長的事，渾渾噩噩往前走。

前面有什麽等着他，他都不去想了，要做好眼前的事，這是他的本分，他既然簽了約，就要完成公司給他安排的任務。

75.

下午五六點夏僑就沒事了，接到陸塵電話是七點，他在賓館，康遠讓他看看近期熱播的電視劇找找感覺。

整七點，陸塵打電話約他出去吃飯。

多令人心動啊。

夏僑差點就答應了，可話到嘴邊又堵住了，也沒有沉默多久，說：“……不用了陸哥，我吃過了。”

他撒謊。可是能怎麽辦呢，這麽巧陸塵出差的地點和他工作的地點一樣，網上已經YY的天昏地暗，他不能再給陸塵惹麻煩。

他本身就是個**煩。

電話那邊倒是沉默了很久，最後硬邦邦回個“哦”。

夏僑想陸塵應該是生氣了，難得約自己吃飯，自己還這麽不給面子。

夏僑嘆口氣，把吉他拖出來試試音，輕輕地彈，輕輕地哼，還穿他那件兔子耳朵的衣服，兔耳随着少年的動作搖搖晃晃。

仿佛還是兩年前，為了夢想，揣着一顆忐忑不安的心，踏入外表光鮮亮麗的娛樂圈，以為可以無所顧忌的唱歌，最後反而被折斷翅膀。

76.

七點半。

陸塵敲響夏僑的房門。

夏僑開門然後迅速關門。

站在門外的陸塵：“……”

夏僑戰戰兢兢開了門，驚恐地瞪大眼：“哥？”似乎不敢相信，也是真的不可置信。

陸塵幹嘛來找自己？

陸塵拎起飯盒，如果有人恰巧經過看到這一幕，一定驚的掉下巴，穿得西裝革履的送餐員，第一次見。

“吃飯。”

夏僑眨巴着眼，慫慫讓開一條道：“我吃過了……”

陸塵緊了緊手裏的塑料袋，有點固執地：“那你看着我吃。”

夏僑：“……”

要不是面前站着的是他暗戀了兩年的人，要不是這個人是他哥，他差點就要問——你還是個人嗎？

77.

夏僑不知道陸塵在哪裏打包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勾着他的胃，肚子跟着咕嚕嚕地叫。

夏僑坐在床上挪挪屁股，希望陸塵沒聽到，一個勁催眠自己：我不餓我不餓，都是假象是假象。

陸塵坐在沙發上，外套随意撇在椅子上，顯得很放松，吃飯又吃的心安理得。夏僑坐床上眼巴巴看着，模樣怪可憐的。

陸塵扣扣茶幾，“過來吃飯。”

夏僑不敢動。

陸塵：“我數三個數。”

夏僑：“來啦來啦！”

随即風一樣跑過去，拽着椅子坐在陸塵對面，還一本正經說瞎話：“明明剛吃過，不知道怎麽又餓了，我看哥你也吃不了兩碗米飯，我幫你解決！”

夏僑那股機靈勁兒和幾年前一模一樣，喜歡黏着陸塵，是個撒嬌鬼。

78.

“哥你怎麽過來了？”夏僑問。

“來看你。”

為什麽呢？為什麽看我？

夏僑沒膽子問，答案在他心裏了，八成是陸父囑咐他這個做哥哥的照顧自己。

他就裝傻，夾一口米飯：“那我好看嗎？”

陸塵瞟他一眼，語氣淡淡的，“好看。”

夏僑搖頭晃腦，兔子耳朵随着他的動作****，只要不在陸家，沒有陸母看着，他就是很活潑很能耍寶。

陸塵想到來之前他把飯店都訂好了，想弟弟最近拍戲應該很辛苦，要好好喂一喂。

結果陸嶼卓拒絕了他。

他再一次被嫌棄了。

生氣嗎？生氣，一氣之下把食物都打包了。

飯店經理在一旁陪着，恨不得自己是個隐形人，按理說這家餐廳的食物不可以打包，奈何來的人是陸塵，自然說什麽是什麽。

經理頭都不敢擡，陸塵拎着打包好的食物撥了羅耀電話，像個外賣小哥一樣，開着保時捷往夏僑所在的賓館沖。

羅耀：我已經猜到明天的熱搜是什麽了。

79.

陸塵不了解娛樂圈那一套，當年組樂隊有女孩瘋了一樣喜歡他，還上着課就尋着班級找過來，在教室門口巴望着看，放學後揮舞熒光棒尖叫，散場還要尾随。

那是陸塵所不能理解的，尤其當聽女生說：“陸塵，你原來還有一個弟弟啊，你弟弟真可愛。”

陸塵立刻警覺起來，“你最好別再跟着我。”

他沒法接受這樣一份熱愛，癡迷的癫狂的，毫無理性可言。

他怕陸嶼卓遇到這樣的人，遇到這樣的事，陸嶼卓太倔了，什麽都不肯說。

哪怕是讓他以哥哥的身份去守護，陸嶼卓似乎都不樂意。

他被陸嶼卓嫌棄了個徹底。

不能再讨嫌了。

陸塵還蠻玻璃心的。

不敢有大規模的動作，只能暗戳戳的行動。

陸嶼卓要是再講什麽狠話，陸塵大概又要自閉三個月，狗尾巴都不帶搖一下。

80.

夏僑什麽都不敢說。

他當然開心。

是他哥耶，他哥過來陪他吃飯。

他所喜歡的，會閃閃發光的優質男人！

他連做夢都是他。

難宣于口的美夢，旖旎的色調和絢爛的花火，乍現眼前一瞬又很快消弭，剩下空洞乏味的黑。

就像夢會醒。

陸塵問：“在彈吉他？”指了指床上擺着的吉他。

夏僑說：“啊，不是……就、拿出來擦擦。”

他忽然惶恐承認，那些譜和曲曾經烙印在心上，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現在卻生澀了。

他有很久沒唱歌了，放着夢不去做，熬很深的夜在現實裏踏步。

他什麽也不敢說。

不敢說自己不快樂，不敢像孩子一樣撒嬌。

怕自己是個沒用的累贅，自己也确實是個累贅。

81.

夏僑低着頭，賓館開着空調，有微微的冷意，他看自己的手指，它們曾經按在琴弦上磨出繭和血絲，現在卻是完好的，柔軟修長。

“彈一首嗎？”陸塵出聲詢問，起身把那把吉他拿在手裏，他有很久沒碰過，稍稍試了音，音色還是很好，被夏僑保養的很好。自己先彈起來，穿着白襯衫挽着袖口翹起腿，顯得不那麽冷漠，有了煙火氣息，更年輕，回到教夏僑彈吉他的時候。

夏僑聽到熟悉的曲子有些怔愣，陸塵并不熟練地彈，像個新手，走音了。

“你怎麽會這個啊？”夏僑問，那是他自己創作的，第一首發行的歌。

“嗯。”陸塵說，“就是會。”

夏僑的大部分勇氣是陸塵給的，學音樂是，簽公司也是，踏進這個圈子裏，每一次想退縮，夏僑都能想到陸塵。

他想在臺上唱歌給陸塵聽，這點無關夢想，是他小小的忽閃忽閃發着光的期望。

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夠得到他的肩膀，哪怕一點點也好。

他回頭看看自己，自己就能忘掉以往種種不開心，再次歡快起來。

作者有話說：

這到底是不是個沙雕文？這狗血的誤會什麽時候能解開？我三萬字能寫完嗎？害鴨我也着急。周六或許大概可能不一定……還有一更？？？如果我能寫出來……下章就沙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