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從國會大廈參觀出來後,已經快過了午飯時間了,淩珊和伊諾克就在多瑙河畔随便找了一家披薩店就餐。

盡管已經不是用餐的高峰時段,但今天畢竟是國慶節,多瑙河兩岸異常熱鬧,兩人也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個空位。

雖然已漸入深秋,午後的陽光還是很舒适的,像這樣在店前的露天餐桌旁一邊曬着太陽一邊享受着一旁的多瑙河上吹來的涼風,也是別有一番惬意。

拿着菜單的伊諾克一臉認真地在思考着什麽的樣子。

“點西餐對你而言應該沒什麽困難的吧?”

也是因為對方這個西方人肯定比自己會點西餐,淩珊才拒絕了伊諾克“lady first”的紳士之舉,把點餐的權利交給他。

原本專心思索着的伊諾克将視線從菜單上移開,看向對面坐着的淩珊,“我在大致計算一下每樣食物的熱量啦,畢竟減肥可是我現在的一大要事。”

喝着服務員之前倒上的蘇打水的淩珊差點被嗆到,“減……減肥?诶,你現在的身材很标準好嗎,而且你不是一向對自己的身材自信得不得了嗎,誇自己和男模一個水準什麽的。”

而且,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一個男生這麽大大咧咧地說出自己要減肥這種話。

“no,no,no,no”伊諾克搖了搖手指,“我已經大半年沒有系統訓練過了,胖了好多,會影響到我在球場上的步法和移動的。”

……這麽想來幹這行在某些方面其實也蠻苦逼的,連随心所欲地吃想吃的東西都不行。

在淩珊心裏暗暗感嘆的時候,伊諾克已經叫來服務生把菜點好了。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想到伊諾克剛剛說他在大致計算熱量,淩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你問。”

“傳聞你們西方人算算數都挺差的,你剛剛是在心裏默算着那些食物的大致熱量吧?你是怎麽算的……呃,我絕對沒有鄙視的意思,就是有點好奇。”而且剛剛她也沒有看到伊諾克把手機的計算器功能調出來。

聽了淩珊的發問,伊諾克卻是突然笑得樂不可支。顧忌到是在公共場合,便左手握拳堵在唇口以防止自己忍不住大笑出聲,憋笑憋得肩膀都一抖一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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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在笑什麽?”她剛剛問的問題很好笑嗎?

“咳,咳……”差不多笑夠了,伊諾克清了清嗓子,“Lisa,你們中國不是有個東西叫做‘九九乘法表’嗎?”

“你會‘九九乘法表’?!”淩珊瞬間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向對面坐着的人。

“小時候在中國上幼兒園時,幼兒園裏的老師硬是讓所有人都背下來的,我記得當時可把我虐哭了,而且我是全班最後一個記住的。我記得那時候背會才能得到獎勵的糖果,結果全班就我沒有,最後老師于心不忍還是給我了,然後我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嘴裏含着糖嗚嗚哝哝地一遍又一遍背着那個口訣。你知道嗎,當時我都快恨死那個東西了,就連睡覺做夢時都有一堆阿拉伯數字在我眼前飄啊飄的。”剛剛被問到算術時便想起了當時自己的那個慘樣,伊諾克實在是止不住想笑。

而聽着伊諾克繪聲繪色地描述,淩珊笑得直想捂肚子。

“不過呢,我還是很感謝這個口訣的。因為後來不管是回匈牙利念的那幾年小學,還是之後去美國尼克網校,我算術把周圍的人都驚到了,數學成績也一直都比他們好得多。”說到自己學生時代的輝煌史,伊諾克得意得左右臉頰上那兩個小酒窩都若隐若現的。

看着伊諾克那副騷包樣,淩珊也不好意思打擊他……小樣,會個九九乘法表就以為自己無敵了?随便來張我們那兒小學的奧數卷,分分鐘接着虐哭你。

……

并沒有等太久,點的餐便上來了。披薩、菠蘿焗飯、海鮮面、鮮榨果汁,常見的西式快餐。

剛動刀叉沒兩下,伊諾克突然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把頭上戴着的棒球帽的帽檐又壓低了點,頭也更往下低了些。

“你怎麽了?”淩珊也好奇地停下了手中的刀叉。

伊諾克壓低了聲音說道:“斜對角那桌,有人在朝我們這桌看……可能有人認出我來了。”

淩珊頓時也莫名地高度緊張起來……這就是所謂的名人的苦惱嗎?如果是記者、狗仔之類的話,該不會把她也給拍進去吧?然後借勢編造出一段緋聞什麽的?

就在淩珊默默腦補了一大出狗血劇的時候……

“嘿,淩珊?!是淩珊對吧!”

一道字正腔圓的中國話在身旁響起。

哈?是……找她的?

緩緩扭過頭,只見斜對角那桌剛剛吃完飯準備離開的幾個人,其中一個膚色略顯黝黑的高個子外國男生很驚喜地朝她走來。

而在看清了那張臉後,淩珊也是驚訝地站起了身,甚至興奮地差點跳起來,“你……馬庫斯?”

“哈哈,真高興你還記得我!”馬庫斯當即給了淩珊一個熱情的擁抱,“你怎麽會來布達佩斯?來旅游嗎?”

“不,我是來教漢語的,就是我們國家漢辦的那個對外漢語志願者項目,我報了匈牙利的,然後正好被分配在布達佩斯的一所小學了。你呢,你怎麽也在這兒?”

“我現在是羅蘭大學孔子學院匈方的工作人員,真遺憾,前兩個月我有事正好不在匈牙利,不然羅蘭大學的孔院給你們這批志願者辦歡迎儀式的時候我們早早就能見到了!”

“你在羅蘭大學孔院工作?這個……可以嗎?我記得你是希臘人啊……”淩珊覺得自己應該沒把昔日小夥伴的國籍記錯。

“其實我是拿雙重國籍的,我爸爸是希臘人,但我媽媽是匈牙利人,前兩年回歐洲後我一直都在匈牙利工作。”馬庫斯解釋道,然後一副“求表揚”樣地揚了揚下巴:“Ling,怎麽樣,我現在的中文很棒了吧?”

“相當完美。”淩珊止不住豎起了大拇指,能把中文說得聽不出洋腔洋調的歪果仁着實難得。

又大致聊了幾句,那邊和馬庫斯一起來吃飯的幾個朋友已經在催了。同淩珊交換了手機號後,馬庫斯便匆匆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沖淩珊比了個“記得給我打電話喲”的手勢。

……

待到送走了馬庫斯後,淩珊坐回到座椅上,調笑着看向剛剛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裏的伊諾克,“嘿嘿,很遺憾,不是你的粉絲,是沖着我來的~”

“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伊諾克的語氣不自覺地透露出了一種莫名的不愉快。

“馬庫斯當初來我們學校學漢語,我們是一個學院的,我也是他練習口語的夥伴。兩年前他在我們那兒拿到了學位後就畢業離開了,之後也就沒太多聯系,我也一直以為他住在希臘呢。”回憶起大學時的時光,有一種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的微妙感,“哦,對了,大二那年學院元旦晚會的時候,我和他還主演了出話劇,就是那個《白蛇傳》,那個故事你聽說過嗎?”

“小時候在中國的電視上看到過……那,你演那個白蛇女,他演那個和尚?”伊諾克皺了鄒眉。

“……《白蛇傳》的男主角是那個叫許仙的郎中,不要把白娘子和法海和尚亂湊cp啊。”淩珊無力地撫了撫額,“還有,當時那出話劇我們走的是反串風,我演許仙,馬庫斯演的白娘子。”

“……”嘴角僵了半晌,伊諾克只憋出了一句評價:“這個白娘子太壯了。”

“反串嘛,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而且,馬庫斯的中文相當棒,在我們學院當時的留學生裏也算得上是風雲人物,和他對劇本毫無壓力。”而且剛剛交談的時候,她覺得馬庫斯漢語說得幾乎與正統中國人無異了,難怪能在孔子學院謀到一份工作。

而聽了淩珊對馬庫斯的高度評價,伊諾克不甘心地高揚着自己的存在感:“那家夥中文很好嗎?跟我比呢!”

雖然打擊人是很不對滴,但淩珊表示……她真心不擅長說謊啊,“馬庫斯他說得一口标準的漢語普通話,不帶任何方音。”

伊諾克:“……”

“他認漢字,甚至能夠看中文原版的中國四大名著。”

伊諾克:“……”

“他還會寫漢字,他當初上萬字的畢業論文可是全中文寫出來的。”

“……好了,Lisa,你不用說了。”伊諾克連連做出“stop”的手勢以防止自己壓力更大。

“其實,你也不用這麽較真,馬庫斯他畢竟是專業系統學過漢語的……”

剛打算說兩句安慰人的話,伊諾克卻是突然間兩眼放光地問道:“那他會背九九乘法表嗎?”

學院當初還真沒教過留學生們這個,仔細想了想後,淩珊回道:“這個估計他應該不會……喂,你在得意個什麽勁兒……”

看着伊諾克滿血複活後的嘚瑟樣,淩珊心中暗暗決定……下次一定要一張小學奧數卷直接糊到你面前,看你還會不會動不動就“我會乘法口訣我驕傲”。

……

吃完午飯後,沿着多瑙河飯後百步走了走,然後就又遇到了來時的問題……怎麽回去?

公交車司機還在罷工中,出租車又根本打不到。

就在二人真的打算馬拉松回去時……

“嘿,兄弟,我們又見面了!”伊諾克突然熱情地用匈牙利語朝前方教堂旁的一個人揮手打招呼。

……真巧,又是上午用馬車載他們來的那個車夫。

原本正在為自己的馬匹梳理着鬃毛的馬車夫在看到笑嘻嘻地朝自己走來的二人時,止不住做了個“oh my god!”的姿勢。

淩珊覺得,那車夫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在傳達着一句話——“how old are you?”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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