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哇哦,原來是下雪了。”

卧室裏,伊諾克拉開了落地窗的垂地窗簾。剛剛便聽到窗外夜風的呼嘯聲更響了,沒想到是來得正是時候的一場雪,屬于聖誕之夜的雪。窗外夜幕中的紛紛白雪泛着冷光,與窗內暖黃色的燈光交相呼應,更顯出一份溫情。

淩珊靜靜地打量着伊諾克這間位于二樓的卧室。她原以為伊諾克單身漢一個又一年有一半的時間都在外奔波,卧室大概是簡潔冷硬到跟快捷酒店有一拼,沒想到卻是頗有幾分情調。暖色的壁紙與暖色的燈光相得益彰,書櫃裏各式各樣的書整齊擺放着,并不像預料中的會是一堆網球類雜志,反而是小說居多,尤其是偵探小說像《無人生還》《愛倫坡短篇小說集》《馬耳他之鷹》之類的。

“哇塞,你有全套的《福爾摩斯探案集》啊……”

同樣對這個系列相當喜愛的淩珊興奮地從中取出了一本,結果翻開一看,瞬間歇菜了……匈牙利文版的。

伊諾克卻是走了過來,阻止了淩珊想要将書放回書架上的動作。順勢接過書後,反而将書往淩珊的面前遞,“你不是一直在學習匈牙利文嗎,那麽……一個月的時間把這套書讀下來怎麽樣?”

“你開什麽玩笑……”淩珊連連搖頭,她現在的匈牙利語撐死也就歐标A2的水平,讓她看這種邏輯性這麽強的燒腦書她不得暈死。

想到這兒便迅速從書櫃前撤離,打量向旁邊的另一個櫃子,只見那個玻璃櫃裏陳列着許多形狀各異的獎杯。

“這些都是你比賽奪冠的獎杯嗎?”淩珊頓時好奇了起來,想必每一座獎杯後面都有着一段故事吧。

說起這個,伊諾克也止不住嘚瑟了起來。畢竟這些,是屬于他的榮耀,而能夠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展現自己強大的一面,對于男人來說絕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嗯,這些是我從小到大得到的獎杯,我全部都留着。”伊諾克湊了過去,指着其中幾個比較有特殊意義的說道:“這個是我十歲的時候,拿下匈牙利全國少兒錦标賽的冠軍;這兩個是我十六歲那年,奪得的兩個青少年大滿貫,那一年的青少年溫網和美網的;這個呢,是聖彼得公開賽的冠軍獎杯,這是我的第一個ATP級別的冠軍,那個時候我十九歲;最上面的這個,是我至今拿到過的最高級別的冠軍,去年年末的巴黎大師賽冠軍;對了,還有那個,那是我獲得的唯一一個雙打冠軍,二十歲那年和卡米洛一起拿下的荷蘭公開賽的男雙冠軍。”

看着那唯一的一個雙打冠軍獎杯,淩珊止不住有些好奇,“為什麽只有這一個呢?你和卡米洛的關系不是非常好嗎,還以為你們會經常合作雙打。”

“其實吧……”說到這個,伊諾克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鼻梁,“是卡米洛嫌棄我,我也不想拖他的後腿,這幾年我也沒再打過雙打了。”

“哈?”

伊諾克攤了攤手,老老實實地交待:“因為我根本就不會打雙打,每次接球的時候十次有八次我都會和卡米洛撞到一起,結果就是要麽我倆互相幹擾要麽空出半個場地對手一打一個準。之所以當時能拿下那個冠軍,是因為荷蘭賽的場地是我最擅長的草場,可以充分發揮我發球上的優勢。然後,卡米洛就說我光負責發球就行了……外帶晉級路上四場比賽兩場對手賽前受傷退賽、一場對手比賽中不小心崴了腳退賽、還有一場的對手配合比我倆還慘不忍睹哈哈哈。”

淩珊頓時無語了,這叫什麽……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好牽強的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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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當年的這站比賽,伊諾克感嘆道:“記得當時頒獎儀式的時候,我和卡米洛都有點懵,然後我們一致認為這真是一站不可思議的比賽。”

淩珊倒是覺得,當時這倆人對“不可思議”的诠釋一定是相差甚遠的。

卡米洛這位雙打高手“不可思議”的大概是……居然還能用這種方式一路奪冠?!

至于伊諾克估計是在“不可思議”老子居然也拿下了個雙打冠軍!

……

欣賞完那個玻璃櫃後,淩珊又走到伊諾克的書桌前。

書桌上倒是很幹淨,一臺筆記本電腦,兩小盆仙人球,還有一個相框。

淩珊看向相框裏的那張照片,是伊諾克和摩爾納太太、肯德的合照……哦,sorry,差點忽略了趴在地上的Mcdonald。

看着這張只有“三人一狗”的“全家福”,一直盤旋在淩珊心頭的一個疑問止不住翻湧着。思索了半晌後,終于還是開口問道:

“伊諾克,可以問一件事嗎……是關于肯德的……”

注意到了淩珊在看那張照片,伊諾克大致也猜到了幾分,“你是想問關于肯德的父母的問題吧?”

“嗯。”淩珊點點頭,她對這件事情好奇很久了,“我曾經讓班裏的學生們用漢語寫一篇五十字左右的小文章來介紹一下自己家,肯德寫的文章只提到了你和摩爾納太太。一般小孩子首先寫的都是爸爸媽媽,但是肯德卻只寫了外婆和舅舅……”

她有猜測過,會不會是因為肯德的父母,也就是伊諾克的姐姐和姐夫已經過世了,但又莫名地直覺并不是這樣。

伊諾克目光沉下了幾分,止不住嘆了口氣,倒是并沒有要回避的意思。只是拉過淩珊的手,一起坐到了床沿上,将當年的事娓娓道來:

“我姐姐比我大十歲,在我的印象裏……她一直都是個很叛逆的女性。那個時候我還在美國尼克網球學校學習,結果家裏那邊打電話告訴我,正在上大學念美術專業的姐姐突然辍學了,因為她愛一個流浪畫家愛得要死,然後就不顧一切和他一起拿着紙筆走天涯去了。倆人說要走遍這個世界,走到一個地方就畫一個地方,既是創作也是賺取旅費的方式。”

聽了這個故事,淩珊簡直……無語了。

這種事情怎麽想怎麽烏托邦,倒不是她這種俗人缺乏夢想,實在是……做出這種決定簡直是匪夷所思好嗎好歹二十的人了!

“那,你父母當時沒有阻止你姐姐嗎?”

“他們沒有權利去阻止,因為姐姐當時已經是成年人了啊。父母對她已經沒有監護權了,她是一個完全獨立的人,可以自己做任何決定。”

淩珊這時才反應過來,西方人對“成年”“獨立”的觀點與國內可是有很大區別的,“然後呢?發生了什麽?”

“後來,姐姐跟家裏就沒有了聯系。直到我十三歲那年,我父親因病去世,我急匆匆地從美國趕回了匈牙利……結果姐姐也回來了,但是她抱着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嬰兒,也就是肯德。原來,那個男人在得知姐姐懷孕後,便讓姐姐打掉,因為流浪着的二人根本沒有經濟實力去撫養一個孩子。但是姐姐不願意,一定能要留下孩子,然後那個該死的男人就幹脆将母子二人抛棄了,一走了之,再也沒有出現過。”

“太渣了吧!”淩珊氣憤得險些爆粗口。

伊諾克輕輕拍了拍淩珊的手背,安撫她。只是提到往事,他自己的臉上也着實挂不出笑容,“姐姐一直都覺得自己無顏回家,就一個人硬撐着,直到得知了父親去世的消息。父親的葬禮結束後沒多久,姐姐卻是……把肯德丢在了匈牙利,然後拿起畫筆和紙,重新出□□跡全世界。她說這是她的夢想,就算沒有那個男人她也要去實現。當時我媽媽快氣瘋了,不停地提醒姐姐她已經是一個母親了,要對肯德負責。結果姐姐根本不管這些,依然我行我素。所以……肯德幾乎是我媽媽一手帶大的,肯德也是和外婆最親。至于姐姐,她每年會回來幾次看望肯德,但是肯德完全不想理她,每次都躲着她。”

其實淩珊很想吼一句這樣的媽媽根本沒必要認!但是轉念一想,這只是她站在一個外人的角度上這麽看,母子之間的事情究竟是怎樣的想必只有當事人自己心裏清楚。也許肯德自己也是矛盾的,一方面怨恨着自己的母親,另一方面內心深處卻又渴望着母愛。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愛與恨,本來就是相糾纏的吧。

這麽想着,淩珊長嘆了一口氣,随口感嘆道:“我以後要是當了母親,肯定會陪着孩子一起長大的,絕對不會讓他失了母愛。”

伊諾克卻是一副別有意味的樣子,笑眯眯地說道:“嗯,我相信你,而且混血會很漂亮呢。”

腦子一時間瓦特了,等到反應過來後,淩珊止不住從坐着的床沿上跳起,“瞎說什麽呢你!”

然後随手抄起一旁椅子上放着的靠枕朝伊諾克丢了過去。

伊諾克也笑嘻嘻地順勢“被砸中”,然後呈“大”字狀躺倒在床上。眼角一上挑,吹了聲口哨,“嘿,你臉紅了。”

“那是你屋子裏的暖氣開得太足了。”淩珊撇撇嘴回道。

看到淩珊這幅樣子,伊諾克止不住想要逗逗她。低低地笑了兩聲後,琥珀色的眸子裏浮光流轉,躺在床上的他沒有要起來的意思,反而勾了勾手指,“今晚,留在我這兒,怎麽樣?”

“不要。”淩珊斬釘截鐵地拒絕,又回了對方一個口哨,“如果你不希望一位剽悍的中國女士打飛的跨越半個地球拿着菜刀來找你拼命的話,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喲~”

“嗯?那位中國女士……誰啊?”

“我媽。”

“哈哈哈!”伊諾克頓時笑得翻過身趴在被子上直捶床,眼淚都快笑出來了,然後又煞有介事地輕咳了兩聲,一本正經地指了指樓下,“不過,親愛的,如果是我媽的話……她要是知道我帶女朋友回家過夜,結果卻什麽都沒發生,我真擔心她會帶我去醫院。”

“去醫院?”

只見伊諾克臉頰上那對兒風騷的小酒窩一露,“看男性專科。”

反應過來自己又被調戲了的淩珊頓時想再拿起一個枕頭砸過去。

“OK,OK,我投降。”伊諾克舉手示意停戰,“放心,我知道中國女性沒那麽開放,我不會勉強你的……雖然我本人是很期待。”

趕在淩珊發火前,伊諾克又連忙繼續說道:“你住的客房之前帶你看過了,早點睡,明天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哪裏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晚安~”

……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上一章 溫暖的屍體 投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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