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節課還有十幾分鐘,教室裏就已經坐滿了人
蘇絡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那條新聞的熱度還是沒有下去。
【被譽為國內最有潛力的花滑界新星蘇絡文化成績常年倒數】
蘇絡緊抿嘴唇。
教練一直讓她不要理會這些流言蜚語,專心學習和訓練。
她也想做到兩耳不聞窗外事。
可她畢竟不是聖人,沒辦法平靜的面對那些冷嘲熱諷。
陸勉背着黑色款的阿迪包進來,可能是因為沒有睡好的緣故,那雙微微下垂的眼睛還帶着惺忪的睡意。
兇狠倒是少了許多,像只小奶貓。
全班頓時一陣起哄聲。
“新生可以啊,剛來就搞定我們校草了。”
調笑聲此起彼伏,陸勉的視線變的冷冽,淡淡掃過,視線所到之處頓時安靜了不少。
他和蘇絡兩個人像是約好了一樣,都穿了N家新出的一款外套,黑白色的經典款,男女都能穿。
全班議論紛紛,不時用暧昧的眼神看向他們。
年輕就是這點好,想象力足夠豐富。
許危往後靠,抵住陸勉的課桌:“哎,你他媽不是不喜歡這種長的跟棉花糖一樣的妹子嗎,咋這麽快就和別人好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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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節課是物理,陸勉從書包裏把物理書拿出來,随便翻開,趴在上面睡了,沒理許危。
許危嘀咕了幾聲,也就沒繼續問了。
同一款衣服,陸勉穿出了陽剛和男人味,處于發育期的少年個頭已經足夠高了,因為經常運動的緣故,身上肌肉明顯。
簡直就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蘇絡則穿出了幾分柔美,那盈盈一握的腰身,馬尾束在腦後,比平時也要有朝氣一些。
物理老師一進教室就看到這兩人撞衫了。畢竟兩人都是她的重點觀察對象。
一個能拉高全班平均分,一個能拉低全班平均分。
她抽出昨天沒有講完的試卷,看着二人,打趣一般的說道:“還穿情侶裝了啊。”
教室裏又是一陣哄笑。
蘇絡面不改色的看着黑板,等待老師講解題目。
一直趴着的陸勉卻翻了個身,臉的朝向正好對着蘇絡。
他緩緩睜開眼,然後又閉上。
一整節課蘇絡都處于雲裏霧裏的狀态,只能看見物理老師的嘴巴一張一合。
下課鈴響,物理老師簡單講了幾句收尾的話就走了。
蘇絡無力的趴在課桌上。
滿腦子的電荷是什麽,電阻是什麽。
沉默片刻,她終于想通了。
都是來要她的命的。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怒喝聲:“我日/你媽的野爹,李丞那孫子居然真的去報名了。”
全場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将視線移向了後排正一臉震驚的許危身上。
陸勉皺了皺眉,臉上帶着不耐:“你他媽能不能小聲一點。”
他将外套穿上,擡頭時,與和同學們一樣好奇往回看的蘇絡視線對上。
不耐煩的神色漸漸淡了下去。
嘴唇微抿。
蘇絡有些尴尬,緩慢的将頭轉了過來。
教室安靜了一瞬,然後繼續該幹嘛幹嘛。
“勉哥,嘛兒去啊。”
“廁所。”
身旁掠過一道黑影,像一堵大山一樣,遮住了光線,大片陰影浮現在蘇絡的課桌上。
陸勉的腳步沒有絲毫停頓,從她身旁走過。
蘇絡看着課桌上那張多出來的門票。
【D.R酒吧地下演唱會門票】
最末尾那個VVIP很顯眼。
日期就是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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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絡一直都很喜歡重金屬樂隊,這和她的長相不太相符。
和她的性格更不相符。
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将自己的喜好深藏于心。
在外界看來,她生來便是乖巧的。
是冰上的小天鵝。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這一切都是外界強加給她的印象,而她要做的,就是一直保持這個印象。
一年前她乖巧的人生曾露出過一個豁口,陸勉便是那個時候鑽進來的。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便又被蘇絡排斥出去了。
她不喜歡那種感覺。
怪怪的。
方怡在一班教室門口站了一會,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排的蘇絡。
她大聲叫她。
“蘇絡!”
蘇絡擡頭,方怡手上拿着一盒巧克力。
“快過來!”
蘇絡起身,笑笑:“你怎麽過來了?”
方怡将那盒外觀精致的巧克力遞給蘇絡:“阿桧從美國回來了,這是她帶回來的禮物,特別好吃,我知道你愛吃甜食,所以一下課就過來了。”
蘇絡喜歡吃甜食,超級喜歡的那種。
“阿桧?”
“就是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室友。”
蘇絡點點頭。
“那我先走啦,下節課是班主任的課,被他逮住就完了。”她沖蘇絡擠了擠眼就轉身走了。
蘇絡拿着巧克力進了教室。
她看着課桌上的那張門票,然後将她折好,放入上衣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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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華的A城街頭,蘇絡在D.R酒吧門口站定,手裏還捏着那張門票。
緊張的手心都出汗了。
猶豫了好久,她還是轉身走了。
唉,沒勇氣進去。
她輕嘆一口氣。
從酒吧回學校需要經過一條很黑的小巷,之前這裏是有路燈的,壞了以後就沒人再來修了。
蘇絡能聽到身後那兩個醉漢的聲音。
“喲,前面那個妹子身材不錯啊。”
“還是個學生妹。”
“走慢點啊,一起玩會,哥哥們帶你去喝酒。”
蘇絡吓的緊抿嘴唇,腳步也加快了許多。
這條巷子平時沒人經過。
呼救的話她覺得沒多大把握能喊來人,更何況還有可能激怒他們。
神志不清的醉漢是一種很可怕的生物。
蘇絡在心裏安慰自己,沒事的,會沒事的。
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那只手甚至都快要拍到自己的肩膀了。
“玩玩嘛,跑這麽急幹嘛。”
然後蘇絡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悶響聲,還有一聲低沉到沙啞的咒罵:“操!”
她回頭,陸勉站在她身後。
泛着冷氣的黑夜,他只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他平時的張揚不同。
幹淨的就像個三好學生。
此刻的他臉上滿是不耐和燥怒。
☆、三顆小軟糖
他是練過的,雖然對面有兩個人,但看他們沒幾兩肉的身材,蘇絡倒是不為陸勉擔心。
不過他下手太狠,阿迪的黑球鞋狠踹在那個人的肚子上。
一下又一下,洩怒一般。
另外一個人沖過來想幫忙,陸勉揚着拳頭将那個人摁在地上揍。
蘇絡仿佛聽到了鼻梁骨碎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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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害怕,她說話的聲音還有些哆嗦。
“陸……陸勉,別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陸勉這才停下手,他收回腳,狠罵了一句:“媽的,還不快滾!”
那幾個人捂着肚子從地上費力的爬起來,逃一般的離開。
許危不急不忙的跟過來:“陸哥,你跑這麽急幹嘛,難不成有美女啊……”他的視線停在蘇絡身上,“喲,還真有美女啊。”
意識到氣氛不對,他問了一句:“怎麽回事?……我操,陸哥你手上咋還有血啊?”
陸勉淡淡一句:“別人的。”
眼神卻落在了蘇絡身上,瞳孔深邃,沒什麽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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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絡說了聲謝謝就轉身走了。
許危大概也猜出了七八分。看着蘇絡離去的背影:“新生牛逼啊,遇到這種事還這麽鎮定自若。”
蘇絡的背影纖瘦而挺直。
陸勉眼角微揚,狗屁的鎮定自若,手都快抖成篩子了。
見蘇絡的背影出了巷子口朝左走,陸勉友情提示道:“回學校的路在右邊。”
蘇絡腳步微頓,強裝鎮定的換了個方向。
陸勉腿長,兩步就跨到了她身旁:“這個點末班車早沒了,你打算步行回學校?”
蘇絡站定,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
這麽快就十點了啊。
“正好我也要回學校,順道送你吧。”
許危開口:“咱們不是要……”
陸勉威脅的眼神掃過,他吓的急忙閉嘴。
蘇絡有些猶豫:“你不是不在學校住嗎?”
“東西落學校了,要去拿。”
蘇絡很想問他,你的抽屜一年四季都是幹幹淨淨的,連書都沒有,能落下什麽啊。
不過她還是沒有開口。
而是低聲說了聲謝謝。
陸勉突然問她:“你應該會騎車吧?”
蘇絡點頭,會是會,只不過……
她面露難色的看着陸勉的那輛山地車,坐墊太高了。
她嘗試坐上去,腿勉強能夠到腳踏板,不過只能蹬半圈。
陸勉皺眉:“怎麽腿還是這麽短,不是在發育期嗎,胸沒長,腿怎麽也沒長。”
他一臉嚴肅的樣子,沒有半點輕浮,就好像是單純的關心她的腿長和胸的Cup。
一旁的許危憋笑憋的胃疼。
蘇絡沉着一張臉下車,轉身往前走,陸勉拉住她的背包帶。
“我載你吧。”
陸勉的那輛車沒後座,蘇絡踩在後面,心裏害怕的不行。
萬一摔下去了怎麽辦。
她不時出聲讓陸勉騎慢一點。陸勉有些無奈的看着身旁走路都比他們騎車快的老爺爺。
他還要怎麽慢?讓腳踏板在風的推動下自己往前進嗎?
蘇絡沒地方扶,只能按着陸勉的肩膀,最後實在怕的不行。
摟住他的脖子:“你慢點!”
陸勉無奈的聲音在黑夜彌漫開來:“你再用力一點我脖子就要斷了。”
許危在後面用腳劃着地面前行,眼珠子都快吓的掉出來了。
這個寵溺的語氣真的是從那個怼天怼地大魔王陸勉的口中說出來的嗎?
“我操,大新聞啊。”
許危咋咋呼呼的掏出手機在群裏發了個幾條語音。
“咱們的大魔王居然被馴服了。”
然後拍下了二人的照片,蘇絡瘦小的身子趴在陸勉的後背上,雙手死死的摟着他的脖子。
後者專心的騎着車。
李丞:所以這就是你們不來看我比賽的原因?
許危:本來是打算去的,過去的時候陸哥不知道看到了什麽,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就已經沖進巷子裏了,然後就把新生妹給救了,現在正送人家回去呢。
李丞:社會社會。
……
蘇絡幾乎是緊緊的貼合着陸勉的後背,不留一絲縫隙,摟着他脖子的手也越來越緊。
陸勉艱難的嘆了口氣,也不知道她這一年來究竟有沒有好好吃飯,身上沒幾兩肉不說,該有肉的地方居然還平的有些硌人。
蘇絡讓他在校門口把自己放下來。
她動了動站的有些發麻的腳,和陸勉道了聲謝就進了學校。
身後隐隐傳來陸勉說話的聲音,少年的聲音幹淨純粹,像極了潺潺的流水。
“李丞比賽結束沒?”
“早結束了,得了個第二名,五萬獎金,夠咱們去搓一頓的了。”
“你傻逼吧,那錢是給她媽看病用的,待會給他打個電話,我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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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絡蹑手蹑腳的躲過宿管阿姨的盯梢上了樓,因為剛開學不久,所以宵禁還沒那麽嚴。
蘇絡回了宿舍,方怡正趴在床上邊吃零食邊補劇,見蘇絡回來了,她變戲法似的從自己床頭摸出一袋零食扔給她:“今天怎麽這麽晚啊。”
蘇絡笑了笑:“遇到了點意外。”
浴室門被推開,熱氣撲面。
夏桧身上只圍了個浴巾,大半個肩膀露在外面,□□若隐若現。
真大啊。
蘇絡在心裏小小的感嘆了一番。
她低頭看了眼自己的……
夏桧那張臉生的冷豔,一副生人勿近的氣勢。
“這誰?”她的視線在蘇絡身上掃過,然後落在了方怡身上。
方怡坐正:“這個是蘇絡,今年剛轉來的。”她的眉眼挑向夏桧,“這個是夏桧,平時很少在宿舍住。”
蘇絡點頭:“你好。”
夏桧看了她一眼,什麽都沒說就爬上了床。
她的頭發用毛巾包着,襯的那張巴掌臉越發的小了,即使是素顏皮膚也很好,嘴唇殷紅,長的有點像瓷娃娃。
還是很高冷的那種。
蘇絡去衣櫃拿了睡衣,準備去洗澡。
夏桧不知道什麽時候下來的,手上拿着一個吹風機,她拆開自己頭上的毛巾。
沒了束縛的長發散落下來,濕漉漉的還滴着水。
蘇絡看着那頭在吹風機的吹動下迎風飄揚的彩色長發。
沉默了一會。
有點像美國國旗。
……
蘇絡洗完澡出來,寝室裏很安靜。方怡窩在自己的床上補番,李桃埋頭做練習冊,夏桧專心的給自己的腳做着護理。
蘇絡喜歡這種安靜的小氛圍,每個人做着自己的事,互不打擾。
她将衣服疊好,蓋上被子準備睡覺。
安靜的夜裏,許危的聲音有些刺耳。
“我操,大新聞啊。”
“咱們的大魔王居然被馴服了。”
夏桧的視線落在自己對面床鋪的蘇絡身上,被子上的海綿寶寶很顯眼。
她沉默了一會,指尖在手機上快速的點擊着。
“新生妹?是不是我宿舍裏的那個?”
許危:好像是,503的。
夏桧:恩,口味挺獨特的,被子上那麽大一塊方便面。
……
她們四個雖然同寝,但是不同班,方怡和李桃是因為自己班的宿舍已經住滿了,所以才被安排在這個宿舍裏。
蘇絡和夏桧是因為轉學,不過夏桧比蘇絡早一年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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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間,蘇絡剛進食堂,就看見方怡坐在前排沖她招手,相比她的熱情,夏桧的反應明顯就淡漠了很多。
“蘇絡,這裏這裏。”
蘇絡端着餐盤過去,方怡看着她碗裏的紅燒排骨,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剛剛去怎麽沒看到有排骨啊。”
蘇絡抿唇笑了笑,起筷從自己的碗裏給她夾了幾塊。
“不夠自己夾,我吃不了這麽多。”
方怡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蘇絡你真好,嘤嘤嘤。”
夏桧全程不和她們在一個頻道,神情專注的盯着手機,不時快速點擊屏幕。
片刻後,她将手機滑入自己的口袋,眉頭緊鎖:“這傻逼。”
然後端着餐盤走了:“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
蘇絡看着她幾乎沒有動過的餐盤,愣了一會。
方怡小聲的告訴她:“夏桧對自己的身材要求的很嚴,一點多餘的脂肪都不允許有。”
蘇絡點頭,也沒說什麽了,專心吃自己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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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飯完蘇絡和方怡一起往教學樓走。
陸勉身上紅黑色的球衣還沒換下,白皙的皮膚因為剛運動完而泛起了一層薄紅。
明明是張很好看的臉,偏偏看上去像背負着血海深仇一樣。
他扯下額間的運動發帶,經過蘇絡身旁時,頓住腳步。
“衣服拉一下。”聲音平淡,聽不出起伏。
蘇絡一愣,側目看着自己的肩膀,T恤領口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歪過來的,粉色的內衣帶露出來一大截。
她紅着一張臉将領口扯正,剛剛怎麽就沒看到。
真丢臉。
作者有話要說: OVO
☆、四顆小軟糖
陸勉話說完就走了,方怡一臉震驚的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問蘇絡:“你和陸勉認識嗎?”
蘇絡點了點頭:“算認識吧。”
方怡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拉着蘇絡拼命追問兩個人的關系和怎麽認識的。
畢竟像陸勉那樣不可一世的人,誰都會對他的交際圈感到好奇。
……
方怡一臉震驚:“所以你們是因為兩個人的教練是情侶才認識的?”
蘇絡點頭:“那個時候他是校籃球隊的,正好有內部比賽,我們教練帶我們去看,然後一來二去就認識了。而且我媽和他媽是同事,之前見過幾面。”jj想拒絕
蘇絡還記得一年前的陸勉,比現在還沖,二話不說就要揍人的那種。
自我介紹的時候也是吊兒郎當,非常不耐煩。
可以說是相當讨人厭了。
“我叫陸勉,勉強的勉。”
蘇絡暗自腹诽,誰勉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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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路說着話,不知不覺就到了教學樓,蘇絡和方怡分開後就進了教室。
她一進教室就看到了靠在椅背上玩手機的陸勉,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許危不知道和他說了些什麽,他低頭笑了起來。
那雙好看的眼睛夾星帶月一樣。
“我說真的,陸哥,新生妹現在就在她座位上看你呢。”
陸勉嘴角壓着笑意,默不作聲的低頭繼續玩手機。
“陸哥,你要不信你自己擡頭看一眼嘛。”
陸勉依舊不為所動。
許危覺着無趣,坐正身子。
“什麽嘛,突然笑的這麽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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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以後是午休,教室裏的人依舊不怎麽多。
蘇絡打開練習冊,對照答案将所有題目看了一遍。
有同學過來敲了敲她的桌子:“外找。”
蘇絡擡頭,顧宴手裏提着一盒慕斯蛋糕和一杯奶茶,站在教室門口沖她笑了笑。
教室裏的女生小小的轟動了一番。
“哇,是顧宴耶。”
“那個學霸學長?”
“真人也長的好帥啊。”
“聽說他經常代表學校去參加競賽,還得過奧林匹克數學競賽第一名,真厲害。”
議論聲此起彼伏。
蘇絡走過去:“你怎麽來了?”
顧宴将東西遞給她:“我媽讓你今天放學了以後記得去訓練。”
蘇絡點頭:“好。”
“頭發這麽長了啊。”顧宴突然伸手,在她紮起來的馬尾上摸了一把,“今天訓練完以後要補課嗎,聽說你這次的數學考了十五分。”
蘇絡喪氣的糾正他:“是十八!”
顧宴輕笑出聲:“和阿姨說了沒?”
“讓一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打斷了他們的對話,蘇絡側着身子,陸勉陰沉着一張臉走過去。
那張背負血海深仇的臉此時黑的就像是要去報仇血恨一樣。
顧宴看着他離去的背影沉默了一會,然後叮囑蘇絡平時離他遠一點,他這個人太危險了。
他親眼見過陸勉打架的樣子,像一頭狼一樣,兇狠的仿佛可以徒手撕碎對手。
蘇絡點頭:“那我進去啦。”
她挪回教室,慕斯蛋糕仿佛隔着包裝盒在沖她叫嚣。
“來吃我呀,來吃我呀。”
許危一陣風一樣的從她身旁跑過去。
“我的親大爺,陸勉,陸哥,陸大爺,您就是我親大爺行嗎,老子這輩子就是欠你的。”
蘇絡很想拉住他問問陸勉怎麽了,猶豫了一會,還是沒有開口。
一整個下午,陸勉都沒有來教室。
許危也是。
老師們對這種事顯然已經習慣了,大多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晚飯蘇絡沒去,她把那塊慕斯蛋糕帶去了寝室,打算待會分給她們。
偌大的寝室只有夏桧在,她橫躺在床上,兩條大長腿吊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手機微信裏許危的聲音有些喘:“我他媽是真沒想到陸哥脾氣能這麽沖,那哥們也就調侃了幾句新生妹可能天生智力缺陷,才會常年倒數,他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把人揍的見血了。”
夏桧的眼神落在神色不太自然的蘇絡身上。
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點擊着。
夏桧:剛剛點開語音,新生妹就在旁邊,如果她不聾的話,應該一字不漏的全聽進去了。
蘇絡五指收緊,又松開。
夏桧突然開了口:“沒什麽好往心裏去的,都是一群嘴碎的垃圾。”
蘇絡點頭,輕聲說了聲謝謝。
她沒想到像夏桧這樣看上去天塌了都不關老子事的叛逆girl竟然還會安慰自己。
莫名的覺得心裏好受了一些。
可能是因為太過于在意,所以才會對這些話格外敏感。
那條新聞的熱度好不容易降下去,冷嘲熱諷突然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她挺讨厭自己這個學不進去的榆木腦袋,也很認真的學習過,甚至連增強記憶的藥也吃了不少。
可事實證明,有的時候,天賦還是很重要的。
不過陸勉……
她摸出手機,自己好像沒有他的電話號碼。
“陸勉他……”
夏桧截下她的話尾:“你就別擔心他了,他打的架還少嗎。”
蘇絡點點頭,上床收拾東西:“對了,麻煩你待會替我和方怡說一聲,我這幾天可能要回家住一趟。”
夏桧擡眸:“一怒之下離校出走?”
蘇絡有些無言。
“不是,是我這幾天要訓練,下個月就是錦标賽了。”
“你是運動員?”
“恩,花滑的。”
蘇絡背着包爬下床:“那我先走啦,拜拜。”
夏桧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她開口叫住她:“喂,進群嗎?”
蘇絡回頭,愣了片刻:“什麽群?”
“微信群。”
蘇絡第一反應是她們宿舍的微信群:“好。”她走過去掃了夏桧手機裏的二維碼,加了她的微信。
很快就通過好友了,微信名和頭像風格和她不是很搭,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的鄰家女孩。
夏桧長腿微擡,往後靠:“微信親戚太多了,我就差沒直接把頭像換成證件照了。”
她話音剛落,蘇絡就被拉進了一個叫都是爸爸的微信群裏。
群組裏面只有七個人。
微信名叫都說了是你爹的人很活躍,一直連續不斷的發語音。
蘇絡很少聽群組裏陌生人發的語音。
将手機鎖屏以後塞進包裏:“走啦。”
顧宴在校門口等她。
“我幫你拿吧。”
蘇絡往後退了一步,錯開他的手:“不用,就是一些小東西,不重的。”
兩人并肩走向公交車站。
顧宴開口問她:“緊張嗎?”
蘇絡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不緊張,挺有把握的。”
“那就好。”
之前那個教練出國了,顧宴的媽媽劉芸是她現在的教練,她的嚴厲是業界出了名的。
但對蘇絡,她是很看好的。
她在花滑這方面很有天賦,年紀輕輕就已經是花滑界最被看好的新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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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完以後,天色已經不早了,天空像蒙了一層黑色幕布。
夏露給蘇絡煲了湯,讓她喝完以後順便給她哥也送一點過去。
蘇絡的哥哥蘇傲在A城警局上班,大案子倒是沒有,小案子多如牛毛。
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才回來。
蘇絡已經洗完澡了,穿着一套粉色的連衣裙,很寬松的那種,從遠處看有點像個粉色的番薯。
她拿着保溫飯盒搭車去警局。
很近,幾個站,十分鐘的車程。
警局的人大多都認識蘇絡,一一和她打着招呼,蘇絡揚着笑臉,挨個的喊哥哥叔叔阿姨姐姐。
李淵告訴蘇絡,蘇傲剛剛出去執勤了,可能要半個小時才能回來。
蘇絡道謝以後就将保溫飯盒放在了他的辦公桌上。
身旁傳來打電話的聲音。
“知道,您工作忙,待會我親自送他回去的……不麻煩不麻煩。”
蘇絡視線移過去,陸勉坐在轉椅上,一雙大長腿微微屈着,低着頭不知道在看什麽。
眉頭時而皺起,時而松開。
“操,這傻逼露娜會不會玩啊。”
“你他媽不會看地圖啊。”
李淵在蘇絡身旁坐下:“聽蘇傲說你是一中的?”
蘇絡禮貌的笑道:“恩,今年剛轉過去。”
李淵眉眼往陸勉那邊挑了挑:“他也是一中的,你應該認識吧,第一名。”
“小夥挺聰明的,就是愛打架這點不好,都快成這的常客了。”
“爸爸是法官,媽媽是檢察官,兒子倒不怎麽懂法。”
蘇絡沉默不語。
陸勉的游戲應該是輸了,他又低聲罵了一句什麽,聲音太小蘇絡沒聽見。
他将手機放入外套口袋裏,起身:“我能走了吧?”
剛剛那個打電話的警察在收東西:“你等會,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有腿。”
蘇絡看着他離去的身影逐漸融入黑暗與霓虹燈光交織的世界。
猶豫了一會。
“淵哥,您待會記得讓我哥把湯喝完,我先走了。”
說完快步追了出去。
陸勉在路邊攔車,可能是因為到了交班時間,挂着空車牌的的士都是直接呼嘯而過。
不帶一絲停頓。
蘇絡走過去:“陸勉。”
陸勉有些頓住,攔車的胳膊放下,他回頭看了一眼蘇絡剛剛過來的方向,眉頭微皺:“你也打架了?”
蘇絡白了他一眼:“我給我哥送飯來了。”
陸勉點頭,也沒說什麽。
蘇絡看着他白皙的臉上此時青一塊紫一塊的,有些駭人,想到許危發的那個語音,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是因為我?”
“少他媽自作多情了。”陸勉長腿一邁,也放棄了繼續打車,在花壇邊坐下。
他摸出手機給許危打了個電話,喊他出來喝酒。
蘇絡皺眉,走到他身旁:“你都傷成這樣還喝酒啊?”
“皮外傷,屁事沒有。”
蘇絡伸手在他臉上戳了一下,陸勉疼的蹙眉:“你有病啊。”
“不是屁事沒有嗎,那怎麽還知道疼?”
“我這麽使勁戳你試試!”
蘇絡不想和他鬥嘴,從包裏摸出一管藥膏在他身旁坐下。
她擠出來一點,輕輕的塗抹在陸勉的臉上。
起先陸勉還會神色不自然的閃躲,慢慢的就乖乖的坐着不動了。
作者有話要說: OVO
☆、五顆小軟糖
“你怎麽還随身帶着藥膏啊。”
蘇絡坐在陸勉的右邊,他的左臉也傷了,于是她伸手勾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臉扳過來,面朝着自己。
距離很近,蘇絡甚至能聽見陸勉的呼吸聲。
還有……咽口水的聲音。
蘇絡的皮膚屬于白裏透紅的那種,可能是身上的肉都長到臉上去了,肉嘟嘟,軟綿綿的。
像個棉花糖。
陸勉不愛吃甜食,可還是想咬一口。
她的聲音有些軟糯,像四月雨後的長街,帶着微微的水汽。
“訓練的時候經常會受傷,所以為了保險起見都會随身帶着藥膏。”
陸勉眉峰輕擰:“你還在學那個轉來轉去的東西?”
蘇絡糾正他:“是花樣滑冰!”
“恩。”
兩個人都各懷心思的沉默了一會。
蘇絡其實挺喜歡這個時候的陸勉的,很乖,不鬧騰。
一年前的他就是個海膽,渾身是刺,見人就紮。
現在可能是海膽成精,修煉成人形了。
陸勉的手機微微震動,他摸出來看了一眼。
許危:陸哥,還喝嗎?我穿褲子呢正。
陸勉:喝個屁!
蘇絡看着手機裏二人的對話,原來那個一直發語音的人是許危。
不過陸勉的微信頭像……還挺萌的,和他這個人一點都不像。
一個穿着粉色裙子站在冰面起舞的小女孩,還是卡通版的。
陸勉起身:“這個點應該還有車吧,我先送你去車站。”
蘇絡:“那你待會要去哪,直接回家嗎?”
“喝酒。”
“你別騙我了,我都看到了。”她晃了晃手機,“夏桧把我拉進群了。”
陸勉腳步頓住。
……
沉聲扔下兩個字就往車站方向走了。
“回家。”
蘇絡急忙跟了過去。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着。
直到蘇絡上了公交車以後,陸勉才折身往回走。
---------
第二天陸勉去學校,戴了個黑色的口罩,半張臉都遮住了,只看的見那雙眼睛。
有點像警匪片裏的那種典型大反派。
語文老師是個年輕氣盛的中年人,沉迷于推理小說,每次講着講着重點就會跑偏。
“天才都是孤僻的,剛剛跟你們講的那個天才殺人犯,其實和陸勉同學這一類很相近。”
全班一陣哄笑聲,陸勉倒沒怎麽在意。
口罩也沒取下,就露了一雙眼睛看手機。
笑聲過去後,便只剩下語文老師說到興起時的聲音。
後排傳來一聲怒罵:“趙雲你他媽幹嘛呢,死娘炮,還叫什麽老子就愛小天鵝,我看你他媽就愛白毛雞,事兒逼!”
還帶着滋滋的電流聲。
全班沉默,蘇絡跟随大部隊一起往回看,陸勉慵懶的低着頭。
說話的聲音隔着口罩,有點模糊不清。
“老子就是愛白毛雞,關你媽的屁事。”
……
沉默,無邊的沉默。
語文老師終于忍不住開了口:“看不出來,陸勉同學……挺愛動物啊。”
在這所把升學率看的比生命還重要的重點高中,對待陸勉這樣的天才,除了當成寶貝一樣的寵着,還能怎麽辦呢。
陸勉擡眸,視線落在蘇絡身上。
最後挪開,慵懶的在教室掃視了一圈。
“誰說我愛的小天鵝是動物了。”
……
蘇絡坐正了身子,真是任性。
語文老師聲音微頓,然後看着蘇絡,不慌不忙的岔開了話題。
“聽說我們班的蘇絡同學要參加下個月的花樣滑冰錦标賽?”
蘇絡抿唇,點了點頭:“恩。”
全班又是一陣轟動。
她是運動員的事并沒有大肆宣揚,也沒有特別說明過,再加上一中裏的人平時也都很少關注這項運動,所以幾乎沒什麽人知道。
陸勉坐在最後一排,轉動着自己手中的那支藍色水性筆,眼睛卻一直盯着蘇絡的背影,若有所思。
語文老師深感欣慰:“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特意去查了一下資料,年紀輕輕,得過的獎項還不少啊,要繼續努力,為國争光,為學校争光。”
蘇絡的臉微微泛紅,很少有人這樣誇過她。
“恩。”
許危抵住陸勉的桌子:“想不到新生妹還挺深藏不露啊,我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