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十四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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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涉及到一些小八卦,給大家回顧下:
三重天天君賀一峰的爹是賀流淵,賀流淵當天君的時候,他侄女賀秋跟第一部女主阮琉蘅打過架。
賀一峰本人喜歡第二部女主柳昔卿,倆人也打過架。
總結:三重天專注跟女主打架一萬年!
(這麽作死都沒死……
163、天方社(二)
檢查了曲笙的經脈,賀滄溟不再為難她,手一松,曲笙癱軟在了長椅下。
賀滄溟再次開口,聲音如絲絨劃過肌膚般悅耳,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帶着無比的惡意:“就憑你這樣的體質,也能晉階築基期,看來那名太和弟子給了你不少好處。”
聽到這話,曲笙一怔。
她晉階築基期,是因為小姝自作主張喂給她的真昧丹,本來就是硬提升的修為,所以一直困在築基初期,她沒怨過任何人,心裏的想法跟以前一樣,能晉階就晉階,不能的話,在有生之年好好打理蒼梧,下去之後也好見師父。
可是在某些人的眼中,她所得到的一切,是不是也因為她的體質緣故,全都變成了其他人的施舍?
她一時竟顧不得賀滄溟,微微有些失神。
曲笙自忖,她一步步走過來,也曾堅守過,也曾掙紮過,如今,也享受過了至高權利的滋味,可她仍然戰戰兢兢,因為低微的修為,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當做蝼蟻般碾死。
這樣辛苦的讨生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師父去世,她接任蒼梧掌門,燒起機緣竈開始的吧?
收康纣南、常鈞語為徒,魯家村收服六文錢和魯延啓,又遇到了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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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之後,歷經青極宗之禍、開靈竅之苦、大妖屠城之災,為了平息紫覃的怒火,她只身進入鳳凰之心試煉,随後與黑崎大商展開合作、丹平城建不知坊、得致遠齋助力,又以賭戰平天瀾丹派之亂、血戰太和玄鐵礦山、于晉城大戰一戰成名……
她終于完成了師父的心願,帶領蒼梧弟子回到了蒼梧山,為了她的山門,經歷北海四君試煉得北海冰種、在群狼環伺下大辦蒼梧祭典、與斷龍門陸奉天進入紫微陣大破絕命命格、贏得了最後的棋戰。
三百年封山,她又與夏時殺虛空異獸,得星鐵法寶,經歷一路坎坷,才研制出了濟世甲,終于能讓蒼梧這樣落魄的宗門站在了那個曾經不可企及的位置上,與格物宗、虛妙山平起平坐……
曲笙只做事,其他的,她沒想過那麽多。因為在這修真界,活着已經不容易,有時候,哪還有心力去計較別的。
然而在外人看來,她其實只是一個依附于其他人的廢物吧。
如果沒有夏時,早在青極宗想奪蒼梧氣運的時候,這個小門派就已經覆沒了,之後與黑崎州牽扯上關系,也有夏時的功勞吧?雖然夏時是因為他父母與蒼梧的因果才來到她身邊,可她既然接納了他的幫助,那麽以後在世人眼裏,無論她最後取得什麽樣的成就,都不過是個運氣爆表、傍上了金大腿的人吧?
曲笙擡起頭,看着賀滄溟嘴角一抹不屑的笑容,突然也覺得好笑。
因為這些……她統統不在乎。
只要蒼梧能在她手中立起來,只要蒼梧的道統能在她的領導下傳承下去,至于中間她到底利用了誰,依附了誰,踩了誰的肩膀……這對曲笙來說不是不重要,而是她可以忍。
因為她本就該是一個老老實實作為普通人生活的修道廢物,因為她本就該死在鄰居的湯鍋裏。
她也想自立自強,萬事不求人,像那些被人世代歌頌的大能一樣成為無數人的榜樣,但是她的體質決定了她只是一個連築基都困難的廢物,她做不到!那麽身邊所有一切資源都是她拼命攥在手上的求生之木,她就像一個吝啬的守財奴一樣,用瘦骨嶙峋的脊背護着她所能得到的全部金錢。
這羞恥嗎?
還有比她堂堂一派掌門去豔陽樓彈琴賣曲,只為了幾十兩銀子更羞恥的事嗎?
只有高高在上,不食人間煙火的人才有清高的權利,別看曲笙承接了蒼梧那萬般風雅的道統,可她骨子裏,其實是個只要不違背天地良心,什麽事都敢做的人。
收了唇角漫上的冷笑,曲笙捂着胸口,她眼睛掃過這屋子裏的擺設,其他都尋常,唯獨在長椅左側的牆上挂着的一幅畫出賣了屋子主人的身份。那畫上描繪的是一名金弓銀箭的年輕人,正長弓搭箭,要射向前方山路中蓄勢待發的猛虎。
她一邊強撐着站起來,一邊對賀滄溟道:“我雖然是個修為低微的掌門,卻沒做過仗勢欺人的勾當,想來這位神君大人,自三重天所得的好處必定非比尋常,否則也不敢當街強擄無辜之人了!”
賀滄溟擡眼一掃,便知道她是從那幅畫中猜他是三重天的人,還敢膽大包天地用言語詐他。不過賀滄溟不在意,他既然敢做,就沒想過掩飾,甚至他恨不得夏時趕緊找過來,好讓他一洩心頭之怒。
“我是三重天賀滄溟,現在我準備給你一個機會,”賀滄溟收了長腿,修長的手指拂過額前的碎發,端坐在長椅上,那通身的氣勢便一覽無餘地顯露出來,他挑眼看着曲笙道,“若你依附于我,我将給你比他更好的。”
還有什麽比搶走一個男人的心上人更令人難以接受的事?賀滄溟一瞬不瞬地觀察曲笙臉上的每一個表情,他不認為曲笙會輕易答應,這樣的口頭承諾肯定比不上夏時在蒼梧的長老之位,但他可以通過觀察,推測曲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畢竟也是九重天外天精心培養出的直系子弟,每一個人都擁有最強大的修煉資源,同時也必須承受最嚴苛的教育,所以賀滄溟絕不是有勇無謀、肆意妄為的蠢貨,張揚和霸道有時候也是他迷惑其他人的武器,誰知道這樣的表象下,他也會步步為營?
在賀滄溟的眼中,曲笙的表情從最初的驚愕,到後來的嘲諷,最後變為無奈。
曲笙自顧自地走到窗邊,雖然窗子是開的,但她沒愚蠢到真的相信這能通向外界,只是本能地想離這危險人物遠一些罷了,而适當的示弱也可以減輕對方的攻擊性。
她看着外面的正在飄落紅葉的楓樹,笑道:“神君大人所認為的好,跟我所認為的好,含意可不一定相同,我還是敬謝不敏。只不過,看來神君大人的意圖并不在我,而在于我派的長老夏時,既然如此,您又何必為難我呢?”
在賀滄溟試探她的同時,曲笙何嘗不是在評估對方的目的?
賀滄溟笑了笑,其實養一個小宗門對他來說也不算什麽,要是能給靈端峰添堵最好,不能的話也無所謂,痛痛快快打上一架也好。
他不信夏時沒在她身上做點手腳,所以放心地擄了人回來,現在卻有點失去耐心,直接問道:“有什麽可以聯系他的方式?”
曲笙坐下來,奇道:“綁票的連怎麽聯絡人都不知道,難道還要我求救不成?”她卻不知道六重天與三重天一直都有些龃龉,如果賀滄溟派人去六重天通知夏時,少不得要惹上趙歡趙,他只是想教訓人,還不想給自家惹麻煩。
賀滄溟擺擺手:“別廢話,叫他來三重天找我,單挑。”
曲笙冷笑,他想找夏時,她偏不讓他得逞,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最後事情鬧大,看是誰不好看!就在她想繼續虛與委蛇的時候,外面的結界突然傳來了碰撞聲。
有人在外面道:“滄溟,打開結界,放人!”
曲笙發現賀滄溟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咬牙切齒地問道:“你的帖子是誰給的?宋擎?”
曲笙眼波一轉,回道:“正是宋真君。”
只見賀滄溟揉了揉眉頭,邁開兩條長腿往外走,正要出門之際,冷冷地掃了曲笙一眼,又揮袖将她收了起來。
一陣昏天暗地,曲笙暈過去之前,狠狠想道,若有一日,一定也要學會這個法門,專門裝這種混蛋!
那廂賀滄溟已經開了結界,外面正是一臉嚴肅的宋擎,他神識往賀滄溟身後的屋子一掃,毫不客氣地問道:“蒼梧的掌門呢?”
要說在這九重天外天,賀滄溟最操心的是侄子賀一峰,最無可奈何的人……便是這宋擎了。
在修真界,一旦門戶大起來,輩分都難免會亂成一鍋粥,九重天外天尤其喜歡聯姻,想當年,出身自一重天的扶搖山鴻英神君還曾經跟六重天的趙歡趙有過婚約,雖然後來并未影響兩人的友情,但真被拎出來說,也難免會尴尬。
宋擎和賀滄溟的關系比較複雜和混亂,當事人都已經懶得去想了,但賀滄溟第一次見宋擎的時候,賀家的老祖宗讓他稱呼宋擎為表舅,當時賀滄溟已是一千九百多歲的化神修士,而宋擎還只是年過五百的元嬰修士。
雖然宋擎只是元嬰修士,但誰都沒懷疑過,宋擎一定會成為天方社的一員,沒用多久,他便以元嬰修為成為四重天慎私門的副門主,更是印證了那句話——用比其他人低的修為做到了這個地步,只能說明他比其他人更優秀。
所以宋擎和賀滄溟成了忘年交,甚至比跟宋擎的侄孫宋正恺的交情還親近一些。
賀滄溟知道宋正恺他們不會出賣自己,那麽宋擎是怎麽知道曲笙在他這兒的?一想到這裏,他反而露出了笑容,無辜地笑道:“阿擎這麽不留情面地來我這裏要人,就沒想過是被小人教唆了麽?你我這麽多年交情,難道你信不過我?”這番話狡猾至極,既沒說曲笙在這裏,也沒說不在這裏,只是用話引宋擎露底。
宋擎只說了一句:“趙天君帶着他的五百宮女儀仗,已經在來三重天的路上了。”
賀滄溟不怒反笑:“靈端峰教養的小賊,不敢光明正大地打上一架,居然用六重天的人來壓我!”
他沒想過夏時會不按理出牌,太和的劍修不都是嗜好打架的瘋子嗎?
他更沒想到的是,夏時在短暫的憤怒之後,立刻便想到了三重天,心上真正泛起了一股狠勁兒來,他只想三重天的人看自己不順眼,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會對曲笙出手。
事到如今,他反而冷靜了下來,三重天想逼他出手,那他偏不讓他們如意,而且九重天外天就是一個螞蜂窩,他一個人什麽都不怕,只擔心他們今後為難曲笙。
既然是九重天外天的事,那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
夏時冷笑着用飛劍傳書通知了宋擎,然後回到六重天皇宮,對寶座上方威武的趙歡趙道:“聽說歲無神像通體由金剛玉雕成,晚輩還未仔細欣賞過……趙天君可願帶晚輩一游?”
趙歡趙看了夏時半響,然後呵呵一笑:“那便游吧!”
164、天方社(三)
賀家的男人不能激,一激就瘋,他們本性便好戰,否則也不會成為九重天外天的兇刃。
夏家的男人同樣有自己的底線,無論什麽事兒,一旦涉及親人,他們也會瘋。這個魏國北門千裏沃野養大的族群,曾經兩千年人間鐵血沙場,從來不知退縮。
賀滄溟和夏時在九重天外天的雲海空間相遇了。
此時此刻,距離歲無大祭開始還有一天的時間,這個修真界裏最聲名顯赫的大宗門及勢力都會在這一天入駐各小重天準備的客房區,自天元2018年以後,魔修的身影也出現在了歲無大祭上,只不過專門的魔修宗門極少,來到這裏的都是各大山主,以及州主、域主級的魔修大能。
古神歲無的雕像下,已經停靠着近百艘巨大的飛行法寶,負責禦使法寶的高階修士更是各顯神通,以至于下方的雲海翻騰出七色的霓虹,人群所至,一片燦爛。在這些奇珍異寶中,最醒目的便是當世幾大勢力的飛行法寶,如格物宗的天門殿、衍丹門的鎏法萬裏琴、扶搖山的青雲蓮華臺、海外三千洞府的逐浪淩雲船、萬獸觀的白澤……
無數被宗門長輩帶來見識的小輩都站在自家的飛行法寶上,或是凝神入定、或是眺望、或是打量、或是沉思……然而當一群全身着白色戰袍的修士禦劍進入雲海時,幾乎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
那是由太和無名峰長寧元君帶隊的太和弟子,也是在場唯一連飛行法寶都沒有的宗門。
就在太和進入九重天外天的時候,那方各小重天的彩霞中,突然飛出一架巨大坐辇,那坐辇占地近百丈方圓,底座由價值上萬靈石一方的琅琊琉璃打造,在光芒下泛着奪目的光彩,四周遮擋的不是簾幕,而是飄如仙霧的靈氣,而這架坐辇的更令人震驚的地方不在于其如何富麗堂皇,而在于下方擡着坐辇的奴婢,全部都是容貌妍麗的金丹期女修。
足有五百人之衆。
這架坐辇有一個很俗氣的名字,為“美人轎”,乃是六重天天君趙歡趙的專屬飛行法寶,在坐辇的前方,雕刻着六重天體修标志性的獠牙惡鬼像,這雕像上正站着一名身穿太和黑色親傳弟子服的劍修,衆人只能看到他的高挑颀長的背影,貼身裁剪的黑衣勾勒出寬肩窄腰,一柄布滿雷光的長劍正握在他手上。當這名劍修側過臉,看向下方時,許多人都被那雙“任是無情也勾魂”的桃花眼魅惑了去,而幾乎忘了這名修士的模樣是如何令人驚豔。
常言道,太和男色世無雙,以這樣的容貌,再拿起那柄殺伐之劍……便是死在他劍下又何妨?
看到這名劍修,別人倒是還好,唯獨太和弟子的陣隊中傳來了騷動,有人驚道:“夏師弟!他怎麽在趙歡趙的坐辇上,這是想做什麽?”
打頭站在衆人前方的長寧元君身穿一身月白長袍,他身形高瘦,但容貌昳麗,長發散落,有一種清雅的君子之美。長寧元君仰頭看向天空上的美人轎,輕輕咳了一聲道:“莫慌。”
只有兩個字,便莫名地安了所有人的心。這種沒有來由的信賴,只因為他是“君子劍”長寧。
與此同時,三重天的方向亦是出現一名短發俊美修士,這一位,認識的人可就多了。
三重天賀滄溟!當他在衆人面前亮相的時候,手中便已經浮現出一張血紅色長弓。三重天臺子上的修士都站了起來,有人失聲道:“老祖怎麽祭出血闕弓來了!”
有人匆忙祭出法寶道:“快,快通知天君!”
但是已經晚了,賀滄溟幾乎沒有停頓地拉開長弓,他手中出現一支黑紅色交織的長箭,名為“羅睺箭”,霎時間,屬于化神修士的領域之力張開,幾乎覆蓋了半個天空。
就在賀滄溟領域張開的同時,接引臺上的一名八重天修士亦是使出了瞬移神通,雙手迅速結印,眉間一滴精血散成血霧,在雲海之上布下一層透明結界,阻攔了賀滄溟的領域之力,護住雲海上方的各飛行法寶,他暴喝道:“賀滄溟,明日便是歲無大祭,你敢在古神面前造孽!”
賀滄溟偏過頭,連理都不理那人,直接對夏時道:“聽說太和劍修同境界下無敵,那麽我将修為壓在了元嬰期,你無敵給我瞧瞧。”
夏時從那惡鬼像上一躍而下,他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漫不經心地道:“聽說三重天也曾經有人這樣挑戰過太和劍修,是叫什麽名字來着?賀秋?”
賀滄溟笑了笑:“當年事當年畢,一碼歸一碼。怎麽,怕了?放心,歲無大祭之前,我不殺人。”
夏時突然就不想忍了,這麽讨厭的人,曲笙多在他手上一息都讓人無法接受,什麽牽制,什麽不讓對方如願……夏時現在只想把敵人踩在腳下,用劍上的血來安撫心愛的姑娘。
“想打的話,把人放了。”手中劍尖一抖,一片劍域同樣自夏時腳下而起,“我來陪你玩。”
賀滄溟笑得邪氣,他舔了舔嘴角,輕聲道:“這可不行啊,你得打贏了我,否則的話,你惦記的那個小廢物,大概不能活着走出三重天了吧?”
夏時腦子裏的弦立刻繃斷了!
他會讓賀滄溟後悔激怒自己。
他會用自己的劍告訴賀滄溟,有時候激将法,是不能亂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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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之間的争鬥,一旦涉及領域之戰,便不是一般修士能看明白的,在低階修士的眼中,賀滄溟的箭非常慢,好像飛了好半天才射進對方的劍域中,而夏時的劍域中是一片閃電之幕,噼裏啪啦作響,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但是在真正的能看出戰局形勢的人眼中,在短短剎那間,賀滄溟的箭正在以修士的極限速度攻擊夏時的劍域,這些攻擊全部在試圖突破劍域的防禦,來為那道真正蘊含災星之力的羅睺箭開道,在這樣的戰力壓制下,就算是太和劍修,恐怕也只能全力防守。
可他們忘了,對于太和劍修而言,最好的防守永遠是進攻!
就在羅睺箭即将穿透劍域的時候,一道帶着奔雷之怒的劍意橫空斬了出來,瞬間鋪開一片雷網,将箭矢全部攔截在領域之外,然後夏時将外劍域一收,眉間神通印記閃過,身後同時出現以雷電虛化而成的雷龍,将劍高高舉起,開始攻擊賀滄溟的領域。
兩人鬥到此時,太和陣隊中的長寧元君原本嚴肅的神情才出現一絲柔和,他低聲對旁邊的弟子訓誡道:“三重天以遠距離箭術聞名,對付這樣的敵人,近戰,貼身,以三尺絕對劍域突破對方防線,給人力量、心理、戰力上的絕對震懾,方能殺出血路來。”
身前三尺內劍域,又稱“絕對劍域”,是太和劍修最高效的近身戰術,這也是在法修最為普遍的修真界中,流傳“太和劍修同境界下無敵”言論的最主要依據,當那種幾近霸淩的劍意貼身迎來的時候,那種絕望的震顫能讓心志脆弱的人直接投降。
但顯然……賀滄溟不是這種人,而且各大宗門及勢力,誰沒有下過苦心研究破解太和劍意的方法?在修真界中通行一種大家默認的方法,便是最大程度與劍修拉開作戰距離,盡量讓他們的近身優勢無法發揮。
賀滄溟并不喜歡這種方法,三重天以箭術為主,誰都知道對付他們需要近身,在幾萬年的改良中,三重天的箭——也是不怕近身戰的!
他手中箭速越發淩厲,以箭為守,以箭為攻,而且他還藏了一手殺手锏,只要将夏時誘到陷阱處,他就可以一舉将他擊敗!
然而挖坑的人不止賀滄溟,在對方沒注意的情況下,夏時眉間的四柄元神小劍已出動,在雷光的包裹下,他一心二用,已漸漸在賀滄溟領域的四周布下陣法,只待時機成熟,就可以将他一舉擒下!
雙方都在等待戰機,夏時緩緩接近賀滄溟的陷阱,這同時也是賀滄溟對領域最松懈的時候。
就在夏時将要啓動劍陣,賀滄溟将要使出殺手锏的時候!
一道黑色的身影從通天門破空而出,霎時間,強烈的殺意幾乎将不斷翻湧的雲海都壓了下去,天空席卷起烈風,兩個交戰的身影驟然被一劍分開,就連四周的天色都随之一暗。
賀滄溟大怒,他勉強穩住身形,擡起頭正要喝斥對方,卻不想看到夏時對來人垂首執禮,口中道:“徒兒有錯,請師父息怒!”
賀滄溟再一看那人,也不由自主地放下了弓。
因為他也認出了這人的身份。
曾經血洗七州魔修的魔君,如今的青弭峰峰主,太和默認戰力第一,修真界公認的全界第一人,大乘後期修士——晏修。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往外放角色了,歲無大祭簡直就是秀臺啊,寫帥哥哥們寫得停不下來~
賀滄溟和夏時的這一場戰鬥其實是最有趣的一場。
因為理由太充分,甚至把前後三位女主全都牽扯進去了~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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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雷雨大作,腦補成夏小時在天上開劍域,然後腦洞大開——下雪是夏承玄在開劍域,刮風是晏修在開劍域,貌似三部書男主都是氣象兵器……好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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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誰的腿更長(一)】
蒼梧的姑娘們有時候會舉辦茶話會。
參與人有:曲笙、桐姝、溫三春、阿維、連翹。
雖然說是喝茶,但桐姝是不喜歡苦苦的茶葉的,她喜歡捧着一個小蜜罐,用勺子一點點舔蜜吃。
阿維就更特殊了,她從來都是自帶茶水茶具,那是一個黑陶所制,幾乎有泡菜壇子大的巨型碗,上面還有一個配套的木蓋子。
簡直像是一個微縮版的水缸!
她沉默寡言,于是在姑娘們叽叽喳喳的時候,她會掏出一個裝滿糖的袋子,先放半袋糖進去,然後每喝一口,都會往裏加一勺糖。
據說這樣喝茶的話,越喝越甜,沉默的小魔修灌飽之後總會露出滿足的表情。
畫風正常的只有曲笙、溫三春、連翹三人,姑娘們兩指捏起兩寸見方的小碗,細細地品着。
然而随着大家越來越熟悉,以及溫三春的活躍……
茶話會的話題走向總會變得很奇怪。
165、歲無大祭(一)
風吹散了戰場上濃重的積雲,站在賀滄溟和夏時中間的黑袍男子收了手中不見其形,只能看到風團的長劍。他的容貌無疑也是俊美的,一雙眼眸如同群星閃耀的暗夜般迷人,如玉雕琢的臉龐年輕而冷冽,然而當他站在衆人身前,更令人折服的,是他通身的氣勢。
那是久經上位,手握生殺大權,歷經歲月沉澱之後才能擁有的氣度,而那眉心處近乎暗紅色的堕魔印也表明了其人曾殺人如麻,腳踏遍染鮮血之路。
當他現身之時,雲海上方所有修士都垂首行禮,這種修真界最高的禮遇,并不僅僅是因為他傲視群雄的修為,還有他為人間所做出的貢獻。
身為函古紀太和渡劫修士存真道尊最得意的弟子,立下戰功無數的青弭峰峰主,卻為了鎮壓天元紀年開始蠢蠢欲動的魔修而自願堕魔,放棄飛升的機會,成為了正魔兩道人人懼怕的魔君,一手創立了守夜人組織……他成為了那個身在暗夜中,人間最孤獨的君王。
扪心自問,誰能做到放棄一身修為,放棄飛升,放棄問鼎大道的機會,去成為當時見不得光的魔修?
直到天元2018年人間大劫,他以一己之力擊潰伺機進攻人間的北冥界大乘軍團,當柳昔卿重新建立魔道秩序及規則後,他才重新回到了太和,拿回了自己原有的身份。
一時全界動容。
賀滄溟的停手,也是出于對于這個男人的敬重,因為若無晏修,便無現在的人間。他亦是躬身行禮道:“三重天賀滄溟,拜見晏峰主,此事乃是由我而起,責任便由我出承擔,人會完璧歸還,我願承擔一切責罰。”
他從袖子裏抖出三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夏時立刻看了過去,發現曲笙沒事後,又小心翼翼地看了師父一眼。
此時趙歡趙的美人轎也飛了過來,他掀開簾子,吩咐旁邊的侍女道:“還不将人接回來,既然四重天護不住我這晚輩,那便來由我六重天招待好了!”
就在此時,三重天又飛出一道跌跌撞撞的身影,正是面色鐵青的宋擎,他一手扶額,看到雲海空間的情況後,就知道自己來晚了。
若不是賀滄溟用偷襲的手段困住了他,他怎麽可能放任事情到這個地步,就連四重天也牽扯了進去!宋擎站在賀滄溟身後,此時也不是跟他計較的時候,只是一味苦笑賠禮道:“事發突然,這幾位小友都是我發下的請帖,四重天招待不周,稍後我一定帶人過去道歉。”
直到此時,晏修才緩緩開口:“九重天外天的內務,自有你們處理,夏時無錯,本座便帶走了。”他一步踏前,身影已經消失在六重天的霞光中,旁邊的夏時也随之消失不見,趙歡趙只得又驅使美人轎,回了他的老巢。
下方負責結界的八重天修士終于松了一口氣,他撤去了結界,對下方賓客朗聲一笑道:“小輩不懂事,諸位勿見怪,請等待接引的道友們稍後。”然後一甩袍袖,回到自家的臺子上。
修士對打鬥司空見慣,大多人也不以為意,反而覺得看了一場好戲,不過這修士的話還是蠻陰損的,直接把三重天的賀滄溟貶為“不懂事的小輩”,要知道人家雖然年紀不大,卻是三重天天君賀一峰的親叔叔呢。
天空上,宋擎扯了賀滄溟的手臂,他身後同時出現幾名慎私門的弟子,當下公事公辦道:“請滄溟神君與我回四重天一趟。”
人畢竟是在四重天丢的,賀滄溟恣意妄為動了手,自然要給四重天一個交代。
賀滄溟收了弓箭,他自覺打得還算爽快,畢竟兩人都沒到生死相搏的地步,心頭的氣也下了,他素來也是個膽大包天的,再說了,九重天外天裏,誰敢跟他過不去?便對宋擎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只是不要耽誤我去六重天賠罪,咱們速戰速決。”
宋擎的臉色更難看了。
※※※※※※※※※※※※
雖然賓客還在有條不紊地進駐各小重天的客房區,但是并不影響賀滄溟與夏時一戰的八卦迅速蔓延整個九重天外天。天方社的許多成員自然是第一時間知道了這個消息,只不過他們現在大多都在忙着接待家族安排的貴賓,否則一定要聚在一起好好找賀滄溟聊一聊與青弭峰弟子對戰的感受。
賀滄溟被宋擎押回去後,果然也只是象征性地去皇宮走了下程序便被放了出來,只是他出皇宮的時候,正好看到宋正恺、孔旌銳、姬诃等人帶着一男一女準備進宮。
宋正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招呼賀滄溟道:“我正要帶任伶、任仃姐弟兩人去見天君,滄溟這是要去何處?”
賀滄溟笑道:“原來這就是任家的俊傑,真是百聞不如一見,我還有事處理,你們慢聊。”他眼睛看向幾位好友,只用餘光掃了一眼任家姐弟。
任伶順眉低目,發前留了厚重的劉海,看不清表情。任仃倒是模樣清秀,只微笑不語。
這樣的世家子弟,在賀滄溟眼裏,還不如一個明明是廢物卻敢折騰的曲笙有意思,他與他們擦身而過,就在将要經過任伶身邊的時候,那女子突然擡頭,露出一雙含霧帶水的雙眸,那目光如絲般牽扯不清,像是如有實質一般,從賀滄溟的肩頭迅速爬到了他的臉頰。
賀滄溟隐隐覺得不舒服,他生得好,從來不乏女修欣賞他,卻從來沒遇到過這樣令人不适的目光,當下哼了一聲,快步飛出四重天皇宮。
看着他飛遠,任伶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位修士好生神武,不知是哪一重天的前輩。”
任伶态度一直十分恭謹,宋正恺心情也不錯,便答道:“不知任師妹可曾聽說過血闕弓、羅睺箭?這兩大殺器的主人便是這三重天賀滄溟。”
“自然是知道的,若幹年前,元嬰期大秘境鎏斓境曾出過曠世秘寶,便是這一弓一箭,寶物果真識得英雄,與賀前輩極為相配。”
宋正恺聽多了恭維,只笑了笑,然後道:“你們姐弟的‘伶仃嘆戲’傀儡術也是一絕,這一次演示給父親大人,若是得他青眼,必定會讓你們在這歲無大祭上大放光彩。”
任伶柔聲道:“是啊,這麽好的機會,還要謝過宋前輩的引薦。”
大宗門的祭典都有諸多活動,拿太和的劍廬祭典舉例,其規模應該算是修真界最大的祭典活動,在天元紀年前,因為修真界戰事頻仍,當年是每千年一祭,魔尊阮琉蘅與一界之主開辟和平盛世的天元紀年之後,便改為兩千年一祭,因為間隔時長增加,祭祀的日子也由原來的持續五日改為七日。太和給賓客安排的節目,便是五場精英弟子的捉對厮殺,前三場專門演示劍意,第四場為劍陣戰,第五場是最受世人矚目的劍域戰。
這種祭典活動,目的也很簡單,對外以示震懾,對內以鞭策弟子,皆是門派實力的展現。
歲無大祭足足持續十五日,為賓客奉上的節目自然也是種類繁多,除了自家子弟的表演,還有一日專門給各地的奇人異士表演,每一小重天都會選送兩個節目,任家的姐弟便是為了這個節目名額萬般讨好宋正恺,畢竟能在歲無大祭這樣的祭典上表演,非但不低賤,還是為自家增光添彩。
宋正恺也是心知肚明,但他也只是起引薦的作用,最後的決策權,當然在天君宋韞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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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無大祭是九重天外天的盛會,同時也是各界大能聚首的機會。青弭峰峰主這樣級別的大能,自然也是收了請帖的,只不過各小重天也是互相別着勁兒,每一次歲無大祭都要看誰家請的重量級大能最多,面子大,自然臉上有光。
所以晏修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