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紫金鳳尾镯

蘭陵出了浴室,木瑤一臉擔憂地望過來:“夫人……”剛剛将軍在裏面呵斥的聲音不算大,但她守在外面仍是聽到了。夫人嫁給将軍已有半年,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将軍如此大聲地對夫人說話,卻不知剛才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

蘭陵握了木瑤的手,柔柔地笑了笑:“木瑤姐姐,我沒事的。”

見她不願說,木瑤自然不便多問,只溫和道:“那奴婢伺候夫人洗漱。”

蘭陵輕輕點頭,随着木瑤重新回了房裏。自醒來便一直伺候浴室裏的那位,她到現在還不曾洗漱呢。

沈銘堯沐浴過後重新回到內室,蘭陵也已經收拾妥當。

她重新換了套粉荷色的木槿花蝶紋錦緞長裙,如墨青絲梳成挽月髻,髻上斜插一只金海棠珠花步搖,額間垂挂一條晶藍色滴水眉心墜。眉心墜晶瑩透亮,泛着淡淡的光澤,顯得本就瑩白如玉的肌膚更加細嫩。

沈銘堯靜靜立在門口,透過那清晰的西洋鏡子看過去,鏡中女子蛾眉螓首,腮凝新荔,黑白分明的一雙杏眼好似一汪春水,影影綽綽,我見猶憐。

沈銘堯從來不否認,蘭陵是個少見的美人。至少,在他見過的女子中間,她的姿色算是頂尖的。連皓京那淑女雲集的京都之地,也沒有人比她更勝一籌。

還記得一年前初次遇見她,那時他跌落懸崖昏迷不醒,睜開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張臉,粉嫩精致的俏臉上不曾塗抹任何脂粉,卻已堪稱絕色。

他最喜歡她那雙杏眼,水汪汪的似有秋波蕩漾,眼角平添幾分妩媚,讓他忍不住想要去疼惜,甚至想護她一生一世。

但有時候,他又害怕看到她的那雙眼,看似清澈明亮的外表之後,又好似多了一層怎麽也望不到盡頭的屏障,就像她的那顆心,看似柔弱乖巧,他卻無論如何都跨不進去。

不知靜立了多久,在他愣神之際,蘭陵突然轉了個身,二人的目光毫無預兆的交彙在一起,皆是一愣,最後沈銘堯率先避開視線,徑自在一側的榻沿坐下。

蘭陵以為他困頓了想要休息,笑臉迎過去:“将軍馬不停蹄的趕回來,想必餓壞了,膳房應該已備好早膳,多少用些再休息。”

言罷,她扭頭對木瑤使了使眼色,木瑤會意地出了屋子,很快又命人準備了膳食端進來。

蘭陵扶着他在一旁的桌邊圓凳上坐下,又體貼的幫他舀了一碗羹湯遞過去:“将軍喝些湯暖暖身子。”

她一臉的溫柔賢惠,并不曾因為浴室裏的那一段展現任何的不自然,這份僞裝讓沈銘堯也不得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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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銘堯睇了她一眼,緩緩伸手接過,一邊用勺子輕輕攪動,一邊狀似無意的問起:“今兒個早上你口中的孫泉究竟是誰?”

蘭陵面色微怔,随即無聲的笑了。她就知道,他還是會問起的。

蘭陵給自己舀了一碗羹湯,這才輕啓朱唇:“此事,原本明玉是不打算讓你知道的,誰想你竟不聲不響便回來了,若我如今告訴你,恐她要怪我了。”

明玉是沈銘堯一母同胞的妹妹,沈銘玉。

沈銘堯眉頭一皺,臉也跟着沉了下來:“她又闖了什麽禍?”他這個妹妹自幼被他嬌寵着長大,向來是個愛闖禍的禍頭子。

蘭陵柔聲道:“這件事倒也不能算她闖出來的禍事,只是身邊的丫頭太過粗心,平日屋裏丢了首飾珠寶也沒發覺,如今連那紫金鳳尾镯也沒了蹤跡。”

說到最後,蘭陵小心翼翼地察看他的臉色,見他臉上陰霾漸升,便知是動了真怒。

蘭陵知道,那紫金鳳尾镯對他來說,有着非凡的意義。

那是汐貴妃去世前留下的唯一物件兒。

沈銘堯帶着妹妹沈銘玉來此駐守清歌城已有九年,九年的光陰,恐怕清歌城裏的百姓們都快忘記了這對兒兄妹真正的身份。

他們的母親,是曾經寵冠後宮,讓天下女子人人稱羨的汐貴妃娘娘,父親則是當今聖上。

衆人皆知,當今聖上共有五子,然而一出生便封作親王的,便只有汐貴妃所出的皇二子沈銘堯一人。

而他的妹妹沈銘玉,也被聖上破格在出生當日直接封作明玉長公主。

在外人看來,這是怎樣的殊榮與恩寵,堪比日月。

然誰又料到,九年前汐貴妃突然病故,他們兄妹的恩寵也随之散去。

那一年,十六歲的沈銘堯被聖上奪去親王封號,貶為郡王。此外,他們兄妹更是被逐出皇城,趕至這連年戰亂不斷的邊城之地。

九年光陰轉瞬即逝,整個沈國上下,恐怕早已忘了當年發生的一切。

但沈銘堯和沈銘玉定不會忘,喪母之後又被自己的親生父親無情驅逐,那是怎樣的切膚之痛?

也正是因為有過那樣的經歷,汐貴妃在他心中才更加的難以釋懷吧。

沈銘堯沉默良久,才淡淡詢問:“可曾查出來?”簡短的幾個字,卻感受到森森的寒意。

蘭陵道:“我讓木瑤姐姐查了海棠苑裏那些丫鬟婆子們的背景,倒是沒查出什麽頭緒。只是……”

“只是什麽?”

“木瑤姐姐查到趙嬷嬷這兩年來和一個叫孫泉的男人關系密切,那孫泉好賭成性,欠了不少債,也都是趙嬷嬷幫他還的。那是一比不小的數目,卻不知趙嬷嬷哪裏來的那麽多銀兩。”

沈銘堯的臉色瞬間有了變化,趙嬷嬷,那是在母妃身邊伺候多年的宮中老人了,更是他的奶娘。

當年他離開京都趙嬷嬷不顧一切的追随他,這些年更是把他和明玉視作己出。那紫金镯對他們兄妹的意義她不會不知道,怎麽會去偷盜此物?沈銘堯有些不敢相信。

“趙嬷嬷,不會的!”沈銘堯堅定地開了口,眸中卻仍有些猶疑。

蘭陵自然明白他內心的掙紮,無奈嘆道:“我也希望不是趙嬷嬷,只是她給孫泉還賭債的那些錢又怎麽解釋?我正是因為難以斷定,這才讓木瑤姐姐又去找孫泉逼問。”

沈銘堯扭頭看她:“可有問出什麽?”趙嬷嬷很早便入宮伺候母妃了,依稀記得她曾跟母妃說自己是獨身一人無牽無挂,如今突然冒出這麽個人物,他也很好奇這孫泉的身份和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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