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9(二更)
見蘭陵過來,展雲陽并未急着說話, 只是斜靠在樹幹上, 微揚的唇角透着一絲玩味,似乎在說:我就知道,你一定會過來。
燕國的氣候四季溫和如春, 又多山水,養育出來的人也與沈國不同。展雲陽的肌膚緊致到幾乎瞧不見一絲毛孔的痕跡,配上那精致的五官和修長筆直的身材,是與沈銘堯和沈銘澤都不同的另外一種英俊迷人。
一雙惹人流連的桃花眼永遠都是似笑非笑的模樣, 舉手投足間透着一股輕佻, 卻又總能引得無數少女趨之若鹜。
這位燕國的太子殿下是流連花叢的高手, 俘獲美人的芳心向來也是信手拈來。
蘭陵懶得與他多耗,淡淡看他一眼:“太子殿下若想開什麽條件,不妨提提看。”
展雲陽直起身來, 雙手抱環走過來, 俯身在蘭陵跟前嗅了嗅:“殷王妃貌似飲了不少酒。”
他說着伸出食指似要去碰她的下巴,蘭陵一個機靈忙後退了一步, 面色依舊淡然無波:“此處是沈國皇宮,太子殿下還請自重。”
展雲陽伸出的食指在空中停頓了片刻,方才緩緩收回來,臉上的笑卻是自始至終都不曾消散:“看來,蘭陵姑娘很注重你如今堂堂王妃的身份嘛。不過說起來,你能坐上殷王妃這個位置,本太子也算助了你一臂之力。”
他說着,又将臉貼近蘭陵些許,蘭陵不自覺後退一步與他保持距離。
展雲陽勾唇邪笑:“蘭陵姑娘看上去好似并未對本太子有什麽感激之情啊,既然如此,本太子應該也不必顧忌什麽故人的交情吧?”
蘭陵面色一淩,眸中一抹殺機隐現:“太子殿下是在威脅我嗎?”
展雲陽毫不畏懼地再次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看着她:“你現在這個樣子,又算是在威脅我嗎?”
蘭陵無奈,他是燕國來使,她還沒殺他的膽子。
“看來今晚我和太子殿下是沒什麽可談的了,告辭。”她說完,轉身便走,這地方不安全,又不時有侍衛巡邏,她們二人在此地待久了對誰都不好。
不料展雲陽卻并沒放她離開的打算,大跨兩步趕至蘭陵跟前,阻了她前去的道路:“怎麽,殷王妃就這麽走了?”
蘭陵面無表情道:“太子是沈國來使,在宴會上頗受關注,只怕在外面待久了不好,還是早早回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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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雲陽道:“本太子來沈國不過是随便玩兒玩兒,和你們皇帝老兒打交道的事自有我皇叔西平王來辦,又何須我操心?反倒是你,就這麽不聲不響的走了,難道就不怕我把你做的好事告訴沈銘堯?他千嬌百寵的女人從一開始就在算計他,你說他知道了會不會很痛心?”
蘭陵幾乎要怒了:“展雲陽,你到底想怎樣?”
展雲陽笑道:“不想怎樣,不如你告訴我你潛伏在沈銘堯身邊有什麽目的,這樣我就不揭穿你。”
蘭陵狠狠瞪着他,沒有答話。
“怎麽,不想說?那我待會兒就把你一年前逼我在戰場上給沈銘堯下毒粉的事情告訴他,看他以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寵着你。”
蘭陵冷笑:“你确定是我逼的你嗎?明明是你自己想贏那場戰争,所以才接受了鐘樓給你的毒粉,如今卻在這裏扮無辜,你以為這樣的話他會相信?”
展雲陽笑着道:“沈銘堯信不信我是被逼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毒粉是你給的。那場戰争,沈軍可謂是傷亡慘重啊,也成了沈銘堯心裏的一個結,他如果知道這一切是他最心愛的女人造成的,啧啧……”
“別說了!”蘭陵突然捂住了耳朵,臉色陣陣慘白。
她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告訴沈銘堯,也絕對的相信他會包容自己,可獨獨這件事,她沒有那個自信。
他十四歲被貶至清歌城,沒有一兵一卒,那些年裏,他要經過多少努力才能換來那些将士們的全力支持?
那是他一手操練出來的兵馬,是和他一起浴血沙場,共同殺敵的手足兄弟。最後卻因為她,死的死,傷的傷。
盡管那個時候,他們還互不相識,她又被師父的死蒙了心智,一心報仇。可如今回頭再看,連她自己都無法原諒自己,又如何乞求他的寬恕?
展雲陽沒有想到蘭陵的反應會這般強烈,一時間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說的過火了。
“喂,你沒事吧?你怎麽這麽害怕沈銘堯知道這件事,是怕他知道你的目的 ,還是……你把心給他了?”
見蘭陵不說話,展雲陽又道:“其實,若認真算起來,這件事也怪不到你的頭上。當初木瑤給我下毒,逼我在戰場上對沈銘堯撒毒粉,你不是偷偷給了我解藥嗎,還說怎麽做看我自己的意願。這麽算來,那一戰跟你沒什麽關系的,是我受不得他屢戰屢勝,才給他下毒的。”
蘭陵眸中閃過郁色:“但那毒粉卻是我和木瑤姐姐一起交給你的,是鐘樓獨有的東西,始作俑者,還是我。”
“喂,你不會真對沈銘堯動心了吧?你可是本太子看上的人,沒有我的允許,你不準把心給別的男人!”
蘭陵原本還在煩悶着,聽到這話不由覺得可笑:“太子殿下,我們兩個加上今夜也只見過三次面而已。”
展雲陽邪邪一笑:“那又怎樣,第一面你和那個木瑤一起給我下毒,我不喜歡你,可第二次,你又一個人偷偷去給我送解藥,我就喜歡了。怎麽樣,知道本太子看上你了,有沒有很激動,很開心吶?”
面對這樣一個瘋瘋癫癫之人,蘭陵不想再交談下去,瞪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這一次,展雲陽倒是沒有再追上去,只站在樹下看着女子的背影,臉上的笑意越發燦爛。
木瑤和高肅找耳環還未回來,蘭陵便順着來時的方向往回走,希望會與二人碰面。
一路上,她不由的陷入沉思。
看展雲陽這樣子,一時半會兒的應該不會把實情告訴沈銘堯,那麽這段時間她也可以好好想想如何向沈銘堯坦白。
畢竟,這件事總憋在心裏也不是個辦法,總歸還是要讓他知道真相的。
她撫了撫額頭,只覺得大腦一片淩亂,整個人悶悶的難受。
此時,一陣清冷的寒風刮起,她冷的将身上的貂皮大氅裹緊了些,卻仍有冷風吹得她整個人難受,搖搖晃晃的,渾身乏力起來。
木瑤和高肅回來時遠遠瞧見蘭陵走路的樣子有些飄飄然,好似随時都能摔倒的樣子,急忙跑過來扶住她:“王妃這是怎麽了,身子不舒服嗎?”
蘭陵強自笑了笑:“無礙,可能被風吹得久了頭有些痛。整個人也飄飄忽忽的想要睡覺。對了,耳環可找到了?”
“找到了。”高肅說着将手裏的耳環遞上去。
蘭陵笑着接過來重新戴上:“有勞高護衛了,時候也不早了,我有些乏,我們回大殿吧。”
回到大殿,蘭陵剛落座沈銘堯便關切地握了她的手:“你怎麽了,手指這麽冰涼,手心卻滿是汗,臉色也這麽差,哪裏不舒服嗎?”
蘭陵不着邊際地将手抽離,微微一笑:“沒事 ,可能……被風吹久了吧。”
沈銘堯神色變了變,斟了杯酒水遞給她:“喝點兒酒暖暖身子,怎麽在外面待那麽久,當心着涼。”
蘭陵笑着接過一口飲盡,又為自己倒了些繼續喝。
沈銘堯看着她的樣子,再掃一眼剛剛從外面回來的展雲陽,一顆心漸漸沉了下去。
另一邊,晉王妃陪伴在洛妃身邊,晉王沈銘闌便只一人獨坐。他憤憤地一口一口喝着悶酒,心中郁結難耐。剛剛燕國的東平王與父皇交談時,父皇一口一口誇贊的都是沈銘堯,從始至終都不将他這個兒子看在眼裏。
想他沈銘闌曾經也是萬千恩寵,比那嫡出的沈銘澤更加惹父皇喜歡。原以為,那儲君之位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誰曾想,父皇一道聖旨召他回來。
他這些年費盡心機地想要扳倒皇後和攝政王,到頭來卻是為他沈銘堯披荊斬棘了。
這讓他如何咽下這口惡氣?
但好在他初回京都,根基不穩,支持他的朝臣也不多。他倒是還有翻本的機會。
如今最重要的便是要克制自己的不甘,與他聯盟讓攝政王一派徹底垮掉,到時候,舅父這個定遠侯一人獨大,又掌管着宮中四千禁衛軍,還有什麽可害怕的?
正想着,五皇子沈明浩風塵仆仆地從他身後冒出來,坐在了他的身旁。
五皇子的母親身份低微,且又早早離世,在宮裏并不受寵,再加上沒什麽作為,顯得越發平凡。故而這除夕宴上有他沒他,并不曾引起外人的注意。
沈銘闌瞧他一眼,親自為他斟酒:“你這風塵仆仆的,不會還沒來得及回王府吧?妙神醫可請回來了?”
五皇子連着喝了三杯才回道:“請回來了,就安置在四哥的晉王府裏。四哥确定這妙神醫會對沈銘堯有用?”
沈銘闌冷冷一笑:“林靖宇既然說有,那就不妨等等看,我想,他應該沒膽子騙我。”
五皇子一邊喝着酒,一邊提醒道:“我總覺得這個林靖宇有些深藏不露,他雖然歸順了四哥,但四哥也要小心提防着,別最後被他擺了一道。”
沈銘闌正拿了碗幫他夾菜,聽到這話,握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放心吧,我知道。”
說罷,将碗筷放在他跟前:“餓壞了吧,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