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2.17(更新)
“你是……許媽?”蘭陵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媽子,第一次開始懷疑是自己的記憶出了問題。她好像……真的有忘記過什麽。
蘭陵突然開口, 許媽只當是蘭陵記起了自己, 不由越發痛哭流涕起來。
“十一年了,這十一年來老奴一直都留在這國公府裏,雖說如今被晉王修葺變了些模樣, 但大多還是以前的老樣子。老奴在這裏原本只是想守着這宅子孤獨終老,誰曾想,竟然還有機會見到姑娘,老奴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蘭陵聽得越發震驚了, 她記得這晉王府以前是楚國公府, 這嬷嬷開口喚她姑娘, 莫不是把她當成了楚國公府的嫡女楚南歌?
想到這個,蘭陵不由想起第一次見到越王沈銘澤的時候,他也誤以為自己是南歌。這裏面, 是不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隐情呢?再加上腦子裏不斷浮現的一些模糊片段, 她對自己的身份越發起了懷疑。
她再次伸手撫着額頭,臉色一陣難看。
雲芷吓得扶住她:“王妃, 您到底哪裏不舒服?要不咱們尋了王爺趕快回去吧?”
蘭陵虛弱地點點頭:“也好,不過我暫時走不動了,你去尋了王爺來,我便在此候着吧。”
雲芷看看這位許媽,猶豫了一下方道:“那好,王妃可莫要走遠了,奴婢快去快回。”
見雲芷說完走了,蘭陵這才又看向許媽,打算試探一二。
她起身在亭子前的臺階上站立,目光幽遠複雜:“十一年了,這裏的一切好像都沒有怎麽變……”
許媽也跟了過去:“是啊,這裏面有太多姑娘兒時的回憶了。姑娘還記得前面那個池塘嗎?裏面的荷花可是殷王殿下親手為姑娘種的呢,姑娘還曾經偷偷跟老奴說,你要在這滿池荷花盛開的季節裏出嫁。這樣,荷花都會為你祝福。”
——“許媽,将來南歌出嫁,一定要選在荷花盛開的時候,這樣荷花也會為我祝福的!”
——“小姑娘家家的,說這話也不害臊。”
——“左右我只說給許媽一個人聽,旁人又不會知道。”
蘭陵望着那滿池碧湖,透過那寧靜的湖水,她好似看到了另外一個一模一樣的世界。那個世界裏荷花盛開,微風楚楚,一個嬌小的女孩就那麽依偎在婦人的懷裏,臉上挂着天真的笑,閃閃亮亮的大眼睛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期待。
這時,不知哪裏吹來一陣微風,使那原本靜若磐石的湖面泛起漣漪,湖中的景象瞬時被打破。
待風止湖靜之時,裏面的人和物又換了模樣……
“母親,你看,這是貴妃娘娘賞我的紫金鳳尾手镯,貴妃娘娘說這是送給未來兒媳的禮物呢。”一個梳着雙丫髻,一身桃粉色流蘇裙的女娃娃飛快地跑到一位貴婦人的懷裏,手裏揚着一只紫金镯,臉上的笑意燦若桃花。
貴婦人一把抱住她,寵溺地輕點她的鼻尖:“你呀,這麽大了還這麽調皮,莽莽撞撞地,一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都沒有。也虧得貴妃娘娘喜歡你,把你當個寶。”
女娃娃靠在夫人懷裏甜甜地笑:“貴妃娘娘把我當寶,銘堯哥哥也寵我呢。母親,我想快快長大,這樣就能早一點兒嫁給銘堯哥哥做妻子了。”
貴婦人無奈地點着女兒的額頭:“真不知羞!”
**場景轉換**
元宵佳節,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女娃娃一身男裝奔跑在人群中,手裏提着的花燈搖搖晃晃,整個人歡快的就像只快樂的小燕子。
一個年齡稍大的俊秀小少年在她後面跟着,忍不住喊:“南歌,你慢點兒跑,街上這麽多人很危險的。”
“銘堯哥哥你快點兒,要不然都趕不上東市的元宵詩會了!”女娃娃說着一邊繼續奔跑,見後面沒了應聲,她不由停下腳步向後望。但卻不見了少年的身影。
“銘堯哥哥!”女娃一邊喊着,一邊向後走,臉上漸漸有了一絲慌張,“銘堯哥哥,你在哪兒啊!”
就在她急的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卻見一只小狐貍形狀的糖人兒從天而降,出現在自己眼前。
緊跟着便是少年清脆溫和的聲音:“讷,你最喜歡的小狐貍。”
女娃歡歡喜喜地接過來,臉上終又綻放了笑意,伸出粉嫩的舌尖舔着手裏的糖人兒,一臉的滿足。
**場景再換**
女娃躺在自己的寝榻上睡得正香,卻感覺呼吸漸漸有些困難,她猛烈咳嗽幾聲睜開眼,屋子裏煙霧缭繞,大火自門口而來,已經燃了半個屋子,火勢又大又猛,熏得她快要窒息了。
她吓得從床上跳下來想要逃出屋去,可門口的火勢太大,她走了幾步又吓得退回來。周圍一片火光,她吓得大喊:“着火了!父親,母親!着……咳咳,着火了,快救火啊!咳咳……銘堯哥哥!銘堯哥哥!”
然而,任憑她怎麽呼喊,都沒有人趕來救她。
最後她絕望地躲在牆角,瘦小的身板蜷縮成一團,将臉埋在膝蓋上嘤嘤哭泣着。她還不想死,誰能救救她啊!
蘭陵看着,心口一陣窒息的疼痛,她不由握緊了拳頭,一顆心都懸了起來。她真恨不能自己沖進去救了那女娃。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高大偉岸的身影破窗而入,在那女娃昏死過去之際将人抱起,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屋子。
那人的身手極快,幾乎只是一閃而過,但盡管如此,蘭陵仍是認出來那人,不由的脫口而出:“師父!”
眼前的景象盡數消失,一切又回歸現實。
蘭陵身子不由得趔趄了一下,若那個人是師父,那麽被師父抱走的小女孩一定就是她了。她是南歌,原來她就是沈銘堯的未婚妻,楚國公家的獨生女,楚南歌!
可是,許媽認得出她來,沈銘澤也認得出她的來,那麽沈銘堯呢?沈銘堯是不是也一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突然冷笑出聲,沈銘堯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卻瞞着不說,是怕她知道真相報仇嗎?
若是這樣,那他說師父的死有問題也是在騙她了?他的目的,不過是拖着她不去找瞬元帝報仇罷了。
瞬元帝先殺她父母,滅她全族,她好容易被師父救下,結果師父也被他殺了。她所有在乎的人,所有美好的生活都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的帝王消失了,她怎麽能不恨?
以前她不明白師父和瞬元帝之間有什麽過節,竟然值得瞬元帝派人前去殺師父。也正因如此,她才有些相信沈銘堯的那些話。
可如今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好似一切又都說的通了。
師父救了她這個禍害,可不就是殺頭的死罪嗎?
她覺得自己渾身上下都在止不住的輕顫着,面色也漸漸白了下來。
許媽看她不太對勁,趕緊上去扶住她:“姑娘,你……你這是怎麽了?”
沈銘堯得了雲芷的通知後慌忙的趕過來,看蘭陵臉色難看,他急急上前抱住她:“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聽到沈銘堯的聲音,蘭陵怒從心起,用力伸手将他推開,眸中含了霧氣。
沈銘堯對蘭陵的行為不能理解,怔怔地看着她:“陵兒,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蘭陵苦笑一聲,淚眼婆娑地擡眸看着他,“銘堯哥哥你自己不知道嗎?”
一聲“銘堯哥哥”讓沈銘堯的心忍不住顫了顫,伸出手來想要去扶她的肩膀,卻被她充滿仇恨地一把甩開。
果然,她還是記起來了,記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他心疼地看着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她現在定然是覺得他是故意瞞着她,怕她去找父皇報仇吧?可是,他又該怎麽讓她知道他的心?
就在沈銘堯猶豫不決的時候,蘭陵卻突然推開他徑直走了。
“陵兒!”沈銘堯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一臉的沉痛,“聽我解釋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放手!”她的聲音清冷的感受不到一絲溫度,整個人面無表情。
這樣的淡漠與疏離讓沈銘堯整個人微微一怔,不自覺松開了手。
得到釋放,蘭陵也并未多言,徑自跑出了晉王府。
淚水順着眼角顆顆滑落,曾經過往的種種越發清晰地在腦海中閃現,一切的一切都回想起來,她覺得自己的一顆心更痛了。
一個人不知道默默跑了多久,直到她覺得撞上一個厚實溫暖的肉牆,這才停下了腳步。
擡頭看向撞到的男人,蘭陵神色微怔,竟然是沈銘澤。
自從皇後被賜死,萬家全被關押處置之後,她這是第一次看到沈銘澤。幾日不見,他原本就瘦弱的臉色越發憔悴了。曾經白衣若仙的俊雅公子,霎時間變作了街邊流浪人。
發絲淩亂,眼眸紅腫,嘴唇發白,滿臉胡茬,這樣的沈銘澤讓蘭陵差點沒有認出來。
若放在以前,蘭陵看到沈銘澤應該會避開。可如今,她想起了以前的事,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同時也便想起了沈銘澤。
沈銘澤,皇後嫡出,本該一生下來就身份高貴無人能及的男人,卻因為身體羸弱被人忽視。
而這個男人,也是曾經最讓她感動,最讓她愧疚心疼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