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由于前一晚,睡前想了很多事情和人,大腦太興奮,導致秦秋染天快亮了才睡着,睡了沒多長時間就起來了,匆忙洗漱後拿着琵琶就趕緊往出走。
教她古琴的是肖遠聲,是個名家,年齡不到四十歲,很嚴格。秦秋染見過的美人,肖遠聲就是一個,是一種精心描畫過的美,柔美而不失硬朗,随便一個姿勢,随便一個表情,都是大寫的精美畫作。初見肖遠聲時,秦秋染都呆住了,覺得好不真實,就因為她的這種表情,沒少被肖遠聲敲打,後來才慢慢習慣的。
當初關令默只給了她一個電話號碼,其他什麽都沒說。她找到肖遠聲時,肖遠聲就靜靜地坐在那兒,盯着她看了好長時間,也是什麽也沒說就答應了。只是有一個奇怪的要求,每次在學習之前都會讓秦秋染彈一段琵琶曲,所以,秋染雖然這幾年沒有跟着關令默學習琵琶,但琵琶的水平卻是不斷增長,因為肖遠聲有着神鬼一般的超于常人的聽力,她有沒有練習,練的時間夠不夠長,肖遠聲一聽就知道,根本不容她偷懶。
剛開始的時候,秦秋染還在一個地方做個兼職,去彈琵琶賺個零花錢,但肖遠聲直接讓她放棄,沒有任何解釋,作為補償,秦秋染周六日要全天待在肖遠聲家裏,做飯收拾家處理文檔,然後肖遠聲每個月支付她一定的報酬,這還不包括,平常時間裏,肖遠聲對她的臨時召喚,或做飯或練琴,或者就只是讓她呆着随便幹什麽。
當秦秋染到的時候,肖遠聲已經坐在了琴室,端端正正的坐姿,什麽都不做,秦秋染知道,在等她,每次都是這樣。她放下琵琶,先去衛生間洗了手,整理一下儀表,平複了一下情緒,才緩步走進去。這是肖遠聲一開始就規定好的,每一次彈琴必須要有最佳的狀态,否則就不要出現。
談了一曲琵琶之後,秦秋染看到肖遠聲皺了皺眉頭,然後她又複習了一曲古琴,肖遠聲神色稍霁,但說了一句:“加一個小時!”秦秋染沒有任何怨言,因為自己前一天根本就沒練琴,手稍微有點生。不過讓她納悶的是,即使琵琶彈的再糟糕,肖遠聲從來都不多說一句,她也只是從他的反應上看出他是否滿意。
一早上,肖遠聲如平常一樣指點她複習和反複練習,聲音淡淡的,但秦秋染從來不敢輕視。肖遠聲從來都不耽誤給她上課,如果實在有事,就會把時間改在其他日子,但每周兩次課時從來不會少的。這也讓秦秋染養成了從不拖延的好習慣。
中午在做飯前,肖遠聲給了秦秋染幾個禮盒,秋染打開後發現是幾套禮服、幾雙鞋、幾副首飾,肖遠聲說:“下星期六,陪我出席一個晚宴。你選一套合适的,如果要改動,我讓她們過來。”
“我能拒絕嗎?”秦秋染猶豫地問。
“2000!”肖遠聲出了一個數。
“OK!”秦秋染放下禮盒,就高興地去做飯了。
秦秋染的廚藝還不錯,以前秦宋為了寫小說,習慣到處跑,秦秋染在小學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自己做飯了,後來認識了關令默之後,秦宋不在時,秦秋染就跟在關令默身邊,跟着關令默學琵琶學做飯,兩人相互照顧,六年時間,三人就像家人一樣。所以,秦秋染的廚藝也是練出來的。
下午的時候,秦秋染則上上下下地收拾房間,規整東西,其實平常的時候,她也會臨時過來幫着收拾房間,把衣服送到洗衣店,或是去洗衣店把衣服取回來,再去超市裏買好東西填滿冰箱。再或者做好飯,放在冰箱裏,方便肖遠聲拿出來熱了吃。肖遠聲不喜歡生人來,自己一個人住在這個大房子裏,家具也不多,冷冷清清的,所以,秦秋染一有時間就會過來。真不知道關令默怎麽就和肖遠聲是朋友,兩人的性格真是差太多了。
周末兩天就這樣忙碌緊張地度過,周日晚上,秦秋染來到拳擊館,尚楚義和連齊已經換好了衣服,正在做準備。
尚楚義的美是那種狂野的,不可一世,鋒芒畢露,從不掩飾,這幾年上了大學,稍微低調了一些,偶爾會有一種柔和美。連齊則是五官端正,棱角分明,不笑時高冷威嚴,大笑時就是二傻子,還有就是,連齊的父親就是秦秋染的繼父。
尚楚義見到秦秋染,非常狗腿地過來抱着說:“小染,小染,我好想你啊!你看,我都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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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秋染一把推開,好笑地說:“滾!別打擾我換衣服。”連齊在一邊縱容地笑着。
拳擊的力度和速度頻率,明顯是連齊要高出她倆一大截。尚楚義別看是個美女,但她就喜歡這種力量型的活動,她曾說過她的男人必須要能打得過她才行。
因為周五爽約,所以對打的時候,連齊明顯是讓着秦秋染,秦秋染毫不留情地往他身上招呼,尚楚義在一旁連呼“打得好”。三人輪流上場,一直到最後都癱倒在臺子上。
連齊喘着氣說:“染小姐,您是有多大的怨氣啊,盡往我身上招呼。哥哥我也是血肉之軀,非鋼鐵所造啊!”
尚楚義則是翻身壓住秦秋染,親昵地說:“小染,我太喜歡你了!我剛決定了,我以後的男朋友,一定要比你身手好。”
還沒等秦秋染說話,連齊一把拎起尚楚義,并說道:“照這樣,你得一輩子單身了!”
秦秋染站起來,扶着尚楚義,色眯眯地說:“美女,要不咱倆在一起吧。打遍天下無敵手!”馬上得到尚楚義的積極響應。
連齊搖了搖頭,笑着說:“得了吧,你倆。快收拾一下,我們去宵夜。”這倆,在一起就瘋言瘋語,平時的尚楚義絕對是目空一切的。
一周的時間很快過去。秦秋染照舊深藏功與名,長劉海、眼睛和校服遮住她的傾城美顏和修長身材,伍盡梓的課堂也還是全程趴伏,頭也不敢擡,安安靜靜地躲在角落裏。只是發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有人把那天她制服壞人的照片給發到論壇上了,标題為“傾城一顧顯身手,芳蹤難覓如浮雲”,有她打人的照片,也有她的面貌的放大,雖然比較模糊,但也的确能看出是個美女。大家都紛紛留言,尋找照片上的人,惹得大碗她們天天改叫她“女俠”。
周六晚上,秦秋染直接在肖遠聲的家裏換好行頭,不知從肖遠聲從哪裏叫來幾個女人,幫着她穿好禮服,挽好頭發,又給她化了個精致的淡妝,這些人工作時都非常安靜,絕不多說一句話。然後就由專人開車把他們送到了宴會現場。不知道為什麽,肖遠聲很少開車,尤其這三年,只要有需要,都是讓秦秋染來開,平常車的保養之類的事情都是由秦秋染來處理。
今天的宴會是個結婚周年晚宴,好像是肖遠聲以前的一個朋友,秦秋染也沒多問,她只負責做好肖遠聲的女伴,吃好宴會的美食。但當她挽着肖遠聲走進去時,她發現自己的打算似乎要打折扣,因為她又看到了伍盡梓,還有淩盡檀。真是人生處處是相逢啊!躲都躲不掉!
淩盡檀一看到秦秋染,馬上就飛奔了過來。“姐姐,我們又見面了!你為什麽不來看我?”
秦秋染不知道要說什麽,難道要說,我不想看見你們。
伍盡梓也随後走了過來,沖秦秋染點了點頭。秦秋染只好給大家做個介紹。只是她目前這種容顏的時候,一直沒和伍盡梓互相問過名字,此時也不好直接叫出他的名字。好在伍盡梓主動向肖遠聲做了介紹。
正好主人夫婦過來,幾個人相互寒暄問候,不過肖遠聲并沒有介紹秦秋染,只說是他的朋友,惹得其他幾個人紛紛對她行注目禮,沒見過肖遠聲出席宴會還帶着女伴的。看得出來,肖遠聲和男女主人的關系應該還不錯,最起碼能看到他臉上明顯的高興。
以前肖遠聲也參加過宴會,秦秋染只負責接送,但這次不一樣,因為肖遠聲的這個朋友說因為是結婚周年慶祝,所以到現場的人必須是男賓攜女伴,女賓攜男伴,所以才帶了秦秋染。只是沒想到伍盡梓也只是帶了自己的妹妹,為什麽這些美男子都不成家,連關令默也是。
很快,男人們都去喝酒聊天了,淩盡檀自然而然地就跟着秦秋染,伍盡梓也拜托秦秋染多照顧淩盡檀。秦秋染沒辦法,只好帶着她穿梭在美食之間,只是這次她學乖了,每吃一個東西之前都會向淩盡檀确認一下,淩盡檀經過上次的教訓,這次非常配合乖巧,喜歡的東西每樣都吃點,但不敢多吃。
拿着甜點,秦秋染帶着淩盡檀準備到旁邊的休息區吃,但轉身時不小心碰到了人,甜點也沾到了對方的衣服上。但這個人一動未動,似乎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衣服。秦秋染趕緊道歉,并且拿了一張紙巾就遞了過去。這是一個男人,很好看,只能說秦秋染對美人已經免疫了,不過這個男人有些陰柔,雙眼盯着秦秋染。他慢慢接過紙巾,并沒有用,只問道:“你是肖遠聲的什麽人?”語氣中似乎有憤怒。
秦秋染下意識地擋在淩盡檀身前,試探着問:“你是他的朋友?”
“他從來不帶女伴,但他今天卻帶了你來。”
“帶誰不帶誰,是他自己的事情,應該跟你無關。”秦秋染很不能接受這種說話方式和語氣,說完就想帶淩盡檀離開。
但是這個男人還是一步過來攔住了她們,并傾前身體,低聲對秦秋染說:“警告你,離他遠一點!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淩盡檀似乎也感覺到這個人的惡意,緊緊抓住秦秋染的胳膊。
不過,秦秋染卻是微微一笑:“真抱歉,這是我的事情!”居然威脅她。
男人似乎很憤怒,正待要說什麽時,肖遠聲他們趕了過來。
男人一看到肖遠聲,馬上很激動欣喜地說:“遠聲,你來了,我回來了。我們好久都沒見了。”
肖遠聲有點吃驚地看了看男人,然後問秦秋染怎麽樣,秋染給了他一個安慰的微笑,同時拍了拍淩盡檀的手,讓她不要這麽緊張。
只聽肖遠聲問那個男人:“申出,你不該回來。我們的事情已經都過去了。她只是我的學生。”他的聲音流露出濃濃的傷感,不知道為誰。
“不說這些了,我們一起去喝點東西,好不好?我有好多話跟你說。”申出根本不理會肖遠聲的拒絕,依然興奮地說着。
“申出,你還是待在英國吧,這樣對大家都好。”肖遠聲的聲音似乎有些缥缈。
“肖先生,宴會要開始了,我們過去吧。”伍盡梓過來站到兩個人的旁邊,微笑着說。
肖遠聲沒說話,帶着秦秋染和淩盡檀就走了,申出還想追上去,伍盡梓上前擋住去路,對他說:“申出先生,是吧?我想那邊的申飛先生正在找你。”申出果然看見有個男人慌張地四處張望着,他惡狠狠地看了一眼伍盡梓,伍盡梓不為所動,微笑着點了個頭就走了。
由于申出的出現,肖遠聲提前離場了,不過,臨走前還專門跟伍盡梓點頭示意了一下,秦秋染也安慰了一下可憐巴巴的淩盡檀。在回去的路上,肖遠聲一言不發,雙眼一直看向窗外,秦秋染什麽都不知道,也不知應該從何說起,所以也沉默不語。當路過安興街時,秦秋染讓司機拐進了往北的一條路,因為她想起來肖遠聲到現在還沒吃一點東西,這裏正好有一家叫做“小螞蟻”的餐館,她和尚楚義幾人經常來這裏,味道還不錯。
一直到停了車,肖遠聲都沒反應,他似乎沉浸在了一個別人根本無法看到的世界裏,秦秋染輕咳了一下,讓他慢慢回過神來。果然,肖遠聲動了一下,看了看窗外,疑惑地問:“這是哪裏?”
“肖叔叔,我有點餓了,下午還沒吃飯呢,你陪我在這兒吃點東西吧。”她怕肖遠聲拒絕,所以就借口自己餓了。
肖遠聲這時也知道了秦秋染的意思,所以很配合地下了車。
“這家店,我和楚楚她們常來這裏,環境還不錯。”
一進到店裏,店裏的人,不論是工作人員還是就餐的人,都驚訝地看着他倆,畢竟沒有人穿着這麽正式的衣服來這裏用餐,肖遠聲的深色高檔西服就不用說了,秦秋染的則是件小露香肩長及膝蓋略帶蓬蓬裙的墨綠色禮服,腳蹬一雙高跟鞋,脖子上還挂着一串價值不菲的項鏈,再加上兩人的容貌,所有人都多看了幾眼,不過瞬間沉寂過後,幾個店員就馬上過來招呼:“秦小姐,好久不見了。”他們在驚豔了一把肖遠聲之後,也沒多問,直接把他們領到了靠窗的一個座位。這也是秦秋染幾個喜歡這裏的原因,熱情而不侵犯,讓人很舒服。
秦秋染點了幾個常吃的菜,一邊吃一邊向肖遠聲介紹這個店,并且說了很多她們在這個店裏的一些有趣的事情。
肖遠聲聽了一會兒,然後對秦秋染說:“小染,我沒事。”他很明白秋染是為了讓他高興起來,不過,這牽扯到很多事情和很多人,他沒辦法對她解釋,所以只能選擇轉移話題,“你認識那位伍先生?”他和關令默都認識伍盡梓,只是不太熟,不過他們和淩越來往得多一些。他看到淩盡檀一直跟在秦秋染身邊,伍盡梓好像也一直在注意着秋染,而他卻從沒聽秋染說他們認識。
秦秋染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不應該對肖遠聲說實話,肖遠聲其實就像自己的親人一樣,雖然冷漠,但對她很照顧,秋染覺得在肖遠聲的家裏的時間要比在自己的房子裏的時間還長。只是這事太複雜,所以,她只簡單地說:“我也是偶然結識了他妹妹,就是淩盡檀。那次我帶淩小姐去吃水煮魚,結果她胃痙攣,我在醫院見過伍先生。”停了一下,又繼續說,“另外,他給我們系的這一級畢業生開了一門選修課。不過,他不認識我。我,不是現在這種打扮。”
“哦。”肖遠聲淡淡地回應着,似乎剛才也只是随便一問。
吃過飯,秦秋染跟着肖遠聲回了家,換下行頭,又給肖遠聲準備好洗澡水,熱好牛奶,然後才開了自己的車往回走。只是肖遠聲自回到家就坐在書房,連秦秋染說再見的時候,他都沒說話。
肖遠聲住的是別墅區,距離主路還有點遠。秦秋染剛拐出別墅區,就有一輛車擦車而過,她急打方向,停靠在路邊,在那一瞬間,她看見那輛車裏的申出對她做出了一個開槍的動作,秋染心裏一緊。
回到住處,秋染左思右想,想到肖遠聲的憂郁,想到申出的警告,想到秦宋,甚至還想到了伍盡梓,坐卧不寧,于是她還是給肖遠聲打了電話,但是電話響了很長時間,就在秋染準備飛奔向肖遠聲那裏時,電話終于有人接了。
“小染!”還是低沉的聲音。
“诶?是肖叔叔?不好意思,我是要打給連齊的,怎麽就撥了你的電話。”秦秋染裝作是打錯了電話。“那個,肖叔叔,這麽晚了,你還沒睡?”
“正準備休息。”肖遠聲說,“小染,別擔心,我很好。”
“嘿嘿,肖叔叔。”被人識破意圖,秦秋染尴尬地傻笑着,“那就好,那你早點休息,明天見!”
“嗯。你明天過來的時候,在複興路和解放路十字路口的陳記幫我買幾根油條和兩碗豆腐腦,再買一籠包子,我們一起吃。”
秦秋染很奇怪,因為肖遠聲早餐一般都是面包牛奶雞蛋,很少吃中式的早餐,更別提還這麽多。
“好的,我明天買好了拿過去。”
“那個地方比較遠,你晚點過來沒關系。”
真是破天荒了,第一次允許遲到。
秦秋染帶着各種疑問入睡,竟然還夢到了伍盡梓,他對她說:“給我2000,否則我揭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