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學校果然把向老師的工作分攤給了各位老師，趙老師以自己兼任大一大四兩個年級的輔導員為理由要求減輕自己的工作量。

文珊自然是樂意幫着向老師減輕負擔的，畢竟她懷着孕，不方便進那些化學實驗室，可是趙老師……文珊當然表示她沒這個義務幫着她處理什麽事情。

趙老師的态度一開始倒是強硬，甚至在她去找院長之前還特意在文珊那裏耀武揚威了一番，可以回來就耷拉了腦袋。

文珊知道，這事情，少不了周遠的緣故，不然的話，趙老師在學校的資歷比自己老了許多，院長真要是偏袒，她自己也沒辦法，可是現在她與周遠的關系經之前那麽一鬧，在學校幾乎是人盡皆知，她本意當然是依靠自己做好工作就可以，但是周遠的身份如果能幫她解決這些無謂的麻煩，她也不會排斥。

他們本來就是不可分割的整體，這一點，文珊深以為然。

趙老師回了辦公室，眼裏有點不甘心，但是更多的事無可奈何，院長說的話她自己也有考量，自從文珊來了X大，她的視線就一直在文珊身上，時時刻刻想着跟她比較，全然不像是以前的她自己，可是有些事……真的不是她能控制的。

“文老師下午沒課吧？實驗室那邊需要打掃下衛生，要不文老師你帶着學生去一趟？你知道的，我要去教育廳那邊開會，沒時間。”

趙老師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文珊也知道，她就是沒別的辦法，拿這點小事洩憤罷了。

文珊拒絕的話還沒說出口，向老師就開口了：“要不我帶着學生去吧，反正今天也不做實驗，我去應該沒事的。”

向老師性子軟，見趙老師為了原本是她自己分內的工作和文珊鬧的不愉快，便想着自己能承擔一點是一點。

趙老師沒說話，看着文珊，等她的回應。

文珊原本拒絕的話自然沒辦法說出口，誰都有需要人幫助的時候，何況她來學校之後，也就和向老師關系不錯，看她有心做和事佬，文珊便點點頭說道：“還是我去吧，正好時間空着，向老師你回家照顧肚子裏的小寶寶吧。”

文珊笑盈盈的，全然沒有一點不樂意的情緒，趙老師見狀，只能自己更加生氣了，也沒有別的法子。

文珊阻止了向老師還要繼續說話的意思，讓她安心，這本來就不是多大的麻煩，沒必要鬧得不愉快。

中午的時候，文珊直接去學校食堂吃飯，實驗室很大，要處理的東西實在是多，她和學生們說好了早點開工，不耽誤晚上的時間。

周遠在那頭很不樂意，他特意抽出中午的時間回家就是想和文珊多待一會兒，沒想到她招呼都不打一個就不回家了。

“抱歉啦，聯系各班班長找人，忘記跟你說一聲了，林阿姨做的菜還不錯吧？你好好吃哦。”

周遠哪是真的和她生氣，就是擔心她照顧不好自己的三餐，畢竟文珊不喜歡吃食堂這事，他比誰都清楚。

“食堂吃得慣嗎？我一會兒帶點吃的過去給你？”

“不用了，我們一會兒就去實驗室，實驗室裏不能吃東西，不太方便。”

“那我們今天中午就不見了？”周遠壓低了聲音刻意說道。

“恩，不見了，周先生你怎麽越活越回去了？”文珊笑笑，他現在每天都在比前一天更加粘人。

“或許是……愛情使人年輕？”周遠笑笑。

兩個人沒說幾句，這邊就有人來催，文珊怕學生自己出什麽差錯，迫不及待要挂電話：“周先生你自己乖乖的哦，晚上見。”

“恩，晚上見。”

周遠沒想到，幾個小時前還在言笑晏晏跟他說着晚上見的人，就這麽輕易地，連再看他一眼，都很難辦到了。

X大的化學實驗室占用了一整棟樓，文珊他們年紀這次的實驗課程只需要占用其中一層，自然也就只打掃了這一層，晚上五六點鐘那會兒，大家将實驗室都打掃地差不多，正在做最後的藥品清理，卻沒想到，同一層樓的完全相反的另一端，忽然就起了火。

火勢實在太厲害，盡管學校安排了最先進的防火措施，也沒能立刻控制住火苗，文珊他們遠在這邊的實驗室裏，都能感受到洶湧而來的熱浪。

這層樓裏的化學藥品實在太多，如果火勢牽扯到其他樓層，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偏偏這裏只有文珊帶着一對學生，沒有其他的老師。

報了警之後大家也不敢輕易下樓，電梯已經停止運行，這又是在四樓，跳樓有風險，直接跑下去也有風險，大家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好在實驗室看看有沒有自救的設備，等待消防官兵的到來。

文珊一開始就打了電話給辦公室，現在最可怕的是她沒辦法确定自己身邊的人就是今天來實驗室的全部人員，那頭趙老師正好開完會在整理報告，聽了文珊的話，立刻聯系其他同學。

最後确認的結果，是文珊身邊的人少了一個女生，她也是來幫忙打掃實驗室的，可是現在，文珊找不到她。

火勢在慢慢變大，文珊他們所在的這間實驗室是目前最安全的，可是文珊沒辦法不去找那個女生。

“你們不要輕舉妄動，消防那邊的人很快就來了，大家一定要盡量配合他們的工作，不要着急，也不要盲目動作。”

“老師您小心啊，外面太危險了。”

“我知道，你們照顧自己。”來不及說太多，文珊拿了塊毛巾沾了水就捂在唇上出門，一間一間地去找那個與人群分開女生。

找了四五間房，都是沒有人，文珊隐約聽到了警報鈴聲，知道消防官兵已經在靠近，可是她的心還是沒辦法放下來，這個環境她沒辦法開口說話，說了也未必能被人聽到，可是那個女生……文珊知道，現在能找到她的希望很渺茫，可是作為老師，她自己更加不能放棄，只能繼續找。

文珊身上也灑了水，盡管如此，在愈燒愈烈的大火中，在逐漸靠近火源中心的過程中，她也慢慢感受到了力不從心。

她一步步往前走，似乎可以聽到身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回頭，除了濃煙，又什麽都沒有。

劉偉程在文珊提出要去找那個女生的時候就不太同意，可是他了解文珊，知道她不是那種會不顧學生生死的老師，便沒有說話。

但是想到外面的環境……他還是在文珊出門三分鐘後沒忍住跟了出去。

外面的環境太惡劣，他完全沒辦法确定文珊的方位。

劉偉程一步一步往前，不安地叫着文珊的名字，可是都沒有人回應，他心裏更加忐忑，索性外面的消防人員已經開始動作，他們總算是有了希望。

“文珊，文老師，你能聽到嗎？”

“文老師……你在哪兒啊咳咳咳？”劉偉程不方便開口說話，濃煙嗆得他嗓子一陣一陣的痛，可是文珊依舊不知所蹤，他看着最遠處的那個幾乎已經面目全非的房間，忍不住皺了眉。

文珊最後的意識，只是看到劉偉程朝着她的方向走過來，然後就徹底暈了過去。

………………………………………

周遠看着急救室依舊亮着的燈，面上一片沉着冷靜，心裏卻急躁地不行，他難以相信中午還在笑着跟他打電話說要晚上見的人，現在意識全無，躺在急救室裏，安危難辨。

他接到電話就趕來了醫院，只來得及匆匆看一眼文珊了無生氣的臉，接着就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被推進急救室。

他再怎麽向醫院和醫生施壓，現在也只能這麽等待着，只希望她不會出什麽大事。

手術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周遠坐在那裏，看起來沉着冷靜，毫無波動，Shawn卻知道，他已經在崩潰的邊緣，文珊在周遠生命中的意義，不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楚的。

醫護人員來來往往，護士跑進跑出，那扇門開了又關，他卻始終看不到自己想要的那個人。

秘書買來了食物等在一旁，Shawn看了會兒，揮手讓秘書離開，自己站在那裏，等着周遠有什麽吩咐。

周遠就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眼看着手術室裏換了位主治醫生進去，他也沒攔住出來的那位詢問什麽，他知道，自己想要的人，正在裏面經歷生死難關，而他，能做到的也就只有不去打擾醫生，希望他們能還他一個完完整整的她罷了。

“周總？您需要喝點什麽嗎？”

時間已經是深夜，Shawm走過去，輕聲詢問，周遠至少要能讓自己堅持到文珊出來啊，總不能他自己先垮了。

周遠搖搖頭，沒有說什麽，眼神始終執着地看着那盞亮起的等，仿佛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Shawn只能退開，和周遠一起祈禱，希望文珊能夠平安度過這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