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他揭下蓋頭的那一刻,看到的眼神和今天的如出一轍。

李煜不由自主地牽着龐子純的手給她勇氣道:“走吧,跟我一塊兒去見皇叔,記得,千萬要恭敬。”

李煜這次來洛陽親身考察了各地災情,經過預算,經費嚴重不足,如果不能說動李駒幫忙,他這次的任務是絕對完不成的。一個人的命好拿,錢卻不是那麽好拿的。李煜陪李駒周旋了那麽久都沒聽李駒松口,李駒還沒趕他走,這已是十分幸運的了,若是這件事毀在龐子純手上,他大概也要過上以淚洗面的日子了。

龐子純從李煜住的東南角的那個院子一直走到李駒的書房,算是穿越了大半個逍遙王府,王府的風水格局她大致看過了,也是子山午向的好屋子,怪不得李駒財大氣粗院子裏還養着仙鶴呢,風水好,有錢任性!

李煜經過下人通報之後才進了李駒的書房,李駒正拿着一幅畫賞玩,李煜帶着龐子純入了鴉雀無聲之境,龐子純喜靜,但這樣的環境還是太壓抑了些,她不自覺地拘束起來。

“皇叔,這是子純。”李駒的視線落在畫上,一動不動。

李煜沖龐子純使了個眼色,龐子純會意,笑道:“皇叔,我是……我是您侄媳婦。”是這麽說吧?

李駒放下畫,又站在桌前提筆寫了幾個字,龐子純偷偷擡頭看了李駒一眼,我的乖乖!怎麽長的那麽醜!

李駒身量不高,偏瘦,眼睛小,顴骨高,還有一臉的麻子,兩撇胡子活脫脫像龜丞相!她一直以為李家的基因都是極好的,沒想到出了一個次品,而且次的等級簡直令人發指。

龐子純看了看自家夫君,又看了看李駒,心道:還好嫁了個好看的,要是遇上李駒這種,她真要三日不進食,七日不喝水,讓好日子到頭了!

李駒的書房很大,一進門左手邊是書桌和書架,隔着一道多寶閣,往裏去就是下榻的地方。

龐子純淡淡掃了書房一眼,李駒輕聲問:“聽說你會蔔卦?”一聽說到自己頭上,龐子純立馬微微低頭說:“侄媳婦不才,略懂一二。”

李煜忍不住偷笑了,這才十天半月沒見,龐子純還學會謙虛客套了。

笑吧笑吧,使勁笑,待會哭的時候才能痛快!

李駒朝他們倆走了過來,龐子純看着他滿臉的麻子有點不忍直視,她略微偏着腦袋,假裝緊張的樣子。

李駒動了動兩撇胡子道:“那你來給我相個面。”

龐子純一愣,看了李煜一眼得到暗示之後緩緩擡頭看過去,那一臉的麻子讓她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李駒追問道:“如何?”

龐子純硬生生問:“不知皇叔要看哪方面?”

“姻緣吧。”李駒這一生只愛逍遙王妃一人,只可惜天作弄人,到頭來也沒有個好結果。

龐子純想也不想道:“您也不照照鏡子,就您這長相……”李煜聽地心驚肉跳,李駒的臉色似乎也漸漸發生了改變,龐子純頓一頓繼續道:“肯定是多桃花的,不過您這颚骨中出現了一條淺淺的紋路,只怕是真正的姻緣很難出現。”龐子純露出一排白牙看着李煜,她可是跟着薛左學了好久說話技巧呢,這先抑後揚手法運用的不錯吧?

李煜看着龐子純挑動的美貌,忍不住張了張頭皮,她這說話技術……有長進!他受驚吓的能力也越來越強了!

李駒哼笑一聲,這安王妃看起來挺不靠譜的,但說的确實很準。

李駒雖醜,但風流多情,溫柔細心,喜歡他的女人還真不少,偏偏李駒心高,愛上的是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美人朱冉冉,朱冉冉多次拒絕了他,李駒為其十年不娶,兩人糾纏十年之後終于喜結連理,天不随人願,成婚三年後兩人情感破裂,朱冉冉深居簡出,從此不露面于人前,李駒也專心賞花喂魚,不再嬉戲于花叢裏。

李駒顯然不信龐子純是相面看出來的,他問李煜道:“可是你說的?”

“沒有。”李煜發誓他沒提過李駒的風流韻事,他可不是那麽愛說閑話的人。

李駒冷哼一聲,顯然不信,“走吧,我要休息了。”總算是見完長輩了,李煜趕緊帶着龐子純離開了。

龐子純被李煜牽着走到東南邊的院子,兩人一前一後,就像大人牽着小孩似的。

進了屋之後李煜猛地把門關上,龐子純吓得一激靈,他這是想做什麽?

李煜一步步地逼近龐子純,直到她靠在桌上才止住腳步,“李煜……你要家暴嗎?”

李煜揪着龐子純的衣領咬牙問:“誰讓你一個人來洛陽了?”

龐子純可憐兮兮地看着李煜,委屈道:“洛陽風景好……其實……我算出你在洛陽諸事不順,還有大劫,我放心不下。”

李煜的心驀地軟了,他無奈嘆了口氣道:“不是說算我的八字會克到你麽?”

龐子純撫着自己的胸口,“哪裏管的了那麽多。”

李煜不忍苛責地看着她,龐子純只以為他在生氣,便邀功道:“你放心,府裏我都安排好了,婥兒會幫我們料理好後事的。”

李煜捂着她的嘴:“胡說什麽呢!”

龐子純掙開他的手繼續說:“放心,還有薛遷……唔……”兩人一言不合就吻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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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結束後, 李煜心疼地将龐子純抱在懷裏,他眼裏含着複雜道:“以後再不許擅自做主了, 凡事都要跟我商量。”

龐子純環着他的腰不滿道:“即使快馬加鞭, 我的消息也要十天才能傳到你這裏,還不如我親自來這兒,還能順便拜訪一下皇叔。”

李煜竟無言以對, 想想他來洛陽的這大半月, 亦是相思難忍,恨不得就此夜奔回長安。正好提及李駒, 李煜囑咐道:“這兒可不比安王府,往後你行事要更小心些,切記不要胡言亂語, 皇叔那裏你最好避着些,另外皇叔還有個禁忌,你千萬碰不得。”

龐子純睜着大眼睛問:“什麽禁忌呀?”

李煜眉頭凝重道:“皇嬸,她深居在西南邊的院子裏, 正好我們隔的也遠,千萬別往那邊去。”

龐子純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她保證不去就是了!

李煜安頓好龐子純便獨身出去了,外面的災情還需要好好調查一下,他要對洛陽災情做個整體的預估,這是最簡單的一項,最難的是怎麽讓李駒松口借錢。

李煜下午回的早,龐子純乖乖地候在屋裏哪兒也沒去,只是李煜心情不佳,回來了也沒什麽好表情,龐子純與他朝夕相處,即使再愚鈍,他的情緒還是感染到了她。

龐子純很貼心地問李煜遇到了什麽難題,李煜沒有做聲,他不想把自己的煩惱帶給龐子純。

龐子純得不到回應很苦惱,她摸出通寶就要蔔卦,李煜握着她的手攔住她說:“別算了,我告訴你就是。”

李煜把自己目前整理好的災情資料大概同龐子純說了一遍,龐子純把腦袋湊到他面前天真地問:“你很缺錢?”

李煜氣笑了,他堂堂當朝王爺怎麽會缺錢?缺錢的是國家,不是他。李煜摸着她的腦袋搖着頭,“國庫拿不出錢來,這事換了誰都棘手。”

龐子純摸了摸懷裏的票據,“要不先把我的錢借你?”

李煜又笑了,龐子純能有幾個錢啊?再說了,那是龐子純的體己錢,他怎麽能要?

龐子純看他這不行那不行的就急眼了,“那要怎麽辦嘛!”

李煜安撫她說:“你別急,你知道我為何要住在逍遙王府嗎?”

龐子純脫口而出:“你出一趟遠門也不容易,不住親戚家住哪裏?”

李煜放棄“循循善誘”了,他還是直接把自己的打算都告訴龐子純好了。

李煜把自己借錢的目的都一五一十地告訴龐子純了,龐子純聽完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納悶問:“皇叔答應沒?”

李煜一臉苦惱地搖搖頭,李駒這麽多年來都不參政,洛陽這麽肥沃的土地算是李琮對他的補償。李駒雖然在朝中人脈不廣,可是家底卻十分豐厚,如今洛陽有大災,國庫拿不出錢來,這事又落在李煜頭上,若是不找李駒幫忙,他是完不成這件事的。

這件事若是做不好,受責難事小,百姓吃苦事大,李煜的名聲也會受影響。

李煜把這厲害關系都分析了一遍,龐子純一聽李煜要吃虧立馬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李煜拉住她問:“做什麽去?”

龐子純恨鐵不成鋼說:“借錢去啊,你不好意思開口我去開口,再怎麽說你也是他大侄子啊,而且天下百姓不都是李家的嗎?皇叔不幫忙沒天理啊!”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李駒手裏沒有實權,唯一的籌碼就是手中的錢財了,若是他肯拿出來,他的後半生恐怕就要在提心吊膽之中度過了。

李琮早已觊觎他這筆寶藏了,只是沒有由頭去搶,也不知道李駒都藏在哪裏,所以才沒有貿然動手,如今洛陽天災人禍,正是好機會,派李煜來簡直一舉兩得,不管成不成,兩個威脅他總要損傷其中一個。

李煜也知道其中關鍵,只是身為皇室子弟的責任感讓他無法逃脫,即使能推掉這件事,他的良心也過不去的。

李煜知道要李駒開口不易,但凡有一絲希望,他都要試一試。

龐子純見李煜愁成這樣子,掌心裏的通寶在空中擲着,“哎,一邊是別人的命,一邊是自己全家人的命,還真不好選,皇叔不借錢也是情理之中的。”

***

李煜接連幾日在外忙活,龐子純在屋裏憋的無聊,穿戴好了之後到花園裏逛了一圈,恰好遇到了李駒,龐子純聲名遠播,李駒早聽說她的脾性了,無聊之下約了龐子純去下棋。

龐子純正無聊,聽到下棋二字就技癢,兩人移步到書房,擺好棋盤就下了起來。

“阮良音那丫頭棋藝了得,你贏她應當不是僥幸,待會兒對本王可不許手下留情。”李駒伸出兩指道。

龐子純噘嘴說:“憑什麽讓你?”讓你摳門!有錢不借我夫君!殺你個片甲不留!

李駒高聲笑了,他自認為棋藝不差,他倒要看看這個小丫頭是怎麽贏了阮良音的!

龐子純下手狠,前兩局李駒輸的很快,龐子純想着拉長戰時,趁機和李駒搞好關系,說不定人家就肯借錢了,于是第三盤她就開始拖延起來。

李駒也看出龐子純故意放水了,他本想趁龐子純大意讓她吃個虧,卻沒想到龐子純眼裏處處是生機,不論他的子下在哪裏,龐子純總能吃死他,還順便為自己鋪路。

李駒擦了擦汗,和這個侄媳婦下棋真是精疲力盡啊,但也有趣。

龐子純眯着眼睛問:“皇叔想知道我下棋必贏的秘訣嗎?”

李駒眼睛亮了,哪有愛下棋的人不想知道這個啊。

龐子純掂量了一下手裏的銅錢,笑說:“這就是我的秘訣,百戰百勝。”

李駒冷哼一聲,他也道聽途說了一些事,只是玄學大會被傳的太過玄乎了,他着實不敢全信。

龐子純問:“要不我給皇叔算一個?”

李駒瞧着龐子純有趣,再加上他對下棋必勝的秘訣也有些興趣,便答應了,應龐子純的要求說出了自己的八字。

龐子純根據李駒的八字先用四柱推命算了算他的各種問題,又針對部分問題蔔了一卦,最後皺眉道:“皇叔,您桃花運夠多的啊,不過命中子嗣單薄。”聽到此處,李駒眉頭微挑。

李駒不動聲色問:“我命中有幾個子女呢?”

龐子純哼一聲說:“想得美!還想要女兒呢!獨一個兒子。”

李駒不怒反笑:“你算錯了。”沒女兒是真,但他出生的兒子,一共有兩個。

旁的不敢保證,龐子純用六爻特地問了一卦,這絕對錯不了,李駒看着龐子純較真的樣子面色不悅了,“罷了罷了,都是虛妄只言,本王不同你計較了。”

龐子純氣結,哪裏是虛妄之言!“皇叔,我絕不會算錯的,今年的玄學大會我可是攻擂成功了,定是皇叔耍無賴,不行,我要找皇嬸問清楚!”龐子純念想着是自家親戚,幾盤棋下下來早将李駒嚴肅的形象忘得幹淨了,再加之李駒這樣子鄙視她的技能,一激動也就忘了分寸。

李駒一把推開棋盤,棋子噼裏啪啦落在地上,龐子純吓的一愣,說翻臉就翻臉?她還沒翻臉呢!

李駒面色鐵青道:“你回去吧!”

龐子純賭氣起身,說走就走。

李煜恰好聽說龐子純來這邊了,他衣裳都沒換就趕來了,正巧看見這狼藉的書房,他慌張地護着龐子純給李駒道了歉,李駒看着這恩愛的夫妻倆,神思回到二十年前,過去他也是這麽疼愛朱冉冉的,西南邊院子裏的嬷嬷來報:“王爺,王妃醒了。”

李駒慌忙起身,瞪了李煜一眼就走了。

李煜趕緊把龐子純領回了屋,龐子委屈地解釋:“是皇叔硬要拉我去,輸了又不高興。”

李煜又聽了事情的經過,他假意敲了敲龐子純的腦袋說:“皇嬸是皇叔的禁忌,你切莫再提了。”

龐子純點點頭,只說:“我再不提就是了,不過我确實算出他命中只有一子,為何皇叔硬不認賬?”

李煜抿緊了唇猶豫着要不要說,他看着龐子純較真的臉無奈道:“罷了罷了,告訴你就是,總之你知道了這個禁忌,往後不要再提了。”

李駒花了十年的功夫才把第一美女朱冉冉娶回家,朱冉冉見慣了多少人的薄情寡義,雖然李駒容貌醜陋,但她也是真心喜歡李駒的,兩人在一起之後恩愛如初,李駒從不拈花惹草。不過時值新皇登基,朝局不穩,即使李駒無心政局,但他在朝中仍有權勢,朝中自然有人不放心他,于是李駒府裏不知何時就多了另一位絕色女子。

朱冉冉雖心中有刺,但還算顧全大局,在李駒把那美女禁足之後也就淡忘了她。不久,朱冉冉有了身孕,夫妻兩人高興得睡不着覺,李駒應大夫囑咐,怕傷到胎兒,與朱冉冉分居了兩月,兩月之後,那妾侍也懷孕了,可這件事被瞞了下來,整個王府只有朱冉冉不知。

朱冉冉臨盆的時候那妾侍的孩子也早産了,那日府中大亂,誰也不知道朱冉冉竟然從下人的只言片語裏聽到了這件事情。

☆、JJ首發

龐子純聽到此處只覺心驚肉跳, 試想一下一個女人在臨盆的時候聽到另一個女人也在為自己的愛人産子的消息,那該是多麽的殘忍啊!

龐子純打量了李煜一眼, 李煜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臉蛋說:“你放心, 這件事情絕不會發生在你我身上。”龐子純踹了他一腳,示意他繼續說。

李煜接着又告訴龐子純這件事的後續了。

朱冉冉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一直隐忍着,直到出了月子才随口問了李駒兩句, 雖是随意提起的姿态, 當時的氣氛卻可以想見,李駒雖對告密之人怒不可遏, 但他更心疼一直強忍心痛的朱冉冉。

李駒本想解釋,只是朱冉冉沒給他機會,初為人母的朱冉冉心地更加柔軟, 她知道當母親的喜悅和辛苦,所以她并未要求李駒把那對母子怎麽樣,甚至還要李駒善待他們,李駒初以為這件事就這麽算了, 可他發現并沒有這麽簡單。

自此以後,朱冉冉每日只以孩子為中心,不曾放下過孩子一刻,每每遇到李駒要與她親近的時候,總将李駒給推開了,時日久了,李駒也知道朱冉冉意思了。他知道有心如死灰這麽個說法,那樣驕傲的朱冉冉完全不介意這件事,只能說明她已經對李駒不抱任何希望了。

李駒心中後悔萬分,早知如此,他就是冒死也該送走那個小妾的。

李駒和朱冉冉的關系從那個時候就開始僵了,只不過李駒心裏始終有朱冉冉的位置,所以阖府上下都沒有人敢怠慢朱冉冉。李駒在朱冉冉這邊受到了冷眼,小妾那邊同是他的兒子,虎毒不食子,他偶爾也會往小妾那邊去幾次,久而久之,他與那小妾倒更像夫妻倆了,朱冉冉慢慢也受到了冷落,只是她仍然沒有抱怨,因為在她心裏,唯一有地位的人只有她的兒子。

兩個小世子八個月大的時候,李駒與小妾在園子裏閑逛被朱冉冉撞到了,那是朱冉冉第一次見到罪魁禍首和她的兒子,朱冉冉抱着自己的孩子轉身就走了,李駒尴尬亦愧疚。

同年,朝廷還發生了一件大事,不過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緊接着,李駒小妾的兒子不見了,有人說是病死了,有人說是被朱冉冉害死了,朱冉冉的兒子最後也病死了,有人說這是報應。這件事也成為了洛陽的禁忌,無人敢公開談論。

不久之後,小妾也死了,朱冉冉變得瘋癫了起來,李駒消沉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安分了下來,從此不近任何女人,不近權勢,只專心養花逗魚而已。

龐子純聽的着急,發聲問:“兩個小世子真的死了?”

李煜搖搖頭,“我那時都沒出生,長大了也是只聽皇宮內的人風言風語傳了幾句,具體情況我也不知,不過這是皇叔的心病,你以後再莫拿這事去找他了,他不肯借錢是意料之中,再牽連你就麻煩了。”

龐子純每次見到李駒都是一張臭臉,這會兒李煜講了一些他的往事,她還是能理解李駒的,不過李駒的臭脾氣還是要改一改,随便發火可不是好男人該有的樣子。

作為女人,龐子純還是同情朱冉冉更多的,畢竟她也沒做錯什麽,但是卻失去了愛人和愛子,何其無辜。

龐子純支着腦袋頻頻嘆息,李煜看着她那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他敲了敲龐子純的腦袋說:“這不是你能操心的事,既然來洛陽了,好好玩便是。”李煜只要她開心就好。

龐子純鼓着嘴巴哼了一聲,“女人真是苦命啊,只嫁一個男兒,卻還要同人分享。”

李煜牽起她的手說:“別人我不管,總之我是不會叫你與人分享我就是了。”

龐子純沒說話,阮良音的事她現在不想提,但是這件事仍舊膈應着她呢,為何李煜在走之前要陪着阮良音?還有那消失的玉佩去哪裏了?

龐子純轉言道:“我算出皇叔今生只有一子,沒想到他竟然有兩子,我還用六爻蔔卦專門問了一卦的,應當是不會錯的。”

要是以前,李煜肯定還會一口肯定是龐子純算錯了,可這些日子的相處,李煜已經完全信任龐子純蔔卦的能力了,于是聽到這一矛盾的事情之後,他開始深思了起來,這其中難道有什麽蹊跷?

李煜自小在皇宮中長大,其中爾虞我詐的事情他見的多了,他的母妃就是因此而亡,所以他能想到的東西比龐子純多的多。若是龐子純真的算的是對的,那當年的事情還有待推敲呢。

李煜基于信任會做新的推想,而李駒則是基于對朱冉冉的愛,和對當年一事的懷疑,對子嗣的事還抱有一定的希望,他把龐子純的話琢磨了一晚上之後第二天又召了龐子純去。

李駒雖然和龐子純相處的時間不多,但是龐子純的性格卻很好摸透,因為龐子純着實是沒什麽心眼的人。

李駒初命人來請龐子純的時候被拒絕了,第二次再請的時候龐子純不爽道:“昨個還罵我,今日又要請我,難不成還要再罵我一次找樂子?”

李駒聽人回話的時候忍不住笑了,他就知道龐子純輕易不肯來,他又命管家去請了一趟,只說李煜也在此。

龐子純這回還真去了,可她去的時候卻沒看到李煜,半晌才明白過來,上當了!

李駒耐着性子安撫她,龐子純吃軟不吃硬的人,李駒突然這麽好脾氣跟她磨了半天,她自然就軟下性子安心坐了下來。

李駒見她改了臉色才問道:“你可再幫我算算,我兩個孩子是否尚在人世?”

龐子純點點頭,“算是可以算,要生辰八字,還有,我向來算的準,不知道為何皇叔的事我竟然算岔了,若這回沒算準,你可別怪罪我就是了。”

李駒只道不怪。

李駒報了生辰八字之後,龐子純挨個推算了一回,可巧了,其中還有一個八字十分眼熟,不過那個人應當不會是李駒的兒子。

那兩個小世子雖然在同一天出生,但是所生時辰不同,方位亦不同,命運也不同,最後龐子純算出一人确實是不在人世,而另一個卻是在的,并且到目前為止,人生順暢的不得了,不過這位世子可能将面臨着一場巨大的災難,這回能否逃過這場災難,不得而知。

李駒聽完如同五雷轟頂,龐子純把五指放在他眼前晃都沒反應。

李駒忽然流下兩行清淚,龐子純吓壞了,驚恐地喊叫着:“來人啊,不得了啊,皇叔瘋了啊!”

外頭人聽了動靜之後正着急不敢闖入,李煜聽說龐子純又被叫到這兒來了就立馬趕來了,等他進來的時候卻發現李駒哭了!

龐子純看着哭的旁若無人的李駒,吓得撲在李煜懷裏,緊張道:“可不是我打他的,是他自己悲從中來,與我無關!”

李煜安撫着龐子純,又對喊了李駒一聲。

李駒整理好情緒之後揮退兩人,并吩咐道:“你皇嬸午時過後都會醒來,你們兩個下午同我一道去見見她吧。”

李煜難以置信地看着李駒,先前他用盡了辦法李駒都不肯讓他拜見皇嬸的,如今竟然主動提出,看來洛陽的災情有望緩解了!

李煜按下心中的激動帶着龐子純走了,龐子純回屋同他說清事情經過之後李煜方明白,原來是龐子純戳中了李駒的心結,想必那在人世的小世子必是朱冉冉所出無疑。

午時過後,李煜和龐子純跟着李駒一道去了西南邊的院子。

西南邊的院子極為簡潔,除了必要的東西,就連一盆花草都沒有,靜谧的院落看起來冷清極了,龐子純挽着李煜的手臂不敢亂走。

到了主屋之後,李駒輕輕敲門說:“冉冉,小侄子和侄媳婦來看你了。”

李煜和龐子純對視一眼,很久之後屋裏才發出了聲音:“進來吧。”

李駒就像一個下人似的小心翼翼,帶着兩人進了屋裏。

朱冉冉的房間內除了桌椅幾乎是什麽擺設都沒有。

朱冉冉躺在榻上,閉着眼睛問:“是哪一個侄子?”

李駒引着兩人上前道:“李煜,你還見過的。”

龐子純走近了瞧瞧觑了一眼朱冉冉,只見朱冉冉長發散落在肩上,不施粉黛,眼角略有細紋,但依舊風韻不減,這是龐子純見過的,唯一能和李婥媲美的美人了。

龐子純和李煜同行了一個大禮,喚了朱冉冉一聲皇嬸。

朱冉冉聞聲睜開了眼,她那一雙水潤的眸子很美,只可惜少了神采,空洞地像死人一樣,龐子純害怕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

朱冉冉見了龐子純這幅模樣輕笑一聲說:“你怕我?”

龐子純不敢撒謊,她的雙手攥着衣服不敢回話。

朱冉冉閉上眼說:“當年多少人追捧我,如今都有人怕我了,呵呵。”朱冉冉笑得十分滲人,“好了,人我也見了,你們走吧,我今兒說的話夠多了。”

李駒點點頭,“那你好好休息。”

朱冉冉躺在榻上再不理他們了。

龐子純和李煜剛走到門外,朱冉冉忽然發起狂來,把小桌上的東西全部扔到地上去了,李駒把龐子純和李煜關在門外,屋內響起朱冉冉的驚叫聲和茶杯碎了一地的聲音。

龐子純慌忙看着李煜問:“怎麽了?”

李煜拉着龐子純出去道:“皇嬸發病了,聽皇叔說她時好時壞的。”

龐子純害怕地靠近李煜說:“方才還清醒呢。”

可不就是,朱冉冉這病症已經折磨她自己和李駒好些年了,清醒的時候她還認得幾個人,一旦發病起來六親不認,除了哭喊自己的兒子哪裏去了,再就是打砸掐了,這些年服侍她的嬷嬷也死了不少。

☆、JJ首發

龐子純從西南邊的院子出來之後吓得不輕, 怪不得李煜不讓她招惹皇嬸的,人發起瘋來比鬼還吓人。

李駒安撫好朱冉冉之後就到李煜的住處來了, 龐子純看着李駒臉上青紫的痕跡又怕又同情, 還真是情深之人,否則這麽個身份的人,為啥要遭這個罪, 龐子純還瞧見了李駒脖子上的舊傷, 恐怕這朱冉冉發瘋的頻率并不低。

龐子純自顧自倒了杯水壓壓驚,李駒倒也沒覺得難堪, 李煜請他坐下之後,關心道:“皇嬸尚好吧?”

李駒喝了口水說:“老毛病了,老禦醫看過許多次了, 只說是心病,心病治不好,她這一生認得清我的時日也沒有多少了。”李駒滿臉悲恸,龐子純看了亦覺心痛, 若非摯愛之人,怎會用情這麽深。

李駒看向龐子純道:“若你推算的都是真的,可否算出我的孩兒現在在何處?我不奢求他還認我,能叫冉冉見上他一面我就知足了。”興許朱冉冉的病還有好轉呢。

李煜看向龐子純,龐子純有些為難道:“世子走失的事情已經發生那麽多年了,如今再算也不知準頭有幾分了。”

李駒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道:“哪怕只有一分,我也要試試!”

李駒已經快六十歲了,就算用盡餘下的生命,也要找到他和朱冉冉的孩子!

龐子純抿抿唇,勉強道:“好吧,我且試試,你們先出去吧,我要沐浴焚香才能算的更準。”

龐子純沐浴過後把從薛家買的香丸焚了兩粒,她用六爻蔔卦問了兩回,根據卦像的解釋,世子應當在長安城那個方向。

龐子純太過自信,李駒也太過期待,加之當年之事頗有蹊跷,再得到了這麽多消息之後,李駒已經有些着魔了。

李煜看着怔怔出神的李駒出言道:“皇叔,世子尚在人世當是喜事,不過長安城那麽大,這麽多年過去了,尋人恐怕不易,皇叔不若把當年之事告知與侄兒,侄兒在長安還有些人脈,興許能查到蛛絲馬跡也未可知。”

李駒嘆了口氣說:“此事就是告訴你,你也未必查得到,恐怕只有皇上才能幫我這個忙了。”

李煜不解了,他與李琮年紀相仿,若是他查不到的陳年舊事,李琮就一定查得到嗎?

李駒看向門外,幽幽道:“有些事,只有繼承皇位的人才有權利知曉,所以我才說你未必查的到。”

李煜了然,皇室有些辛秘确實不會對所有的皇室子弟公開,只有坐上龍椅的人才會知道所有的秘密。可是這些秘密和李駒的孩子又有什麽關系呢?李駒既然沒有誰當上皇帝,他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李駒斟酌了一番,他還是準備告訴李煜和龐子純了,但是他囑咐說:“今日之事,聽過便忘了,別的事我自己去籌謀,你們勿要插手。”

李煜點頭,李駒看了龐子純一眼慢慢将當年的事講了出來。

他府上的絕色小妾就是李煜的父皇送來的,這小妾不光絕色,還和朱冉冉有幾分相似,先皇此舉的目的就是為了用美人計控制李駒,他以為風流多情的李駒肯定會吃這套,卻沒想到李駒竟然對朱冉冉情深至此,美人藏于院內他竟看都不看一眼。

小妾這枚棋子自然不能廢了,她若廢了,她的生命也就沒有價值了,所以小妾使計勾引了李駒。那時朱冉冉正懷孕,李駒寂寞了一個多月,再加之小妾一直安分,所以兩人偶遇的時候李駒都沒有過多防備她,這才給了那小妾下手的機會,一夜偷歡過後,李駒自然是怒氣難忍的,可他也不敢随意打殺了小妾,就只好把她禁足了。

可小妾懷孕了,這真是在他意料之外的。

提心吊膽地等到朱冉冉臨盆的時候,李駒沒想到小妾也早産了,那天逍遙王府大亂,穩婆來了不知數幾,兩邊院子跑來跑去居然跑串了,朱冉冉也是因此才知道當日竟然有人和她同時分娩!

兩個孩子都出世之後,李駒知道朱冉冉已經對他死心了,他雖愧對朱冉冉,可也憐惜自己的另一個孩子,他以為就算朱冉冉不肯原諒他,兩人至少是在一起的,有了孩子的捆綁,他們總有破鏡重圓的那一天。

偏偏事事總與他作對,難得心情好轉一些的朱冉冉,撞見了他和小妾抱着孩子逛花園的場景,那死灰複燃的心算是徹底的滅了。

緊接着,皇帝又來了一條密令,說他的孩子關乎天下蒼生,讓他務必把孩子交出來。這件事歷代有之,除了皇帝和孩子的父母,再無人知曉。因為有歷代皇帝的印章文書為證,身為皇室後代的李駒不得違抗,否則逍遙王府上下不留一個活口!

李駒自然舍不得朱冉冉的孩子,他準備将小妾的孩子交出去,若這件事是按照他預計那樣,那麽他的孩子就應該死了,可龐子純推算出來的結果卻叫人十分意外,假如按照龐子純算出的結果來反推,那麽當年的事情完全不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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