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二
吃完飯後,朱慈煊悄聲說道,“我已用飛鴿向義父他們發送了消息,但你交付給我的東西事關重大,不可放在身上,我們在入宮前要尋機将這些東西存在別處。”我點了點頭,贊同道,“沒錯,現在我們都服下了大補丸,鳌拜對我們的戒心一定大大降低,我們要求在入宮前安排些家事,甚至只是随便逛逛,他都不致拒絕。”
事情與我們所料想的一樣,我與朱慈煊不過和鳌拜提出,在入宮前,想再自由自在地逛逛繁華的京城,鳌拜便含笑答應,還很闊綽地賞了我們一千兩銀子,讓我們随意花用。不過,盡管我一再提起,他還是不肯将解藥賜給我們,只是打着哈哈說,這大補丸藥力甚是和緩,待到我們十日後如期進宮之後,再服解藥也不遲。
鳌拜以大補丸為威脅,對我和朱慈煊甚是放心,我們二人出了鳌府之後,仔細查看之後,也沒有發現被人跟蹤的蛛絲馬跡。不過,為了安全,我們還是假裝游逛京城,在大街小巷兜兜轉轉,晃悠了足足快一天,天色将晚的時候才前往明珠谷的據點慈航藥鋪。
對上切口,進入層層戒備的慈航藥鋪之後,我和朱慈煊對坐在一間密室中,沏上一壺清茶,方松了一口氣,對視展顏一笑。朱慈煊笑容斂去,關切地問道,“歡妹,你可知是何人殺了孫福并一路追殺你,你又是如何得到金鑰匙和他的下落?”我猛喝了一大杯茶,向朱慈煊細細講述了這一路的經歷和重要的疑點。我們二人商議良久,也摸不着頭緒,不知究竟是何人能夠下此毒手,并借機讓我們陷入鳌拜的圈套。
我捧着頭,愁眉苦臉地說,“朱哥哥,我們先把殺手這件事撂下吧,我的腦瓜仁兒都快想成漿糊了。至少,我們已經拿到了一把金鑰匙,還知道了李嗣興的下落。”
朱慈煊聞言颔首道,“歡妹,你真是冰雪聰明,我們平日小瞧你了,剛剛出谷便取得這麽大的進展。我會把金鑰匙和這紙條都留在慈航藥鋪的暗室之中。我剛才收到義父他們的飛鴿回音,師傅們起碼要一兩個月後才能來到京城。這期間敵暗我明,躲進皇宮也更安全一些。”
唉,皇宮,這個金籠子我可真不願意再進去,而且,那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可謂是步步陷阱,步步驚心。我該如何找個護身符,保得朱哥哥的安全呢?思來想去,唯有一人,站在紫禁之巅的天下第一人。在閑暇時,我已經思慮良久,卻尋不到其他更好的法子。我與朱哥哥一同入宮,如果康熙先認識我,必然對我一見傾心,而日久天長,他便會察覺出朱哥哥對我的情愫,會心生懷疑,直至心生恨意,直至那不可挽回不可避免的結局。我要籌劃周詳,自一開始,便要消除一切可能産生那個可怕後果的由頭。
細細思量後,我向朱哥哥詳細講述了自己的計劃。“我從鳌拜那裏得知,康熙皇帝目前最為寵信一個叫龍三的禦前侍衛,如果我們能夠取得龍三的信任,便等于取得了康熙的信任,這樣,我們在宮裏便如同有了護身符,不至于被人陷害了。我還打聽出來,這個龍三經常受康熙的吩咐,前往京城第一酒樓結識江湖人士,刺探消息。我們明日開始,便可一同前往那個酒樓,尋機結識龍三,并施恩于他,讓他感念于心,入宮後多多照應我們。”朱慈煊向我詳細詢問并深思之後,贊同了我的計劃,決定明日與我一同前往京城第一酒樓。
我和朱慈煊去酒樓之前,我仔仔細細地進行易容,将自己打扮成面色萎黃五官平淡的小厮模樣。朱慈煊見我這醜怪樣子,不由駭笑,“歡妹,你怎麽舍得把自己打扮得這麽醜?”我心意已決,與康熙相見之時,不願以本來面目示人。我希望,他與朱慈煊相見之時,沒有男女□□的半分糾葛,而是以朋友的身份平等對待,最好能夠産生惺惺相惜的友情。
我一邊用心地向臉上顏色不勻的地方細細塗抹着黃褐色的粉末,一邊囑咐朱慈煊,“朱哥哥,聽鳌拜說,他們潛伏在皇宮內的人,向小皇帝下了讓人疲倦失神的□□,那個龍三每日要為康熙嘗膳,和康熙中了一樣的毒。如果遇見龍三,你可借機為他診脈并告知他中毒的情況,如此,必可引起康熙對鳌拜的疑心。”朱慈煊聞言,驚訝地望着我,微微點頭。
次日,我和朱慈煊來到了京城第一酒樓,這一回,我們可是帶足了銀子,将鳌拜給的一千兩銀子的銀票帶在身上,還帶了幾十兩零碎紋銀。我和朱慈煊坐在靠窗的位置,随意點了幾碟精致菜品和一壺甘冽的竹葉青,一面随意聊天,一面向樓下張望。
等了大約一個多時辰,我們都有些失望,以為今天龍三不會來了的時候,我忽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悠閑地踱進了酒樓。如何與他結識呢?我心念閃動,思出一計。
我假作要去向店家再添一碟愛吃的桂花糕,急匆匆地跑下樓,恰好與康熙相遇在略微逼仄的樓梯處。我低着頭,假作沒有看見他,從他身邊飛速跑過,電光火石間,我已妙手空空,瞬間偷走了他的錢袋。我拿了一碟桂花糕,回到樓上座位,偷眼看去,康熙亦坐在隔了一桌的窗邊,點了一些酒樓的招牌菜,正在飲酒吃菜,不亦樂乎。我可以理解他為何吃得如此香甜,因為,我深深體會到,京城第一酒樓的菜比起皇宮內那些粗蠻滿人廚子炮制的粗陋菜肴可是好吃太多了,當日,即便不需要來第一酒樓結識江湖人士,打探消息,康熙也會找些由頭,微服來到第一酒樓大快朵頤。
半晌,康熙吃飽喝足,微欠了欠身子,那油光光的嘴角微微下撇的略寬嘴巴,因喝了酒而微微泛紅的圓溜溜眼睛,看上去不帶一絲天家威嚴,只像民間一個尋常少年。他看了看窗外天色,打了個響指,喊道,“小二,結賬!”
店小二飛跑過來,點頭哈腰地站在他身旁,雙手奉上賬單。
康熙看也不看,随手摸向懷裏,邊說着,“不用找了……”他語氣一滞,探手在懷中摸索,喃喃道,“不對啊,我記得帶了錢袋啊……掉哪兒去了?”他搜尋了一番,終于死心,臉色漸漸轉紅,對店小二吶吶說,“今天忘帶錢袋了,給大爺挂賬吧,明天加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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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小二嗤笑一聲,作揖道,“這位爺別難為小的了,誰不知道我們天下第一酒樓打第一天開店起就沒挂過賬,沒帶錢就別進我們的門。看您這斯文模樣,也不像是專門吃霸王餐的人,但您畢竟是第一次大駕光臨本店,別讓小的為難,要不這樣,你留下點兒押物,也讓小的好交待。”
康熙一愣,認真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周身挂件,一個裝槟榔的蜀繡荷包,一柄打開來便知是禦用畫着一條盤金游龍的明黃折扇,除此之外,別無長物。康熙梗着脖子窘迫道,“沒什麽可押的,大爺給你們寫張欠條,明日來還!”店小二見狀,伸手便要去扯他的袖子理論。
看康熙這困窘模樣,我心中很是解氣,一時忘了給他解困的事情。這時,朱慈煊翩然而起,輕輕分開了店小二,低聲詢問了賬單數目後,往店小二手裏塞了幾錠銀子,打發他離開。康熙見一個陌生人為自己解圍,又是感激,又是尴尬,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朱慈煊便向他拱手笑道,“望兄臺原宥在下唐突。”
康熙也拱手說道,“多謝閣下為我解圍。我叫龍三,是皇宮侍衛,這些錢我會……”
朱慈煊擺手道,“區區小事,無須介懷。在下李劍卿,是行走江湖的游方郎中。”
康熙聞言,不由悵然,嘆道,“我與兄臺一見如故,正想找機會好好結識一下,未料你不會在此地久留。”
朱慈煊含笑道,“說來也巧,我這些日逢一機緣,竟能有幸被遴選入太醫院,如此,免不了請賢兄在宮中多多照應指點。”
二人越說越是投緣,索性離了這剛剛惹了不快的第一酒樓,找了一處幽靜的茶館,品茶聊天,相談甚歡,不一刻,便棄了兄臺賢弟之類的累贅稱呼,直呼其名起來。
看來,我的易容術認真起來還是很唬人的,自始至終,康熙幾乎沒有多看我一眼,就算不經意間瞥到了,那眼神也和看見桌子椅子沒什麽區別。也就到了臨走的時候,康熙才随口說道,“劍卿,等你當了太醫,領了俸祿,還是換一個體面點的小厮,莫要丢了皇家的體面。”
朱慈煊聞言一窘,笑道,“我從來也不在意這些,他只要老實勤勉不偷懶就行了。”康熙搖了搖頭,說了聲後會有期便走了。
看見康熙走遠了,我忍不住捏了朱慈煊的胳膊一下,嗔道,“老實,勤勉,不偷懶,你在諷刺我嗎?”朱慈煊刮了一下我的鼻梁,笑道,“你啊,真是孩氣,我怎麽敢用選小厮的标準要求你呢?”我想想也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看劇的時候,我很喜歡看他們三個在一起,很有戲劇張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