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

更新時間:2017-03-24 19:00:06 字數:5318

“我也讨厭自己出爾反爾,但一個人在異鄉,真的很寂寞,你不會嗎?”冉子綠看着打扮知性幹練的好友,一身灰藍色套裝,波浪長發披肩,妝容得宜,腳踩包頭高跟鞋,完全不像來酒吧尋歡的裝扮。

她其實很羨慕好友能成為商場女強人,好友的成就臝過不少男性,她聰慧獨立、理性冷靜,勇敢堅強,完全不需依靠男人。

“寂寞在所難免,但因這理由就談戀愛,沒有挑選真正适合自己的人,那樣的結果,內心只會更寂寞空虛。”季曼凝不由得語重心長勸道。

好友雖一再失戀,仍對愛情抱持憧憬,往往一遇到追求者,很快又投入另一段感情,但都沒有好結果。

“所以,你不是拒談感情,是在等待,等待那個對的人出現嗎?”冉子綠詢問。好友因父母破碎痛苦的婚姻,及母親後來被男人騙,走上絕路的遭遇,對婚姻和感情心生陰影,因此一直對愛情心如止水。

但她并非一開始就全然排拒談戀愛,是在嘗試過兩段感情後,更證明對愛情沒有幻想、沒有欲求,才決定不再戀愛,浪費時間。

好友還只向她坦白,她跟男友有肢體接觸,或有親密動作時,不是無感,就是沒來由地心生排斥。

她認為,那才是好友不再跟異性交往的主因吧?

“怎麽判斷誰才是對的人?”雖戀愛無數次,冉子綠仍不懂怎麽看男人,不禁想向理性聰慧的好友詢問意見。

“我也不清楚。”季曼凝笑笑地輕聳肩。

即使身邊追求者不少,但她一向無感,總是一迳的拒絕,唯獨他……

她不由得想到嚴焱,柳眉一蹙,面露一抹迷惘。

她再度想到那個吻……她當下雖氣怒地推開他,但對于他的吻,她并非真的感到厭惡,更多是因太唐突而羞惱。

“你最近有沒有新追求者?”冉子綠忽然轉個話題。

“怎麽,想聊我的八卦?不是要訴情傷嗎?”季曼凝好笑地睐好友一眼。

“如果你有八卦可聊,就可以幫我轉移壞心情。要我再痛批一個爛男人,我只會猛灌酒,忍不住痛哭流涕。”冉子綠吸吸鼻子,再度眨去眼眶的淚液。

她是想向好友訴苦抱怨,但再提起,只會更生氣難過,也對自己的付出,感到很不值。

“沒有遇到對的人,倒是遇到怪咖。”原本無意談自己的事,現下為能轉移冉子綠失戀心傷,她只好提起嚴焱了。

冉子綠聽她詳述近日被名建築師追求的情況,驚诳又好奇,尤其季曼凝提到嚴焱向她談起的一番神秘說詞——嚴焱在二十一歲時發生車禍,或許是後遺症,他開始作起怪夢,斷斷續續、反反覆覆的夢境,醒來後,時而存有記憶、時而則只剩模糊殘影。

直到看到那把漢代古匕首,他對夢境的一些記憶變得清晰,而在他親手摸到那匕首時,身心皆無比震撼。

從不迷信且講究科學的他,近日因內心一再出現難解的異樣,不由得不再認為前世今生的論調是胡說八道。

而在與她第一次見面當下,他便對她産生不尋常的感覺,之後每見她一回,不由得對她更在意,心,不自覺因她而悸動。

那日在費城,他會突如其來吻她,除了對她已萌生情愫而情不自禁,也是被夢境所影響。

季曼凝是在今天中午接到嚴焱來電,向她道歉,并吞吞吐吐道出這番解釋,才明白這些,可她聽完不禁對他更生惱意,也覺莫名其妙。

“前世今生?如果是真的,就太浪漫了。”冉子綠輕易被好友的事,轉移失戀憂傷,忍不住想打探更多。

“喂,剛失戀的人,馬上又滿腦子粉紅泡泡?”季曼凝飲一口調酒,沒好氣地白她一眼。

好友最大的優點,就是情緒來得快、去得快。也難怪她每次失戀,痛哭流涕、喝酒買醉後,沒多久便能恢複平常心,丢掉情傷,繼而對下一段感情,重新充滿期待和幻想。

兩人雖同齡,但好友的心,似乎一直只有十八歲。

“對古物沒興趣的兩人,會同時對一把漢代出土的匕首有特別感受,或許真的有什麽前世糾葛啊?”冉子綠滿是好奇揣想着。

“我絕不相信什麽前世記憶殘留的荒謬可笑說詞。”季曼凝滿臉不認同。

即使她對那把古匕首也産生難以理解的情緒反應,但那不過是巧合,扯不上什麽前世因果。

她一向對怪力亂神,或什麽前世今生、輪回因果等宿命論毫不相信,更認為荒誕無稽。

她只相信事在人為。

自己的人生要自己掌握,自己努力、自己突破,而非聽信算命或因果輪回,消極地聽天由命,或被他人影響控制。

嚴焱的說法,根本像是透過她在看另一個人,或當她是替身,那令她完全無法接受,更氣惱莫名。

“要是我聽到這種話,會很感動欸!”冉子綠與她的觀感截然不同。“我多希望有命定的另一半出現,因前世情緣再續緣分,那種情感有多深濃,也無人能取代。”冉子綠不由得又充滿幻想。

“難道,有個男人說你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你就又沉淪了?”季曼凝不以為然反問。

“那得看他說得有幾分誠意!那個嚴焱對你很認真吧?”現在的她,自是不會因男人幾句甜言蜜語就輕易又暈船。

但她認為季曼凝遇到的追求者不同,不是那種舌粲蓮花、巧言令色的男人。

“認真。認真得有些莫名其妙。”季曼凝朝天花板翻個白眼,有種無力感。

她第一次遇到這麽怪的追求者,且不說他先前寄光碟片、抄情詩,及送盆栽的行徑很另類,他莫名其妙強吻她,事後又那番怪異說詞,令她除了氣悶外,簡直無言以對。

偏偏對方又是總裁的侄子,她工作上要接觸的對象。

“你嘴上說他讨厭、煩人,其實心裏有點在意對方吧?”冉子綠詢問。

好友對追求者向來拒于千裏之外,不管對方身分家世如何,對她展開多熱情追求,她皆能無動于衷,一迳淡漠,拒絕到底。

然而,好友一提起嚴焱,臉上表情明顯出現變化,情緒也一再出現異樣,顯得不尋常。

“你其實也不是那麽讨厭被他吻的感覺,對嗎?”冉子綠進一步揣測。

方才,好友提到被嚴焱莫名其妙強吻時,雖面露惱意,麗顏卻又流露一抹罕見的羞赧,而她恰恰捕捉到好友那抹微妙神情。

“沒這回事。”季曼凝擺擺手,一口否認。“別談我的八卦了,換你倒垃圾。”

不希望被好友繼續追問連她都有些迷惘的事,只能将話題轉回好友身上。

冉子綠于是談起這次失戀狀況,她的情緒不若一開始那麽激動難過,卻仍不覺眼眶泛紅,接連喝了幾杯調酒……

“我陪你搭計程車回去。”稍晚,季曼凝提議,因她也喝了酒,不便開車送好友。

冉子綠擺手道:“沒關系,我自己搭車就行。”她們住在紐約不同區域。

“你喝多了,還是先陪你回去,我比較放心。”兩人才走出酒吧,冉子綠腳步不禁踉跄了下,季曼凝更堅持說道。

她雖盡量制止好友喝悶酒,但在她到來之前,好友早已喝掉兩杯酒精濃度高的調酒。

她拉着好友的手臂,走往路邊欲攔車。

“我送你們。”

忽地,身後傳來一道男音,教季曼凝轉頭一看,驚愕愣住。

“這位先生是?”微醺的冉子綠不禁張大眼,将眼前高姚英俊的長發東方男人,從頭到腳打量一番。

“我剛才提到的嚴焱。”季曼凝對身旁的好友,低聲說道。

她轉而看向嚴焱,麗顏微繃,“你怎麽會在這裏?”

難不成……他跟蹤她?

“我跟蹤你。”嚴焱坦言不諱。

季曼凝聽了,沉下了臉。

嚴焱見狀,連忙表示,因中午透過電話向她道歉解釋,似乎更令她不悅,他苦惱幾個小時,在傍晚驅車來紐約,欲當面再向她好好說清楚。

他在晚上将近九點抵達曼哈頓,因先确認過她今晚加班,打算直接去她的辦公室見她,卻在接近帝都財團總公司大樓的路上,意外看見她走在一旁人行道上。他于是放慢車速,尾随徒步的她,轉過兩條街,到了這間酒吧。

他将車停妥,悄悄跟進酒吧,看見她與另一名女性碰面,一時不好唐突上前打擾,于是又步出酒吧,選擇在外面等候,直到看見她們出現。

“既然這樣,我自己搭車,你讓嚴先生送吧!”冉子綠識趣說道。

眼前這男人,比她想像的還優呢!

“我找專人護送。”季曼凝毫不領情,也無意聽嚴焱再解釋什麽,掏出手機,撥一通電話——“我在第22街的酒吧,請派曹謙來護送。”

她聯絡的對象是嚴世爵,而曹謙是總裁的随行保镖之一。

總裁今晚就夜宿公司頂樓的私人寓所,身為随行保镖的曹謙,自是也留在總公司。

先前,她向總裁要求換人和嚴焱接洽,最後在總裁的說服下,雖同意繼續跟嚴焱談飯店建築設計的公事,卻也向總裁提出要求,必要時出借曹謙陪同,避免再跟嚴焱獨處。

面對她的要求,嚴世爵無異議,随即要曹謙過去做護送工作,不一會,曹謙開着嚴世爵的座車過來。

嚴焱見狀,內心氣悶。嚴世爵究竟是想幫他,或有意給他找麻煩?

季曼凝立時上前,拉開車門,讓冉子綠先上車。

嚴焱見她欲搭上另一個男人的車離去,匆忙走過去,一把捉住季曼凝的手腕。準備坐入車內的季曼凝,一陣錯愕,轉頭瞪視他。

嚴焱對坐在駕駛座的男人說道:“季小姐的朋友麻煩你護送她到家,至于季小姐,由我護送就行。”

他随即将後座車門甩上,不由分說、不容她拒絕地将她拉往停靠在路旁的墨藍色房車。

“你——幹麽?放手!再敢亂來,我絕不會放過你!”季曼凝欲甩開被他桎梏的手腕,威吓道。

他顯得霸道的行徑,令她心口一陣慌亂跳動,并不是怕他可能會傷害她,但原因她也理不清。

“我絕不會再對你不禮貌,只想好好把話說清楚。”嚴焱拉開副駕駛座車門,推她入車內。

今天一整個下午,他心裏忐忑惶惑,那是從未有過的感受,又因擔心她生氣,躊躇不決,良久才來找她。

前一刻,再次被她拒絕交談,他不願又消極退開,不惜霸道待她。

若不能跟她好好說幾句話,他今天就白來曼哈頓了。

他匆匆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發動引擎。

她也許該堅持下車,卻沒再掙紮,繃着麗容,悶悶地道:“我說過,沒什麽好解釋,我也不想再聽什麽荒謬的前世今生故事。”

“你不喜歡那種說法,就當我沒提,但我不是一派胡謅,是很認真分析才做出的聯想。”

即使無意再談令她反感的論調,仍必須澄清絕非自己一時幻想,或另類的甜言蜜語。

他神情更為認真地強調,“不管基于什麽理由,我就是對你第一眼就很有感覺,只對你一再莫名悸動,我會想要見你、想聽你的聲音,看到你的笑容心情就很愉快。我喜歡的,是現實裏的你。”嚴焱一雙眼注視前方路況,一口氣說完。

季曼凝不由得因他一番赤裸的告白,神情怔怔,心口伴跳。

總算向她道出他藏了許久的內心話,他大松口氣,如釋重負,他雙手握着方向盤,因載着她,車速比平時稍緩,穩穩地行駛在夜色中。

好半晌,他沒再說話,季曼凝忍不住開口,“說完了?”

“說完了。”嚴焱依然望着前方擋風玻璃,低聲道。

之後,他又不發一語,季曼凝也不知該說什麽,不由得看一眼專注開車的他的側顏。

她不自覺盯着他好看的下巴弧度,乾淨平滑,完全沒有胡碴。

她腦中無端浮現一畫面一彷佛,她曾替有着這樣剛毅好看的下巴的男人刮過胡子……

但那不可能,她不曾替誰刮過胡子。

一閃而逝的畫面,很快又消散不見。

她沒再多想,轉而也注目前方,望着車子大燈映照路面,映照前方車輛,時而側首看向車窗外,高樓林立、燈火通明的紐約夜色。

久久,兩人都沒再說話,卻也沒覺得車內氣氛僵凝,兩人間,似乎被一股平靜氛圍包圍。

他沒向她問路,一路直朝她位于皇後區的住處前行,她也不意外,以他的能耐,輕易就能得知她的住處位置。

他準确地将她送到租屋公寓大樓前,她開門下車,不由得轉臉看他一眼,而他适巧與她視線交會。

一霎那,她心口又一跳,但她裝得神色淡然地道:“謝謝你的專車。”

“嗯。晚安。”嚴焱一雙深眸凝着她,心下有些不舍地與她道晚安。

他在車內,目送她掏鑰匙開大門,踏進大門後掩上門,這才又發動引擎,驅車返回費城。

盡管,他花了不少時間跑這一趟,僅跟她說上幾句話、載她一程,回到她住處,但他認為非常值得。

即使回到費城已是三更半夜,他完全不覺疲累,心情反而舒坦。

就算她還沒接受他的追求,他能确實向她表達他的想法、他的情感,已令他非常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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