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

更新時間:2017-03-24 19:00:06 字數:3867

夜裏,将軍府一陣吵雜,府內仆役喧譁聲傳至相鄰的白府。

“焱表哥回來了!”白麗兒聽到丫鬟報訊,非常驚喜,己打算就寝的她,忙要丫鬟再替她穿衣梳發,急于見闊別三、四個月的嚴焱表哥。

他又一次奉旨出征,這次肯定又是凱旋歸來。

“小姐,您先別急,方才又聽到将軍府的消息,說是嚴将軍染病,要将自己隔絕在屋內呢!”另一名丫鬟彩子匆匆進來她閨房,報了另一驚人惡耗。

人在內室整理小姐衣物的朝顏,先是因聽到嚴焱平安歸來而高興,下一刻,卻聽他染病,不禁一駭,心口一抽緊。

“什麽病?要不要緊?找大夫了嗎?”白麗兒擔心問道。

“聽說會傳人,所以将軍在大軍回京前,獨自乘馬車先回府,打算自行隔離治病。”彩子緊張說道。此刻将軍府上下一團混亂,替嚴将軍的身體狀況擔憂與害怕。

白麗兒聽到是疫病,不免卻步,轉而看向一旁的朝顏。

“朝顏,你明日代我去将軍府探探嚴将軍狀況。”

“是。”朝顏立時颔首,就算沒有小姐命令,她也一定要過去探望他。

自他出征前夕,吻了她、向她告白情意後,她倉皇逃離,這幾個月來,她仍不時為人在戰場的他祈禱,也更想念他,一心盼着能再見到他。

她自是不敢接受他的感情,可她對他的情感,依然與日倶增,只要他能平安歸來,她便欣慰知足。

這方,将軍府正院後方的一處小偏院。

寝房內罩着紗帳,嚴焱和衣蓋被躺在榻上,房外僅留一名小厮差遣。

連他母親欲留下照顧他,都被他請離開,為避免自身病症傳染他人,他堅持獨自隔離數日,視身體狀況再做定奪。

當聽到仆役通報朝顏代白麗兒上府要見他,他雖不想在這種狀況下與她相見,卻又期待見她一面,非常思念她。

他隔着紗帳,望着站在門口、幾個月不見的她,心情不免激動。

“這些時日,你都好嗎?”他開口先問道。

聞言,朝顏心口一陣激動。

“将軍的病情怎麽樣?”她忙跨過門檻,直接朝那方紗帳步近。

她甚至大膽掀開紗帳,要更仔細看清他的樣貌。

她的動作,教躺在榻上的他驚谘。

“把紗帳放下,離開一點,別太靠近我。”他不禁提醒。前一刻已要求小厮先退下,卻沒料到她會走近榻旁。

“朝顔不怕。”朝顏的手沒放下紗帳,一雙眼直直瞅着躺在榻上的他。

甫征戰歸來的他,又是一臉風霜,茂密糾結的胡須遮住半張臉,而他此刻臉色發紅,唇色卻泛白。

她來将軍府才問清他的病症,原以為是單純的風寒才發燒,幾日後,他察覺不對勁,因在那之前軍中有人染上疫病,且已傳出數十例,他的病症與他們相同。

嚴焱一判斷自己亦染病,立即在大軍回京的途中,将大軍交給副将帶領,迳自先乘車轎回将軍府。

“你不怕,我怕。還是離我遠一點。”嚴焱和衣裹着棉被,聲音有些虛弱地提醒。

他身上陸續出現發燒、畏寒、虛弱、嘔吐、頭痛等症狀,一向身強體壯的他,都禁不住數日來的病症折騰,何況嬌弱如她,萬一染上,後果不堪設想。

先前染病的士兵,嚴重者甚至引發癫痫、昏迷,還有人死亡了。

“将軍武功蓋世,怎可能被區區的疫病擊敗?”一聽到他提及更嚴重病症,甚至提到死亡,她心口一緊縮,微繃臉容,不許他如此消極。

說着,她一只柔荑直接貼上他的額際,親自感受他此刻的熱度。

她的動作,教躺在榻上、神情倦累的他,不由得瞠大眼,心口一重跳。

“将軍放心,朝顏曾遇過染上相似疫病、體熱比您更炙燙的孩子,都能痊癒了,何況是萬夫莫敵的您,很快就會恢複精神的。”雖擔心他的身體,但她仍鼓舞着他,朝他漾出一抹笑廣。

嚴焱一雙黑眸凝着她,心口枰然悸動,也感到無比寬慰。他打從心底喜歡上的,果真是一位勇敢溫善的奇女子。

朝顔一雙水眸望着他,神情篤定又道:“就算有個萬一,将軍是染上什麽可怕疫病,朝顏也絕不怕靠近您。”她心下做了決定,要想法子留在将軍府照顧他。

聞言,嚴焱心頭又一暖熱。

“我以為,你拒絕我,不想再見我了。”出征前夕,她倉皇逃離他的懷抱,令他非常介懷。

“我……”因他提起那個吻,她粉頰不由得赧紅。“朝顏無以承受将軍的情意,但對将軍的在乎和重視,絕不會減少一分一毫。”她大膽表明心意。

她會繼續喜歡他、愛慕他,卻也只能将這分情感放在心底。

“我不希望你拒絕我的理由,只是身分不合。”從她的話語中,探出她對他其實有情意,令他感到非常欣慰,也明白了那日她推開他的緣由。

“那是事實。”朝顏抿抿唇,神情一黯,說得難過。

“日後,我會讓你明白,那絕不是問題。現在暫不談這個,你能否先替我寫封書信?”想到重要事,嚴焱問道。至于他跟她的感情事,來日方長。

見她颔首,他讓小厮備筆墨,她坐在案前研墨,傩開缣帛,手持毛筆,聽床榻上的他,陳述內容做書寫。

前一刻,他要求她代筆,寫封信讓人隔日一早送進皇宮,呈給聖上,報告這次戰役狀況,及他因染病暫不宜進宮,會在府邸養病,直到痊癒,再進宮面聖。她一聽是要呈給皇上的書柬,不免誠惶誠恐,一時不好應諾。

她認為這将軍府能替他代筆的人,不只一二,由她這丫鬟着手,感覺對皇上不敬。

“沒這回事,我相信這事難不倒你。”嚴焱不讓她推辭,與其叫喚他人來代筆,眼前的她更為合适。

朝顏只能恭敬不如從命。

不久,她寫完他交代的書柬,擱下毛筆,低下頭,輕輕吹乾墨漬,接着起身走近榻旁,将書柬呈給他檢視。

嚴焱半坐起身,看着她灘放在他胸前的書柬,瞧見她非常娟秀工整的字跡,不免驚嘆。

“你果真寫得一手好字。”他不由得贊道。

他先前便已得知她讀過書,能識字、寫字,且認為她懂不少知識,而今有機會看見她的字跡,更确認她隐藏的才華。

“将軍謬贊了。”被他誇獎,她有些不好意思。

“是事實。我喜歡你的字,一如你的人細膩柔美。”嚴焱聲音溫潤說道。他自然便道出的情話,教朝顏俏臉一熱,雙頰飛上兩抹紅雲。

她這才察覺靠他太近、太近了。

她站在床榻旁,微彎低身子,雙手灘開書柬,呈放在他胸前位置,而坐靠床榻的他,微低頭,檢視她呈的書柬。

他一擡頭,與她四目相對,兩張臉龐僅相距咫尺,忍不住稍一擡身,親上她的小嘴。

她倏地瞠大眼,心口重重一跳。他也驚了下,兩人同時退開一些距離。

“抱歉,萬一把病傳給你……”一時不自禁吻她,想到現實狀況,令他不免擔憂,也感到歉疚。

“朝顔不怕……”她站直身子,一張臉蛋熱紅,輕聲辯解。她會受驚,并非怕被他傳染病症,是太訝異他再度吻她。

他聽了,內心釋然,也很高興。那表示她并非想拒絕他。

“将軍看來精神多了,要不要用點膳?朝顔去準備。”被他一雙深眸直瞧着,她心慌意亂,打算找事做,轉移暧昧氛圍。

“不餓。看見你,就能拾回力氣了。”他輕哂。盡管身體仍很不舒服,心情卻因她而放松且高興。

“朝顏,勇敢接受我的感情好嗎?”他忍不住央求。原打算過段時間再提的,但方才,情不自禁又吻她,僅是蜻蜓點水,卻足以令他身心震蕩,渴望能與她更親密。

她沒有直接回答他,卻答應他,這幾日會盡可能過來照顧他。

當她向主子白麗兒提出要求,白麗兒竟欣然同意,認為派貼身丫鬟代她去照顧他可表心意。

她再次用他的随身匕首替他刮胡須、修剪長發,之後,他将匕首交由她代為保管,直到下次他要上戰場前再交還……

嚴焱張眼醒來,腦袋沉重,身體熱燙。

他眨眨眼,望着天花板,怔忡半晌,仍清楚記得夢境。

他的心情再度與夢中的嚴焱将軍同步,令他不禁再度萌生那可能是他前世記憶的揣測。

近來他作的夢更有真實感,醒來後,他思緒仍被絆住好一會,才能完全脫離。

只不過,夢中朝顔的臉容,他醒來後依然只剩朦胧影像,還是記不得那張容顏。

他擡起手,摸摸發燙的額頭,身體熱得難受,更覺口乾舌燥。

他緩緩坐起身,跨下床鋪,腳才一踏地,一陣暈眩,四肢發軟。

“啧,還沒退燒?”他暗惱,拖着沉重步伐,打算去倒杯水,再服顆成藥。

昨天醒來,他便發燒不适,難得沒去公司,在家休息。

他陸續服過兩顆藥,原本已較退燒,之後昏昏沉沉睡了一覺,再度醒來,已是隔天中午,令他訝異居然睡這麽久。

這時,電鈴響起。

他拖着蹒跚步伐,緩緩前往客廳,納悶誰會上門找他?

他并未接到大廈管理員通知有訪客,很少有人會來他住處找他,且除了住戶的熟人,陌生人無法直接搭電梯上樓,來到他的公寓門外按門鈴。

他心想,來人應該是鄭叔吧!

也唯有鄭叔較常出入他這裏,且擁有他公寓的備用鑰匙,那是他當初堅持交給他的,讓他人來美國時,盡管将這裏當自己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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