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你坐着。”
景勝乖乖坐回了椅子上,只是還揚着頭,眼睛發亮地看她, 像只等待投喂的哈士奇。
于知樂坐到床位, 擡高了其中一杯飲品, 專注尋找上面的記號:“不知道你喝不喝豆漿,但你好像喜歡喝牛奶, 就買了熱牛奶。”
景勝還是目不轉睛望着說話的女人, 唇角的弧度就沒墜下去過。
他從沒想過,她竟然記着他的愛好。
瞧見了杯身上面店員所寫的milk字樣,于知樂才把手裏的飲品遞出去:“就這個。”
景勝笑着接過去,問:“好喝嗎?”
掌心溫溫的,鼻端有奶香。
于知樂揭開自己那杯豆漿的蓋子,掀眼:“不知道,我只喝過他家豆漿。”
聞言,景勝把手裏杯子放桌邊,推回去,很是一本正經:“不好喝怎麽辦,我這人吧,對牛奶的口味要求很高。”
買給你就不錯了,還蹬鼻子上臉,于知樂瞥他:“那你別喝。”
景勝兩眼彎彎:“你先幫我試喝一下。”
又不是投了毒,于知樂無可奈何瞄他一眼,端起他那杯,抿了一口,還聚精會神地在唇舌間感受了一下——
不過,最後得出的結論還是:“牛奶我喝的少,喝不出差別。”
“哦,沒事,”景勝突然眉開眼笑,一把奪回她手裏屬于自己的那一杯,看似随意道:“我女朋友開過光了,現在是全世界最好喝的牛奶了。”
于知樂一愣,随即明白過來,緩緩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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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所未見的露齒笑,是東海深處最美的珠,終有一天,會為了什麽,重見天日。
“真的很好喝啊,我差點一口氣幹掉了。”他一股腦仰頭灌下去大半杯。再看回她時,一臉篤定地肯首,唇上還殘留着少許奶漬。
于知樂偏開臉,眼角已不受控地擠出了幾撇快樂的痕跡。她找到袋子裏的紙巾,手懸空伸過去。
景勝:“幹嘛?”
于知樂:“嘴。”
“哦,哦哦。”景勝恍然大悟,傾身上前。
這下輪到于知樂問:“你幹嘛?”
景勝眨眼:“你不是要給我擦嘴?”
于知樂頗為嫌棄:“你小孩兒啊,自己擦。”
男人坐正,杯子放回去,而後把于知樂拿着紙巾的手直接強拽過來,靠自己嘴上,左抹一下,右抹一下,認認真真,幹幹淨淨。
于知樂抽手,佯怒訓斥:“我讓你自己擦。”
景勝還握着她那只手,牢牢抓着,不松開,在裝傻:“我是在自己擦啊。”
說完他還挑了挑眼,含笑的視線一刻也不想離開她,兩道濃眉是分外迷人的形狀。
……
“我操,這個春卷太好吃了吧。”
“……”
“我女朋友好會買啊。”
“……”
“于知樂,我們比賽吃餅,就這兩個燒餅,我們一人一個,吃完之後,誰掉盒子裏的屑子多,誰就給對方微信發52塊錢紅包。”
“你無聊?”
“不無聊啊,新年活動。”
“這麽蠢的新年活動我第一次見。”
“怎麽蠢了?很有意義好吧,告訴我們要珍惜糧食……順便還能促進情侶之間的感情。”
“好好吃!”
“……好,沒問題,yes,sir,不對,yes,darling,嗯,對,my darling.”
男人說着話,他的臉,剛好迎着窗的方向。
恍惚間,于知樂以為自己看到了,日光拟人的模樣。
……
——
十點多,于知樂提前下樓退房,景勝寸步不離跟在她邊上。
昨晚的前臺女孩還未離開,她意味深長地打量着面前看起來天造地設的一對,心猜這女人應該是和男友(丈夫?)吵了架,才只身一人在除夕夜跑出來的。
幸而在這個大年初一的明朗早上,他們又和好了。
重圓的愛情讓人頗感溫馨,等候查房的過程中,前臺妹子揶揄問:“哄好了啊?”
“啊?”景勝不明其意。
妹子彎唇:“你女朋友啊。”
“哦——”景勝一下攬住于知樂肩膀,分秒便投入其中,和前臺妹子開啓了牛頭不對馬嘴的對手戲:“對啊,我女朋友,這我女朋友,是不是很美?”
妹子認同地颔首:“嗯,好看。”
景勝站直身體,煞有介事:“我倆般配吧。”
“嗯!”妹子這回頭點得如小雞啄米:“你們以後孩子顏值肯定很高。”
饒是聽得笑眯眯,但他還是輕輕擺了兩下手:“別啊——小孩煩死了,我只想和她過很多年,就兩個人,我每天只想看到她。”
情話固然動聽,但他異于常人的反應,讓前臺妹子有些訝然。
随之驚詫的,還有被身側人使勁搭着肩,隐忍不發的于知樂。
她轉頭凝視景勝,他臉上并沒有任何刻意為之,一派清白坦蕩。
——
到了外面,于知樂想去取車,景勝沒答應,讓她開了自己的車,還理直氣壯說不想離她超出一米遠。
走到門外,于知樂雙手插兜,習慣使然,也是自然而然的戒備姿态。
身邊的景勝留意到了,他也雙手揣兜,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
于知樂疑惑看他。
景勝皺眉,輕輕咳了一聲,探出一只手:“握個手嗎?”
“握什麽手?”
“儀式啊,今天起,我就是你男朋友了。”他語速超快地講話,哈出白色的霧氣。
于知樂瞄了眼他懸在半空,正兒八經的五指,探出一只手,同他交握。
景勝卻就此再沒有放手,他利落地換了個手勢,小魚般直接擠到了她指縫間,瞬間從商務性會晤,變為了情投意合的十指相扣。
“ok,”他把手垂回去,明明臉上已經發熱,卻還在幼稚得要死地绉那些亂七八糟的借口:“我手上提前塗滿了502膠,勸你不要試圖甩掉。”
于知樂輕呵一聲,似乎對他的小聰明不屑一顧,又甘之若饴。
車在路上,彼此都接到幾個來電。
于知樂這邊,無非是家人,她關機一夜,媽媽很是關切擔心。
于知樂簡短地解釋了兩句,那頭聽見女兒聲音如常,才放下心來,只道快快回家。
至于景勝,全是狐朋狗友的約飯、打牌邀請,一到過年,這群公子哥兒就喜歡聚在一起瞎嗨。
當中自然有林岳,他熱忱地說最近圈子裏有了新玩法,狼人殺,還說誰誰誰會帶幾個妞一起過來,生面孔,全都美豔不可方物。
景勝當即拒絕:“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岳:“什麽玩意,我還沒說自己是有家室的人呢。”
“我真有家室了,”景勝緊盯着開車的女人,唇角噙笑,惬意滿足:“我真談朋友了。”
林岳:“……誰啊,我咋沒嗅到一點苗頭呢?”
“你知道的啊。”
“那女代駕?”
“哎,對。”
“真的?你來真的?”
“我景勝還能有假?”
“你把她一起帶來啊,多一個也能玩。”
“不帶。”
林岳:“我真不懂你了。”
景勝:“我金屋藏嬌,不能給你們多看。”
林岳:“去你媽的。一句話,來不來?”
景勝:“不來,我二人世界呢。”
林岳忿忿挂了電話。
接連推掉了幾個盛情邀約,景勝把手機丢到了杯槽裏:“于知樂。”
于知樂微微側目:“怎麽?”
“去嘉盛廣場。”他一早就計劃着帶她去那地方。
“好。”
就在于知樂心中隐隐不安以為這人要帶着她揮金如土,上演任何女人都曾在心裏腦補過的愚蠢狗血小言橋段的時候,景勝領着她直奔四樓——
四樓的……
電玩城。
嘉盛的電玩城是寧市的标志性玩樂去處,類似魔都人民廣場的風雲再起,擁有在國內規模都屈指可數的娃娃機。
任何大小、種類、款式的毛絨玩具,在這裏應有盡有。
不怕你想不到,只怕你抓不到。
大年初一,電玩城裏已經聚集了好多人,熙熙攘攘。
“我早就想帶喜歡的女人來這了,”排完長隊,景勝大手一揮,辦了張一千的卡,連走路都險些興奮搖擺:“這是我的解憂聖地。”
于知樂斜他一眼,是你自己想來吧。
景勝駐足,遠眺一望不見終點的數排娃娃機,把手裏的卡一臉慷慨地遞給了于知樂:“去吧,戰個痛快。”
于知樂嗤笑,接過去:“我玩過。”
“來這玩過?”
“嗯。”
“那一次性抓過一千游戲幣嗎?”
“這倒沒。”
“那上吧,随便抓。”
人影憧憧,兩個人四處找着人少或者空閑的機子。
他倆都不是什麽娃娃機達人,自然是失敗多餘成功,饒是如此,于知樂卻也不像以前一般小心再小心,謹慎再謹慎,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專注于當前,能叫人忘記許多煩惱。抓住了會很欣喜,失手了也不會遺憾。
這一刻,她對眼下的失誤與受挫,再也沒有那麽多後顧之憂,也不需要琢磨各式各樣的技巧,她知道手裏攥着滿滿當當的支撐和資本,就來自身邊的男人。
每一次,她調整游戲杆,景勝都會非常認真地繞着玻璃櫥窗,轉來轉去,忽上忽下,幫她看是不是應該在這裏下降。
停在一臺擺滿粉色派大星的機器面前,第……不知道多少次,抓取失敗的時候,于知樂放棄了,直起上身,活動了一下雙肩,評價:“爪子有問題,沒勁,根本抱不住娃娃。”
景勝屈身,研究了一會那抓手,立即否定她的說法:“沒問題。”
于知樂轉臉:“有問題,不是爪子就是概率問題。”
景勝跟她犟上了:“我說沒問題,就是沒問題。”
于知樂啞然失笑:“那你來?”
景勝颔首:“好啊——我現在就抓,要是抓上來了,怎麽說?”
“先抓再說。”
“這樣吧,”景勝提出條件:“我要是抓上來了,你就抱我一下。”
于知樂:“……”
兩個同樣在等這臺娃娃機的中學模樣的女生,已經望着他倆,憨憨竊笑起來。
不想讓小姑娘多候,于知樂同意了他的賭約。
利落地刷了卡,景勝站回玻璃前,握住手柄,眉心緊皺。
也沒搗鼓出什麽狂轉或抖動夾子的小技巧,他不慌不忙地,操控着那只爪手,一點點往自己心中的目的地上方遷移。
到點後,他擡下巴左右确認了下,再回頭看于知樂時,他已經勾起一邊唇角,看着極為成竹在胸。
啪嗒一聲,也未再看一眼,景勝按下了那只按鈕。
其實他也緊張呢,不敢看此時的玻璃罩子裏,到底是什麽情形。
但,心裏再沒底,氣勢也不能輸。
須臾,兩個旁觀的女孩異口同聲輕呼,啊……上來了!
景勝回頭,一只派大星已經精準無誤地掉入洞口,滾向外面的世界。
景勝揀出那只派大星,一手撐住操作臺,一手提着娃娃在于知樂面前輕晃。他掀眼對她壞笑:“怎麽樣?”
兩個女生都掩着唇,被這個有趣又英俊的陌生男人逗得合不攏嘴。
言出必行,于知樂與他對視片刻,颔首:“可以。”
景勝站回她跟前:“抱?”
于知樂左右望了眼別處,提前警告:“就抱一下啊。”
“好。”景勝答應得很痛快,笑眯眯。
于知樂小幅伸臂,裝模作樣地,勾了下他脖子。
就在她要脫身的瞬間,男人的手,極快地把她扣回了原處,也讓彼此貼得更緊。
“我就說沒問題吧,”他猝不及防的舉動,讓于知樂心在轟鳴,幾乎能蓋過了身邊所有喧嚣,但它們完全蓋不住,這個人從不知道掩蓋的,得意帶笑的聲音:“爪子怎麽就抱不住娃娃了,我都能抱到你。”
☆、第三十四杯
走出電玩城,景勝拎着滿包的娃娃, 也因此收到了許多注目禮。
于知樂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 尤其被一群人盯着瞧。但景勝不一樣,他似乎對旁人奇異的目光非常受用。
于知樂想快步離開, 景勝卻走得慢慢悠悠,宛若閑逛。
兩人在逆行, 驚奇打望他倆的路人, 也越來越多。
于知樂回頭催他:“快點。”
景勝垂眸瞥了眼手裏沉重的娃娃山:“快不起來啊。”
于知樂伸出手:“我拿。”
景勝立馬把袋子縮回去:“不用, ”繼而把自己空着的左手送過去:“要拿拿這個,更重,有73千克。”
于知樂駐足,會意一笑。無奈之餘, 還是搭住了男人的手, 與他相牽。
景勝頓時如同被紮了一支興奮劑一般,精力旺盛:“我活了!”
于知樂低聲:“難道之前是死的?”
“沒死, 半死不活, ”景勝正兒八經嘆了口氣:“跟吸.毒似的。”
“你吸過?”于知樂問。
“吸過, 怎麽沒吸過, ”景勝擡高了兩人相扣的手, 将女人白嫩的手背,放在鼻端長長一嗅,故意沉醉閉眼,颔首肯定:“就這個毒,碰過了一輩子都戒不掉。學名:于知樂。”
于知樂忍俊不禁,硬拽下兩人的手:“有病?”
“是啊,有病,我有神經病。”景勝輕快回道,轉眼望向她,整潔的牙齒總讓他的笑容看起來格外幹淨純粹。
已經牢牢拉着了,但他指間的力道仍在加重加緊,像要捆住什麽約定,他懶洋洋地輕呵:“所以說——監護人,你一定要看好拉緊。”
——
把娃娃全部安置到後備箱,于知樂剛要去開駕駛座的門,景勝勾了勾手肘,叫住她。
于知樂回頭:“怎麽了?”
景勝打開了後座門:“到後面來,先等會走。”
說完就彎身坐進去。
于知樂也走另一個門跟進去,和他并排坐下,問:“什麽事?”
景勝斜她一眼,唇邊挂着笑,像樹梢的光,他似乎沒有不笑的時候:“別急着走啊,坐會。”
于知樂正視前方,沒有說話。
封閉的車廂裏,沒開空調,也自成一方暖意。
景勝突然坐近了,幾乎親密無礙的距離:“第一次,就是這個車吧,你是不是在這把我敲暈的?”
于知樂往後挪了兩寸,靠到了側壁,她面不改色,坦然承認:“是。”
男人站起身,單腿曲跪到皮椅上。他一手撐到了她邊上,一手摸了摸頸側:“打得這?”
于知樂瞄了眼他指出的地方:“不記得了。”
她真的記不得,是左邊還是右邊,但這個人眼角的無恥弧度,倒是分毫沒變過。
“是這,我還記得,”他揉了揉脖子,面帶痛色:“哎唷!”
于知樂彎唇,不忍拆穿他,問他:“還疼?”
景勝直勾勾看進她眼裏:“疼啊,打那麽重,怎麽不疼。”
于知樂盯着他,就看他活靈活現地演,發笑。
景勝沉吟片刻,認真請求:“你能像昨晚一樣,擁抱一下這個還在疼的地方嗎?”
都是套路,于知樂冷哼,但沒有拒絕,伸手環住了他,賤兮兮的家夥。
景勝順勢靠過去,也摟住了她,心滿意足:“哎,這手臂是裹着靈丹妙藥的繃帶啊,我一下就痊愈了。”
于知樂心想,再嚴重的面癱患者,也許都能被他逗出吊嘴角的力氣來。
“我感覺自己是個人了。”他嘟囔。
什麽奇怪結論,于知樂問:“之前是狗?”
“不,”景勝否定:“是植物。”
“你真是多變。”,每天能給自己定一種跨越物種的新身份。
“嗯……只能自己光合作用的植物。”
“什麽?”
“你聽不懂我說話。”
“?”
“我辦公室門口那盆仙人掌,見過吧。”
“見過。”于知樂依稀回憶起,那盆等身高度的墨綠色大家夥。
景勝開始信手拈來的說故事:“你去我那一次,它就愛上你了,你走的時候,它拼了老命跟你表白,但你聽不見也聽不懂,它站在盆裏,覺得永遠追不上你。”
于知樂反問:“你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我就是它。”景勝總是能把主題拐回自己身上。
于知樂佯裝松手:“那不抱了,紮手。”
“別啊,我現在是人,不紮了,”景勝把她按回去,支起腦袋,面對面,一眨不眨看她:“仙人掌王子,被你親出了人形,帥吧。”
于知樂失笑,打量他:“哦,你刺呢?”
景勝也跟着困惑埋頭找:“對啊,我刺呢。”
末了,他突然想到什麽似的:“找到了。”
“哪?”于知樂問。
男人故作玄虛地勾勾手:“你過來點。”
于知樂現在一點也不忌憚他會占她便宜,她更想看看她的小男友能玩出什麽新花樣,所以也順和地挺直上身,靠近了幾分。
景勝似乎覺得還不夠近,手在她後背一攬,俊臉馬上貼過來,狎昵地在她腮幫子上連蹭兩下。
“喂。”
于知樂明白過來了,下意識後仰,隔開兩人間距。
“喂什麽喂,”景勝一本正經,摸了把自己下巴,挑眉:“怎麽樣,正好今天沒剃,最新鮮,原生态,一般人體驗不到這種男人味爆棚的刺。”
于知樂啞然失笑,真心實意地感到快樂,因為眼前這個人,以及他,總能随機應變,和讨人開心的小聰明。
——
在後座纏着于知樂又抱又親了許久,盡管中間于知樂媽媽又來了電話,催促她回家拜年。
但景勝還是不樂意放她回去,想方設法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想看電影,已經訂不到票。
逛街?于知樂看上去興趣寥寥。
又沒到飯點。
最後,他絞盡腦汁提出一起玩聯機手游的邀請。
他在app商店找了好一會,最後挑了個比較容易上手的貪食蛇作戰游戲。
至于怎麽玩,也很簡單,一群蛇通過吃豆子變長,不斷變長,但切記不能一頭撞上其他蛇的身體,一旦碰到,game over。
直接綁定微信直接登上去,景勝發現這游戲要更名,不然一直顯示的是“游客+一串數字”這種挫兮兮的毫無亮點的id。
他想了想,給自己改成:【魚之樂的大帥比】
确定後,他湊過去瞄于知樂手機,看見這女人已經打算用那個蠢id進入無盡模式。
景勝直接把她手機搶過來。
于知樂偏眼質問:“幹什麽?”
景勝背過身,愣是不讓她奪回去,馬不停蹄點出她個人信息,修改,嗯,改什麽呢——
景帥比的……
景帥比的魚小樂。
好了,确定。
完美!
然後再把手機交回去。
于知樂垂眸一看,吐槽:“什麽腦殘網名?”
景勝啧了聲:“怎麽腦殘了?”他把自己手機攤到她面前:“跟我正好情侶名,這才符合我們現在的身份好吧。”
“我改了,受不了。”魚小樂三個字讓女人忍無可忍,當即跳到資料界面,按下用戶名後面的修改二字。
屏幕上,瞬間跳出提醒:
【還需30天才能修改】
在一旁偷窺的景勝憋不住地嗤嗤賤笑:“你就用這個吧,魚小樂,也就個把月的事。”
于知樂剜他一眼,認栽,接下景勝的組隊邀請。
魚之樂的大帥比和景帥比的魚小樂,一齊進了游戲。
……
景勝進入狀态是出人意料的快。
他還不斷給自己配各種騷話bgm。
“魚小樂!小樂樂——我看到你了。”
“哥哥要去追你了,你怕不怕?”
“我現在很長,非常長,無敵長,能把你整個人都包起來,你哪也別想跑,只能在我懷裏認命。”
“我怎麽又死了,這條不認識的蛇好煩啊,老阻止我接近你,他是不是嚴安的號?我現在就去複仇。”
“我滿血複活了,等我!”
“我□□怎麽被你撞裂了。”
“你怎麽下得了手?謀殺親夫啊。”
“我又出山了啊,這把你別亂來,我倆雙宿雙栖夫妻同心其利斷金殺遍天下無敵手行嗎,靠!你別老盯着我,去殺別的蛇行嗎?”
“啊……怎麽又死了。哈哈哈哈你也死了,你這麽急着殉情,搞得我好過意不去啊。”
“我要認真玩了。”
“于知樂,別跟着我了!讓我自己發育。”
“我要發育!!”
……
中途,于知樂偏了偏臉,不由打量起身邊的男人。
他平握着手機,雙眼發亮,好像總這般投入,對待什麽都如此。
于知樂沉靜地凝視着景勝側臉,他鼻梁挺拔,頭發也很健康,是的,健康,也許她該用烏亮、繁茂這樣更為确切的形容詞吧,但他還是讓她最快想到了健康。
它們就在那,是破土抽芽的春季的草,是忍不住想要讓人去摸一摸,揉一揉的,生機勃勃的健康。
這一刻,于知樂也明白過來,原來她的擇偶标準,早已有了新定義。
它沒有條條框框,也不用逐個比方,它就是景勝的模樣,簡單而健康。
☆、第三十五杯子
接近下午一點的時候, 景勝提議一起吃個午飯。
他激動的把所有戀愛後必須要做的所有事, 和于知樂在一天內完成。
說來也神奇, 活到這麽大,景勝從沒正兒八經談過一場戀愛, 他會覺得一個姑娘長得漂亮, 理所當然地為她花錢, 再看她埋進大大小小的名牌購物袋裏,對他露出喜悅滿足的笑臉。他也會疼她們, 和她們睡覺, 但他說不出愛她。
但于知樂不一樣,他沒辦法名正言順地為她砸錢, 這只會讓他自慚形穢。
很怪吧,這女人是沒錢, 甚至可以說是窮困潦倒,每天也在一心一意地為錢拼搏,可她身上沒有銅臭,只有一種令他無法逼視的高級氣味,近似寶格麗“白茶”的味道。他走在她旁邊, 他找不到一丁點居高臨下, 他握住她手的時候,他感覺自己是個四處亂撞了好久的無頭飛鳥,終于找到了歸巢。
想到這裏,他不由側了眼看于知樂,她站在那,肩頭是自然的挺。
電梯裏人擠人,她是眼花缭亂裏頭一抹筆直冷靜的灰,平和得像已經澱到底的餘燼,臉上也沒有多餘的表情。
他朝她吹了兩下口哨,短促、輕佻。
惹得周圍一衆人都朝他看過來。
于知樂也瞥他,勾了勾嘴角,問:“什麽事?”
景勝:“三十秒沒看到你正臉了,想它了。”
這說得臉都不帶紅的,路人集體:“……”
有差不多年紀的青年已經噓出聲,高聲道了句“謝謝大兄弟學到了!”
接着他女友就羞臊地把他嗔了回去。
大家哄笑。
轎廂門開了,影城就在這層,所以呼啦啦一下湧出去好多人。
狹小的空間頓顯寬敞。
景勝拽了下于知樂的手,迫使她靠自己近了幾分。這個動作剛完成,門外忽然有人叫他:“小勝兒!”
女人的聲音。
景勝起初有點驚訝,接着徐徐笑開。
于知樂留意到他的神态,也跟着看過去。
門外站着一男一女,女人中分大鬈發,零下好幾度的天,她仍光着兩條細直的腿,銳利的妝容和漆黑的過膝長靴,讓她看起來仿佛刀槍不入。
男人麽……于知樂隐隐覺得見過。
很快,特征鮮明的框架眼鏡,叫她想起了這人是誰,那一晚,幫景勝叫代駕的朋友。
眼鏡男也是驚了一臉:“好巧。”
景勝:“是巧。”
眼鏡男瞄外面按鈕:“你們上樓?”
景勝:“對,上去吃飯。”
“我們也是,”女人接話:“那一起吧。”
說着話,外面那倆進了電梯。
門一關,眼鏡男望望景勝,又看看于知樂,沒忍住笑:“行啊,沒騙我,還真二人世界。”
他的女伴也跟着用目光判研起于知樂來。
她覺得這女人,跟以前景勝帶過的女孩都……
不大一樣。
清湯挂面,也憑空生出一股寧靜不卑的氣場。
偶遇熟人,景勝倒是一點不慌,拷着于知樂的手,也未見一絲松懈。
他眉宇間逐漸聚上了幾分熟練的惡劣:“岳子,你怎麽沒去……”
咳!
眼鏡男重咳一聲,阻止他繼續往下說。
“沒去幹嘛?!”女人輕蹬他小腿一下:“你本來準備去幹嘛??”
景勝看得眼睛都彎成兩道縫了,他幫基友圓場:“不幹嘛,岳子約我打牌,”緊接着牽高了于知樂手,把它們一塊按在胸前:“我沒答應,要陪女朋友,我一秒鐘都不想離開她。”
丢人現眼,于知樂瞬間拉低了兩人手,想趁此機會脫開。
旁邊人偏不讓,跟在她指腹生根了似的。
“我靠……”朋友偏開頭,一臉真幾把辣眼睛。
女人聞言也笑,又掃了眼于知樂,大紅唇飽滿貴氣:“小勝兒,你也介紹介紹啊。”
“好嘞,”景勝擡擡下巴,對于知樂說:“林岳,我兄弟,這位美人是他太太,孔……”
“空心菜。”林岳搶過話頭。
女人回嘴:“你才空心菜!”
景勝笑颠颠糾正:“她叫孔欣瓷啊,不是空心菜。”
于知樂忍俊不禁,但她還是抿了抿唇,初次會面,不好讓這份笑意太明顯。
景勝往身邊女人肩膀斜靠了靠,對友人介紹起她:“這位,于知樂,我……嗯,愛人,我愛人。”
嗤,林岳笑了。
于知樂:……
“是不是那個……”孔欣瓷猛地記起什麽。
林岳是明白人:“就那個。”
孔欣瓷一笑:“也算和我們夫妻倆有淵源啊。”
于知樂不大明白。
孔欣瓷彎唇,提點:“我給你打過電話。去年的事了,我老公讓我打的,說小勝兒看上了一個女代駕,不知道怎麽約人家,讓我打電話裝你老客人騙你出來。”
“哦……”于知樂懂了。
“哎!”景勝不依了:“別揭我老短啊。”
“沒事诶,”林岳在他肩上一拍:“都是自己人了,有什麽不能提的。你那不短就行。”
“走。”景勝撂開他手。
孔欣瓷跟着開玩笑:“林岳你試過啊?”
林岳:“……老婆啊我真服你這思維拓展,”他瞥了眼一直悶不吭聲的于知樂:“這問題該問小于。”
于知樂:“……???”
這回景勝跟在後面莫名害羞:“別廢話,你趕緊吃飯把嘴塞上吧。”
——
四人在一間泰國菜入座。
林岳客套地先為大家燙碗筷杯碟,輪到于知樂時,她道了聲謝,林岳還沒說什麽,景勝提前抛了句“客氣什麽”,林岳直接把景勝餐具重重擱回去。
老子不幹了,罷工,自個兒燙去。
景勝就把碗推到于知樂跟前:你不弄,我女朋友來。
在外人面前,于知樂也懶得跟他擺臉,像上回吃烤串一樣,順道給他涮了涮。
景勝撐着額,一眨不眨盯着于知樂,看她默不作聲、有條不紊做這一切,感慨:“談戀愛真好啊。”
孔欣瓷鼻子裏哼笑:“是,千萬別結婚。”
“不行,”看得近乎癡迷的年輕男人,機械性地搖了兩下腦袋:“我要娶她。”
于知樂一般自動過濾掉這種話。
“哎唷,”對面林岳委實受不了:“看你這挫樣,先問問人家答不答應吧。”
孔欣瓷瞧得有些羨豔,她與林岳間雖是世交聯姻,但也曾有過如漆似膠的熱戀期,只是慢慢歸于平淡,一切都已回不到當初樣子。
她微微揚唇,不真實地一笑,轉話題:“你們在一起多久了啊?”
景勝拿出手機,按開來,觑了眼,答得非常爽利:“四小時二十分左右吧。”
孔欣瓷:“……”
林岳:“……真行,四個小時你就這樣?”轉念一想:“算了,你也不是第一天這樣。”
“小于,”林岳幽幽呵氣,把話頭引到于知樂身上,也是擔心她感到被冷落:“你喜歡他哪啊?”
他嫌棄地瞥景勝一眼,後者則一臉得意嚣張:“你就不該答應他,要答應也答應得慢點,看他現在鼻子都要翹上天。”
“我帥啊——”景勝大言不慚。
“呵。”孔欣瓷笑出聲,也好奇:“對啊,你喜歡他哪啊,他是我們圈裏公認的二百五。”
景勝:“……草,老子真後悔請你們共進午餐了,你倆是來夫唱婦随砸場子拆臺的吧。”
林岳:“別啊,我就想知道,你也追好一陣子了,小于怎麽就從了你了啊。”
孔欣瓷抿了口五谷雜糧汁,點頭。
此刻,于知樂也燙好了碗,她把它們放回去,信口一回:“沒什麽,只是喜歡他這樣。”
“嗯?”林岳一時沒懂。
“你們覺得二百五的地方,剛好是我喜歡的地方。”
她答得很随性,卻兩個男人當場愣在原位。
獨有孔欣瓷笑得皺起了鼻子,仿佛深表同感:“嗯,說得沒錯,是這樣。”
——
四人吃得分外愉悅舒心,林岳和景勝,也看得出感情很好。
一頓午餐愣是被他倆吃成了相聲表演,一個捧哏,一個逗哏,極快就能接下對方的梗,沒有冷場的時候。
而且,于知樂發現,林家夫婦同為有錢人,也知道她的身份,卻從頭到尾沒擺出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态度。
二人也不像平常人一般問東問西,恨不得拐彎抹角把朋友對象的戶口資料都打破砂鍋扒到底,只字不提敏感話題,只和平等朋友一般侃天說地。
所謂人以群分吧,她瞟瞟不斷往自己碗裏夾咖喱牛腩的景勝。
這小子,她也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