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阿濃從前參加宮宴的時候也會少少喝一點酒,見衆人興致高昂,想着明日就要告別,也不矯情,點點頭舉起那杯子,認真地說道:“這一路,多謝三位照拂,我先幹為敬。”

說罷,優雅仰頭,一飲而盡。

她生性內斂,難得有這樣主動的時候,鐘叔鐘嬸皆一臉的受寵若驚,只秦時目光溫柔地笑了起來,偏頭與她道:“慢點喝,喝的太急容易醉。”

阿濃放下酒杯,雪白的臉蛋上浮現一抹嫣紅:“嗯。”

自來酒色誤人,雖然今日這酒喝起來淡淡的并不濃烈,但阿濃之後也都只小小地抿一口抿一口,不敢多喝,誰料這酒喝着淡,後勁卻很大,沒過多久她便覺得腦袋有些發暈。

少女心中微驚,恐醉酒失态,便起了身欲告辭回屋。

因這時飯也吃的差不多了,衆人便沒有再留她,只秦時站了起來,走到她身邊道:“我送你。”

“不必了,我……”阿濃下意識搖了搖頭,可話還沒說完,一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叫她眼前一片天翻地覆,整個人猛地往後踉跄了一步。

“小心。”恍惚中,有人将她攔腰抱了起來,阿濃下意識想掙紮,可四肢卻沉沉的沒有力氣,只能任由他抱着出了門。

“放下……我,我要自己走……”

看着懷裏臉蛋微紅,秀眉微蹙,嘟囔着抗拒自己親近,卻因醉酒無力而看起來仿佛是在撒嬌一般的少女,方才也喝了不少酒的秦時喉嚨緊縮,忍不住收緊了雙臂,低頭湊近她笑道:“不放,打死都不放。”

“壞……”他說的堅定,阿濃呆了呆,有些委屈地擰了一下眉,随即突然龇了一下牙齒,做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壞,咬你!”

秦時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忍不住笑出了聲來:“好,給你咬,不過阿濃想咬我哪裏呢?”

“咬……咬臉。”

秦時不解:“為什麽是臉?”

“因為你臭……”似乎是困意越發地重了,她含糊不清地說道,“臭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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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怨念很深啊,秦時眼中笑意閃爍,又問:“誰臭不要臉?”

少女頓了一下,突然腦袋一轉,将整張臉埋進了他的胸膛。

“秦時。”悶悶的,有些委屈有些茫然,同時又帶着些許羞澀的聲音從他胸口沒入胸腔,伴随着越發急促的心跳聲在秦時身體裏回蕩。

青年猛地收緊雙臂,眼睛往旁邊一掃,飛快地取來一旁的大厚披風将她細細裹好,随即抱着她一個躍身從窗戶裏翻了出去。

等在屋頂上選了位置坐好,他方才貼在她耳邊啞着聲音問道:“秦時是誰?”

冷冽的夜風吹得少女一個哆嗦,下意識往青年溫暖寬闊的懷抱裏縮了縮,已經陷入昏沉的意識也猛然清晰了幾分,然到底還不能思考,便只下意識答道:“一個……唔,一個讨厭的人。”

“讨厭?”秦時側身擋去夜風,讓她如同小貓一般蜷縮在自己懷裏,半晌才又低笑了一聲道,“為什麽讨厭他?”

“他……”少女臉蛋微紅,睫毛微顫,貝齒輕咬唇瓣,似乎是在思考。此時的她臉上沒有平日裏令人不敢靠近的威儀和冷淡,只有屬于這個年紀的天真爛漫和叫人心頭發癢的嬌憨。

“嗯?他怎麽了?”這樣的她讓秦時覺得驚喜極了,忍不住又湊近了她幾分。

溫熱的氣息輕輕噴灑在少女耳邊,叫她忍不住笑着閃躲了起來,同時不滿地擡起手去推他的臉蛋,口中嘟囔道:“又捉弄我!讨厭!”

她的手在他臉上亂摸,溫熱,柔軟,滑膩,秦時忍了忍沒忍住,偏過頭飛快地含住她的食指輕咬了一下。

微痛的感覺讓少女猛地直起身坐了起來,正好一陣冷風吹來,令她混沌的神智一瞬又清醒了不少。

“你……”阿濃愣愣地看着秦時,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夢,少女臉蛋轟地紅了個透,飛快地抽回手指,緊接着慌張地推了秦時一把便飛快地往後退去。

但這是在屋頂上……

“啊!”失重的感覺吓得少女花容失色,酒也徹底醒了大半。

秦時也是被她方才這突然一推吓了一跳,此時見她整個人往後倒去,眼看就要掉下屋頂,頓時心中一凜,忙伸出長臂勾住她的纖腰将她拉回來抱在了懷裏。

“沒事沒事,別怕……”話還未完,便見懷裏少女驚魂未定地擡起了頭。兩人靠得近,她這一擡頭,嘴唇竟猛地貼上了他的下巴。

秦時喉嚨猛地一緊,神差鬼使地往下低了低頭。

香軟的身軀,柔軟的唇瓣,溫熱的氣息,心愛的姑娘。

青年的理智在一瞬間崩塌了,他反客為主,用力圈緊少女的腰,一手捧着她白嫩的臉蛋,幾乎是放肆地吻了上去。

阿濃整個人都傻住了。

心跳如同脫缰的野馬,瘋狂地在胸腔裏狂奔起來,腦子裏轟轟作響,亂成了一片,完全無法思考。

她覺得自己仿佛是被雷劈到了,全身酥麻,無法掙紮。

鼻息間滿是青年灼熱陽剛的氣息,霸道而洶湧的情潮從他唇舌間傳遞過來,如同海浪一般,幾乎要将她湮沒。他緊緊抱着她,力道大得幾乎要将她融進自己的身體。

阿濃突然害怕極了。

溫熱的眼淚讓秦時意識一清,猛地停了下來。看着懷裏垂首低眉,眼淚斷了線一般掉落的少女,青年的身子一下子僵硬了。

“別哭了,若是覺得生氣,你……你就打我吧。”他的聲音裏有無措,有憐惜,還有心疼,可沒有半點悔意。

阿濃閉着眼沒有說話,鼻尖的酸澀越來越重,仿佛一路酸到了心底去。

這個人……這個人!

不知過了多久,秦時才聽見她聲音低低地說道:“我要回屋。”

“好。”都把人家欺負哭了,秦時哪裏還敢說不呢,飛快地将她送回房間,這才又道,“阿濃……”

話還未完,啪的一聲房門緊緊關上了。

青年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說什麽,小丫頭可不是沒脾氣的人,這一下也不知要多少天才能消氣。

不過,多久他都能等就是。

***

翌日清晨。

“姑娘眼睛怎麽這麽紅,可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阿濃身子微僵,面上卻未露痕跡,只淡淡地對鐘嬸點了一下頭:“無礙的,咱們走吧。”

鐘嬸一愣:“不先吃個早飯再去嗎?”

阿濃搖頭,聲音清淺,語氣卻很堅定:“不了。”

“那好吧,我去看看老頭子和秦家小哥起沒起。”鐘嬸說着便出屋了。

阿濃暗暗吸氣,努力地将不由自主升起的昨夜殘留片段丢出腦海,這才整整衣裳,提起自己的小包袱,邁出了房門。

正好秦時也從隔壁出來,兩人不設防打了一個照面,阿濃心頭重重一跳,飛快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秦時看在眼中,又是想嘆氣又是好笑,剛想說什麽,少女已經好像昨晚什麽都沒有發生,眼下也根本沒有看到他一般,徑自轉身往樓下走去了。

面色那叫一個從容淡定,半點氣惱或是羞澀都看不出來。

秦時眸子微閃,快步跟了上去,但接下來一路,少女都對他視若無睹,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直到馬車在安王府門口停下,她才面色淡淡地對他和鐘嬸福了福身:“就此別過,諸位珍重。”

鐘嬸面露不舍,拍了拍她的手:“姑娘也要保重。”

秦時沒有說話。

沉默而異樣的注視叫阿濃無法再待下去,她點點頭,飛快地轉身下了馬車。

“秦爺……”鐘嬸低叫了一聲,有些不解,難道他真的要眼睜睜看着姑娘回家?

秦時沒有動,只是透過撩起的馬車窗簾,看着那個一點一點離自己遠去的嬌小身影,眼中晦暗不明。

阿濃沒有沒有回頭也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她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努力壓下心頭那絲無法言說的酸澀,腳步沒有一點遲緩地往前走。

安王府很大,門前立着兩座約莫兩人高,和身後王府一樣霸氣莊嚴的石獅,石獅後方便是高高往上的臺階與巍峨的朱紅大門,門上黑金匾額高挂,上頭蒼勁有力地寫着安王府三個大字,瞧着十分威嚴。

鐘叔幫阿濃叩響了大門,很快那門便開了。

阿濃慢慢舒出一口氣,與那門房自報了姓名,誰料那門房一聽,臉上竟露出了嘲諷的表情來:“這位姑娘,忠肅侯府大姑娘兩月之前死在匪徒亂刀之下的消息滿安州都已經知道了,您就是想冒充咱們王府的親戚,也該換個身份來啊!”

阿濃一愣:“你說什麽?”

“告訴你吧,大姑娘的親爹忠肅侯眼下就咱們府上,我便是放你進去,你也馬上就得穿幫,還是速速離去,莫要再多做糾纏了!”

他們居然沒有去蜀中,而是來了安州!

阿濃先是錯愕,随即便是目光一冷,難怪這門房會說她已經死了,可真是她的好父親啊……

少女握緊雙手,片刻才穩了穩心神,伸手摘下了覆在臉上的面紗:“我沒有死,你只管進去禀報便是。”

那門房沒想到這衣着樸素的少女面紗下竟會是這樣一張華貴清豔的臉,頓時驚豔地瞪大了眼睛,又見她氣質高貴,神色從容,眉目間隐含威儀,模樣還與那忠肅侯府二姑娘有幾分相似,頓時便對她的話信了七八分。

可那位姑娘不說已經死了嗎?

那門房心中暗自驚訝,但面上還是飛快地改了方才輕慢的神色,只是還沒來得及說話,便見不遠處一個面容秀氣白皙,氣質溫文儒雅的錦衣男子騎着高大大馬馳騁而來。

“我們世子回來了,姑娘,您稍等,小的這就……”

那門房說話間,錦衣男子已經行至門口,翻身下馬朝這邊走來,見自家門口停着一輛樸素的馬車,門口還站着個背影窈窕的姑娘,不由微微挑眉,溫聲問道:“這是發生什麽事了?”

“回世子,這位姑娘自稱是忠肅侯府大姑娘……”

章晟原本漫不經心的臉色一凝,刷地一聲扭頭朝阿濃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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