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察覺到旁邊人的視線, 趙飄零轉過頭, 嘴角淺笑,“怎麽了?”
這是今晚她第二次這樣問他。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 她做事就一直如此周到得體,從來不問他為什麽,哪怕心裏生氣也從不面上發火, 永遠給人留餘地, 像一條滑溜的魚, 你永遠也別想捉住她的把柄, 也永遠不知道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往日的趙飄零暴躁、自私又貪婪,一眼就讓人看透, 所以他從來沒有放在眼裏。但從某一刻開始,這一切都變了。
心裏油然生出一種無法掌控的感覺,這讓華肆行深擰起了眉頭。
見華肆行半天沒有回應,趙飄零又将注意力移回掌心的手機。
上一次“月色真美”, 也就是白雯發給她的連載文名單,她看到有幾篇挺有意思的, 決定就評那幾篇。
白雯這個女配堪稱全文最潇灑的女人,和程景瑜之間的情人關系還是因為程景瑜看上她, 所以死皮賴臉追人家,白雯也不矯情, 看着人長得是自己喜歡的那款,就答應在一起。
後來女主尹佳琦出現,程景瑜這只泰日天就轉移了目标, 白雯也是分手就分手,一點也不糾纏。
這麽灑脫的女子,也令程景瑜念念不忘,在和尹佳琦分手之後還去找過她,可惜人家拒絕的态度很堅決,以至于在和尹佳琦婚後還夢到過她。
對此,趙飄零只想說:口區!
之所以還跟白雯來往,除了覺得從她那兒可能會打探到一些關于華肆行的消息,還因為白雯是整本書裏最正常的女人,她唯一一個找不出任何槽點的女配。
她默默盤算了一下,原書裏距離女主出現還有一段時間。可是她過幾天要去一趟學校辦休學手續,會碰到女主嗎?
“到了。”華肆行淡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趙飄零晃過神來,那雙如夜色般的眼睛在黑夜裏顯得有幾分冷意,并不是裝模作樣,而是毫不掩飾刻在骨子裏的冷漠。
完全不知他為什麽突然就刻意拉遠了距離,趙飄零嘴角勾起,“那我就先回去了,你慢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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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回應,她拿起包包直接下車。
司機見她下車後就拉回了車門,華肆行一眼都沒有再看過她,面色冷漠,車內如死般沉寂,就如往日一般。
一點都不自作多情,兩人都是如此地默契。
陳雪莉小心翼翼地摸着眼前的紅色Aston Martin Rapide車身,兩眼都在發光。
趙飄零站在旁邊,戴着一副黑色墨鏡,兩手捏住兩側支架,正仰頭看着外面的光線。這幅墨鏡是她在瑪麗百貨專櫃購置的,據說能擋住百分之九十九的紫外線。
她以她曾經N次使用超強防紫外線功能墨鏡的經驗得出結論,專櫃小姐沒有騙她。她不想出一次門,就帶個熊貓眼回來。紫外線,可是女人變黑的天敵!
“趙、小趙總,确、确定讓我開這車嗎?”陳雪莉咽了咽唾沫。
現在要去趙氏上班了,為了避免和趙飄零的父親老趙總重複,陳雪莉自作主張地叫她小趙總,趙飄零倒沒在意這些細節。比起這個,她似乎更在意陳雪莉的着裝和氣質。
趙飄零将墨鏡戴好後,朝着她嘴角一勾,顯得攻氣十足,“開吧”。
陳雪莉心中十足暗爽,如果按照她原來的工資買這車,不吃不喝起碼也得攢十年才勉強買得起。她很猥瑣地搓了搓手,躍躍欲試這款全世界最美的四門豪車。
陳雪莉一屁股坐在主駕駛上,見趙飄零坐在後排,“小趙總,你不坐前面嗎?”
趙飄零坐得端正,“不了,前面紫外線太強”。
陳雪莉沒再多問,老實地系好安全帶,一踩油門,直直奔往趙氏集團的大樓。
兩人下車後,陳雪莉先一步去按電梯門,俨然一副小媳婦兒樣。
現在是上午十點,趙氏上班時間是九點,電梯裏就她們兩人,趙飄零餘光瞟了她一眼,“Sherry,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陳雪莉挺胸擡頭,氣勢十足,“記得!少說話,多觀察,遇到情況不對的時候,先憋着,等沒人的時候再說出來。”
趙飄零眉尾一挑,“你可以稍微自然點,我們不是去打仗,只是去看看情況”。
陳雪莉頓時肩膀垮下來一半,原來高揚的馬尾辮已經在趙飄零強烈的要求下低了八厘米變成了溫順的低馬尾,整個人顯得沉穩不少,“好的,小趙總”。
兩人到了趙氏集團的執行董事辦公室。趙安雄因為照顧留院觀察的趙母,所以沒有來公司。趙飄零去看望趙母的時候,趙安雄就一副揪心妻子情況的模樣,常常說話走神,這讓她有不太好的預感。
臨走的時候,趙安雄告訴她會有一個叫蘇百裏的董事叔叔照顧她,目前集團也是這位蘇董事偶爾在趙安雄照顧趙母時候任代理董事長職位。
趙飄零第一次見到蘇百裏的時候,就覺得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
五官端正,談吐算是溫潤如玉的老大叔款型,就是這眼神偶爾讓人覺得陰毒,嘴唇也是紫色,給人不太好惹的印象。
蘇百裏從座位起身,笑臉相迎,“趙侄女,你可算來了。”
趙飄零取下墨鏡,臉上化了淡妝,嘴唇一勾,“蘇伯伯,不好意思,讓您久等了”。
“沒事兒,我現在帶你去看看你的辦公室,保證你會滿意。公司的事,你如果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我。你也別太擔心,你爸都和我說了,想盡早接班是好事。像我們年紀也大了,的确是到了退休的時候。”
蘇百裏熱絡的樣子,讓趙飄零曾經想起原來某個一心想參加上流社會晚宴的中産出身的女人。為了拿到通往上流社會的“票”,那個女人最後成為了某皇室成員的情婦。
他們兩人的共同點在于都有着像狗鼻子一樣靈敏的嗅覺,能見縫插針地找準方向,所說的話往往如人肚子裏的蛔蟲一針見血。唯一不知道的是,這位蘇董事會不會像那個女人一般兩面三刀,找到更有利用價值的對象,就将以往的情人一腳踢開,還能讓所有和她在一起過的男人沒有一絲怨言。
想到這兒,趙飄零嘴角的笑容愈來愈大。
趙父,不如說是蘇董事給她安排的職位是企業發展部的總監。辦公室位于18層,視野非常開闊,是落地窗,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象。
聽說這內部大小比執行董事的辦公室還大,裝修也是按了風水師的意見進行裝修,搭配上這豪華的配置,可以說是令人相當滿意。
陳雪莉進了公司的財務部任一個小職員,這是明面上的職位。私下裏,蘇百裏同意可以随時抽調陳雪莉來發展部協助,畢竟她還領着趙飄零私人助理的工資。
這一切的安排可以說是非常完美。
趙飄零在辦公室呆了不到半天,看了一些疊在桌上的文件,眉尾一挑,就準備去財務部找陳雪莉看看情況。
剛下電梯,走進財務部那層樓,就碰見一個穿着白色襯衣的男人。
那個男人似乎剛從茶水間出來,手裏還端着一杯熱茶。他目不轉睛地看着她,眼神欲言又止,顯得內心情緒波瀾壯闊。
趙飄零心裏覺得有些奇怪,細看這個男人,模樣十分俊秀,臉上幹幹淨淨,尤其一雙眼睛像畫上似的,輪廓細膩又溫柔,身上有帶着書生氣質,一看就知道是極品好男人。
“飄零?”
她眉尾一挑,“你是?”
男人嘴角猛然破開一個口,露出無奈的笑容,“你不記得我了?我是魏鳴。”
趙飄零驀地眨了一下眼,這人是“趙飄零”的初戀,還是個曾被“她”利用完就一腳踢開的男友。
遇到突發情況,她條件反射地露出名媛笑,“我當然記得你,魏鳴,鳴哥”。
聽到這闊別快四年的昵稱,魏鳴顯得有些激動,“我、我還沒女朋友,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請你吃飯嗎?”說完,耳尖還變得紅紅的。
趙飄零一愣,這位仁兄當初被還沒被父母找回去的“趙飄零”騙走所有打工的錢和學費,竟然還對“她”念念不忘?
她微低着頭,掩住眼裏的詫異,“還是不了吧,我結婚了,不太方便”。
“你……結婚了?”魏鳴怔住,似乎這個重遇初戀的喜訊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澆了一盆冷水,“那也沒事,我們只是吃個飯而已,你不會介意有我這個朋友吧”。
趙飄零都不忍打擊他了,愛得太卑微的人總是姿态放得很低。“不介意,只是我還有事,實在是不太方便。”
魏鳴滿臉沮喪,有點像是被人抛棄的小狗狗,他還是不放過任何一絲機會,“你來這兒是有什麽事嗎?是找人?”
“不是,我只是走錯了樓層。我老公還在等我一起吃飯,我就先走了。拜拜。”趙飄零沒有給魏鳴反應的時間,開了電梯,先去了停車場。
在“她”的日記裏,曾有大段描述魏鳴的事情。可以知道的是,“趙飄零”對他一點感情都沒,當時“她”已經辍學打工,每月都要定時給吸血家庭錢,“她”的錢全自己花了,而從他那兒拿來的錢一部分花了,一部分給了養母,算是給自己找了個提款機男友。
魏鳴被甩後曾瘋狂找過“她”,可被“她”一次又一次當衆辱罵他是窩囊廢,甚至後面躲着他,一直到被趙父母找回家,這個人才徹底從她的世界裏消失。
按理說魏鳴家庭情況還行,小康以上、中産以下。人家自力更生,上大學就能自己養活自己,長得不賴,既獨立自強又那麽愛“她”,為什麽“趙飄零”一點都不喜歡他,反而喜歡華肆行那個冰碴子呢?只能說是種馬男主光環有毒。
趙飄零重新戴上墨鏡,坐在主駕駛位上等陳雪莉下班。她看到後視鏡上有個人影晃動,仔細一看那人穿着白色襯衣,偷偷摸摸,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她眉尾一挑。
這時陳雪莉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來。“久等了。我剛剛看見財務部的魏副主管一直在往我們這邊看,小趙總,你認識他嗎?”。
趙飄零:“我初戀男友”。
陳雪莉:!!!
“坐穩了,還剩一點時間,我趕着去學校辦休學手續。”說完,趙飄零踩着油門,車發動了。
魏鳴被噴了一車子的尾氣,俊美的五官在污濁中一點也沒失色,白色襯衣領口處裸露的細膩鎖骨顯得整個人帶着一種性感的少年感。他匆匆轉過身,連忙開着自己的車追了過去。
趙飄零讓陳雪莉先在學校外的咖啡廳等着,自己先去學院教務處辦休學手續。
C城電影大學是國內遠近聞名的影視類學校,表演系和導演系是王牌專業,她對于原主能考上這所競争壓力不亞于清華北大的學校感到非常驚訝。
想一想原主骨子裏還是個喜歡跟人攀比、較勁的人,高中辍學也不過是家庭原因所致,可惜她一些觀念太過偏執,如果能把這股子上進的勁用在發展趙氏上該有多好。
她邊欣賞着C影大的美景,邊準備從一條窄道出去。聽這裏的學生說,這邊有個側門可以出去,離陳雪莉所在的咖啡廳非常近,不過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人流量比較少。
當從側門出去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你打算要跟着我多久?”
那人從陰影裏出來,是一個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身穿着普通休閑褲的中年女人,她直瞪着趙飄零,叉着腰,臉上的怒氣都溢了出來,連帶着空氣都變得緊張。
“你個死丫頭,挂我電話,拉黑我,真是翅膀硬了想飛天啊!”
趙飄零一下子就認出這人是“她”的吸血養母方淑。
方淑見她不說話,眼睛還四處找尋着什麽,內心的怒火達到了極限。“沒有當初撿回你,你如今還有這個命回去享福嗎?小白眼狼,你知不知道你走後,你爸爸病重去世,借了大筆債務,辦喪事又借了大筆錢,這些全落在我和你姐姐身上?”
趙飄零眉尾一挑,“我姐姐?我爸媽只生了我一個,我也沒有多出來的爸爸。”
“你這個不孝女!趕緊給我跪下,不然你爸在天之靈做鬼都不會放過你。”方淑眼神跟淬了毒一般,身後仿佛長着獠牙準備随時向趙飄零撲去。
這時,C影大下課鐘聲響起,嚴穆、莊重的聲音與現在的氣氛格格不入。
趙飄零向後退一步,冷呵一聲,“方阿姨,你這樣出來找我,尹佳琦知道嗎?”
種馬文女主尹佳琦就是方淑的親女兒,也是“趙飄零”原來名義上共同生活的姐姐。
方淑神色明顯有一絲動容,但很快被怨怒掩蓋,“你還有臉提你姐姐?要不是你一走了之,你姐姐會出去兼職打工?可憐你姐姐身體那麽弱,還要照顧重病的爸爸和沒有勞動能力的媽媽。我的佳琦啊!都是媽媽的不好,一顆心掰成大半,給了白眼狼。”
學生們陸陸續續從側門出來,看到這一幕,腳步變得緩慢。
見有人來,方淑嚎得更賣力,眼角還擦過淚水,“老伴啊!當初這白眼狼生病在床,你是整晚整晚不睡覺地照顧着她啊,可偏偏到你病重的時候,她就丢下我們一大家子人去找有錢的親爸媽享富貴去了。”
“你臨走前說想見她,我和佳琦是求爺爺告奶奶地找她啊,可這白眼狼不光不見我們,還叫人把我們趕了出來。你說你當初費什麽心思把她從人販子手裏救出來啊,虧待了親女兒,為了養白眼狼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這日子還怎麽過啊。”
“阿姨您別哭了。”幾個學生看不下去,連連向方淑遞過紙巾。
方淑蹲在地上,就像一個走投無路的老母親,看着可憐兮兮。趙飄零站在旁邊,一身高級職業裝顯得整個人十分有氣質,像個強者,反而吃虧,讓人更容易站在弱者那邊。
“有些人就是人面獸心,阿姨您別傷心了。人在做天在看,壞人都會有報應的。”一個稚氣未脫的學生扶着方淑的肩膀安慰道,還不停用嫌惡的眼神看着趙飄零。
人群中有人偷偷拿出手機拍攝這一幕,準備發到網上去。陳雪莉也夾在人群裏,她遠遠看見趙飄零的身影就跑了過來,沒想到遇上這麽一個場景。
她滿心擔憂,可前面的人太多,硬生生擋住她的步伐,個個都準備看戲不讓路。她又不敢大喊,怕對趙飄零帶來無法預估的後果。這時,趙飄零看了過來,向她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
陳雪莉簡直要急哭了,為什麽這種時候還能笑出來?問題很嚴重啊小趙總。她只能慢慢地挪過去,以期能快點到達趙飄零身邊。
趙飄零移回了視線,緩緩走到方淑面前,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方阿姨”。
方淑擡起頭,一時愣住,趙飄零正拿出紙巾溫柔地給她擦淚,那樣子像極了一個乖巧的女兒。
周圍的人一看都有些丈二摸不着頭腦,這鬧得是哪出啊?
擦完之後,趙飄零又将方淑扶了起來,兩人平視着。一個臉上帶有淚痕,一個眉眼之間有藏着說不出的苦衷,似乎事情沒這麽簡單。
趙飄零将手收了回來,一雙美目驟然盈滿淚光,嘴角抿成一條線,“方阿姨,雖然您的養育之恩我一直記在心裏,但是我要是一直挂在嘴邊,我那苦苦找了我十幾年、再無子女,還身患癌症的親媽會很傷心。”
方淑仿佛看到小時候趙飄零做錯事,也是一邊揪着她的衣角一邊小聲說對不起,可她見到她這樣子就心有怨氣,又不是她的親生孩子,憑什麽要分走佳琦應得的寵愛?
趙飄零繼續說道,“從小您就告訴我,我是被撿來的,所以不能跟姐姐搶東西,我都好好聽着,衣服穿姐姐剩下的,吃也吃全家剩下的。家裏的家務活我一人全都包了,還要去工廠工作補貼家用。”
“讀高中的時候,我成績全校第一,姐姐成績中等,您讓我辍學打工去供姐姐讀書,我都沒有半分怨言。可是您為什麽在我親父母找來的時候,騙他們說我死了,還讓他們認姐姐為幹女兒?我心裏好委屈,在您眼裏,我真的是您的女兒嗎?”
說完,趙飄零哽咽不止,鼻子像是堵住了,不停抽泣,語氣弱弱地,一雙紅眼睛像小兔子一般,讓人看了忍不住想保護。
情況大扭轉,周圍人的眼神皆是一變。陳雪莉滿臉訝異,她沒想到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女人還有這麽一段過往。
方淑氣得嘴皮子發抖,“你個白眼狼,這樣潑髒水,什麽惡毒心腸?你姐姐對你不好嗎?有什麽好東西都想着你,你做錯事了還替你擔着,你說這話誅不誅心?我們一大家子哪裏對不起你?你爸辦喪事,你連臉都沒露,連人都找不到。都怪我們當初不該撿了你,自作自受。”
方淑也是個頭腦清醒的,避重就輕,就“不孝”的帽子使勁往趙飄零身上扣下。那些過往的苦楚就像是黃蓮,只能叫人打碎了牙往肚裏咽。
趙飄零捂住嘴,掩住哭聲,“是,是不該撿我回來。您在我不知道的情況下,用兩百萬把我賣回給了親父母。我心裏又恨又怨,賭氣不想見您。後來,您又私自找我爸媽,要了一百萬。我爸媽都一一答應了。”
“可他們心疼我啊,經常被您打得一身傷,又被您明碼标價‘賣’了出去,就不許我再見您,也不許我再和原來家庭有任何聯系。我還為此和他們争執了無數次。可您三番四次登門,居然是為了要錢,還将我媽氣得暈倒送去醫院搶救。這些還是我最近才知道的。”
“方阿姨,您如今堵在這裏,是想要多少錢?一千萬還是兩千萬?我就算去賣血賣器官、不吃不喝工作也滿足您,只希望您不要再去打擾我的父母,我媽癌症剛治愈,再也受不了打擊。”
周圍人聽到這麽多錢,眼睛都直了。原來幾個還幫着方淑遞紙的學生,現在面面相觑。
方淑氣得後槽牙疼,她要是說要錢,就坐實了她吸血養女的事實。要是說不要錢,她本意就是想再從趙飄零那兒摳點錢出來,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佳琦讀書也要錢。
一時之間,氣氛凝重。
趙飄零掩住眼神,還在低頭小小抽泣。她心知尹佳琦如今讀表演系,準備入行當演員,到處需要打點,方淑這段時間的對趙家的騷擾怕也是為了這個。
原書裏尹佳琦因為有程景瑜、華肆行兩大男主的護航。兩大商業巨頭,一個拼命砸錢為她投資拍戲,一個甚至為她開單人的娛樂公司,以至于她一路順利登上了影後的寶座。成名後的尹佳琦還在C影大校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濃墨。
方淑是非常疼愛尹佳琦的,也非常在意女兒的名聲,可惜卻建立在拼命壓榨她的基礎上。她要是不早早做個了斷,只怕這吸血螞蟥還會盯着趙家不放。
現在在C影大的校門口,就不怕方淑獅子大開口,她是尹佳琦母親的事遲早會被曝光,受影響的還是尹佳琦。
方淑憋着一口氣,臉漲得通紅,“好,很好。從今天起我就當沒有你這個女兒。以後等佳琦過上了好日子,你可別回過頭來沾你姐姐的光!”說完,就氣呼呼地撥開人群消失在視野裏。
趙飄零睫毛一顫,晶瑩的淚珠抖落下來。沾種馬文女主的光芒?她可打死都不要。
周圍的人群漸漸散去。陳雪莉終于茍到了趙飄零身邊,滿臉擔憂道,“小、小趙總,你沒事吧?”
趙飄零擡起眼,一雙淺色眸子在淚水的洗刷下顯得更加奪目,她嘴角一勾,“我沒事”。
陳雪莉看着滿是心疼,她現在巴不得受苦的是她,眼前這個一直優雅而精致的女人,污垢、塵埃這種灰暗東西都不應該跟她沾邊。
趙飄零閉上眼睛,五秒鐘後睜開,又恢複到原來那副悠然莞爾的模樣,她将墨鏡緩緩帶上,嘴角勾出一道分明的弧度,“Sherry,待會兒你開車吧?今晚一起去吃頓大餐。”
陳雪莉毫不猶豫地答應,兩人往停車方向走去。身後不遠處,魏鳴穿着一身白襯衫,站在原地觀望這一幕,不知是在猶豫什麽,遲遲沒有上前。
兩個女人吃了一頓海鮮盛宴,又趁着夜色正濃,喝了點小酒。陳雪莉喝高了,抱着酒瓶子哭。趙飄零臉上則看不見半分醉意,兩瓣紅唇晶瑩剔透,嘴角一直噙着笑看她叨叨不絕的樣子。
司南到場的時候,就見陳雪莉緊緊摟着趙飄零的脖子,臉上挂着兩坨紅雲,嘴巴癟着,“飄零啊,以後我會好好護着你,不會讓那些壞人欺負你。你那個養母,答應我……嘔嗝……別別見啦,跟個蚊子似的,又吸血又嗡嗡嗡。”
司南眼角一抽,這是哪來的瘋婆子?
趙飄零嘴角莞爾,小聲哄着她松開了手,将她托付給了司南。“你開我的車送她回去,注意安全。”
司南微沉了下巴,“太太,外面司機在等你”。
“知道了。”趙飄零起身,身子有片刻不穩,下一秒又恢複正常走姿。
司機來接她的車竟然是華肆行常坐的那輛黑色加長版林肯車。趙飄零沒有多在意,在司機的攙扶下上了車後,就脫下了高跟鞋,露出光潔的腳背,側躺在了椅子上,合上了眼睛。
像跟人做戲似的假哭,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對着外人這樣搞,以往都是為了讓父母心疼她,才會假哭着撒嬌。
今天實在是太掉價了,可偏偏遇到的是個有點腦子的潑婦,只有如此才能達到目的,難受得她整個心頭都是悶悶的,真是比參加宴會戴着假笑面具跟人交談都還要疲憊。
還好原來世界的人不知道,不然她真的是丢臉丢到家了。她這個上流名媛,已經淪落到和潑婦當街對峙的地步,真是頭疼至極。
她枕着手不一會兒就陷入熟睡。
華肆行皺着眉頭,似乎是沒想到她已經忽略他忽略到這種地步。司南接到趙飄零電話的時候,他就在旁邊。
司南向他請示,他準了他去接送,可偏又鬼使神差地加了一句,“我一起順路過去”。司南聽後,那嘴張得都能塞下一個雞蛋,讓他看了恨不得找什麽東西給他縫上。
他暗暗告訴自己,他不過就是想确定趙飄零的安全。現在華氏在C城發展已經走上正軌,看在趙家的面子上也不能放任她不管,起碼現在不能。
這樣想着,他視線飄移到趙飄零處。她卷曲的長發披散在座椅上,臉頰邊的卷發柔亮而優美,一張小臉睡着的時候顯得那麽純潔美好。
突然她的腳朝空中踢了踢,纖細白皙的腳踝劃過一道弧度,帶着少女的嬌俏和性感,往上看去是肉色絲襪,兩條腿光滑又修長,往下看,纖足上的小指頭個個飽滿細嫩,誘人犯罪。
華肆行眼底暗流湧動,腦海裏蹦出一個念頭,是不是要給趙飄零配一個女司機,異性戀、還要有點功夫的那種。
“華總,到了。”司機的聲音從前面響起,緊接着司機下車準備開車門。
華肆行連忙用預備的小毯子将趙飄零下半身緊緊裹住。
司機開了車門,“華總,要叫醒太太嗎?”
趙飄零睡得很熟,一點反應都沒有。華肆行淡道,“不用”。
他起身,以公主抱的形式将趙飄零抱起。下車的時候還小心翼翼地護着她的頭。司機都驚呆了,關車門的時候沒注意輕重,嘭地一聲。
華肆行轉過頭,冷眼掃了過去。
“抱抱抱歉,華總。”
“聲音小點。”華肆行聲音剛落,懷裏的人動了一下,緊緊貼着他的溫暖胸膛,一副很乖很依賴他的樣子。
華肆行嘴角微勾,如夜色的眸子裏多了一份深不可見的柔情。
趙飄零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寶華小區的屋裏。宿醉外加哭一場的後遺症就是頭痛。
她按了按太陽穴,回想了一下昨晚怎麽回來的,發現記憶就停留在司南告訴她司機在外面的對話上,或許是司機扶她上來的吧。
可是印象裏那個短暫但很溫暖的懷抱又是怎麽回事?那種溫暖,讓她想起小時候父親把她抱在懷裏給她講故事的感覺,很安穩,讓她糟心的情緒平複了不少。
不做多想,她洗漱完畢後,準備去趙氏上班。
這一次,她直接在辦公室裏給陳雪莉打電話約好一起去外面包廂吃午飯。
“小趙總,今天魏副主管問我是不是認識你,我沒說我是你的私人助理,只說我是通過你的推薦才來公司的。”陳雪莉欲言又止。
趙飄零拾起茶杯喝了一口,“Sherry,你做得很好。這個魏鳴不要走得太近。”
陳雪莉面露糾結,“小趙總,我覺得……魏副主管好像還喜歡着你。”
趙飄零眉尾一挑,緩緩而道,“Sherry,你不要總相信眼睛所看到的,要靠邏輯去分析。我跟他快四年沒見了,他在社會摸爬滾打好幾年,還會深深眷戀一個校園時期的戀人嗎?很多感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很大程度上僅僅是一種不甘心和偏執。”
陳雪莉噎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趙飄零從包裏拿出一份文件,遞給了陳雪莉。“我希望你能混進財務部內部,最好找到趙氏這十幾年來的財務報表。靠你的專業知識去看看公司裏是否有什麽貓膩。”
陳雪莉看了那份文件,眼睛瞪圓,“小趙總,這是……”
趙飄零嘴角一勾,“這兩天我看的文件,是不是都是廢紙一張?”
陳雪莉表情漸漸凝重,“發展部到底是做什麽的?”
“趙氏應該從來沒有什麽發展部,不過是因為我空降,所以才臨時成立了這麽一個部門。Sherry,我成了光杆司令。”趙飄零直奔主題。
“可、可是你不是要繼承趙氏集團的嗎?趙總為什麽要這麽做。”陳雪莉感覺自己的腦袋快不夠用。
趙飄零眼底一片平靜,“不是我爸要這麽做,應該是那位蘇董事的安排。”
“那要不然我們直接去告訴趙總?”
趙飄零看向她,一雙淺色的眸子仿佛洞察一切事物,“這樣會打草驚蛇。我媽身體不好,我爸一直在照顧她,心思沒法全放在趙氏上。Sherry,趙氏就只能靠我和你了。”
陳雪莉感受到身上的擔子比她想象的重得多,她依舊斬釘截鐵答道,“我一定會找出其中的貓膩。”
趙飄零嘴角緩緩勾起。她想起蘇百裏的這些安排,豪華的辦公室、從各個部門抽調的精英人士,外加陳雪莉進去也是個最底層的小職員。
在外人看來,這些安排可以說是正常而又合乎情面。但是一個空降司令,擁有着比執行董事還大的辦公室,怎麽看都讓人覺得不适。
蘇百裏這是閉着眼睛都在告訴他們,新來的總監就只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大小姐,上班不過是走過場。部門裏那些精英人士個個都是職場能手,自然看不慣她這幅做派。
至于陳雪莉,一個財務部打打文件的小職員,更沒什麽威脅。不得不說他這些操作真是玩得溜起。
不過他以為她會就局限于趙氏這塊地盤嗎?
趙飄零透過窗戶遠眺,外面是一片繁華街道,再過去一點就是有名的富人聚會區域。
她自然要選擇最适合她的主場。
趙飄零穿着一身白色魚尾裙晚禮服,黑色長卷發又重新卷過一次,宛如黑珍珠一般柔滑,耳垂綴着鑽石耳墜,手裏夾着高腳杯,偶爾晃蕩着裏面的紅酒,笑容明媚動人。
陳雪莉跟在她身後,一身粉色中長晚禮服,整個人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
“Sherry,你放松點。這只是個小型商業晚宴。”趙飄零提醒道。
陳雪莉感覺自己就像土包子進城,她撓了撓身側的拉鏈,想找到拉鏈頭。“小趙總,我真的覺得這晚禮服小了,會不會繃壞啊!”
趙飄零扶額,“晚禮服就是要小點才好看,你別動來動去。诶,你看到了那邊的人了嗎?”
陳雪莉只好停下手上的動作,朝她意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那是和趙氏合作的廠商,專做米粉這塊。”
“對,我們家的牛肉米粉速食産品裏所有的米粉就是從他家進的。你去跟他打個交道,看看能不能知道公司進貨的最新情況。”
“好的。”陳雪莉走出幾步,回頭看了一眼趙飄零,只見她眼神裏都是鼓勵。她便給自己加油打氣,朝着那位廠商夥伴走去。
趙飄零見陳雪莉已經和廠商交談起來,嘴角一勾,自己轉頭朝着人最多的群體裏走去。
不遠處,司南連忙喊了一聲華總。華肆行正和人交談,擰着眉頭往司南處看去。
“華總,太太也在這兒!”司南感覺自己發現了一個驚天大秘密,他連忙壓低了嗓音。
華肆行朝着他看的方向看去,果真見到一身人魚裙的趙飄零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