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青梅竹馬還有誰

豔陽高照,和風徐徐。

待落了座,晏之珩才驀然發覺,兩人的手,始終相牽。

應該放開的。

怎麽……手不聽使喚了?

殊若眉眼微擡,朝晏之珩淡淡一笑,“我可算贏了姐姐一回,将陛下給生生搶了過來。”

晏之珩莫名臉上一臊,別過眼去,“柔妃莫要胡言!同為宮妃,豈可如此……如此争風吃醋!”

殊若斂了斂眸,手指撫上袖口,嘴角的弧度清冷的緊,“同為骨肉姐妹我尚可抛棄,又如何會在意同朝為妃?”

晏之珩蹙眉,複雜的眼神對上殊若。

剛要開口訓斥幾句,便見殊若站起了身,走到廊外享受秋風。

“皇上,你忘了一件事。”

晏之珩心中一緊,緩緩湧上的竟不是憤怒,而是心虛。

殊若側過臉,優美精致的容顏上帶着能融化萬物的笑。

“你只記着同為宮妃之間的争風吃醋,卻忘了,對玉妃存有仰慕之心的珣王爺和皇上你也可謂是兄弟之争、君臣之争。”

頓了頓,殊若整個轉過身來,背着光,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皇上,為何,你會忘了呢?你忘了,你最愛的女人,正和一個喜歡她的男人單獨相處。你忘了這些,卻獨獨記得,我在為你争風吃醋。為何呢,皇上。”

砰!砰!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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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心跳聲,激昂如鼓。

奇怪的是,殊若明明是背着光的,她明明是處于陰影處的。

晏之珩覺得,自己好像能看到殊若那張清雅的臉上帶着挪揄的笑,笑的那麽惬意,笑的那麽雅致,笑的那麽……令人心悸。

擡手按了按太陽穴,晏之珩疲憊的嘆了口氣。

他真是瘋魔了。

莫不是身為男人的通病?見着與衆不同的美人便忍不住動心?

不,他愛的是柳璟瑤,不會是別人,更不會是眼前這個目中無君王的柳玲珑!

“晏之珩,珩哥哥,你心裏,已經有我了。對麽。”

晏之珩的回答,是閉上了眼。

他,竟吐不出一個“不”字來。

攻略結束了?

呵呵。

讓我們來理清一下思路。

男人這種生物,其實無論富貴貧賤,都是一樣的。

不,不如說,人類大部分都是有通病的。

視覺動物,感官動物。

縱然心裏可能喜歡着一個人、愛着一個人,便真的能完完全全忽視外界誘惑?

更何況,晏之珩是皇帝,本就該永遠後宮佳麗三千的皇帝。

一個好男人,一個不會受外界誘惑的好男人,自然有。

晏之珩也可以算其中一個。

起碼在沒有殊若的世界,他的确是和柳璟瑤白頭偕老了。

但是,人心是肉長的,會累,會痛,會感動。

若是身邊有一個只看着他、只愛着他的女子出現,又那麽懂他,能讓他放下疲憊和僞裝。

縱然不愛,也很難不放在心上。

我們知道一個詞,叫做紅顏知己。

有時候,有些情感是很模糊的。

你以為是愛情,卻只是親情,你以為是感恩,其實早就動了情。

晏之珩不知道,殊若卻懂得。

不是愛情。

殊若扮演的角色,與其說是個争寵的宮妃,倒更像是一個嚴師厲母。

晏之珩怕她,雖然他自己可能沒有察覺到。

晏之珩面對殊若時,只要殊若的眼神或是話語苛刻一些,晏之珩便會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般。

只不過這個孩子自尊心很強,不會認錯,只會拼命給自己找借口,或者耍賴。

他是皇帝,當然有資格有權利耍賴。

殊若不過付之一笑,便不放在心上。

可是晏之珩會記得,一直記得,一次又一次,将殊若給與的情感累積在心裏。

直至它們變質。

晏之珩不知道,此刻他對殊若産生的情愫,來自于對母體溫床的依賴。

就像一個小孩子,受傷了害怕了,就想撲到母親的懷裏尋求安慰。

哪怕母親并不溫柔,并不會拍着他的肩膀哄他。

晏之珩的生母是雍容華貴的皇後,是母儀天下的榜樣,她的愛分給了她的子民。

給予晏之珩的,慈大于愛。

殊若讓他體會到了父母親友、包括柳璟瑤都沒辦法給他的感覺。

就連斯德哥爾摩症都會上瘾,何況是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女子。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曉栩和殊若就是一類人。

從內心深處最根本的地方摧毀人心。

只不過曉栩的方式更加簡單粗暴而已。

╮(╯_╰)╭

晏之珩逃了。

他不敢見殊若。

他以為自己移情別戀了。

這不正是說明,他根本不懂得什麽叫愛,他對柳璟瑤的情感一點都不篤定。

果然,還是個孩子啊。

禦花園裏,殊若随意坐在池邊,手指輕觸池水。

“我原以為,皇上對玉妃有多珍愛多看重。如今想來,不過是深宮裏關久了,沒見過宮外的女子,才一時迷了眼。”

微微擡眸,殊若清冷一笑。

“王爺,你以為呢?”

和皇帝的妃子私下見面已經是于理不合,偏偏這位妃子總是說些足以砍頭十次八次的話來,叫晏之珣根本不知道怎麽接口。

“帝王之心,豈非我等能揣摩的。”

殊若抿了抿唇,清淡的眼略微掃過晏之珣,複又看向池中。

一個兩個都是這樣,以為避重就輕便能把自己摘幹淨。

殊不知,他們的心思,早就被她窺探的一清二楚。

“晏之珣,你真是個膽小鬼。”

晏之珣沒有反駁。

因為他自己也承認,自己就是個膽小鬼。

但是,在皇權面前,誰人能不顧一切抛棄所有?

說到底,他對柳璟瑤的情意,遠沒有對皇權的敬畏來的深。

“柳璟瑤不會習慣深閨,晏之珩又無法時常陪伴左右。狩獵場便成了她唯一的慰藉。珣王爺,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明白,那又如何?

光明正大去追求皇帝的女人?

他沒有殊若那麽大的膽子。

有些事,連想都不敢想,何況去做。

殊若站起身,搖了搖頭,“我當王爺是大丈夫,原不過是個軟弱人。罷了,你若如此,我便只能自行解決柳璟瑤這個障礙。”

晏之珣急急上前兩步,伸出去想要抓她的手停在半空,“柔妃你……莫不會連親姐都……”

殊若眉眼一擡,淡漠的扯了扯嘴角,“連親姐都想害?我柳玲珑雖不是什麽菩薩心腸,但也不會狠毒至此。話不投機,王爺請了。”

“柔妃且慢!”晏之珣焦急之下竟攥住了殊若的袖口。

“王爺還有何指教?”

被殊若古井無波的眼眸直視着,晏之珣從指尖到心尖都忍不住顫抖。

腦中依稀浮現的卻是數日之前那場宴會上,傾國傾城的一笑。

她的笑容,是不是只會為皇帝一人綻放?

→_→當然不是。皇帝算個毛!

“柔妃之言,小王謹記在心。有些事,還請柔妃多多幫襯。”

晏之珣退後兩步,兩手垂拱,慎重的朝殊若作了個長揖。

殊若望着他,瞳眸微斂,“王爺言重了。不過是……各取所需。”

晏之珣言不由衷。

當事人也許不知,殊若卻不可能察覺不到。

若那麽不願和皇帝搶女人,那又為何,要求她幫忙呢?

撫過袖口梨花,殊若望向遠方。

“冬狩……快到了。”

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晏之珩心中,認為自己還是愛着柳璟瑤的,對殊若不過是……是什麽呢?

不明白便不去想,心上人的喜怒哀樂自然是首位的。

正如殊若所說,柳璟瑤根本在深宮大院裏呆不住。

一拿起繡花針手就抖,好像比她過去掄的刀槍劍戟還要重百倍。

宮裏規矩本就多,哪怕小皇帝不舍得她累,沒有找專門的嬷嬷來教,可一走出去就被身邊的宮女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

柳璟瑤都快被逼瘋了。

野貓一旦被豢養,便會失去獨自外出覓食的能力。

晏之珩之所以被柳璟瑤吸引,便是因為她和尋常女子不同,她和宮裏的任何女子都不同。

其實,若不是老将軍膝下無子,又怎麽可能把女兒當成男子來養。

本來柳璟瑤是老将軍悉心培養的繼承人,誰想早早被皇帝相了去。

再說這柳璟瑤,過去每天都和軍人一般無二生活,一天不騎馬不拿槍就渾身難受。

但她知道,要和晏之珩在一起就必須習慣,必須妥協。

可是,被潛移默化之後的柳璟瑤,還是晏之珩心中向往的那個……如草原上自由翺翔的飛鷹般的大娘子麽?

冬狩,一個季度一次的皇室狩獵活動。

怎麽能少得了柳璟瑤?

晏之珩更是親自監督準備事項,忙裏忙外的,好像他多麽多麽在意這次狩獵,多麽多麽在意柳璟瑤似的。

對,只是好像。

也只有晏之珩自己知道,只要一停下來,腦中就會浮現殊若那張永遠不會有過多表情的淡漠臉龐,還有她嘴角的若有似無的仿佛譏諷的笑意。

簡直魔障了。

時間這麽一天天過去。

然後,問題來了。

殊若的身體那麽差,能跟着去狩獵麽?

如果去了,是一同騎馬呢,還是擡着轎子?

累贅。

能夠随行的宮妃名額有限,多少人巴不得皇帝一聲令下把殊若擱置在宮裏。

可惜,晏之珩如何舍得。

他已經,近兩個月沒有見到那個女孩了。

晏之珩每天過的水深火熱,殊若可是舒舒服服清清靜靜的休息了兩個月。

柳璟瑤一聽說自家妹妹也在随行名單內,直接殺到禦書房,想讓晏之珩收回成命。

開什麽玩笑,她妹妹身體那麽弱,在馬上颠兩下不得散架了!

晏之珩雖然很欣賞柳璟瑤的“沒有規矩”,也很擔心殊若這身子骨真的被颠壞了。

可是……還是想見她。

然後他說,“柔妃同是将軍之女,于騎射之事必有興致。在深宮休養許久,恐也早就悶壞了。待此次冬狩,你們姐妹二人不如一道散散心敘敘舊。”

冠冕堂皇豈有此理!

殊若對騎射真心一毛錢興趣都沒有好嘛?

還有,哪裏來的姐妹?

當然,單純的柳璟瑤一下子就被心上人說動了。

養病歸養病,多活動活動,多呼吸外界的新鮮空氣,對身心都是有幫助的。

殊若聽說這事,不免要露出一抹譏諷的笑。

這次……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可不要怪她心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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