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這場試鏡，總共六個人，每個人在正式試鏡前都拿到了六個片段，分別是一劍斃命，一回眸的平靜，也就是成年後的袁茹第一次出場的場景，當然這裏面涉及到了武打戲，分發劇本的導演助理特別标明，試鏡的時候會有專業的武行人員配合表演。

第二個片段是袁茹和六皇子的重逢，彼時，六皇子以皇子之尊卻慘遭追殺，遇到了在樹上休憩的袁茹，狼狽的皇子，冷漠的殺手，卻因為追殺六皇子的人吵到了袁茹，而被袁茹給清掃幹淨了。這個片段同樣需要武打戲份，可以說，在《如妃傳》的前半段江湖恩仇篇中，袁茹的戲份泰半跟打戲相連，而這也是有武術底子的鄧依依能夠入圍此次試鏡的重要因素。

第三個片段則是緊接着第二個片段，是被袁茹所救的六皇子，拖着傷勢跟袁茹的對手戲，雖然這場戲中主要的臺詞都在六皇子這裏，袁茹基本是高冷不回應的姿态。臺詞少，可如果拍攝成電視劇畫面，畫面分量卻不會少，如何在靜默沒有臺詞的情況下，演出人物該有的狀态，就是一個考驗了。

接下來的三個片段卻是跨度很大，一個是袁茹和六皇子定情，互生情愫，告白的戲，一個是袁茹為了六皇子決定退出殺手組織，生受了鞭笞之刑，最後則是六皇子登基為皇後，本來在江湖上我行我素的袁茹，面對後宮屬于愛人的那些女人們的刁難的一場戲。

這六個片段可以自行選擇，每個人都要挑選兩個片段來演繹，這些片段老實說并不能算是《如妃傳》中的重頭戲，卻偏偏被導演李明生挑出來作為試鏡的片段。

一般試鏡的先後都是按照咖位的先後來排的，只是，現在六個人都拿到了試鏡的片段，雖然不知道各自會挑選那一部分來表演，可有更多的時間來準備，背臺詞，想表演的場景，自然更具優勢。而且第一個進去，很可能就成了炮灰。因此，這場試鏡的順序，倒是有了微妙的變化。

鄧依依成了第一個進去試鏡的，也不知道是怎麽商議，定下的順序，第二個是秦珂蓮，第三個是林辰昕，剩下的則是三個大學新人的排序。

因為第一個進場試鏡，鄧依依的準備時間是在場六人中最少的，只有一刻鐘的功夫，而鄧依依拿到這六個片段，就迅速鎖定了自己要表演的兩個場景，一個是袁茹最先出場的戲，彼時的袁茹，是江湖排名第二的女殺手，沒了兒時的記憶，有的只是訓練營裏的殘酷厮殺的回憶，殺人于她，是任務，更是向吃飯喝水一樣自然的事情，沒有心，也沒有情，更沒有是非對錯的判斷。

而這樣的袁茹，是跟曾經的零一是那麽的相似，世界那麽大，理由那麽多，可其實在刀口舔血的生活，無非是為了活着，而活得久了，便也成了漠然。殺人不過頭點地，于袁茹而言，無悲亦無喜。

第一個進去試鏡，前面滿滿地坐滿了一排的人，從導演李明生，到副導演、監制、制片人，還有坐在一邊準備給試鏡的演員搭戲的武行的人，以及已經定下來的男一號六皇子的扮演者江浩然。

“直接開始吧。”李明生作為導演，直接發了話，沒有客套的詢問，直接靠演技來決勝。

“我首先要表演的是第一片段，麻煩各位老師幫忙搭個手。”面對有些沉肅的氣氛，鄧依依也不怵，直接做了個标準的江湖中與人交手的手勢，便忘卻所有，這一刻她便是袁茹，也是零一。

武打戲，事先需要反複的排演，否則沒有武術底子的，一個是很容易受傷，另外一個是動作出來，在鏡頭前會顯得很難看。鄧依依一上來就選擇了這麽一個并無一句臺詞，全看表情和武打動作來支撐的片段，倒是讓李明生産生了那麽些許的期待，雖然早就聽說過鄧依依有武術底子，可這個小丫頭看着還是太年輕了點兒，雖然臉盤、身段都發育地很好，可這樣年輕的孩子，武戲的那份苦，未必能夠吃得下。

思忖間，早就得了吩咐的六個武行的武打演員，便同樣回了抱拳的手勢，然後便這麽展開了一場沒有任何排練的表演。

在《如妃傳》的人設中，袁茹擅長使用的武器排在第一的是軟劍，第二名的是暗器，而袁茹在劇中的出場，便是一把軟劍，一劍封喉，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幹淨利落的，沒有任何花招，卻每一劍都奪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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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并沒有提供道具，鄧依依今天穿着的是一條七分袖的連衣裙，腰間別了一條細細的鏈條腰帶作為裝飾，開始試鏡後，袁茹自然地将腰間的腰帶取下，握在手中，內力運作下，腰帶便化作長劍，整個人也猶如最鋒利的寶劍，直沖而去，揮劍、轉身、飛踢，一連串流暢美麗的動作，讓六個武行老師，直接攤到在地。

立于滿地的屍身之間，鄧依依将手中的軟劍在空中挽了個漂亮的劍花，又從口袋中掏出一枚白色的手帕，細細地擦拭了劍身，這才舉步往前，将軟劍重新纏回腰間。

“我第一個片段的表演結束，第二個表演的片段是鞭笞之刑。”

李明生對于武打戲情有獨鐘，看到鄧依依方才第一幕那幹脆利落中帶着別樣美學的武打招式，看到自己班底裏的武術指導點頭認可的動作，心底暗暗有了計較。繼而，聽到鄧依依竟然又選擇了一出出人意料的片段，對這個年輕稚嫩，卻在表演上別有天賦的年輕演員，便有了更高的期許。

方才的表演，不僅武打動作漂亮幹淨，連面部的表情，也特別的到位，幹淨純粹得仿佛能夠将整個世界都倒映其中的眼神，沒有任何的雜念，也沒有任何的其他情緒，如果不看其打鬥動作，只是這樣的表情，就好像是潔白無瑕的白紙，那麽的簡單，那麽的純粹。

在李明生的腦海中，袁茹便是從這樣一張白紙，經由六皇子，慢慢地染上了許多缤紛的色彩，而不管白紙上的色彩如何變化，骨子裏，袁茹始終是那個一往無前，認定了一個目标，就義無反顧的姑娘。

李明生看着鄧依依雙手在空中半舉着，呈現被繩索綁縛的姿态，原本在第一場戲中幹淨純粹的雙眸，此時卻悄然有了變化，原本澄澈清透，一望即可見底的黑眸中，是滿滿的堅毅和決絕。

“主上，屬下甘願承受鞭笞之刑，飲下失心水。”白華閣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聽着倒像是個雅間，卻是江湖第一殺手組織的根據地。白華閣的人想要脫離，便要卸掉一身武功，承受鞭笞之刑，還要飲下會讓人忘卻前塵的失心水。

一個已經習慣了武功傍身的江湖人，又如何肯輕易放棄一身武學，甚至失心水名為失心，便是除了可讓人忘卻前塵之外，還有一半的概率會讓人瘋魔，成為一個瘋癫之人。在這樣的前提下，白華閣成立百年間，從無一人成功退出。

而袁茹之所以願意承擔這所有後果，甚至自己動手費了自己的一身武功，不過是為了能夠跟六皇子相濡以沫。只要她一日還是白華閣的人，便永遠是見不得光的存在。而一日身在白華閣，便要完成每月一次的任務單，違者，便是死。

袁茹不想死，也無比清楚的明白，她作為殺手，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同六皇子一起的，所以，寧願冒險，寧願承擔瘋魔的代價，也要退出白華閣。

“你可知道，沒了白華閣的庇護，失去武功，沒了記憶的你，對于六皇子毫無價值可言，等待着你的，會是什麽下場？”李明生将屬于白華閣閣主的臺詞念了出來。

“便是粉身碎骨，亦無悔矣！”鄧依依說着這句臺詞，雖然她無法理解袁茹為愛瘋魔的心情，卻是在這一刻想到了昔日的主上，她很明确的知道，對于主上的感情，絕非愛情，主上之于她，是信仰，更是存在的支柱，所以，當有一天，主上不再需要她的存在的時候，主上讓她死的時候，便是縱有千萬種辦法逃生，她還是義無反顧地踏上了黃泉路，其實，這樣的感情，也是相似的吧。

鄧依依的臉是典型的巴掌小臉，很上鏡，也很漂亮，而此刻，說着雖死無悔的臺詞的她，臉上好像有光一般，整個人猶如出鞘的長劍，雖羸弱，卻美得耀眼。那便是天地毀滅亦無法讓其動容的決絕，讓看着鄧依依表演的李明生，一下子忘記要給鄧依依搭臺詞的事情，晃神了半晌，才念道：“開弓沒有回頭箭，動手！”

接下來的無實物表演，卻是牽動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看着鄧依依的瞳孔因為疼痛而微微放大，臉色一寸一寸地變得慘白，甚至臉上還出現了一顆顆汗珠，被綁縛于半空的雙手，因為鞭笞之刑，随着鞭子的節奏，不斷地握緊又頹唐地松開。

“喝下失心水，你便不再是白華閣之人。”

慘白着臉色的鄧依依艱難地昂頭，大口地飲下失心水，卻因為太過着急而嗆到了，等到杯中水，一飲而盡，被綁縛的雙手這才解開，沒了武力支撐，整個身子搖搖欲墜，整個人全憑着一股氣支撐着，搖搖晃晃地離開了白華閣，每踏出一步，臉上的表情便會茫然一分，等到整個人離開白華閣，精氣神全失，頹然倒地的瞬間，臉上卻是因為重見天日的笑容，以及一個始終放在心間的名字：“霆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