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繡娘》劇組低調地舉行了開機儀式,并沒有邀請任何媒體,只是敬謝天地,便開始了拍攝。按照方清禾的意思,因為鄧依依獨挑大梁成為這部大女主戲的絕對女一號,《繡娘》還未開拍,便已經承受了太多的關注,而作為一個導演,他希望演員進入劇組拍攝後,就能夠全身心地投入到拍攝中,忘卻劇組之外的過多關注,以一個專業演員的态度來對待自己的工作,認認真真,全神貫注地投入到這部戲的拍攝。
再加上,相關媒體方面都已經接到了上級部門的通知,從對鄧依依武功的狂熱狀态中逐漸把控好方向,按照整個宏觀方向的指示,開始引導民衆更多地關注自身的健康,不管是跳廣場舞,還是學習軍體拳,強身健體,基本素質上去了,那麽,等到武學推廣之日,也才能夠更好地習武。
自從鄧依依進入劇組拍攝後,一直以保護的名義,帶着自己部下的兵,跟随鄧依依左右的傅晨旭,離開了。而曹陽等仨人卻被留了下來,除了明面上的這三人,暗中也有不少人一直關注着鄧依依的動向,這些人混入人群,甚至有些還是劇組的場務、臨時演員、道具師等,人員不會一層不變,會發生變化,不過,鄧依依曾經也是頂尖的卧底探子,對于這些隐藏在劇組中的暗探,多多少少都能夠抓到一些聯系。
不管外界如何,《繡娘》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這已經是鄧依依第二次飾演繡娘這個角色,只不過在《錦繡》中作為女二號的扮演者,飾演的是柔弱卻又自私,因為情愛而将家國置之不理的徐芸,這一回扮演的繡娘卻是完全不同的性格,跟徐芸只是将刺繡當做謀生手段不同,方霞對刺繡是虔誠的熱愛,對于不同絲線的交錯,不同針法的學習,都抱着極大的熱忱,并且致力于通過古書,尋找遺失的技巧,甚至,留洋期間,在學習西方繪畫的同時,巧妙而又大膽地融合了東西方的審美元素,創造了獨特的方霞刺繡技法。
徐芸柔弱,性子有些偏執,而方霞卻是堅忍如生長在懸崖處不畏風雨的松柏,以女子的身份,一方面護住了許多國家寶貴的文化遺産,并且将之發揚光大,一方面又投身愛國運動,為保衛國家出生入死。
鄧依依看過方霞的照片,是個外貌清秀,笑容果敢明媚的女子,對于能夠飾演這樣一位卓越的女性,鄧依依感到很榮幸,而她前期的投入也在拍攝時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整個拍攝進度進展得很快,原本預計要拍攝半年才能夠完成的電影,卻在拍攝了兩個月後,就完成了四分之三的拍攝,按照這個速度,預計九月底就能夠結束全部拍攝。
對于這樣的高效率,制片人自然是高興的,導演也對于自己的選擇感到很欣慰,可是,王皓卻是看着自家藝人,擔憂地直皺眉頭。整整兩個月的拍攝,鄧依依都沒有出過劇組,媒體這邊又被打了招呼,王皓又沒有給鄧依依安排其他通告,因此這段時間,鄧依依每天做的不是拍攝,就是研讀劇本,閑暇時看的書也是方霞的人物傳記,又或者是抓緊時間,學習方霞的刺繡技巧,仿造拍攝的擺在博物館收藏的刺繡照片,在房間內刺繡,一坐就是數小時。
如此一來,不只是演戲的時候,便是下了戲,鄧依依也似乎不是鄧依依,而是那個方霞了。演員入戲太深,卻從角色中出不來,典型的便是昔年林妹妹的扮演者,其塑造的角色,讓人驚豔,卻也一生入戲,皈依佛門。
從前刺繡之于鄧依依是一門手藝,繡的荷包是作為交際場所贈送的心意,收到的人開心,更是對鄧依依刺繡手藝的宣傳,不只是一名演員這麽簡單,還添上了多才多藝的标簽。而現在,便是下了戲,鄧依依要不是看一些畫冊,在網頁上浏覽一些網上美術館的信息,提高自己的審美素養,要不就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全身心投入刺繡之中。
雖然,從前鄧依依也是少言寡語的性子,喜歡靜靜地觀察四周,然後心中便有了全盤謀算,可那樣的安靜,跟現在這般的恬靜又是不同的。偏偏這樣的變化,劇組的人并沒有感覺,唐微微作為助理,又是鄧依依的腦殘粉,鄧依依怎麽樣都覺得好,王皓這兩個月托了鄧依依的福,手頭多了許多資源,正好分配給了手中的另外三個藝人,其中,尤以跟鄧依依一起錄制了《荒島求生》的席勝澤最受歡迎,如此一來,便有些忽略了鄧依依這邊,等到發現這情況的時候,便有些晚了。
這天,聽到方清禾跟鄧依依講戲,竟是苛刻到了一個細微的小眼神小動作,甚至連手擺放的位置都務求盡善盡美,這種高要求下,整個劇組非但沒有拖延進度,反倒是提高了不少效率,因為鄧依依的帶頭作用,劇組中的其他演員也受了刺激似的,拼命琢磨演技,彼此促進之下,提高了整個的工作效率。
再加上,早在開拍進組前,方清禾就跟整個工作團隊,上至演員,下至群演,簽了協議,拍攝期間,不準跟鄧依依起哄,問習武的事情,拍攝就是拍攝,少了幹擾,又有方清禾嚴苛到變态的苛求,不只是鄧依依,便是其他演員,也都多多少少受到了戲中人物的影響。
可偏偏,眼看着只剩下最後的拍攝,便是王皓察覺到了這些,也不方便阻止,以鄧依依如今入戲的狀态,才能夠更快地完成拍攝,盡早結束,盡早從方霞這個角色中出戲。
這一天,鄧依依要拍攝的一幕是方霞在建國後的大變動中,因為上山下鄉運動,一雙本來撚着針線的手,拿起鐮刀鋤頭,卻因為家裏藏着的有關于刺繡的書籍,而被□□過程中,被狠狠傷了手後的畫面。
就算雙手腫脹,靈活不如從前,甚至視力也因為年歲的緣故有所下降,可對于一針一線的熱愛,卻讓方霞不肯有任何的放棄和妥協,可以說,正是這股強大的對刺繡的愛,支撐着她,走過了這段晦暗的歲月。按照方清禾的設想,這一段動蕩時期的被迫害的畫面,将會以蒙太奇的手法進行片段剪輯,重點的還是即将拍攝的這一幕,一幕沒有任何臺詞,全靠鄧依依的形體動作來支撐的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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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聲“”,鏡頭中便出現了鄧依依有些佝偻的身影,昏暗的房間中,沒有任何照明物,只有月光如水,照進屋內,帶來一些光亮,房間中擺放着一張木桌,一張長凳,一張床,一個簡單的衣櫃,因為昏暗的環境,本來就視力不好的方霞,更是看不真切屋內的情形,只是因為這簡單的擺設,半摸索地從衣櫃內拿出了一個小竹籃,裏面靜靜地躺着一些針線破布。
鏡頭中,畫了老年妝的女子,腫脹的雙手碰到針線的瞬間,微微勾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雖然,粗糙的雙手,腫脹的手指,讓她握着針的手都有些不太利索,甚至因為昏暗的環境,還不小心被細小的針給紮了手,即便如此,吮吸掉指尖因為被紮到而冒出來的血珠的女子,雙眸分明帶着點點笑意。
即使環境再怎麽苦,可只要身邊還有針線為伴,還能夠做自己摯愛的事,便是滄海桑田,也依舊不會将她給打倒。
這幕戲,一個長鏡頭,一氣呵成得拍完,才又補了好幾個特寫畫面,自從開機半個月後,有關鄧依依的戲份,基本上就是一條過,對于人物不同年齡階段的身體特征,性格的微妙變化,神态的轉變,鄧依依都拿捏得恰到好處,直接呈現了方清禾理想狀态中的方霞的狀态。
鄧依依結束拍攝,先去用餐,方清禾看到面露擔心的王皓,卻是找這位經紀人談了談:“收起你的操心,不要一副憂慮的樣子。”
“方導,依依這樣子,我怕她很難出戲。”既然導演都主動找過來開口了,王皓便也将自己的擔心說出口。
“出戲入戲,不過是她一念之間,在我的劇組,她就只是方霞,不用做鄧依依,等到劇組殺青了,她想什麽時候出戲,全憑她自己的決定。”比起王皓,身為導演的方清禾,對于劇組的情況,反倒更加了解一些,他有自己的禦用班底,不過,這次的拍攝跨的時間線長,有些大場面也需要很多群演,便是劇組裏面幫忙的場務也有所變動,因此,對于劇組內對鄧依依這個女主角的關心,以及時刻跟在鄧依依身邊的曹陽等人,還有每隔半個月會來劇組探班的傅晨旭,再加上上面的人也曾經給他這個導演打過招呼,便是投資方、制片人等多多少少都聽了消息。
可以說,集結在鄧依依身上的關注太多,而這裏面也并非都是善意的,如此壓力下,鄧依依聰明地入戲,在劇組,她就只是方霞,而不是武學傳人鄧依依,反倒是最聰明的做法。
只可惜,王皓聽了導演方清禾的話,卻是模模糊糊地似乎摸到了什麽門道,卻又揣摩不出其中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