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恐怕這件事并不是單純的勾結官員貪污舞弊那麽簡單。”

“???”鄭成志一臉懵逼。

“那些紅色細葉子的草藥, 看似是能把一個人的潛能誘逼出來, 進而讓人變得五比兇悍,力大無窮,擁有如魔鬼一般的力量。”

永基回憶着最後瞥見的那個孩子血紅雙眼,青筋暴突奇力無窮的樣子。

“什麽紅色細葉子草藥?搜大院子的時候可沒有搜到什麽紅色草藥, 只有經研制出捏成泥丸能讓人上瘾的醉生夢死藥。”鄭成志也是一臉茫然。

永基驚訝地回看了他一眼,瞬即就了然了。

鄭大人他們進屋搜不到的, 那肯定就是她翻牆入院看見那些紅色草藥時, 那些和尚慌慌張張地就已經把草藥處理幹淨了。

只是, 連醉生夢死藥都沒有立刻處理掉, 反而那些紅色的草不過是被她看了一眼就要急着處理, 那麽,那些一定是比醉生夢死藥帶來更加嚴重後果的藥。

勾結朝廷官員貪污舞弊就已經是死罪了, 那還有什麽是比死罪帶來更加嚴重後果的呢

永基又回想了一遍那個力氣無窮的孩子, 想必那個孩子在方丈死後也被草草處理掉了吧

其實答案已經很呼之欲出了,犧牲個人保全集體,研制強化人體的武器...

永基陷入了沉思, 她又想起了上輩子在北胡艱難度過的那些日日夜夜。

鄭成志見她低頭沉默不語, 以為她又有些後怕, 見她這個難得的在他面前老實沉默的樣子,他産生了絲絲想保護她的欲望。

“咳, 反正,我離上臨安赴考還有一段時日,在你逗留在寺廟期間, 我會在這附近守着,你...可以放心。”

“啊??!”永基似乎是突然聽到了什麽奇怪的話,從沉思中回過神來。這,她是不是聽錯什麽了??

其實這件事鄭成志還是已經征得他爹老人家的同意了。

說起他爹怎麽會允許一個考生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日日不務正業這件事情來就有些曲折複雜。

起源就是鄭成志最近夜裏做了一個夢,這是一個有些旖旎色彩的夢。

夢裏鄭成志看見了十六歲的自己高中了狀元,并且親耳聽見永基公主說喜歡他,公然為了他違抗俞貴妃,最後貴妃生的永盛公主被迫嫁去了北胡,而她則嫁為鄭家婦的事情。

夢中透露的只是極少的內容,鄭成志只知道永基喜歡他并且嫁了他,而且夢裏都是一個一個片段斷離開的,不十分連貫。只是夢中的場景和人物的面容十分清晰,清晰得仿佛這些并不是夢境,而是實際發生過的一樣。

于是,他就根據記憶臨摹了一幅永盛公主的畫像問他爹,他爹也吓了一跳。

這永盛公主他爹也是機緣巧合之下窺見過一面,他這個尚未入仕的兒子自然不可能見過,但他臨摹的畫像竟然跟本人一模一樣。

于是,鄭成志便将夢裏的事信以為真。

根據夢裏的情景,他這輩子,是要尚公主的,尚的,還是這個愛與他擡杠的永基公主。

鄭成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令他爹相信此荒誕事情之後,自然就只得留下他在這裏保護公主。

雖然他爹不一定就相信那小子的鬼扯話,但言語之間,他爹就感覺約莫這小子與公主間還有一段情緣,自己又是支持董皇後那一派的人,于是便只好答應他。

鄭成志偷瞧了永基一眼,其實這小姑娘不嚣張的時候還是挺可愛的,嚣張起來的時候呢...就更可愛了。

永基不知道鄭成志心裏暗暗地認為她就是他這輩子的妻子,而對他方才突然脫口而出的話有些納悶。

事情告一段落之後,永基把自己關在太宏寺後方居住的院落裏,整天整天地待着決心再也不出門,陪着母後直至玉娘的胎兒順利誕下。

屋內文房四寶一應區全,永基閑來時就在窗前對着窗外的樹鳥作畫。

寺廟裏的粗使工作由寺裏和尚擔任,先前鄭大人說要送一些派得上用的粗使丫頭和婆子來照顧殿下和娘娘,俱被永基婉拒了,玉娘如今也諸多不便,于是,能使喚的就只有蘇紅一個了。

蘇紅一個人分飾兩角,平時幫着娘娘那頭送飯菜,剩下的時間待在永基身邊随時侍候。

只是永基在上輩子落難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許多事情自己動手做,也樂得這樣自給自足,所以實際上蘇紅還是挺閑的。

閑暇下來她又不如永基能寫字作畫在院子裏花拳繡腿,于是,在日不移影的光陰裏,只能依着有陳舊木香味的槅扇門,手執繡棚,一邊繡着,一邊對院裏的公主殿下嘆氣。

“殿下,你說,鬼先生如今是不是還在院牆外等着你接他回來?”

永基一邊憑着上輩子的記憶練功,試圖能恢複上輩子的武功,絲毫不搭理她的話。

她皺着眉頭,把這練功的不盡如人意歸咎到蘇紅好端端的提到小鬼的事情上。

其實她也不明白,為何上輩子所有發生過的事情記憶還這麽清晰,但武藝方面掌控的記憶卻日益地模糊下去,而且勤于練習也并沒有起到絲毫作用,最終練出來的東西只有形而無氣。

這是為什麽?

“蘇紅,你別老是提他了,上回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小鬼他不能跟着我們。”

永基有些心煩氣躁,幹脆停下來不再練功。

“但是,鬼先生如今一天到晚都守在殿下院子那堵牆外,還不停用尖石往牆上刻字,那些師父們雖然不說...但,我們這樣似乎不大好吧?畢竟是人家的地方...”

“什麽尖石刻字?”永基有些狐疑。竟然都沒有人告訴過她這些事。

“回殿下,這段時間廟裏混亂,還沒整頓下來,大家都沒有跟你說,也沒有人敢去惹鬼先生。大家都因為方丈和那孩子的事情懼怕鬼先生呢!”

永基這段時間一心一意地在屋子裏,一面思考着上輩子北胡的事情和方丈那件事情,一面寫字作畫練武,确實對牆外的事情一無所知。

就連今日蘇紅無意地透露出,原來原來小鬼這段日子一直在牆外的事情,她也在練武心不在焉,以致蘇紅的話聽進了耳朵卻并沒有往心裏去。

如今專注下來,聽明白事情因由,終于還是嘆息着往院門外走去。

她就知道,那家夥死心眼,怎麽有那麽容易撇得下?

只是,她以為她不出廟外,小鬼沒有她的允許也不敢硬闖廟裏,等時間長了,他自然就會死心,就會離去。

可現下,他給廟裏的其他人帶來麻煩那也不是辦法。

而當永基走出院牆外,見到那個多日不見瘦削了一些,肩膀和身量卻明顯拔高了一些的少年,眼裏似乎有一道光,一道認真而堅毅的光,手用力地握着一塊堅石,一筆一劃很是執着地往牆上刻字。

整整二丈高、二百七十六丈開遠,一百九十八萬五千六百八十七塊青石磚上幾乎盡數被他刻滿了密密麻麻的字,以至于永基也恍然原來距離上次的抛棄,已經消磨掉了那麽些時間了。

“小鬼!!”永基捏緊了拳頭,有些惱怒又有些好笑地朝着那方牆下的少年喊着。

少年轉身的一霎那,眼裏閃過了欣喜的光芒。

他似乎是沒有想到小姑娘會出來,沒有想到她會喚住他。

那麽多的日日夜夜裏,從那天他在草堆裏醒來,立馬趕至寺廟,被無數的僧侶阻擋了不能進入。他不敢傷害他們,但他又不知道他的明月兒是否安全了。

他焦急地繞着太宏寺,一圈一圈地轉。

他竟然笨拙得除了守在寺廟外一回又一回的徘徊外,別無他法。

直至他在那堵院牆外偶爾間聽到了她的聲音。

焦躁不安的心終于歇息下來,只要知道她沒事,他就安定下來,不再一圈又一圈地繞着整座太宏寺走,不用在遇見懼怕他的小僧時,刻意垂頭用樹枝掩蓋了。

他就日日夜夜栖息在與她一牆之隔的地方。

在将來很多很多年之後,永基問起他為何當時會那麽迷戀她,他笑着不出聲。

其實那時候的他,哪裏知道什麽迷戀不迷戀的?就是年少純真,心小得只能裝得下一個人。母狼死去以後,世上就剩下孤獨一個他了。那時候,在那堆屍首血泊中,他一眼就認起了母狼拼死救下的那個臨危不亂、面容堅毅的小姑娘。

他想,既然他母親拼着一口氣救下的,他也會拼死護着。于是他帶走了她,在相處的日日夜夜裏,他慢慢發覺,她竟成為了他以及往後無數時光裏唯一的唯一。

她在,世界就在。

“小鬼!!!”

在永基公主氣急敗壞的怒罵聲中,越發偉岸清俊的少年一把沖上前來,死死地摟住了他的明月...

身後,是無數被磨鈍了累積在牆根下的石塊,和刻了滿牆、密密麻麻,一筆一劃深入骨血的“喜歡”。

又,豈止是喜歡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到~一會兒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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