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住院

賀之斐暴跳如雷,還要再訓蘇綠兩句,忽然,他肩膀被人從身後按住。

顧漾冷冷瞥了他一眼,視線掠過地上直哭的女孩,最終落在蘇綠那只受傷的胳膊上。

“顧漾,你……”

賀之斐剛要說什麽,就見顧漾徑自往前一步,握住蘇綠那只完好的胳膊:“先去醫院。”

“我還沒揍夠。”

被砍了一刀,又被訓了一通,蘇綠蓄了滿肚子火氣。

“我說,去醫院。”顧漾面色微冷,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手指勒住蘇綠的胳膊,扯着她直往前拽。

“等等,疼……”蘇綠“嘶”一聲,顧漾的動作太用力,害她扯到傷口了。

顧漾輕扯嘴角:“你也知道疼?你不是救了所有人的英雄嗎?”

“一條胳膊算什麽?你還有一條呢。還有肚子,還有腿,随便砍,反正也死不掉。”顧漾鼻腔發出一聲輕哼,眸光冷淡,“你再通知一個日期,我直接去參加你的葬禮好了。”

“顧漾,喂——”

“閉嘴!”

賀之斐未說出口的話被顧漾不留情面地堵了回去。

賀之斐有些怔愣,他想辯解,一對上顧漾冷硬的側臉,就什麽也說不出來了。

蘇綠縮了縮脖子,她忽然意識到,顧漾生氣了。

賀之斐兇巴巴一通訓,蘇綠敢沖他吼得豪氣萬丈,像兩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鬥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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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漾連音調都不帶高的,蘇綠不敢回嘴不說,氣勢上先矮了半截。

蘇綠深深覺得,這是刻在她骨子裏的對中學教導主任的畏懼。

……

雖說剛剛對蘇綠冷嘲熱諷一通,再上車時,顧漾的動作還是不自覺輕柔了許多。

他用幹毛巾沾礦泉水把傷口外的血跡擦幹淨,傷口便清晰地露了出來,這是條大概10厘米長的口子,有點深,但沒有傷到骨頭。

被他擺弄胳膊的時候,蘇綠一路低着頭,躲在一邊當鹌鹑,這會兒才重新擡頭:“那姑娘一看就很懶,菜刀都沒好好磨,太鈍了。”

顧漾狠狠瞪了她一眼。

蘇綠脖子一縮,不開口了。

醫院離得不遠,又提前打過電話了,蘇綠剛到,就被幾個護士簇擁着進去,做檢查、包紮上口。剛剛揍人的時候她還不覺得,一進醫院,她就覺得手臂又疼又麻,整個人都不對勁。

蘇綠還不能抱怨,一抱怨,顧漾就會用一種祭奠英雄的眼神看着她。

小時候,她就是用這樣的眼神踩死蟑螂的。

……

遇上這種事,封面自然是拍不成了。《先鋒時尚》是國內一線的時尚雜志,隸屬于先鋒傳媒集團,與《藝術家》、《摩登》等時尚雜志并立于時尚界頂峰。

自出道以來,E·F·L從未拍攝過任何一封雜志的封面,這一次拿下華語音樂賞最佳組合獎,趙影存着一舉奠定地位的念頭,挑選的時候根本沒有考慮過二線雜志,只盯緊了一線時尚雜志,《先鋒時尚》是她磨了很久才拿下的資源。

今早,趙影留在公司開會,只安排了助理和組合一起行動,剛從紀書舟口中聽說這個消息,她就忙不疊地往醫院趕,半途,《先鋒時尚》雜志的電話打了進來。

“吓死我了你!”看到蘇綠受傷不算太重,趙影長舒了口氣,“怎麽回事,我在電話裏聽小舟說了大概,前因後果是什麽?怎麽突然出的事?”

蘇綠撇撇嘴:“我在網上怼Gas怼狠了,粉絲找我報仇來了呗。”

她說得簡單,紀書舟重複了一下過程。

“Gas的粉絲砍了你?”趙影神色一變,“他媽Gas的粉絲砍了你?”

“怎麽了趙姐?”注意到趙影神色不對,賀之斐問了一句。

趙影平複着心跳,眼神複雜:“我在路上接到《先鋒時尚》雜志社的電話,這一期的封面換人了。”

“換成了Gas組合。”

趙影話一出口,病房裏五個人齊齊沉默了。

這個換人結果俨然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根本不能用欺人太甚四個字來形容了,堪稱無恥。

半晌,還是蘇綠輕輕拍了拍被子:“我現在慶幸咱們那個封面沒拍成了。”

“呵。”

就算沒人在意一張小小的封面,《先鋒時尚》的做法還是惡心到他們了。

……

蘇綠自稱沒毛沒病活蹦亂跳,可眼睜睜看她流了那麽多血,組合裏沒人肯把她放回家,一個個堅持要她住院觀察。

就這樣,蘇綠過上了殘虐的生活。

第一天是豬蹄湯,第二天是鴿子湯,第三天是魚湯……在這之前,蘇綠都不知道顧漾的廚藝竟然這麽出色。如果是平時,品嘗到這些家常美味,蘇綠還有心情拍着對方的肩膀誇一誇。

可現在,蘇綠只想咆哮。

不放鹽的湯真的不好喝啊!

連喝了幾天營養湯,蘇綠現在聽到湯這個字就反胃,甚至只要聽見顧漾的腳步聲,她都能立刻鑽進被子裏假睡。

“大英雄,別裝了。”

顧漾冷冷瞥了蘇綠一眼,見對方一臉苦大仇深還是不得不從被子裏爬出來的模樣,他眼底浮現一絲笑意。

第五天,蘇綠病房裏忽然多了兩個訪客。

陳星河一見蘇綠就拽着她腦袋:“出了這麽大的事也不知道打個電話,要不是劇組裏有人看了微博上的消息,我現在都蒙在鼓裏。”

蘇綠被揪得嗷嗷直叫:“陳老頭兒,你這樣會要人命的!”

“你這孩子,真叫人不放心。”陳夫人心疼得要命,“好好一個女孩子,手臂上這麽長一條疤,以後怎麽嫁得出去?”

陳星河輕咳一聲。蘇綠在秦楓那裏栽得還不夠,說什麽嫁不嫁的?

陳夫人立馬反應過來:“女孩子一個人過也挺好的,挺好的。”

蘇綠好奇陳老頭兒怎麽認出自己的。

陳星河沖她吹胡子瞪眼:“你還好意思說,在我劇組裏待了十天,都不知道早點來找我。”

“至于別的……我一輩子都在和人打交道,見過的女人比你吃過的米還多,你說我怎麽認出來的,就你這點小伎倆,還能瞞過我?”

蘇綠嘻嘻一笑:“伯母,你聽聽,劇組裏都是漂亮的女演員,陳老頭兒經驗很豐富喲。”

陳星河:“臭丫頭你亂說什麽?”

雖然這麽說,陳星河還是被自家老婆贈送了白眼一枚。

《大醫風華》還在拍攝期,陳星河難得擠出時間過來,當下便拿了一張椅子:“你給我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綠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一醒過來就變成這樣了,換了個人,換了張臉。”

“那車子爆炸的事呢?我記得你開車一向穩,怎麽會突然出事?”

蘇綠牙齒咬着下唇,這是她不願去回想的經歷,一想到,她連心髒都在顫抖。

但她還是壓抑住情緒:“是季筠,她在車上放了東西……”

陳星河面色頓時漲得通紅,喉頭一梗,一口氣卡在那裏半天出不來:“是她?”

蘇綠點點頭。

老頭子立刻回過神來,難怪蘇綠這陣子一直和季筠不對付,她們倆之前關系好得人盡皆知,蘇綠在的時候就給季筠介紹過不少資源,這些陳星河都知道。

“那她還——”

不清楚也就算了,知道季筠是害死蘇綠的真兇以後,陳星河氣得手都顫了。

季筠每年發微博悼念蘇綠的事他是清楚的,為這事兒他沒少在外誇季筠,誇她重感情、講情義。

蘇綠走的頭一年,圈子裏悼念她的明星足有上百個,第二年就只剩一半不到了。

到了現在,還在堅持的只剩季筠一個。

真兇假惺惺地悼念受害人,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了吧?陳星河冷笑了好幾聲,一口氣兒又差點沒上來。

他對季筠的表現一直不是太滿意,對方雖說有技巧也肯吃苦,他就是覺得哪裏好像差了口氣。

看在蘇綠的面子上,陳星河讓她上了好幾次戲,還給她介紹了一些資源,但一想到蘇綠的死是她造成的,陳星河除了憤怒還是憤怒。

人死後根本不會複生,蘇綠一定是做了太多好事,才讓老天爺開眼,把她給送回來了。

可她要是回不來呢?

那她不是眼睜睜地看着他把季筠推向更高的位置,看着季筠踩着她的屍骨功成名就,看着他被季筠耍得團團轉?

要真是這樣,蘇綠在地底下都睡不安穩。

陳星河攥緊了拳頭:“小綠丫頭,這事兒你別操心了,我來處理。”

陳夫人在一邊抹眼淚:“怎麽有這麽壞的人呢?”

陳星河拍拍自家老婆的肩膀:“別哭了,小綠在看呢。”

陳夫人年紀輕輕就嫁給了陳星河,婚後就沒再出來工作過。陳星河早早功成名就,陳夫人跟着他沒吃過苦頭,更不用說體會職場傾軋了。

她當然不知道,有些人為了**能做出什麽。

搶角色搶資源都是小事,把對手坑到不能翻身的也不在少數,還有些人,他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到季筠這個境界的,堪稱巅峰。

想到這裏,陳星河不禁握緊了自家老婆的手。

圈子裏人心浮動,和他同批出來的導演都陷進去了,有一個老家夥結婚離婚好幾次,新婚找了個小40多歲的。年輕的時候陪着吃苦的糟糠妻要麽走了要麽離了,新找的都是漂亮的女演員。

有人笑陳星河膽子小。

陳星河心裏卻只有慶幸。

這麽多年,有個單純的老婆一直陪在他身邊,哪怕他被圈裏的利益糾葛折騰得滿心疲憊,回到家依然有一碗熱粥一杯清茶。她不懂圈子裏的紛紛擾擾,他要的就是她不懂。

婚姻如果只剩利益,它的神聖性還在嗎?

蘇綠撓了撓腦袋,這夫妻倆不是來看她這個病人的嗎?怎麽喂了她一嘴狗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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