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落幕
慈善晚宴結束的時候，停車場上車流如織，漸漸沒入黑暗之中。蘇綠也聽到有人議論剛剛沒吃飽，這會兒要找家酒吧喝酒再聊。
賀之斐曾經幻想過，自己也能像個男人一樣舉起酒瓶狂吹，然而這個想法剛剛冒起，就在一則視頻出現之後徹底破産。
無論如何，賀之斐還是牢牢記得自己是個偶像的事實的。
一行人剛走到酒店的旋轉門，不遠處，燈光照不進的陰影裏，驀然走出了一個人影。
認出對方的一瞬，顧漾的面容不自覺繃緊了。
嚴澤自陰影中走出，寬肩長腿，燈光照在他身上的影子恰好足夠将蘇綠整個人覆蓋住。
蘇綠默默往後退了一步，就聽嚴澤道：“我想和蘇律确認一件事情，請給我一點時間。”
他說起話來，自有一身氣勢，身為圈內超一線的男明星，嚴澤本沒有必要對E·F·L如此客氣，甚至可以說，他一句話就能決定E·F·L的命運。
賀之斐、紀書舟和陸然對視一眼，也默默往後退了退，這一刻，擋在嚴澤身前的就只剩顧漾了。
半晌，顧漾也緩緩後退。
嚴澤微微一笑：“謝謝。”
他陡然溫和下來的神色反倒把賀之斐幾人吓了一跳，E·F·L入圈之後，也聽過不少關于嚴澤的八卦，聽的最多的就是嚴澤為人嚴肅之類的，突然看到對方的笑容，賀之斐幾人仿佛重回光翼時期——那時候的嚴澤也是這麽燦爛笑着的。
“我只問一句話。”
嚴澤彎下腰，緩緩靠近蘇綠，唇角微動，在蘇綠耳畔輕輕說了句什麽。
蘇綠神色倏然大變。
問完這一句，嚴澤就離開了，但蘇綠卻再不複晚宴結束時的好心情，視線怔怔望着前方，久久沒有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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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之斐輕拍她肩膀：“嚴……他說了什麽？”
蘇綠輕輕搖了搖頭。
——嚴澤說：
“你是不是季筠害死的？”
只這一句，就讓蘇綠魂不守舍。
但仔細一想，這件事被對方猜到似乎也沒什麽稀奇的。
在飛機上那一面，嚴澤就可以通過她的小動作判斷她就是蘇綠。
他甚至毫不懷疑地接受了蘇綠由死轉生的荒誕事實。
只要立足于蘇律就是蘇綠的這個現實，猜出蘇綠是被季筠害死的也是理所應當——
“蘇律”和季筠無仇無怨，為什麽非要和季筠作對？
老鼠精的角色、改年齡的隐秘，往往只有最親密的人才能知道，蘇綠曾經那麽信賴季筠，把她當成最好的朋友，為什麽在死後複生的時刻，如此地防備季筠。
這些事實都并不符合常理。
只是不會有人那麽想罷了。
沒有人比嚴澤更敏銳，沒有人比嚴澤更善于把握細節，也沒有人比嚴澤……更在意和蘇綠有關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蘇綠已經死去了六年。季筠僅存的良心不安都被六年的時光沖刷得什麽都不剩，還記得她的人心底恐怕也只剩一團模糊的影子。
如果不是嚴澤說起，蘇綠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如此關心她的死。
如果那個人是陳星河也就罷了，他偏偏是嚴澤。
他屬于蘇綠試圖忘卻的過去。
……
火鍋店此刻依然燈火通明，辣油咕嘟嘟冒着泡兒，狹窄的隔間內，滿溢着骨湯的清香和辣鍋的誘人。
蘇綠在思索嚴澤的問題，冷不防被溢出的油燙了，疼得她“嘶”了一聲。
賀之斐遞過去一個濕毛巾：“你還能做什麽？吃個火鍋都走神。”
蘇綠難得沒有回嘴。
賀之斐和陸然對視一眼，就算情商再低，他也看出蘇綠不對勁了，正要開口說些什麽，那頭坐着的紀書舟又扔了個男神過來，賀之斐定睛一看——
嚯，這個也不對勁！
如果說蘇綠是迷茫的話，顧漾就是純粹的低沉了。
以他坐的那一片為圓心，方圓五十分米的區域都是一片低氣壓，紀書舟剛剛還和顧漾坐在一起，這會兒也忍不住，擠到賀之斐陸然這裏來了。
賀之斐：“……”
他是不是該去考個心理醫生的證書什麽的？
還是說——
“完了，這團沒出路了，人氣最高的兩個都在喪……雖然兩人都沒我長得帥，但也不用自卑成這樣吧？”賀之斐喃喃道，“還是說，要不你倆就這麽喪下去吧，以後的C位都歸我好了。”
C位？
蘇綠和顧漾同時豎起耳朵，聽到賀之斐的喃喃自語後，嘴角扯出一絲微笑。
顧漾還好一些，蘇綠幾乎把自己的殘虐本性發揮到了極致——他點了店裏最貴的單，國外進口的海鮮不要錢似的往桌上擺，疼得賀之斐心裏都在滴血。
“是不是人啊你們？”
“有人要和我們搶C位诶。”蘇綠微微一笑，“不是人可以，搶C，不行。”
賀之斐：“……”
賀之斐選擇狗帶。
……
嚴澤那番話的确在蘇綠心裏掀起了波瀾，但那是事實，蘇綠沒什麽不敢認的，她只是震驚于對方的敏銳程度而已。
兩個照面，就串起了蘇綠死去時的那條線，仿佛一切是他親眼所見那樣。
蘇綠開始理解對方在演員這個行業做到巅峰的原因了——角色也是人，只需要掌握所有人的心理，在演員這個行業，嚴澤所向無敵。
倒是顧漾悄悄和蘇綠鬧起了別扭。
蘇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似乎從星海電視節頒獎典禮過後，顧漾對她的态度越來越奇怪了。
說壞也不壞，就是怪。
就好像，他在別人面前還是那個教導主任似的顧老師，一句話能讓賀之斐連做二十個俯卧撐不停歇，到了蘇綠這裏，就要用哄的了。
蘇綠覺得怪怪的，不過也并不讨厭就是了。
……
11月後，京州的氣溫越來越涼，E·F·L的行程卻越來越多，《夏日》這張專輯經歷了沖沖風波之後，終于在年底得到了厚報。
這一年的華語音樂賞上，E·F·L終于當之無愧地捧走了年度最佳專輯，成為了這一獎項創辦以來最快捧走獎杯的歌手。
如果放在華語樂壇群雄并起厮殺激烈的年代，E·F·L是絕無可能取得這一榮耀的，但也正是因為樂壇凋零，才顯得用心做音樂的E·F·L難能可貴。
這次的華語音樂賞，樂娛的Victory組合也出席了。《熱浪》這張專輯雖然陷入了抄襲風波，但整體來說，它依然是一張質量上佳的專輯，不過Victory在華語音樂賞的待遇甚至連師兄Gas都不如，一獎未收不說，座位也被主辦方放到了極為靠後的位置。
當時Gas已經被樂娛打入冷宮，Victory正受力捧，更急于收攬Gas留下來的粉絲和資源，恐怕不管怎麽想，他們也不會想到自己的遭遇比Gas更慘。
在Victory倒臺的這件事上，蘇綠是出了把力的。
事實上，雖然被Gas的粉絲砍過，也被Gas污蔑過，蘇綠對Gas的觀感還是比對Victory好一些。
雖然Gas慫的不像男人，但在實力這一項上，Gas五人顯然都是下過苦工的，和全憑一張臉混日子的Victory完全不同。
還有一點就是Victory抄襲。
蘇綠不能接受抄襲，更不能接受顧漾和陸然沒日沒夜的努力被所謂的前輩輕飄飄地抄走。
那些沖着她來的風波和污蔑蘇綠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她不能接受顧漾和陸然遭遇那些。
E·F·L是個溫暖的組合，蘇綠待得很開心。正如她一直試圖保護着她的隊友們，隊友們也在努力捍衛着她。
蘇綠珍惜這一份情感。
得益于蘇綠、蘇大紅和郭行銳的努力，學會18國語言的吳青維和Atntic Music的官司暫時告一段落，在AM律師團的狂轟濫炸下，吳青維節節敗退，承認了數首歌的抄襲事實，現在已經把早年在京州買的別墅賣空還債了。
但這還只是個開始而已，版權官司可謂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官司，官司的後續還包括吳青維和各大公司簽訂的合同，以及演唱曲目的歌手、擁有曲目的公司所賠償的金額。
在這件事上嘗到甜頭的AM甚至派了一支專門的律師團隊常駐華國，專門檢查華語歌曲抄襲AM版權庫的情況——事實證明，類似吳青維的情況還是存在的，只是就算抄，也很少有人像吳青維這麽誇張罷了。
作為這場風波中最大的贏家，蘇綠在接受采訪的時候，表情卻相當淡定。
當記者問蘇綠，為什麽一口咬定吳青維抄襲的時候，蘇綠猶如看傻子一樣看着對方。
“抄沒抄吳青維心裏應該比我更清楚，要是沒抄，他拉那麽多人出來幹嘛？給他充Q幣嗎？”
記者：“……”
記者相當機智地找來自己的同事接過采訪蘇綠的任務。
有一點他相當肯定，誰來采訪蘇綠，誰得心梗的概率絕對比正常人高出50%。
就這樣，又一年的冬天來了。
今年的雪下的比往年早，不過沒什麽威懾力，稍一碰到地面就融化了。蘇綠幾人待在暖洋洋的室內，連練習都不想練習，每天吹吹牛打打游戲，一個星期下來，賀之斐的脖子粗了足足一輪！
經紀人有回來檢查，看到半個沙發的零食，頓時爆發了。
沒辦法，蘇綠和賀之斐只好踏上了殘虐的減肥之旅。過着看陸然他們偶爾開葷，自己卻只能吃水煮雞肉片悲催生活，不管怎麽想，都委屈得想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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