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
第一次嗎?不知道為什麽,聽到張麗媛沒收過沐雁陽送的衣服,她就壞心地覺得得意,于是收下了兩個紙盒,“幫我謝謝雁陽,那今晚的晚宴在哪裏舉辦?”
“總經理公司還有事要忙,不能回家來接夫人,所以他派我過來,下午五點半,我會準時來接夫人及董事長夫人到宴會會場去。”
“那奶奶呢?”
徐晏之的臉上不着痕跡的輕輕抽搐了一下,幸好,他還不用去服侍那個讨人厭的老古板,“沐老夫人有她專屬的司機,我只要負責好兩位夫人的安全就好。”
“我知道了,你趕快回雁陽身邊幫他吧!雁陽既然這麽忙,我就不擔誤你太久了。”
徐晏之的臉色再波瀾不興,還是因為這句話挑起了眉,這還是那個曾經到公司大吵大鬧,說總經理都沒關心過她的總經理夫人嗎? 看來失憶也不是沒有好處嘛!
稍晚,在冠蓋雲集的沐老夫人壽宴宴席上,沐雁陽一直體貼的陪在藍曉甄身旁,提醒她該主動向誰打招呼,也在有人上前寒暄時,先一步悄悄在耳邊告訴她來的人是誰。
藍曉甄很感謝沐雁陽沒有丢下她一個人,否則在這全然陌生的環境裏,她一定會吓得不知所措。
但終究沐雁陽也有自己相識的人需要招呼,當徐晏之上前來告訴他有許多和鼎亨生意上有往來的公司代表正在找他時,沐雁陽不得不放下藍曉甄自己前去應酬,本也可帶着藍曉甄一同前往,但藍曉甄今晚實在記不住更多名字了,于是她只要沐雁陽陪她到會館的陽臺外後,就讓他獨自離開。
因為已經夏末,所以即使離開了吹送着空調的會館宴會廳來到戶外,仍然不覺得燠熱,藍曉甄深呼吸了一口氣,會館裏的場面實在搞得她又累又乏。
“麗媛……”
這個聲音,藍曉甄怎麽樣也不會錯認,是那個不顧她的意願,狠狠的傷害了她身體的男人,她轉過身,果然看見了他。
這個世上她痛恨的人,一是張麗媛,另一個,就是眼前她只嫁了一天的男人,連嶼熙。
就是他,奪走了她最後活下去的動力,他奪走了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尊嚴。
“麗媛,你一來我就看見你了,你到這麽偏僻的地方來,是在等我嗎?”
藍曉甄本可以不理他甩頭便走的,但她還是留了下來,因為她想知道一件事,她如今在張麗媛的軀殼裏,那張麗媛呢?會不會與她交換了?
“麗媛,怎麽不說話,我聽說前幾天你因為花生過敏緊急送醫,你還好吧?”
“你離我遠一點就很好。”藍曉甄退着身子,跟他保持着最遠的距離,“我失憶了,現在什麽人都不認得,我不知道你是誰。”
“麗媛,我知道你在氣我跟曉甄結婚,但她已經死了,我又是自由身了。”
死了?所以,她雖然借了張麗媛的軀體重生,但張麗媛卻沒有同樣的境遇是嗎?
“你的老婆才剛死,你就來勾搭我這個人妻?”
“麗媛?”
“她應該還屍骨未寒吧?”
“她死後第二天我就把她火化了,像她這樣剛進門就輕生的女人,不吉利。”
她竟然如此草率的被火化了?藍曉甄冷笑着,原來她在連嶼熙的心中,真的如此不值。
看着張麗媛露出冷笑,以為她還餘怒未消,連嶼熙接着解釋,“麗媛,我娶她只是為了跟你嘔氣啊!沒想到你居然完全不阻止我,這能怪我嗎?”
“既然娶了,你就該對她負責,她在法律上是你的妻子。”
“她本來就是孤兒,娘家的親戚不在乎她,我更不在意她是死是活,她只是我用錢買下的,她的家人得到報酬了,她也不吃虧。”
不吃虧?得到報酬的是她的家人沒錯,但她從不認為自己住了十八年的地方,可以稱為家。
藍曉甄聽不下去,只想遠離連嶼熙,她才剛轉身,他卻扣住了她的手不讓她走,“麗媛,我以為我們說好了不是嗎?你為什麽又對我這麽冷淡?”
藍曉甄甩開了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回宴會廳,現在的她不再是連嶼熙的所有物了。
藍曉甄克制着自己還在發抖的雙臂及雙足,告訴自己,連嶼熙再也傷害不了她了,她現在是沐雁陽的妻子,是張家的千金,再也沒有人敢瞧不起她。
雖然藍曉甄一得知自己軀殼的下落便甩開了連嶼熙,但這一切還是被暗處的一個男人目睹了。
沐雁陽握緊拳頭,憤怒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原來,都是從這一夜開始的啊……
“總經理。”他身邊的徐晏之看着沐雁陽,不相信總經理眼見自己的妻子“疑似”出軌,會沒有進一步的舉動,他在等待沐雁陽的命令。
“晏之,幫我調查一件事。”
“是的,總經理。”
“幫我查一個人,藍曉甄,她是連嶼熙剛過世的妻子,我要知道關于她的生平,以及什麽時候舉辦喪禮?”
總經理想調查的不是自己的妻子,而是另一個女人?這下徐晏之真的糊塗了,“是的。那夫人……不查嗎?”
“她?”沐雁陽淡淡的笑了,“她的事我另有安排,現在藍曉甄的事要緊。”
“好,我明白了。”
***
藍曉甄有個能力,她會作預知夢,而且只會發生在至親之人身上。
小時候的藍曉甄是個小可愛,從小就沒有人舍得罵她,五歲那年,是她第一次被雙親責罵。
那天她作了一個夢,夢境一開始是一個翻動着的月歷,直到停在某一天後,她看見爺爺躺在病床上,床邊是哭泣的父親,母親則抱着她,對她做出噤聲的手勢,叫她不要說話。
她哭着醒了過來,雖然她還小,但也意識到這是個不好的夢,父母見她半夜起床哭泣,問她為什麽哭,她如實将夢到的場景說了出來。
藍家父母安撫着女兒,說她只是作了惡夢,可藍曉甄不知怎麽了一直吵鬧。
由于藍家老爺子是很忌諱這種事的人,藍家父母不想讓老爺子知道曉甄的夢,怕他覺得晦氣,最後只好訓誡了女兒,要她不能再提這件事。
藍曉甄當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無端被訓誡,但這事在她小小的心靈裏種下一顆害怕的種子,知道這件事是個禁忌。
兩個月後,藍家老爺子果然因為急性心肌梗塞而過世,那天他們回去時,爸爸在床邊哭泣,媽媽則抱着她,對她比了個“噓”的手勢。
藍曉甄看着這似曾相識的畫面,終于意識到她的夢似乎會成真,所以當她七歲時,恐怖的影像再一次入了她的夢,她不禁又急又慌。
一樣有着顯示日期的畫面,還有一個令人感到害怕的意外。
她夢見了在一陣猛烈的撞擊後,父母殘缺不全的屍體,她承受不了那樣恐怖駭人的畫面,吓得吃不下睡不着,父母詢問她原因,她卻一句話也不敢說。
因為她記得上回她說了以後,被父母訓誡了一頓。
她時刻擔心會出事,尤其一聽說父母準備出差,她更是害怕從此與他們天人永隔,那時候的她其實不知道“死”具體代表什麽意思,但她知道死亡表示永遠的分離,父母會跟爺爺一樣,再也不會摸着她的頭說她可愛了。
藍曉甄不想面對這樣的事情,所以她只能盡力的阻擋父母出門,可惜終究還是沒辦法阻止悲劇發生。
從小她就因為這個意外而自責,不是因為她沒能提醒父母,而是身旁的人總不斷的提醒她,本來她的父母是不會搭上這班死亡飛機的,要不是因為她鬧着不讓他們出門,他們也不會為了趕時間而改搭國內航班。
長大後,藍曉甄也常常問自己,當年雖然作了那樣的夢,但她如果什麽都不做,是不是她的父母就會依原訂計劃開車北上,那麽他們就不會搭上失事的班機了。
她的阻止反而害了父母嗎?她沒有一刻不這麽想。 這是藍曉甄生命中唯二做過的預知夢,之後她不是沒經歷過生離死別,但再也沒有人能入她的夢了。
于是藍曉甄知道,若不是這樣的預知夢只會發生在她的至親身上,就是她能預知他人生死的這個毛病已經被“治癒”了。
但雖然不再作這樣的夢,她的人生并沒有因此而否極泰來。
牆倒衆人推,在爺爺及父母相繼過世後,藍家的財産被親戚搶了個精光,沒有人在乎她的死活,最後,只餘一個遠房表舅肯收留她。
她在表舅家的日子過得并不好,雖不至于遭受虐待,但在家裏就像個陌生人一般,她依然上名校、過着衣食無缺的生活,但她的心靈是空虛的。
即将升高中的那年暑假,表舅一家人要出國旅行,為了不落人口實,當然也得帶着藍曉甄,只是一看到機艙,就讓她想起七歲時的預知夢,想起父母就是在機艙裏過世的,這讓她情緒激動,近乎崩潰的大哭,最後,表舅一家及她都被請下飛機。 藍曉甄的害怕讓表舅一家只得打消出國的計劃,這讓表姊、表哥十分氣憤,将這件事大為宣傳,與她同校的表姊更把這事傳遍校園,讓她才一開學就成了全校的笑柄,甚至還有人會時不時的整她。
在校園僻靜的角落有一條環境清幽的步道,步道兩旁種植了遮蔭的喬木,藍曉甄站在其中一棵樹下,跳着想構着樹上的東西。
遠遠的,背着書包剛離開社團教室的沐雁陽看見了她。 在高中校園裏,有兩種人很受女孩子歡迎,一種是籃球校隊的隊員,一種則是熱音社的社員。
沐雁陽是後者,社團成員組了一個搖滾樂團,學校的活動常可以看見他們的蹤影,甚至他們還會瞞着學校,偶爾玩票性質的在夜店裏表演,而沐雁陽擔任的是貝斯手。
這個樂團走的不是重金屬或是視覺系搖滾的路線,而是很一般的襯衫加牛仔褲,這種打扮在這個圈子裏根本太過平凡,但還是擁有廣大的支持者,而且人數已經多到沐雁陽每次回家都需要同學打掩護才得以溜出教室,再經過這條步道由少有人行走的側門離開校園。
雖然已經高三,但在他身上看不見一點升學的壓力,因為只要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的成績優異,是标準的又會念書又會玩,加上俊帥的外表,學校裏不少女生暗戀他,他不堪其擾,所以每天放學才會進行這諜對諜一般的行動。
沐雁陽看見了一個女孩子在樹下跳着、構着,冬天裏的陽光并不炎熱,但她雙頰泛紅,還擡手抹去額上的汗珠,看得出來應該這樣跳着有一段時間了。
順着她的視線,他看見她的書包被挂在了樹上,依他對一些幼稚高中生的了解,想必是有人搶了她的書包,爬上樹把她的書包挂在那裏,想讓她傷腦筋吧。
面臨這樣的困境,她似是終于放棄了抵抗,盯着自己的書包看,若是一般的女孩子,早就哭着向老師告狀了,但她只是看着,沒有哭泣,也沒有控訴自己被欺負的不甘。
不久,那女孩發現了他,沐雁陽看見她先是一驚,然後不像其他的女孩看見他就紅着臉結巴,或利用這個機會撒嬌着要他幫忙,而是拉高脖子上的圍巾,蒙住了自己的臉,想當作沒事一樣轉身離開。
沐雁陽走到她的書包下,開口了,“這不是你的書包嗎?”
藍曉甄離開的步伐僵住,如果校內女生有一個暗戀排行榜,沐雁陽排第二,那第一名肯定從缺,藍曉甄自然也拜倒在他的魅力之下,她最不希望的就是自己這丢臉的模樣被他瞧見。
緩緩轉過身,臉上有被抓包的難堪,她怯怯的走回來,沐雁陽二話不說把肩上的書包塞進她手中,接着身手俐落的爬上樹,拿下了她的書包。
交換了書包後,他聽見藍曉甄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輕輕的說了聲“謝謝”。
見她這可愛又羞怯的模樣,而且大概是這校內唯一不會來糾纏他的女孩,沐雁陽反而對她有興趣極了,開了個玩笑,“你這書包哪裏買的,居然會自己飛天?”
沒想到這句玩笑話卻讓藍曉甄的雙眸滲入了哀傷,沐雁陽登時有想咬斷自己多話舌頭的沖動。
“你不知道我的醜聞嗎?”她有些意外,還以為這種醜事早就人盡皆知了。
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新生,能有什麽醜聞?沐雁陽搖了搖頭,“對不起,我的确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說的醜聞是指什麽。”
聽到有人不認識她,藍曉甄扯下了包住臉的圍巾,陰郁的臉上點亮了笑容,不會被人以怪異目光盯着的感覺真好,尤其這人還是天菜級男神兼她的偶像。
想來他剛才會伸出援手是因為真的想幫她,而不是又一個想藉此取笑她的人。
看見女孩露出了欣喜的笑靥,那一瞬間,沐雁陽只覺得呼吸一窒。
剛剛他還覺得她的周遭像籠罩着陰影一般,怎麽如今她只是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就把陰霾給驅走了,整個人變得明亮起來?
她方才楚楚可憐的容貌,誰舍得傷害她?而她露出笑容後的溫暖模樣,又有誰不喜歡,要做這樣的惡作劇趕跑她臉上的笑容? 藍曉甄禮貌性的伸出手,“我叫藍曉甄,謝謝學長幫忙。”
不是沒有人用甜甜的嗓音喊着他“學長”,但卻沒有一個像藍曉甄喊得這樣甜美又自然,一聽到名字,沐雁陽就知道她是誰了,也知道在學校裏,她的确遭受了不公平的待遇。
“原來你就是藍曉甄。”
一聽到沐雁陽知道她,她又戒備起來,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害怕。
沐雁陽不難猜想出她在害怕什麽,不由得在心裏嘆了口氣,她經歷過太多惡意了。
“別怕我,我跟他們不一樣,我相信大部分的人也是,只是你知道的,高中生就像小屁孩,別人怎麽樣他們若不跟着一起做,就有可能會被排擠。”
藍曉甄聞言,又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輕掩着嘴,看着沐雁陽,“說得好像學長不是高中生一樣。”
“我是高中生,但是我內心比較老成。”他擡起手,做了一件他自己都很意外的事——
他揉了揉藍曉甄的頭。
“不要因為那件事覺得丢臉,是命運之神待你不好,讓你的父母發生了那樣的意外,你身處同樣的環境,會想起父母的事是正常的,會感到傷心、難過因而崩潰也是正常的,是其他人不體諒你,不是你的錯。”
聞言,向來堅強的藍曉甄眼眶蓄滿了淚水,只是倔強的她沒讓眼淚滑下來,自從父母過世之後,她沒有遇見過這樣的善意,而且還是出自這樣的一個校園風雲人物。
“這一切都是我活該,爸媽是被我害死的,要不是我吵着不讓他們出差,他們也不會搭上那班死亡飛機……”她哽咽地說。
她的話讓沐雁陽想到九歲那年在機場遇上的那對代替他與母親搭上死亡班機的夫妻,曾經,他也自責過,但後來想了想,因為沒搭上飛機,母親因此活了下來,還是讓他覺得慶幸。
他記得那對夫妻也有一個女兒,等不到父母幫她帶回王子娃娃,那個女孩是不是也像藍曉甄一樣自責?于是沐雁陽有了補償心理,他安慰着藍曉甄,也希望在不知名的地方,也會有一個人和他一樣,安慰着那個不知名的女孩。
“學妹,你知道什麽叫莫非定律嗎?”
藍曉甄擡起頭看着他,搖了搖頭。
“莫非定律的意思是:任何事,只要發生的機率大于零,那麽它就可能會發生。你告訴我,你能保證你爸媽不會因為其他的原因搭上那班死亡飛機嗎?還是如果他們不搭飛機改坐車,就能夠逃過一劫?那件事是個悲劇沒有錯,但絕對不是因為你而發生的,你不應該自責,你的父母若是看到你這麽自責,你覺得他們會怎麽想?”
“會很傷心難過。”
“這就是了,他們已經不得已要離開你身邊了,你還要讓他們走得不安心嗎?如果是這樣,那你就真的做錯了。”
原來,她可以這麽看待這件事嗎?原來她可以好好的、無愧于心的活着嗎?
“我……我從來不知道,沒人這樣跟我說過。”所有人都認為是她的錯。
沐雁陽在心底嘆了口氣,雖然父母不在了,但她應該還有其他的親友吧,究竟得是怎樣的家人,才會眼見她如此自責卻不肯拉她一把?
不,或許他十分清楚在她的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因為他自己不也是這麽長大的嗎?只是他身邊還有疼愛他的母親,日子并不難挨,可是這個女孩失去了父母,孤苦的她又被一個不熟悉的親戚收留,她的遭遇比他還無助。
“現在你知道了,不要再拿天意來處罰自己。”
“嗯!我會努力不再這麽想。”她點點頭,感激他的開導。
“好了,天快黑了,我們趕緊離開學校吧,你先走,免得讓人發現我們在一起。”
“我知道了,我不會造成學長困擾的。”她乖巧的說完這句話便立即轉身跑開。
沐雁陽知道她誤會了,他并不是怕別人看見他們走在一起會讓他丢臉,而是怕其他女生看見她跟他走在一起,她會遭受排擠。
他無法改變大家對她的态度,但也不能讓她的處境雪上加霜。
本來想着要不要追上去解釋清楚,但轉念一想就算了,他與藍曉甄未來大概不會再有交集,他也不是那種會為自己解釋的人,這個小插曲能讓藍曉甄的自責減輕些許,對他來說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那天之後,沐雁陽偶爾會在樂團表演時看見藍曉甄站在臺下,她總是遠遠的站在最後方的門邊,逃生出口的燈箱在黑暗中散發着清楚的光線,所以她站在那裏也能被清楚的看見,燈箱透出的青光打在她的臉上,憑添了幾許寂寥,總讓他想多看一眼,想着如果有人呵護她,她是不是不會再出現那樣的表情。
沐雁陽不知道她是不是來看自己的,只知道他常常一個轉身,就失去了她的蹤影。
藍曉甄當然是偷偷去看沐雁陽的,但她不敢光明正大的在現場逗留,怕有人發現她的心思會笑她自不量力,她就這樣默默地看着他,直到一年後,沐雁陽畢業離開了學校。
高二開始,這個學校成了藍曉甄的惡夢,不止唯一讓她有動力來學校的沐雁陽不在了,更令她驚慌的是,她成了張麗媛霸淩的對象。
張麗媛長得很漂亮,不僅僅是班花更是校花,身邊時常圍繞着一群人,把她捧得如同女王一般,照理說這種大人物是不會注意到她的,但也不知道張麗媛哪裏看她不順眼,總是處處為難她。
藍曉甄不是沒想過反抗,但張麗媛的影響力很大,随便喊一聲就會有人幫着出氣,相較之下,她在學校裏沒有朋友,自然不會有人保護她、為她出頭,她孤立無援的,能怎麽反抗?
她足足過了兩年地獄般的生活,直到上了大學才脫離,本以為一切都會慢慢變好,沒想到二十四歲那年,她的人生再一次受到重創。
當時,表舅家的事業出現了危機,有一個和表舅生意上有往來的伯伯見公司體質還不錯,便決定以入股的方式來挽救表舅的公司,連嶼熙就是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藍曉甄的生命裏。
連嶼熙是那位伯伯的兒子,本來他只是代替父親到表舅的公司來,與藍曉甄并沒有多大的交集,直到有一回兩人在百貨公司巧遇,她發現連嶼熙竟攬着一個女人。
看到張麗媛,藍曉甄就會想起高中時的悲慘記憶,所以盡管連嶼熙是表舅公司裏很重要的人物,但她沒有餘裕維持禮貌,連招呼都沒打就迳自離開。
奇怪的是,不久之後連嶼熙竟然開始追求她。
她不明白,他不是張麗媛的男友嗎?可連嶼熙卻告訴她,張麗媛只是連家企業——
慶耀的合作夥伴的千金,他那只是禮貌上的接待。
雖然如此,但藍曉甄并沒有接受連嶼熙的追求,連嶼熙不是能讓她動心的男人,但她不否認他是很多女人心中的金龜婿,但沒有動心就是沒有動心,連嶼熙不是她的歸宿。
可連嶼熙依舊不放棄,直到那一天,他向她求婚了。
藍曉甄覺得很可笑,他們甚至不曾真正交往過,他竟然向她求婚?
她當然拒絕了,而當晚她就被表舅叫進了書房,指責她是一只白眼狼,一點都沒想過要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還說她若不答應連嶼熙的求婚,就把從小到大的養育費還清。
藍曉甄這才知道,表舅已經代替她答應了婚事,她就像一件商品被賣給了連嶼熙,沒有反對的餘地。
結婚的前一天,她入住南部一間高檔的五星級渡假村,因為她的婚宴将在這裏舉辦。
入夜了,眼見明天她就要被迫成為連太太,藍曉甄窩在房中悲泣自己的命運,此時,有人敲了房門,她打開一看,門外是微醺的連嶼熙,他的臉上還帶着怒容。
“嶼熙,你是不是喝醉了,快回房去睡吧。”
“我就是打算睡覺才來的啊!”
藍曉甄尚未聽出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就倏地被連嶼熙壓在門上強吻,酒氣薰得藍曉甄不适,死命的推拒着他,“你做什麽?我還沒嫁給你!”
“就差一夜,有差別嗎?”
“你難道不懂得尊重我嗎?”
“尊重?你明天就要嫁給我了,現在還想守着你的貞操嗎?”
“放開我!不然我要喊人來了。”藍曉甄不是說說而已,她真的邊推拒邊大叫,這舉動惹怒了連嶼熙,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力道大得把她給摔到床上去,“你竟然打我?”
“我們都要結婚了,你還不讓我碰你,你究竟當不當我是你的老公?你們女人都一樣,水性楊花,手裏抓着一個,心裏還想着另一個。”
“你知道我沒把你當老公最好!我雖然心裏沒有另一個,但你自己明白這個婚不是我想結的,是你逼我表舅把我嫁給你的。”
“你以為是你的魅力讓我想娶你嗎?我只是不想白白花了那麽多錢買一個碰不得的女人,我才不稀罕你的身體。”
“可笑,你既然不稀罕我的身體,那又為什麽要娶我?”
“因為娶你可以讓張麗媛吃醋,可以惹怒她!”連嶼熙脫口吼出。
這個久違的名字再次出現,給了藍曉甄不祥的預感,“你說清楚,這跟張麗媛有什麽關系?”
“因為張麗媛恨你,你知道高中時她為什麽霸淩你嗎?”
藍曉甄十分震驚,“你知道張麗媛高中時做了什麽事?”
“當然知道,還記得有回我帶着張麗媛,在百貨公司遇見你嗎?”說到這,連嶼熙的臉龐霎時變得十分痛苦,“你離開之後,我們又巧遇了另一個叫沐雁陽的男人。”
“學長……”
“遇上他,張麗媛的表情變得很怪異,我知道他們高中同校,所以吃味的問她是不是高中時跟他有過一段,到現在還舊情難忘?張麗媛急着解釋那是她年輕不懂事,還說沐雁陽對她很壞,她才不會記着他。”
“可張麗媛她不是……不是嫁給學長了嗎?”當時沐、張兩家聯姻,新聞報得很大,婚禮場面更是盛大,她還傷心得哭了一整晚。
“哼,張麗媛那時對我說,沐雁陽高中畢業那天,她把他約到了學校一個隐密的地方向他告白,可是沐雁陽拒絕了,她覺得以她的條件,他怎麽可以不接受她的告白。就在這時,你剛好經過那裏,沐雁陽看見了你,對張麗媛說寧可和你交往,也不願意跟她這種自視甚高的人在一起。”
藍曉甄不知道原來還有過這麽一段,更不知道沐雁陽是随口拿她做藉口還是另有原因,但依照這些話,她終于想通了一件事,“所以,這就是我被張麗媛霸淩兩年的原因?”
“沒錯。知道這件事後我本來也放心了,沒想到過一陣子張麗媛突然說要跟我分手,原因是她的父親及沐雁陽的父親是生意夥伴,而張麗媛的父親很喜歡沐雁陽,就想撮合兩家的孩子。
“張麗媛無緣無故抛棄我,讓我十分不快,我賭氣的對她說,我并不是只有她一個女人,我想要什麽女人都可以随意挑選,包括那個曾經讓孤高的沐雁陽有了興趣的你,這招的确得到了效果,張麗媛當場像個妒婦一樣指責我,哈哈哈,我成功報複她了!”
聽見自己悲慘的命運原來是因為這兩個人,藍曉甄不由得諷笑出聲,她緩緩站起身,臉上的決絕讓連嶼熙一陣心驚,當她一步一步走上前時,他甚至不自主的往後退。
她冷冷看着他,“現在我知道我這可悲的人生發生什麽事了,但我明天才會是你的女人,你若不想明天的婚禮辦不成讓你連家丢臉,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你敢做什麽的話,我絕對會鬧上警局。”
“你……”
藍曉甄推開了連嶼熙,離開房間,走進了渡假村的酒吧想買醉,最好醉得明天無法結婚,讓大家丢臉最好,沒想到,卻在酒吧裏看見沐雁陽。
沐雁陽是被迫帶着張麗媛來參加她老朋友的婚禮的,盡管他根本不想來,但來自家裏的壓力要他不能虧待張麗媛,他只得前來。
藍曉甄乍見到久違的沐雁陽,鼓起了勇氣接近他,她真的好想知道,當年他為什麽會以她為藉口拒絕了張麗媛。只是當她走過去,跟他說了句“好久不見”之後,竟換來這樣一句回答——
“小姐,你這個搭讪手法未免太過老套,我可以肯定我并不認識你。”沐雁陽表情很是冷淡。
藍曉甄的确改變了不少,這還得歸功于連嶼熙不想讓人知道他追求的女人長得竟是這般樸素,所以花了一番心力改造,讓她變得亮麗有型。
不過藍曉甄沒有意識到是因為自己的改變導致沐雁陽認不出她,只是失望的想,原來當年他真的是随口說說罷了,其實她在沐雁陽的心上根本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可憐她在高中時愛戀了他整整一年,卻因為他的一句拒絕,往後的兩年都在霸淩中渡過。
藍曉甄本想識趣離開的,但想到明天将要面對的“洞房花燭夜”,她生平第一次想要反抗命運。
她不能選擇嫁給誰,總可以選擇她的初夜要給誰吧!
她搜索枯腸地回想着她看過的電視、電影,模仿着裏頭的女人怎麽去挑逗一個男人,她坐在他身旁蹭着他、勾引着他,“我不美嗎?我只要一個沒有負擔的一夜情,你無須負責。”
“但我不想要。”尤其這女人挑逗的手法真是拙劣到可以,如果不是真的沒什麽經驗就是裝清純,而沐雁陽認為後者的機率比較大。
最後,藍曉甄放棄了,她移開身子,乖乖的坐回椅子上,“對不起,我的确是在利用你,因為明天我就要嫁給不想嫁的人了,我只是想為自己活一次,挑一個我想要的男人給未來老公戴綠帽。”
“明天結婚?在這個渡假村?”那個讓他不得已得帶着張麗媛來走這一趟的婚禮?
“是的。”
“如果是這樣,你這個美人的要求我怎麽舍得拒絕呢?”他露出了迷人的笑容。
藍曉甄瞪大眼,不明白沐雁陽怎麽會突然改變心意,“你……同意了?”
“當然,去你的房間還是我的房間?”
“你都結婚了,去你的房間适合嗎?”她指了指他手指上的婚戒。
“可以,我沒跟妻子同房。”沐雁陽說完,還捏了捏藍曉甄的鼻尖,“壞女孩,明知道我結婚了還勾引我。”
“我……”
“怎麽,後悔了?沒進房之前後悔都還來得及,進房了我可不會放手。”
毅然決然的,藍曉甄點了頭,“今晚放開你,我才會後悔。”
當藍曉甄再次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時,已經是她被沐雁陽帶進房裏的時候,她有些發顫,沐雁陽看着她的反應,笑了。
“怎麽?怕了?”
“才不是,是血糖太低,手在發抖。”藍曉甄一邊由她的包包裏拿出巧克力,一邊說:“吃點巧克力就沒事了,還有,等一下可不可以關燈?”說到關燈時,她聽見沐雁陽發出一聲輕笑,手一抖,巧克力掉了一地。
“關燈?你不怕黑嗎?”沐雁陽彎身為她撿起,然後将她的小包包及巧克力放到了床頭櫃上。
“不怕,黑暗反而給我安全感,因為沒人能看得見我。”
沐雁陽拿起了其中一塊巧克力拆開,坐到了她的身邊,将巧克力送入口中後吻上了她,與她分享着口中的味道。
巧克力是甜的,他的吻是醉人的,藍曉甄很快就跌入了情欲的深淵不能自拔,她可以感覺到沐雁陽令人動情的愛撫,并在愛撫的過程中一件件地褪去他們兩人的衣服,她沒有抗拒,乖順地接受他對她做的每一件事情。
當沐雁陽進入了她的身體,感覺到身下的女人竟是完璧,愕然地問:“你……為什麽?”
藍曉甄強忍着痛楚及不适,露出了凄迷的笑容,“學長,我高中時暗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