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我明白你會來,所以我等。
——沈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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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噗嗤”一聲笑出來,臉上還挂着淚。
又被陳知遇嫌棄,又哭又笑的,醜不醜。
蘇南領着陳知遇在保安亭登了個記,開車載進小區,先沒回家,而是去找何太太還車。
何太太圍着圍裙,正要準備做午飯,接來車鑰匙,問蘇南:“複查過了吧?”
蘇南笑說:“複查過了,已經好了。真的感謝您和何主任,給你們添麻煩了。”
何太太笑說:“不麻煩不麻煩,都出門在外的,相互照應是應該的。你問何平再要兩天假吧,休息好了再複崗。這個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
說着,将目光移到了站在蘇南身後的陳知遇身上。
蘇南介紹:“這是我……我老公,陳知遇,放寒假過來探親的。”
陳知遇瞥一眼蘇南,眼裏帶點兒笑,上前一步來跟何太太握手。
何太太:“哦你好!前幾天給何平打電話的就是陳先生您吧?”
蘇南一愣
陳知遇點點頭:“蘇南不省心,給你們添麻煩了。”
何太太呵呵笑說:“都是這麽過來的——不如中午在我家吃飯吧,我給何平打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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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南:“謝謝您,今天實在先不麻煩您了。陳知遇他剛到,坐了二十幾個小時飛機,想說讓他先休息一會兒,等過兩天周末,何主任休息的時候,我們做東請你們吃飯。”
何太太是個爽利人,笑說:“也行!”
又把車鑰匙遞給蘇南,“那車你先開車吧!帶陳先生去市裏逛一逛。”
兩個人,往蘇南住的地方走。
蘇南背着手看着陳知遇,“你還沒跟我交代呢。”
陳知遇:“交代什麽?”
“你給何平打過電話?”
陳知遇十分嫌棄地看她一眼,“你那天沒給我發微信。”
蘇南愣了下,想到那天把手機從床上推下去,死活沒爬起來去撿。就那一天,她沒像往常一樣跟陳知遇彙報工作。
停住腳步,轉身,上前一步,抱住陳知遇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前,很低地喊了一聲:“……陳老師。”
陳知遇聲音裏裹着點兒笑:“你剛剛跟何太太,說我是你誰?”
蘇南:“……”
陳知遇:“嗯?”
蘇南頭緊緊地埋下去,聲音快聽不清了,“……老公。”
到住處,蘇南先指點陳知遇去洗澡。
陳知遇應下,在別墅裏逛了一圈。
空氣裏一股消毒水混合驅蚊液的味道,客廳裏只有兩張沙發一個茶幾,特別空。卧室裏讓她收拾得很有意趣,一個床墊直接放在地上,床頭一盞落地燈;床前鋪了張色彩鮮豔的地毯——他在她發來的微信上看過,說是土耳其人手裏買來的;床頭牆上挂着一塊波西米亞式的挂毯,挂毯上又挂了各式各樣的小東西,明信片,拍立得照片,等等;床對面一排低矮的櫃子,櫃子上擺着形狀各異的黑木木雕,稀奇古怪的破爛玩意,櫃子裏放着書和資料。
蘇南拿了一個鐵皮盒子過來給他看,“這是從一個索馬裏人手裏買的。罐子打不開,也不知道裏面有什麽。”
晃兩下,裏面哐當哐當的,“賣給我的那個人說,是他出海從一艘海盜上撿到的。”
陳知遇:“……你也信?”
蘇南:“也不貴啊,就五十塊錢!”
陳知遇輕哼一聲,卻沒再出言諷刺。
來一趟,從她去找何太太開始,到看見她這卧室,他本來還高懸的心,一下就落下來。
雖然只三個月,但她現在,确實以極其明顯的速度成長了。
蘇南還有一點不舒服,所以午飯只簡單炒了兩個菜。
她做飯的時候,洗過澡的陳知遇就一直在廚房裏待着,聽她講在這兒的見聞,“這裏蔬菜好貴,好一點的大米,一公斤要4000克瓦查——差不多等于人民幣38塊錢。洋蔥是論個賣的,一個也要人民幣20塊……”嘆聲氣,“就肉便宜一點,可是我又不愛吃肉。”
陳知遇看她一眼。
難怪又瘦了。
陳知遇在飛機上沒休息好,吃過飯就在床上午休。
蘇南趁此出去了一趟,在別墅區裏專門為方便家屬而開的超市,給陳知遇買了拖鞋、牙刷等日常用品。
要結賬的時候,想到什麽。
往收銀臺旁的架子上看了一眼,臉上發熱,最後一咬牙,抄了兩盒丢進購物籃裏。
陳知遇睡到傍晚才起,一醒來,就看見她坐在蜷坐在地毯上,把電腦擱在一個小方桌上,正在噼裏啪啦敲鍵盤。
沒開燈,電腦屏幕幽淡的光,照得她神情格外柔和。
她覺察到他醒了,急忙停了動作,“吵醒你了?”
陳知遇搖頭,摁亮了床旁邊的臺燈,不說話地朝她伸出手。
蘇南愣了一下,合上電腦,走過去。
陳知遇抓着她腕子,一帶。
她倒在床上,他翻個身。
視線相對。
陳知遇手指碰了碰她臉頰,“想我嗎?”
人其實很奇怪,在外人面前頑強猶如金剛之軀,卻能被最親密的人一句最普通不過的話輕易擊垮。
聲音就有點顫了:“……想。”
陳知遇低下頭來,含住她有點兒顫抖的唇,很溫柔地吻她。探入一點兒舌尖,也是淺嘗辄止。
心情過于珍而重之,久別重逢,反而不敢觸碰太深。
人是一種近鄉情怯的動物。
當然另一方面,也是顧及她身體還沒完全康複。
吻了一會兒,陳知遇就側躺下,将她合在懷裏。
蘇南:“你餓不餓?”
陳知遇搖頭。
很久了。
夢裏面好多次夢到這樣的場景,還在崇城的公寓,很亮堂的陽光。夢醒來的時候,想到即将要面對的繁重如山的工作,真的不止哭了一回。
可是是她自己咬了牙也要出來的,陳知遇這樣尊重她的選擇,她有什麽臉哭。
極快地調整心态,然後全情投入工作。
最開始的一兩個月,人生地不熟,語言不通,飲食不慣,氣候不适,是在這樣煎熬的心情之下,一天一天硬抗過來的。
“……前兩周我不是跟你說我要從布蘭太爾開車去薩利馬麽?在路上,我遇到了當地小孩兒砸車……”感覺到陳知遇手臂一緊,忙說,“沒……我沒事。他們只要錢,我給了錢他們就走了。但是……當時是真的吓傻了,玻璃碎了落在身上的一瞬間,我只有一個念頭,你怎麽辦……”
陳知遇面色如鐵。
蘇南湊近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每回都想告訴你,每回都怕你擔心。”
陳知遇:“我擔心個屁。”
蘇南:“……高校教授不要随便說髒話。”
“你讓我省心過嗎?嗯?找個老婆跟養女兒一樣。”
蘇南直笑,“誰讓你圖我年輕漂亮呢?”
“自己照鏡子看看,曬黑成什麽樣了,你問問漂亮這個詞,它還認識你嗎?”
蘇南眨眨眼,“你漂亮不就夠了嗎?”
陳知遇:“……”
萬裏之遙,百日之隔,也沒有讓他們之間的距離變遠。
還是和之前一模一樣。
陳知遇這次過來,還真不是純為了見蘇南。
省內有一個ngo組織,主要任務就是在西南非這一塊,以論壇的形式普及人文學科。ngo組織在寒假的幾站是津巴布韋、贊比亞和莫桑比克,陳知遇收到邀請函,一看這幾個國家,恰好離馬拉維不遠,就應允下了津巴布韋這一站的活動。
蘇南上班的這一周,他往津巴布韋飛了一趟,五天連去了五座城市,趕在蘇南周六放假之前,又回到了馬拉維。
蘇南周五加班到了十一點,回到家一開門,發現屋子裏有光,吓得一哆嗦,差點準備喊保安。
就聽卧室裏傳來陳知遇的聲音:“回來了?”
“陳老師……”
陳知遇走出來,瞅着她笑,“我讓何太太放我進來的。”
蘇南撫撫胸口,“……吓死我了。”
她在外跑了一身汗,飛快沖了個澡,換上寬松的長袖t恤,去客廳裏吹頭發。
陳知遇坐在沙發上敲鍵盤,往她那兒瞥去一眼。
t恤很長,蓋過大腿了……看起來像裏面什麽也沒穿似的。領口又很大,她稍微動一下,半個肩膀就要露出來。
看一眼,就收回目光。
蘇南也在看他。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棉麻t恤,在非洲大陸上跑了一周,也沒見他皮膚曬黑一點,還是那樣白,繃着臉認真工作的時候,就顯出一種生人勿近的禁欲感。
蘇南吹一會兒頭發,偷瞄一眼。
陳知遇全神貫注。
再偷瞄一眼。
陳知遇聚精會神。
……她故意穿的這件t恤,一點用都沒有?!
蘇南關了吹風,揉着眼睛,走過去,“陳老師……我眼睛裏好像進東西了。”
陳知遇停下動作,看她,“進什麽了?我看看。”
蘇南單膝跪在他兩腿間的沙發上,臉往前湊,膝蓋往前一頂。
陳知遇:“……”
蘇南稍微扒開一點下眼睑,“……你看看。”
片刻。
陳知遇微眯着眼,“你故意的吧?”
蘇南神情無辜,“……對啊。”
手指抓住他t恤的下擺,頓一下,往裏探。
陳知遇将她手指一捉,直接把人扛起來,回卧室。
仍在床上,自己翻了個身,仰面躺下,讓蘇南坐在他腰上,“想給我脫?”
蘇南看着他。
陳知遇抓住她手指,微挑着眉,“我不動,你慢慢來。”
興致起來很快,然而這回陳知遇好像是打定了主意,就不主動。
蘇南不服氣,先把他扒光了,然後去袋子裏翻出她一周前厚臉皮買回來的安全措施,瞎弄。
陳知遇也就忍着,指點她兩句。
做好措施,又磨蹭了半天。
慢慢的,蘇南好像是無師自通了一樣,試了一下,準備坐下去。
陳知遇有點憋不住了,抓住她手臂想起來。
蘇南按着他的肩膀,“你說的你不動。”
一點一點的,試探着,把他吞沒。
陳知遇額頭浮起一層汗,看她有點皺眉,“疼?”
蘇南搖搖頭,“不是……”
“怎麽了?”
她俯下身來,貼着他的耳朵,“好像……很深。”
陳知遇目光一暗,忍不住了,掌着她的腰,托起來,很快地動。
可能是在異國他鄉,情緒很不一樣。
她有點瘋兒,把三個多月來積壓的情緒,全部投入其中。
很快第一次,沒歇到一個小時,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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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三點才消停。
別墅裏靜悄悄的,空調打得很低,然而被子裏一片潮熱。
門窗關得嚴嚴實實,外面漆黑一片,只從玻璃的上沿,露出半輪月亮。
蘇南倒了水來,遞到陳知遇手邊。
陳知遇就着水杯喝了一大口,擡手抹了抹她額頭上的汗,笑得有點兒輕佻,“……有長進了,跟誰學的?”
蘇南眨下眼,“想知道?”
赤着腳跳下床,從對面的矮櫃裏翻出一套陶塑,“……辜田送的。”
陳知遇看了一眼,差點嗆住。
兩個小人,一男一女,一十八式。
“……你從哪兒交來的這麽一個朋友?”
蘇南:“大驚小怪。”
陳知遇:“……”
将她拉過來,湊到她耳邊,“想學,別看這個,理論沒用,得找我實踐。實踐出真知。”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