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韓皓年神情錯悟，目光在喬苒和許瑾南身上來回穿梭，似乎在審視什麽。
許瑾南擺弄着打火機，薄唇微啓，語氣散漫。
喬苒屏氣凝神，眼神夾着祈求的色彩看他，心中默默祈禱。
許瑾南看向韓皓年：“你同事？剛才迷路了，非攔着我問來問去。”
喬苒聽到這個回答，終于如釋重負，呼出口氣。
同一瞬間，韓皓年也松懈下來。
韓皓年：“剛進公司的小孩兒，不懂事兒。”
韓皓年笑着搖搖頭，擡手想拍許瑾南的肩膀，卻忽然一頓，讪讪地将胳膊放了下來。
他差點忘了，對面是商場活閻王——許瑾南。
韓皓年催促喬苒：“還不謝謝許總，還愣着幹什麽，吓着了？”
許瑾南輕挫了下後槽牙。
喬苒一眼就能看出許瑾南的意思——
他不想把她留在這裏。
喬苒眼神懇切，吸吸鼻子，雙手在身前緊緊握着，聽話的朝許瑾南鞠了一躬：“謝謝許總。”
喬苒聲音甜膩，又軟又綿。
韓皓年滿意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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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瑾南沉默片刻，最後從喉嚨裏壓出一聲：“不礙事兒。”他深深看喬苒一眼，尾音拉長，腔調耐人尋味：“不過韓少以後可得看着點這個小員工，若是搭讪了什麽不三不四的醉漢，這麽标致的小孩兒可倒黴了。”
許瑾南不再停留，轉身離開。
喬苒見許瑾南不再糾纏，終于松了口氣。韓皓年走到她身邊，低聲訓斥：“迷路怎麽不給我打電話？笨死了，出去別說是我韓少的人。”
許瑾南正向前走，聽到這句話，腳步虛停了一下。
喬苒聽到“我韓少的人”這幾個字，心一涼，趕緊把目光落在離去的許瑾南身上。
男人脊背寬直，走得很快。
喬苒很快再次放松下來道：“又不是巨嬰，這麽點小事怎麽可能還要麻煩老板？”
韓皓年點頭：“是，你倒會選人，麻煩許瑾南去了。商場活閻王，沒聽說過？不都跟你說了，離着他遠點。我看，你就是想趁機跟他多說兩句話。”
訓完喬苒，韓皓年轉頭又看向季知書，面露疑惑。
季知書知道喬苒和許瑾南的關系，為了不洩露秘密，她只能用雙手捂着嘴，以此掩蓋自己的情緒。
韓皓年：“你臉怎麽這麽紅——哎呦，不就是看見許瑾南了嗎？瞧你那不值錢的勁兒，我也算是京界有名的公子哥，你看我的時候臉都沒紅成這樣。”
季知書：“我、我沒見過真人嘛......”
季知書胡謅一頓，最後拽着喬苒朝飯店裏走。
季知書：“吃飯了吃飯了，餓餓餓！”
季知書趁機給了喬苒一個“你放心，我什麽都不會說”的眼神。
一行人回到餐桌，海鮮大餐已經上了一部分，裴曼拿着手機正要給他們打電話，見喬苒回來後，毫不掩飾的對她翻了個白眼。
喬苒聳聳肩，不以為意地朝她笑了一下，在韓皓年的指示下，坐在了餐桌正位。吃飯期間，韓皓年不停試探喬苒和許瑾南的關系，詢問剛才是如何向許瑾南問路的。
季知書低着腦袋，罕見的不說話，只顧悶頭吃飯。
團建終于結束，韓皓年總算相信了喬苒的托詞。喬苒拿水潤了潤喉，覺得自己有當編劇的天分。
**
月明星稀，微風不斷。
一行人出來，韓皓年要把他們全部送回去，季知書卻扒着喬苒的胳膊，說想跟喬苒單獨吹吹風。
喬苒拍拍季知書的腦袋，知道季知書忍不住好奇，想聽她和許瑾南的八卦故事。
喬苒相信季知書的人品，雖然她表面大大咧咧不靠譜，但很尊重別人，絕對不會胡亂洩露她的隐私。
喬苒拍拍她的肩，一臉抱歉。
喬苒：“你們先回去，我朋友在附近，一會兒來接我。”
季知書：“啊——”
季知書戀戀不舍，但還是一步三回頭地跟着韓皓年走了。
眼看着司機帶着韓皓年他們離開，喬苒這才朝不遠處的白色保時捷走去。
許瑾南正坐在車裏小憩。
林于淵給喬苒開門，模樣紳士恭敬。
林于淵：“喬小姐，小心頭。”
林于淵是許瑾南的秘書，他唯一的心腹。
喬苒坐到許瑾南旁邊，擡眼望去，月光傾撒在他肩膀上，黑色的碎發落在額前，輪廓清晰銳利。
保時捷開始啓動，有條不紊地駛向北郊。
月色昏暗，夜色如水，一輪明月挂于天際，清冷幽暗。
路燈的光線忽明忽暗，陸陸續續地散落在不停奔馳的保時捷上。
車內，喬苒仰起粉色的小臉蛋，小心翼翼湊到許瑾南面前。
許瑾南鼻梁高挺，眉毛銳利，嘴唇纖薄，就算閉着眼也看得出這個人的嚣張與邪佞。
喬苒瞧着他，思維恍惚回到一年前。
......
那是個冬天的晚上，冷雪嘶嘶，行人們步履匆匆的紛紛往家趕。
喬苒穿着單薄的外套，瑟縮在角落裏無處可去，她死死抓着自己脖領，試圖阻擋冷風吹進自己領口。
她身後是高大的朗域大廈，樓上走下無數白領，他們提着公文包，都有可以遮風擋雨的歸宿。
只有喬苒沒有，她剛來到這座城市，就被房屋黑中介騙光了錢。
馬上就要到過年，街邊挂滿紅色的燈籠，五顏六色的彩燈鑲嵌在樹枝上，漂亮極了。
喬苒盯着燈籠，燈籠周圍散逸着暖紅色的光，風一吹，燈籠和光一起晃動。
那時的喬苒特別害怕，怕自己像賣火柴的小姑娘一樣凍死在那裏。
但她想不到，她沒死，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遇見了心軟的神。
男人穿着黑色西服，身高腿長，大步朝她走來，居高臨下地站在她面前，高高的打着一把黑傘，五官利落，眼瞳漆黑，模樣邪佞又放恣。
“呦，撿了只小貓。”他笑着說。
他看了她一會兒，片刻，朝身邊的人道：“給她在酒店開個房間，記我賬上。”
“老大，這是不是不太安全？李總那邊正愁沒證據抹黑您呢。”
男人冷笑：“我怕他？”
男人模樣慵懶又狂妄，說完之後，正要走，喬苒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勇氣，一把拽住他的手腕。
喬苒的指尖涼的可怕，他的肌膚卻火熱無比。
男人旁邊的人趕緊道：“快松手，你怎麽這麽不識好歹？我們許總最讨厭別人碰他了！”
喬苒咬着嘴巴，下嘴唇不停哆嗦。可不管那人怎麽拽他，喬苒就是不松手，如同抓住生命中最後一根稻草一般。
男人擡手，制止了旁邊的人。那人責備地看了喬苒一眼，不甘心地往後退了一步。
許瑾南蹲下身，将黑傘籠罩在喬苒頭頂上方。
“害怕？”他問。
喬苒用力點頭，擔心他覺得自己不是好人，聲音帶着哭腔，吞吞吐吐地跟他解釋：“我被人騙了，回不了家，也沒有住的地方......我好不容易來到這座城市，本來想在這裏站穩腳跟，順便找到資助我的大哥哥，但我太自不量力了，我——”
“好了好了，你先冷靜冷靜，”男人打斷她的話，看了看表，“抱歉，我時間很緊，你一會兒跟他們走就好。你的房間就在我隔壁，現在天色已晚，明天我會叫警察幫助你。”
他繼而站起身，徑直離開。喬苒伸手想再次抓他，可動作慢了，指尖只稍稍蹭過了他的衣角。
“啧，不自量力。”小助理嘆了口氣，将喬苒從地上拽起，滿臉嫌棄，“走吧，我送你。真倒黴，今天又得加班了。”
喬苒：“對不起......謝謝。”
喬苒看着前方，男人身形颀長，背影精瘦，走路的樣子慵懶又桀骜，像只正在漫步的野狼。
在去酒店的路上，喬苒再三追問男人的名字：“他幫了我，我必須得知道他是誰，以後才能回報他啊。”
“就你？拜托，你差點死大街上，能回報什麽？不給我們添麻煩就不錯了。”助手不耐煩地刷着手機。喬苒焦急地看着他，眼神固執又熱絡。
喬苒：“你就告訴我嘛。”
助手終于被她看煩，不悅地放下手機，滿臉不屑：“告訴你也沒用，我們老大叫許瑾南，小姑娘，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的？他很有名的。”助理聳聳肩，“不過，我其實沒必要跟你講這麽多，救你不過是順手的事兒，我們老大雖然在別人眼裏很冷漠不好惹，但他是個大善人，就算路上有只小貓小狗他都會去看看，你沒必要報答什麽——不過，可就苦了我了呦，因為你，我都不能正常點下班了。”
喬苒聽到許瑾南這三個字的時候，完完全全愣在那裏：“不、不會吧，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的事情？”
助手不以為意：“怎麽了？”
喬苒低下頭：“我的恩人也姓許。”
助理笑了笑，表情耐人尋味，一副“像你這種想跟許瑾南攀關系的女人我見多了”的樣子。
助理：“姓氏而已，那有什麽的。你是今年的畢業生吧，心思放在工作和學習上，別想有的沒的。”
喬苒攥緊拳頭，不再跟他說話，心裏默默念叨：許瑾南和恩人不只姓氏相同，兩個人的名字都是一樣的，志願者姐姐說，恩人也是個很出名的商業鬼才。
喬苒低下腦袋，鞋子破破爛爛，化開了的雪淌濕了褲子，冰冷的水順着褲腳往下流。
喬苒默默縮緊身體，她如今這副模樣，還有何臉面跟許瑾南相認？
她來到這座城市本就是為了尋找自己的恩人，她想讓恩人看看，他資助的孩子已經長大，已經能夠走出大山，并且有了一番成就。
可現在......她不僅被騙得爪幹毛淨，身無分文，還差點被凍死在街上。
喬苒感覺自己低到了塵埃裏，不配被這樣天神一般的男人如此優待。
小助理看着喬苒垂頭喪氣的樣子，重新端起手機，開始打游戲。
......
直到今天，他們關系親密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許瑾南都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其實，如果許瑾南真對她上心，怎麽可能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但一年過去，在許瑾南眼裏，她僅是從他養的小貓兒，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喬苒凝視着面前的男人，她清醒的明白，自己和面前這個男人毫無可能。
兩個人現在雖然是親密關系，但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終究會分開。
許瑾南是何等大佬？模樣俊美，智商超高，憑一身本領和毅力白手起家，坐上了商業龍頭的位置，他的出現幾乎震驚了整個商界。
喬苒雙眸暗淡，而她不過是一個剛畢業的女大學生，什麽都沒有。
以她的學識、她的認知跟許瑾南相比差得太遠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許瑾南睜開眼，眸裏滿是清明，毫無困頓之意。
許瑾南握住她的手，慢慢悠悠地揉：“怎麽用這種眼神看着我？想什麽呢？”
喬苒見他沒睡着，靠在許瑾南胸口，小貓似的撒嬌蹭蹭：“想你呀，你長得太好看啦，沒忍住就多看了一會兒，沒想到被你撞見了，真讨厭。”喬苒哼哼唧唧地問，“怎麽，累了嗎？”
許瑾南“嗯”了一聲：“剛才連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
喬苒：“哦，那好吧，你剛出差回來，的确應該睡一覺，我就不打擾你啦。”
喬苒打算從他身上爬起來，但肩膀很快被人扣住。
許瑾南用力将她按回自己胸口：“折騰什麽？又不礙事兒。”
喬苒明白了許瑾南的意思，于是立刻安分地躺了回去，乖巧地貼着他，一動不動。
許瑾南再次閉上眼睛，此時，保時捷已經開進隧道，光線暗下來。
喬苒看不清許瑾南的臉，但很快，一只大手撫上她的頭，輕輕摸了摸。
許瑾南問：“你跟韓皓年關系這麽好？”
喬苒：“還好吧，他只是比較平易近人。”
許瑾南：“那我呢？”
“你？”喬苒頓了好一陣兒，車裏瞬間沒了人聲，只剩隧道傳來的“轟隆隆”的回聲。
片刻，保時捷重新行駛上坡，昏黃路燈重新将光映入車內。
許瑾南等得耐心都被磨滅，他掀起眼皮，看向喬苒。
喬苒依然在思考，模樣認真，似乎正在比較什麽。
許瑾南湊近她，眼神帶着懷疑和探究，低着嗓子，耳語一般輕輕問道：“我怎麽樣，平易近人嗎？”
男人的呼吸噴灑在她耳根處，喬苒的臉“唰”的熱了，用力低着頭。
許瑾南跟“平易近人”四個字完全搭不上邊，甚至可以說“不近人情”“冷漠”來形容。
喬苒思考許久，最後艱難地迸出一句話：“你和韓老板不是一個類型的人，但都很有魅力。”
許瑾南點頭，繼續問：“那你更喜歡誰一些？”
許瑾南盯着喬苒，眼神赤`裸而熾熱，喉結上下滾動，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腕骨，反反複複。
車廂內，暧昧橫生。
作者有話說：
喬苒：狗男人，真會挖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