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hapter 22

尹光年走了沒多久, 刻薄的女房東就下來趕人了,幾個人也無心與她廢話, 結算了房租水電費, 就背着大包小包頭也不回地踏出了這間住了快半年的破房子。

這是梁暖第二個無家可歸的夜晚,不過也沒那麽慘, 至少身邊還有三個人一起陪着她吹風。

四個人站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都可憐巴巴地看向大權。

“都看老子幹什麽?別看我, 你們一看我, 我的錢包就顫抖。”

大權心裏窩了一肚子氣,本來他今晚可以在別墅柔軟的大床上做美夢, 現在卻陪着三個豬隊友深更半夜站在大街上吃冷風,他的心情能好到哪去?

大權心情不好,梁暖和徐威廉自然不敢主動上去讨罵, 推了安娜出來當發言人, 安娜小心地問:“大權, 這麽晚了, 也沒法找房子, 我們去找家酒店先住一晚吧, 你看我們這麽多行李……”

“酒店?”大權瞪大眼睛, 那神情分明是嘲笑安娜的提議, “安娜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我們還有錢住酒店?就我們這樣的窮人,只能享受公共産品。”

安娜眨眨眼有些困惑:“什麽,什麽是公共産品?”

“公共産品啊……”大權冷笑一聲, “就是大街喽,那個不花錢。”

其他三個人都不傻,都聽明白了,說到底是大權這回不樂意花錢了。

安娜嘗試着想說服大權,到嘴邊的話被他一個淩厲的眼神給瞪了回去,他一聲令下:“走吧,到地鐵裏去,那裏暖和。”

半個小時後,四個可憐蟲帶着大堆行李目光呆滞的坐在地鐵站冰涼的地上,接收着來來往往的人們或好奇或鄙夷或同情的目光。

從小在蜜罐裏泡大的梁暖哪想過這輩子自己會有如此不體面的一天,像個流浪漢一樣随便找個地方就能躺一晚,別人的每一眼都如一把刀,淩遲着她已經所剩不多的尊嚴。

但她無法斥責大權,因為這是她自己選擇的。

生怕被熟人看見,梁暖一直不敢擡頭,偷瞄身邊的安娜,見她也跟她一樣不安,事實上露宿街頭對安娜來說,是一種全新的體驗,那麽多人在看她,一向臉皮薄的安娜簡直坐立不安。

安娜有情有義,可她卻只會連累她,梁暖十分內疚:“安娜,對不起,要不是我……”

“暖暖,我不許你說那三個字,不需要。”安娜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公平起見,下次我離家出走的時候,你可要記得陪我。”

“嗯!”梁暖甜笑承諾,“一言為定!”

相比兩個嬌嫩的女孩子,皮糙肉厚的男人們可就淡定多了,大權打了個哈欠,找了個背包當枕頭就懶洋洋躺下了,壓根沒把路人的眼光當回事。徐威廉甩了甩浪蕩的長發,盤着腿一邊彈吉他,一邊對路過的小姑娘抛媚眼,這家夥就跟害蟲一樣,在哪裏都能活得很好。

安娜偷偷掏出手機給大權發微信。

nana:大權,在這裏好丢人啊,我們去酒店吧,房費我來出好啦。

大權歐巴:要去你去,我今晚就睡這兒了。

Nana:我說小權權,你皮癢了是吧?

大權收到這條信息,無奈地瞥了一眼安娜,安娜的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傻子都看得出來她臉上的威脅意味。

大權嘆了口氣,開始噼裏啪啦打字。

大權歐巴:安娜,我知道你覺得我小心眼,但是今晚的事情咱們不能再有下次了,沒錢就不能任性,這道理你我都懂,但是那兩個不懂,這回你權哥得給他們長點記性,不然咱們倆得天天跟在後頭給他們倆擦屁股。

大權是鐵了心不會改變主意了,安娜只好閉嘴。

四個人蜷縮在地鐵一角昏昏欲睡,誰知最難堪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安娜百無聊賴地偏頭,視線正好和走來的一位戴眼鏡的男士撞上,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像是被咒語凍住了身體,安娜想尖叫卻發不出聲音,還是那位英俊男士先反應過來,驚訝過後他走了過來。

“這不是我們的咖啡屋小姐嗎?”他舉止像個十分有禮貌的紳士,遲疑了一下問,“你和你的朋友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嗎?”

他言笑晏晏:“我是說,除了牙齒以外。”

這個白淨斯文的男人就是安娜每天挂在嘴上的男人——牙醫先生方文修。

如果讓安娜選擇的話,想必她寧願被雷劈中,也不願意在自己如此狼狽的時候遇到心上人。

“沒沒,沒有,方醫生。”她窘得整張臉都紅了,擺着手連話也說不清楚,“我們,我們就是搬家,太累了在這裏休息一會。”

安娜用口型暗示梁暖這就是牙醫先生,梁暖睜大眼睛馬上心領神會。

好友的男神就在眼前,梁暖有心幫她,落落大方地說:“方醫生你好,久仰大名了,我家安娜經常提起你的,哦對了,能麻煩幫她看下牙嗎,她這兩天老是喊着牙疼。”

安娜再度傻眼,鼓着腮幫子一副快哭了的樣子,倒是牙醫先生的表情認真起來,蹲下來問她:“牙疼嗎?怎麽沒見你提起過,來,張開嘴巴我看看。”

他修長溫熱的手放在安娜的嘴邊,她沒辦法,只好張大嘴巴像案板上的鲇魚一般任他擺弄,牙醫先生借着地鐵的燈光很仔細查看她的口腔:“暫時沒有看到蛀牙,牙龈也沒有紅腫,是哪裏疼?左邊,還是右邊?”

哪裏都不疼啊,安娜在心裏哀嚎,騎虎難下只好胡亂地說:“右邊。”

兩年來這是第一次她和牙醫的距離如此之近,近到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他的眼神是如此專注溫柔,安娜的心裏像有一頭小鹿在橫沖亂撞,心情在忐忑和激動中忽上忽下,她快不能呼吸了。

好在牙醫先生在她快要暈過去前放開了她,笑道:“暫時看不出有什麽大問題,有可能是神經引起的牙疼,明天你上班的話來診所一趟吧,我再給你檢查一下。”

此時的安娜恨不得自己長了一口爛牙,這樣她就可以每天去牙科診所了,她羞澀到幾乎不敢看他的眼睛,輕聲道謝:“方醫生,謝謝你。”

她鼓足了勇氣擡頭看他:“明天我請您喝咖啡,請您不要拒絕。”

牙醫先生又笑了,露出一口健康的白牙:“女士的邀請可不能拒絕,那我就先為明天的咖啡跟你說聲謝謝了。”

不期而遇的見面因為牙醫先生的一通電話而匆匆結束,見他的身影消失在轉角,安娜落寞地對梁暖說:“肯定是他女朋友打來的。”

梁暖拍拍她的肩膀,笨拙地安慰她:“有時候愛一個人不一定要擁有他啦,而且他們還沒結婚呢,說不定明天就吵架分手了。”

“他那麽好脾氣,才不會和女人吵架呢。”安娜耷拉着肩膀沮喪萬分,“反正他已經是別人的了。”

“不過我已經很滿足了,這是我第一次跟他說那麽多話,他的手還碰到我了,我激動的快要死過去了。”安娜又恢複了往日的活力,興奮給了梁暖一個擁抱,“暖暖,謝謝你!”

兩個女孩因為一個男人的出現而興奮,一旁從頭到尾被忽視的兩個男人自然心理極不平衡,大權翻着白眼冷哼,狗嘴裏吐出三個字:“小白臉。”

安娜頭一個跳出來維護心中男神:“喂,他不叫小白臉,他叫方文修!”

徐威廉撥了一下吉他琴弦,開始抒情演唱:“有個女孩,她叫安娜,她暗戀的男人,叫方文修,他快要結婚了,oh,傷心的安娜啊,新娘不是她……”

“威廉哥你不要唱了啦。”安娜生怕牙醫回來聽到,急忙捂住了他那張多事的嘴巴,徐威廉耍人成功,得意的倒在地上哈哈大笑,引來路人側目。

流落街頭還被暗戀的男人撞到,安娜是死也不要再待在地鐵站裏過夜了,反正已經是深夜了,在大權的提議下四個人也不打算睡覺了,坐上了地鐵的末班車,去郊區工地看看大權房子的進度。

大權自從被女神忽悠買了房以後,就有了個特別的愛好,心情不好或者心情極好的時候就會坐上地鐵,花一個半小時跋山涉水去他郊區的房子瞧上兩眼,瞧完了就跟打了雞血一樣繼續做城市裏頑強的小強。

其他三個人對于他這種把房子當成孩子隔三差五就要看看它“長大”了沒有的毛病深感不屑,都勸他去醫院挂個精神科。

不過今天三個人被房東趕出了門,多少也理解了大權對于房子的執念,都打算去瞧瞧那房子,畢竟大權的房子就是他們的房子,沒有什麽太大差別。

幾個人就帶着去看自己房子的好心情上了地鐵,結果下了地鐵才被告知還得走一段路才能到那個小區。

他們行李太多,計程車司機拒載,四個人罵罵咧咧地走了一段路,這才攔到一輛小貨車,擠在貨車的露天拖鬥上一路颠了過去。

這對曾經的千金小姐梁暖來說,又是一個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她從小到大都是豪車代步,過着平凡人豔羨的奢侈生活,而現在,她與一群朋友擠在肮髒的貨車上,像貨物一樣被運載着,她的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像個女瘋子,徐威廉對着夜空發出陣陣狼嚎,這種瘋狂就像傳染病一樣,他們也跟着大喊大叫,晚風有點冷,她的心卻在火熱的跳動。

雖然生活已經糟到不能更糟了,她卻覺得這樣也挺好,至少,寂寞已經很久沒有找上門。

她現在已經不太想哭了,大概是因為身邊這群瘋子吧,所以,她也變成了瘋子。

很少有人知道,城市的日出也美得驚人,四個人遠遠地趴在工地的護欄外,癡迷地眺望着清晨昏黃的日出,久久說不出話來。

梁暖出神地望着那輪金燦燦的日出,她想到了重生,想到了瘋狂,她的閨蜜韓蘇蘇的口頭禪是“趁年輕就要多做瘋狂的事”,她們因此常常通宵夜蒲,以年輕的名義。可是在現在的梁暖來說,過去的那些算不上瘋狂,所謂的瘋狂就是像現在這樣吧,他們無家可歸,一夜未睡,不思考明天,只沉浸于現在,哪怕這美好稍縱即逝,也覺得是值得的。

他們都不說話,沉醉的目光望向遠方。

還在打地基的大工地雜亂無章,在無家可歸的人眼裏卻是最美的風景,只因為那裏有家和希望。

大權臉上透着歡喜:“明年的這個時候,我就能搬進去了,以後,除了我老婆,再也沒有人會趕我出去了。”

徐威廉也被這畫面感動了,情真意切地問他:“我能做你老婆嗎?”

大權本來詩性大發正要文藝一把,卻被徐威廉壞了心情,正要噴唾沫罵他呢,梁暖的一聲尖叫讓他停了下來:“啊!小偷!有小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大家的留言,寶寶今天好多了,關哥淚流滿面。

暖暖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給她時間,讓她慢慢發現自己吧。

至于尹光年,他并不是完美的男主角,正因為他的缺點,才有了這個故事,請大家耐心一點,慢慢發現他的好。

所有人都不完美,但就是因為不完美,才讓我覺得有意義,因為我們都在努力,讓明天的自己成為更好的人。和大家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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