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1)

東安全區, 血門之外。

“報告,東安全區內所有居民已經疏散,正在做精神感染隔離中。”

“報告,血門方圓十裏, 已設警戒帶, 任何生物不得出入。”

“報告,監測顯示, 血門存在精神波動, 但并未監測到任何惡念殘留。”

“換而言之,血門它是活物!”

……

這個理論一出, 頓時驚詫了在場所有人。

作為現場,唯一一個在大災變之前出生, 還對惡念有深入研究的蘇教授, 他視線落在血門上:“繼續測。”

“報告,曙光已經蓄能完畢,歸零待啓動狀态。”

“報告, 沒有監測到邪種殘留物, 血門和邪種沒有直接關系。”

……

蘇教授皺眉,血門和邪種沒有關系?

他記得,眼隼對保育院那扇血門的報告裏, 非常确定血門之內至少存在一只邪種。

五年前,最強神選者黃昏進入血門, 以他當時神性值95以上的實力, 能将他重傷的, 只可能是邪種!

血門怎麽可能和邪種沒有關系?

蘇教授面容冷凜:“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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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長看着血門嘆了口氣:“蘇教授, 會不會是搞錯了, 這扇血門就是新出現的, 不是一號門。”

蘇教授搖頭:“到達現場時,我已經對細節進行各種比對,這扇門就是一號門,黃昏對它造成的裂痕,至今仍清晰可見。”

區長憂心忡忡:“這次咱們二區三分之一的精英神選者都進去了,還有治字隊大隊長,以及一枚潛力無限的金種子,要是……”

剩下的話,區長沒說了,但大家都懂。

要是全軍覆沒,二區的整體實力将會掉出四區之列。

屆時中央城的人來評估,評估結果二區實力不足,就會有其他區的人進駐,插手到二區管理當中。

二區将名存實亡,這是所有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區長頓了頓又說:“我已經将金種子尤娜娜的個人資料上報了,中央城對她很感興趣,說會有人前來對金種子的能力重新進行測試。”

蘇教授皺眉:“郁知教出來的金種子,不會喜歡中央城的。”

說完這話,兩人便沒有在交談了。

又過了很久,蘇教授望着血門,忽的很輕的道了句:“……尤娜娜不會有事的……”

尤娜娜不會有事的!

噠噠噠。

加特林的火舌,在昏暗的迷宮裏響起。

夜莺喘了口氣,動作麻利的切換子彈,她看了眼不遠處。

迷宮磚牆上,黑色燕尾服的白鴿,站在最高處眺望。

“白管家,我們距離小姐還有多遠?”夜莺木倉口指了指迷宮盡頭。

在那裏,蜿蜒的迷宮扭曲層疊,形成巨大的、臃腫的一只“獸”。

說是“獸”不太恰當,那東西更像是長了觸須和大嘴的惡念縫合體,整座迷宮不過它衍生出來的皮毛。

單片眼鏡閃過冷光,白鴿動了動黑色的爪子,猛地就抓向身側的迷宮牆體。

嗤啦。

牆體脫落,一只蠕動的類水蛭爬行物,張大尖刺口器,咆哮着沖向白鴿。

白鴿面無表情,一腳踹在迷宮牆體上,整個人借力飛躍到半空中,然後一個後空翻。

啪。

腳尖落地,絢爛的加特林清除彈就噠噠打了過去。

這樣的怪物,她們一路走來,不知消滅了多少。

越是靠近那只迷宮獸,越是靠近其上的小姐,就出現的越是頻繁。

蓬蓬蓬。

淺紅色血霧,在水蛭身上炸裂開來,白鴿單腳一跺,揚起那只黑色的爪子沖了上去。

她的速度快到極致,背後隐隐呈現出一對巨大的蝙蝠翅膀。

她那黑色的爪,帶起撕裂空氣的鋒利,如刀切豆腐,輕松就插進水蛭身體裏。

詭異的事發生了。

水蛭像幹癟的果子,所有的血肉精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白鴿的黑手搶奪吸收。

宛如,一場掠奪!

當水蛭只剩一層皮,被風一吹就化為灰燼時,白鴿身後的蝙蝠翅膀已凝如實物。

單片眼鏡後,瞳孔彌漫出血色的光暈,一輪冉冉血月,至她的眼瞳中生出。

“啊……”白鴿仰頭,發出一聲滿足的嘆喟,就像是久餓之人,終于能飽腹了。

她舔了下唇,饑渴的視線落在了盡頭的迷宮怪物身上。

這麽大一只,吃一頓可以管很久了。

黑色的纏枝紋理,像蛇一樣糾纏着爬滿她的身軀。

起先只是右手是黑色的爪子,後來是一雙手,再接着是她的脖頸。

黑色的紋理,覆蓋到她的鎖骨處,無比濃烈的惡念,從她身上散發出來,如同行走的人形惡念體。

冰冷、滑膩、貪婪、蠱惑……

夜莺不免提醒:“白管家,請注意你和惡種的結合值。”

白鴿側目,看了夜莺一眼。

夜莺手裏的加特林一緊,唰的旋轉木倉口就對準了白鴿,并渾身緊繃到極致。

白鴿勾起嘴角,瞥了眼手腕上的任務器:“放心,結合值在55,我沒失控。”

聞言,夜莺稍稍放松:“請白管家注意,結合值超過70,我就要對你進行清除處理。”

白鴿瞄了眼背後礙事的蝙蝠翅膀,頭疼的揉了揉眉心:“神選者支配惡種?嗤,我早晚死在這只惡種身上。”

她說這話的時候,腳下的影子裏忽然虬結騰起,巨大的影子變成類人的輪廓,雙臂後擁的抱住白鴿細腰。

粗粝不清的低笑,在她耳邊響起:“親愛的小白鴿,讓我們結合的更緊密吧,這樣你可以支配我更多的力量,可以救你心念念的那只小幼崽。”

白鴿眼底閃過戾氣,五指唰的抓進迷宮牆體裏。

咔咔咔。

裂紋自她爪子蔓延,一面牆體轟然倒塌。

“滾回去。”她冷漠道了句,接着背後的蝙蝠翅膀揚起,一爪子拎起夜莺後領,唰的就飛了出去。

夜莺神色振奮,就着雙腳離地的姿勢,手上的加特林木倉口朝下,對準迷宮牆體就是一陣噠噠噠的火力輸出。

加特林旋轉的木倉管,以每分鐘一千枚清除彈的速度射擊出去,每一枚清除彈打在迷宮牆上,另迷宮無法愈合。

“快了,”白鴿盯着前方,那巨大的迷宮獸中心,一點瑩瑩紅芒閃爍出來,“夜莺快了,我已經看到小姐身上的光了。”

所以,小姐啊再等等我。

寧遠非常狼狽。

他就地一滾,甩手彈出白絲,像靈活的蜘蛛吊着蕩過去,躲過又一根觸須的纏繞。

“這他媽什麽鬼東西?”他喘着氣吐了口唾沫。

在他的餘光裏,無數迷宮層疊累加,組成了這只怪物的軀體。

它沒有眼睛沒有手,只有無數的觸須和一張大到誇張的嘴巴。

那嘴巴像個黑洞,一刻不停吞食着迷宮。

它吃掉迷宮裏的生物,迷宮又從血肉上長出來,蜿蜒垂落帶地面,再次組成新的迷宮。

寧遠不敢多看,稍微多看一會都頭暈目眩,san值在狂掉。

他苦笑一聲,摸出最後一根精神穩定劑,猛地紮到大腿上。

冰冷的藥劑入體,頓時大腦一清,整個人都理智多了。

跟他一起進來的隊友,有的進入了迷宮,再沒出來,有的掉到黑霧裏,立時就沒了蹤跡。

而他,也不知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直接掉到這迷宮怪物嘴巴面前。

九死一生,他小心躲避,适才茍到現在。

寧遠藏在怪物陰影下,他深呼吸一口氣,視線梭巡過整只怪物。

不期然的,他就看到怪物觸須卷着很多人,有大隊長徐池洲,那只超3級的惡種,還有其他的神選者。

但最為耀眼的,還是處在怪物中心的——小幼崽尤娜娜!

無法不耀眼。

在她身上,心髒的位置,一直閃爍着漂亮的紅芒。

那紅芒,叫迷宮怪物忌憚又貪婪,想碰觸又不敢靠近。

寧遠表情一震,小幼崽是關鍵!

他偷摸往那邊靠近,瞅準機會手上白絲猛地彈出,迅疾無比的卷到尤娜娜身上。

“喝!”他怒吼一聲,彈跳起來撲向小幼崽,并放聲大喊。

——“尤娜娜,清醒過來!”

尤娜娜,清醒過來!

娜娜一個激靈,揮着小手蹭的就從床上坐起來。

她整只都呆呆的,細軟的頭發亂蓬蓬的,臉上還帶着沒清醒的睡意。

她就那麽坐了一會,瞌睡又來了,眼睑緩緩閉上,小腦袋一點一點的,整只就要往後倒。

不遠處,紅眸男人坐在單人沙發裏,渾身都籠罩在昏暗的光線裏,安靜無聲的注視着小幼崽。

見她似乎又要睡過去了,也沒出聲打擾。

祂仿佛是瞧出趣味來,甚至知道小幼崽一共點了幾下腦袋,每點一下,下垂的小腦袋弧度都會更低一點。

連她的小呆毛,也會往下一墜一墜的。

十分鐘過去,小幼崽又一個激靈。

她猛地睜開眼睛,驚疑不定的轉頭四處看。

待看到不遠處的父父時,小幼崽适才安心下來。

她撓撓小呆毛,滿臉都是困惑:“父父,剛才是不是有人在喊我?”

男人眼波微動,雖沒說話,但露出了詢問的意思。

娜娜歪頭想了想:“娜娜聽到有人在喊我醒過來,我好像認識,但又想不起來了。”

那聲音,她一定是聽過的,但不熟悉就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小幼崽雙腳在被窩裏蹬了蹬,自己翻身爬起來,拿過一邊的小裙子就往身上套。

男人看了眼時間:“不睡了嗎?”

娜娜擡擡手,翹起粉嫩小jiojio,又踢了踢小短腿,自行從床上爬下來。

她軟叽叽的說 :“不睡了,娜娜要去學校上課了。”

說完這話,她就愣住了。

咦,娜娜才五歲,還不能去學校的呢。

她臉上又露出茫然的小表情,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

不過,轉眼對上父父那雙紅眸,小崽崽立刻就丢之腦後不想了。

條件反射的,她食指支起嘴角,率先給父父一個超級大的笑臉。

尤娜娜:“嘿嘿哈!”

一覺睡醒,睜眼就看到父父!

嘿嘿哈,今天娜娜也是超級開心的一天哦!

超級棒!超級高興的!

她的歡喜太明顯了,完全洋溢在臉上,雖然還是不會笑,可圓溜的大眼睛,比任何時候都來的澄亮。

如同黎明晨星,閃耀的無比倫比。

祂彎下腰,微涼的大手捧起小幼崽的臉。

赤紅眼瞳,深邃的凝視着小幼崽的眼睛。

忽的,他伸手去解娜娜夢着右眼的眼罩。

小娜娜一下急了,她手忙腳亂捂住:“父父不看,父父不能看,會會會會不好……”

她慌到說話都結巴了,還急的直跺腳。

男人手一頓:“沒事,在我這裏都可以。”

娜娜擡頭,愣愣注視着父父,有那麽一瞬間,她的嘴角扁了一點點。

小崽崽會很小聲很可憐的聲音問:“真的可以嗎?這只眼睛很醜,父父看了會不讨厭娜娜嗎?”

男人搖頭:“美醜善惡,是人類給自己定的标準,并不能定義我。”

人類小幼崽猶豫了下,随後緩緩松開手。

她的左眼,黑黑亮亮又濕濡濡的,帶着幼崽才會有的孺慕和信賴。

“嗯,”她重重點頭,“娜娜給父父看。”

說着,她自己主動解開了眼罩。

描暗金色玫瑰花的黑色眼罩,像一只蝴蝶,輕飄落下。

小幼崽低着頭,小小的身軀,整只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抖。

她握緊小拳頭,手緊緊拽着眼罩,完全不敢擡頭。

“父父,”軟叽的小奶音,無措的叫人心疼,“父父父父父……”

她想說點別的什麽,可又不知道說什麽,只能一句句的重複喊着。

紅眸男人沒動,赤紅眼瞳一如剛才那般,安靜的注視着這只人類小幼崽。

分明是熱烈的紅,可在男人身上,卻像是沉靜到深海冰川的冷感。

只有深不見底的深邃,毫無人類的生機和溫度。

“如果,”男人的大手,輕柔的落在幼崽頭上,用一種很安心的力道,一下一下的撫過,“不願意可以拒絕我。”

頓了頓,男人又補充了句:“我不會生氣。”

這只人類小幼崽,似乎總是擔心祂生氣。

弱小,敏感,膽怯,還很缺乏安全感。

這另那絲充滿母性的意志十分憂愁,祂必須要小心再小心。

每一次擡手碰她,力道都要經過數次計算,才不會傷到她。

“願意的,”小幼崽很大聲的回答,她抓住男人的衣擺,“只要是父父,娜娜什麽都願意的。”

說着,她拿一只手捂住右眼,緩緩擡起頭來。

她像只不安的小兔子,先小心翼翼觀察父父,确實沒在對方臉上看出嫌棄和生氣。

小娜娜這才慢慢的挪開手,将從未給任何人看過的右眼睛展露了出來。

濃如深淵的黑,流轉過妖冶華光,那是堪比惡念還極致的惡。

然,最讓人動容的,是黑瞳邊上,還有一枚小一點金色眼瞳。

那枚金瞳,璀璨如鎏金,散發着黑瞳迥然相悖的聖潔氣息。

兩枚眼瞳長在眼白上,呈∞的形狀,并不醜陋,也不畸形,反而有種神秘的氣質,叫小幼崽整只立時就不一樣了。

小崽崽緊張的看着父父,小嘴巴抿的緊緊的,就怕父父會害怕她的這只眼睛。

崽崽哼哧哼哧努力解釋:“父父,娜娜可以一直遮起來,別人就看不見,就不怕娜娜了。”

男人指尖掠過那只眼睛眼尾:“在我面前不用。”

祂仔細看了會,在那枚黑瞳中,竟是隐約看到一點虛無之上,自己那龐大的雲絮軀體,以及一閃而逝的觸手。

“它不醜,”男人低聲說着,“而且很漂亮。”

小幼崽猛地睜大了眼睛,她指着自己的兩只眼睛:“父父,它們長的都不一樣。”

其他小朋友的眼睛就長的一樣,只有娜娜的不對。

“嗯,”男人坐回單人沙發裏,單手撐着下巴,視線落在了小幼崽的右眼上,“所以,你是最特別的小幼崽。”

因為不一樣,所以特別。

小娜娜怔了下,她呆呆看着父父,忽的就紅了眼眶。

沒有人跟娜娜說過這樣的話,從來都沒有!

保育院的小朋友都叫她小怪物,院長送她的生日禮物是眼罩。

就連第一好的艾蒂,她想說但不敢說。

“娜娜……”小幼崽像是要哭了,她仰起頭張大小嘴巴,大口大口的呼吸,“娜娜娜娜……娜娜最喜歡……最喜歡父父了……”

說着,她撲到男人懷裏,小手緊緊的抓着他衣服,整只都在小抽噠,但又沒眼淚流出來。

陡然如此親密,叫男人不适的渾身緊繃,條件反射的想要彈開懷裏的小幼崽。

好在,小幼崽太弱小了,弱小到根本激不起祂的防禦本能。

男人猶豫了下,擡手再次落在幼崽頭上,用和剛才一樣的力道撫觸。

據說,人類小幼崽在成長過程中,需要一定的肢體接觸,才能保證身心健康。

過了一小會,娜娜心情平靜了。

但她不想從父父懷裏出來,小幼崽貪心的蹭了蹭父父,像只撒嬌的小雛鳥。

父父貼心提醒:“你不是要去上課嗎?”

尤娜娜:“??!!”

嘤,娜娜不太想去。

不過,她似想起什麽:“學校今天會考試嗎?”

男人擰眉:“你想考,它就會考試。”

瞬間,小幼崽原地滿血複活!

“考試!考試!考試!”娜娜舉起雙手蹦跳起來,“娜娜要考一百分送父父!”

在門外面,她心念念的考試沒考上,在這裏,小幼崽體內的學習之魂熊熊燃燒起來。

她飛快沖出去找小包包,跑出卧室突然又火急火燎折回來。

“父父,”她驚奇的指着外面,“我……我看不到那些……”

她胡亂比劃着,急的表達不清楚。

男人伸手,兩指輕輕一捏,就将小幼崽的嘴巴捏合上了。

頓時,幼崽噤聲。

祂:“我說過的,我不怕你的眼睛。”

不怕那對異色重瞳,也不怕重瞳裏倒映出來的真身。

祂即虛無,虛無是沒有情緒的。

害怕,那是人類才會有的感情。

祂不是人類。

娜娜安靜了,她忽的恍然,這才懂就父父那些話的意思。

小崽崽抿了抿嘴角,把父父的手從嘴巴上拿下來。

她低聲說:“只要父父在,娜娜就可以不用戴眼罩嗎?”

畢竟,沒人喜歡平白少一半視野。

她沒等男人回答,走到窗戶邊往外眺望。

看不到,真的半點異常都看不到。

以往,這只眼睛總是會看到奇奇怪怪的東西,她照實說出來,都沒人相信,反而說她是小怪物。

現在,在父父面前,她這只醜眼睛和左眼睛一樣,看不到那些奇怪的東西,一切都再正常不過。

頭一次,視野如此開闊清晰。

她回頭,一雙眼睛都亮閃閃的望着紅眸男人。

那種光亮,遠比一只眼睛時,更璀璨更漂亮。

男人頗為滿意,濃烈的母性,此時也安靜下來了,像月光下寧靜的夜海,夜風徐徐,海浪嘩啦。

靜谧,美好。

在這種驅使下,男人起身,朝小幼崽伸出一只手:“我送你去學校。”

據說,接送上下學,這也是人類幼崽最期待的事。

不過,在走出401的門前,娜娜還是摸出眼罩,乖乖的戴上去遮住右眼睛。

她朝男人發出一怪音:“嘿嘿哈,這是院長送的禮物,娜娜答應了院長要好好戴着。”

男人點點頭,指尖拂過小幼崽細軟蓬亂的頭發,長至背心的軟發,自動就結成了雙馬尾。

男人又看了眼草莓小包,再看一眼雙馬尾。

于是,可愛的雙馬尾上,立刻多了對同樣可愛的草莓發繩。

娜娜好奇的伸手摸了摸,小嘴驚訝的張成了“O”的形狀。

她滿臉崇拜:“哇,父父超厲害!”

父父給娜娜梳了好看的馬尾!

超厲害的父父!

男人雲淡風輕:“下次換其他的。”

祂會的,遠不止于此。

蹲守在樓下的徐池洲,以及那只惡種,再見到小幼崽,就聽她嘴裏源源不斷冒出彩虹屁。

她變着花誇贊身邊的男人,每句話都不帶重複。

徐池洲不屑:“哼,跟黃昏一個德性,馬屁精。”

惡種心口一泡一泡的酸水往外冒,它巴心巴肝的想要小幼崽支配,不僅不受待見不說,小幼崽還看都不看它一眼。

于是,這一天的清晨,保安就看到。

五年沒在小區出現過的401業主,手裏牽着個矮墩墩的小幼崽。

後面跟着那個臉上有疤的小夥子,以及一團手腳爬着走路的人還是……蜘蛛?

小娜娜心情非常棒,父父送娜娜上學呢,她美的恨不得全世界知道。

是以,一向性格安靜的小崽崽,居然主動更保安打招呼。

她搖着父父的手,小奶音歡快:“保安叔叔早上好,這是我父父哦,父父今天送我去上學,我今天要考試的,我肯定考滿分,父父一定會高興噠。”

她小嘴叭叭,還語速飛快,都不給人反應的時間。

保安一愣一愣的,看看男人又看看小幼崽。

他僵硬的寒暄:“你女兒啊?真可愛呢,就是怎麽有點眼熟?”

娜娜已經說完了,她還很意猶未盡的問:“保安叔叔,小的時候你爸爸送過你去上學嗎?”

一把年紀,早不記得老父親的保安:“……”

你有父父,你清高你了不起!

但娜娜見保安答不上來,遂搖頭晃腦的說:“叔叔,你爸爸這樣是不行的,你看看娜娜的父父,父父對娜娜最好啦。”

保安:“……”

你走!

炫耀完畢,娜娜非常滿足的走了。

保安偏頭看去,只見耀眼的日光下,高個的男人,牽着小小一團的崽崽。

男人太高了,幼崽又太矮了,為了遷就小崽崽,男人微微彎着腰在走路。

“奇怪,”保底嘀咕,“那個小娃兒分明是402那家的啊,怎麽喊401的黃先生父父?”

保安摸着腦殼,這個問題還沒想明白,另一個問題又浮上心頭:“咦?401不是鬼屋嗎?黃先生什麽時候回來的?難不成我聽到的聲音是黃先生鬧出來的?”

沒人聽到保安的嘀咕,大馬路上,小娜娜牽着父父的大手,父父牽着她的小手。

忽然,她看父父一眼,步子就邁的很小,像是蝸牛在挪動。

紅眸男人側頭,目露詢問。

“嘿嘿哈,”娜娜彎了彎眼睛,“娜娜走慢一點,就可以和父父走久一點。”

久?

祂對長短沒有概念,更不知何為久。

祂存在的太久,在漫長的緯度裏,人類小幼崽這樣的成長速度,也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男人皺起眉頭,眉心攏出三條細細的豎紋。

突然間,祂意識到,小幼崽很可能在祂一眨眼的時候就長大了,再一眨眼的時候她就走到生命的盡頭。

從來,對萬生萬物的生死,從未留意過的存在,在這一刻所有的意志都動蕩起來了。

良久,他的聲音傳來:“嗯,那就慢一點。”

人類小幼崽想要慢一點,那就可以慢一點。

于是乎,跟在兩人身後的徐池洲和惡種,陡然發現,這兩只跟踩螞蟻似的,走得慢的不行。

徐池洲不太想跟了,可直覺告訴他,尤娜娜身邊的男人很怪。

那是一種完全說不上來,但當你看到的時候,就發現對方已經存在的怪異。

至于邪種,還锲而不舍的跟着小幼崽。

它仍舊沒死心,萬一小幼崽改變主意,同意支配它了呢。

一只小幼崽,一只邪神,一名神選者,一只惡種,分為前後兩波,就這樣心思各異的來到學校。

大災變前的學校,另尤娜娜和徐池洲都睜大了眼睛。

這麽多小幼崽!

還有好多老師!

老師還會站在校門口歡迎小朋友!

“哇,好多人!”娜娜興奮到跺小腳,可乍然見到這麽多人,她又有點怕生的往父父身邊靠了靠。

惡種在嘲笑:“這算什麽,大學那才叫大,這只是小學人不多。”

徐池洲倒是有點理解,中央城那批人,為什麽總在提複興一事了。

大災變前的世界,确實挺好。

至少空氣裏,沒有惡種的臭味,出個門也不用擔心被惡念感染。

小娜娜依依不舍的告別了父父,她的小手換到了老師手裏。

她都進了校門,還扭過身來大聲問:“父父回來接娜娜放學嗎?”

男人點了點頭,驕矜的吐出一個字:“接。”

娜娜放心了,她緊了緊小包包,突然就鬥志昂揚:“父父等我,娜娜會考一百分成績送父父。”

她知道的,大人都喜歡小孩子成績好,聊天的時候會相互打探炫耀。

娜娜要考多多的滿分試卷,這樣父父跟人聊天,就不會被看不起,其他人還會羨慕父父。

小崽崽年紀不大,小心思倒多得很。

她邁着雄赳赳的步伐,跟着老師進了教室,坐到座位上,直接掏出鉛筆,坐的端端正正。

這節是數學課,當老師夾着試卷上講臺。

小娜娜驚呆了:“眼隼老師!”

站在講臺上的,不是別人,正是神選者眼隼!

此時,他眼睛上沒有蒙白布,英氣的濃眉下,是一雙清冽的桃花眼。

他擡頭看尤娜娜一眼,當即嚴肅道:“那位同學,上課了請不要講話。”

尤娜娜望着眼隼的眼睛,她忽的就反應過來。

這個“眼隼”老師不認識她,這個“眼隼”老師像個正常人一樣。

他能看得見,還是位老師,他過的很開心的樣子。

小娜娜不說話了。

她想起了父父,很多事她雖然不懂,可是小幼崽知道,只有在這裏,父父才有人的身體。

父父可以抱她,可以牽着她,還可以給她講睡前故事……

莫名的,她有種感覺,只要從這裏出去,那樣的父父就會不在了。

一早上的好心情,在這刻全都低落了下去。

就連課桌上的試卷,也不能另小崽崽快活起來。

她慢吞吞的挪動小屁股,焉焉的捉起筆,勉強打起精神開始做題。

不管怎麽樣,娜娜還是要考一百分成績送父父的。

教室外。

徐池洲左右四顧:“那男人真走了?”

惡種吊在樹枝上看教室裏的小幼崽:“走了。”

小幼崽一進學校,那男人的身影直接就原地消失了。

徐池洲蹲在另一根粗枝上,他看了小幼崽一會,倏地回過味來。

“我他媽……”他用舌尖頂了頂腔壁,“跟你一只惡種窩這幹什麽?”

惡種眼眶裏,無數眼瞳亂轉:“嘻嘻嘻,誰知道呢,你腦殼壞掉了。”

徐池洲捏拳頭:“老子現在就清除你信……”

這話未完,天外一聲大叫傳來:“隊……隊……隊……長……接……求……接……”

伴随這聲音,寧遠從天而降。

不偏不倚,正正砸在這棵大樹樹冠上。

徐池洲擡頭看看天,又看看寧遠:“寧遠,你從哪飛來的?”

寧遠五髒六腑都要移位了,他龇牙咧嘴一眼就看到了教室裏的小幼崽。

“隊長!”他大喊一聲,整個人都激動了,“尤娜娜,尤娜娜快,快喚醒尤娜娜,她是關鍵是關鍵!”

徐池洲飛身上去,把人提拎下抖了抖:“我當然知道是關鍵,也不用喚醒,那只小幼崽比誰都清醒。”

諸如眼隼等人,早陷入了這種虛幻的生活裏,不可自拔無法清醒。

但尤娜娜,從一開始她就知道自己是誰。

寧遠更激動了:“那快,讓小幼崽帶我們出去,幹掉那只迷宮怪物,我們應該就能從門裏出去了。”

聽聞這話,徐池洲面色凝重。

他考慮了三秒鐘:“走。”

徐池洲帶着寧遠,直接闖進教室裏,也不管其他人。

眼隼上前阻攔,被徐池洲拎着領子一瞪,頓時就痿了。

仿佛,即便是沉溺在精神幻象之中不願醒來,可身體對隊長還是存在本能敬畏。

徐池洲一拖二,一手拎寧遠,一手拽眼隼,直接大步到尤娜娜面前。

惡種偷偷摸摸,挨蹭到教室門口,撣着脖子往裏看。

小娜娜正在奮筆疾書,整張卷子她已經做完三分之二了。

徐池洲開口:“喂,小幼……”

“閉嘴!”小崽崽猛地轉頭奶喝一聲,她的表情嚴肅,包子臉繃得緊緊的,圓溜的眼瞳黑浚浚的,無端多出幾分威勢。

三人就聽她極為認真的說:“娜娜正在考試,不要跟我說話。”

寧遠憋不住:“小娜娜,咱們現在都在血門之內,所有人都很危險,外面有只迷宮怪物,正在吃人,你得趕緊醒來出去。”

尤娜娜停下了筆:“我知道是假的,這些都是假的。”

聞言,三人一愣,不太懂小幼崽這話的意思。

小娜娜重新拿起筆:“還有五道題,等我考完試就出去。”

娜娜可是,跟父父說了的,要送一百分試卷給父父,不然父父會被人比下去的。

這下,沒人敢在催她,只安靜的等着她做題。

徐池洲推了眼隼一把:“去,小幼崽考試做題,你給她批閱前面的。”

寧遠在邊上狂點頭:“對對對,這樣速度最快,等小娜一考完成績就出來了。”

娜娜沒意義,她把試卷折過來,自己做最後一頁,前面的讓眼隼老師批閱。

五分鐘過去,眼隼非常驕傲的直起身:“全對,尤娜娜你前面全對。”

小幼崽正在做最後一道題,這道題是看圖列算式,涉及到三位數的加減法,對小崽崽來說,有點難了。

不過,勇敢小崽崽,絕不怕困難!

她列出算式,把三位數拆分成兩位數計算,多做了幾步就能算出來了。

徐池洲三人腦袋都湊了過來,緊張的等着,恨不得幫小幼崽做這道題了。

寧遠最憋不住:“嗐,一百二減八十等于唔唔……”

眼隼眸光一厲,伸手過去就捂嘴。

但有比他更快的,徐池洲的預判,在寧遠嘴皮子動的時候,手就伸過去了。

兩人警告的盯寧遠一眼,吓的寧遠一抖,趕緊自個把嘴巴捂上。

尤娜娜還在計算,她已經計算到最後一步了,馬上正确答案就要出來了。

眼隼的紅筆,已經伸了出來,只等小幼崽寫出那個答案,他就迅速打上勾,然後給崽崽一個滿分成績。

氣氛莫名緊張。

有風從窗外吹進來,吹動課桌上的草稿紙,發出稀裏嘩啦的動靜。

此時此刻,教室裏除卻四人,竟是空無一人,就連門口的那只惡種,也不知何時不見了。

徐池洲最敏銳,他猛地擡頭盯着頭頂。

寧遠茫然:“隊長,怎麽了?”

徐池洲吐出兩個字:“預判。”

彼時,小娜娜已經算出了答案,她歡喜的在試卷上填答案。

黑色的鉛筆筆芯,在等號那邊填上……

“小心!”

猛然一聲喝,邊上的徐池洲長臂一撈,卷起小幼崽就跳出教室。

那一瞬間,地動山搖,整個教室都在晃動龜裂,無數的場景,像剝落的牆皮,一塊塊的往下掉。

小娜娜驚呼一聲:“啊,我的試卷。”

她伸手去抓,卻抓了個空,只能眼睜睜看着試卷,像灰燼一樣飄走。

轟隆隆。

噠噠噠。

傾塌的巨響和加特林發射子彈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徐池洲落地,一擡頭就看到背生蝙蝠翅膀的白鴿。

此時,她宛如一只惡種,不斷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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