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趕蒼蠅
明晃晃的燈光下，兩人面對面坐着。
陸清越這才抽出心思，注意到他的衣着打扮。
男人幾縷碎發随意地搭在額前，上身穿了件簡單利落的白色t恤，露出一截修瘦有力的手臂。
此刻這人正懶懶地垂着眼，眼底噙着一絲玩味，被人打量着也絲毫沒有半點不自在，坦蕩蕩地與她的目光相接。
懶散倨傲，但不令人讨厭。
陸清越茫然地跟他對視半晌，忽然從他玩味的目光中，猛地意識到對方正是剛剛在操場幫她解圍的長腿哥。
也就是說，剛剛她趴在地上的窘态，全部被對面這位大帥哥看完了。
陸清越：“…”好想離開地球。
她忍辱負重地迎着他的目光，故作淡定地問道，
“哥，他們是誰呀？”
大概是剛剛“十秒快男”的話題讓他心裏不痛快，陸壹狗裏狗氣地勾了勾唇，仰着下巴指了指兩人，
“你對面這位叫海王，我對面這個叫海狗。以後見了面，要記得叫人。”
程星野：“…”
陳書傑：“……”
陸清越：“啊？”
怎麽就突然開始人身攻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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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陸清越開口喊人，陳書傑率先反應過來，冷不丁問道，
“等會兒，憑什麽他是王，我是狗？”
陸清越：“？？？”
為什麽你計較的重點這麽奇怪？
陸壹懶懶地掃了他一眼，毫無半點心虛，非常平靜地解釋道，
“海界也是要看臉的。”
陳書傑于是飛快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男人：“…”
對不起，打擾了。
他就不該多此一問。
陸清越摸了摸鼻尖，見對面兩人神色淡淡，似乎就此認下了這個頭銜，于是猶豫着是不是該喊人。
注意到她遲疑的表情，程星野忽然低笑了一聲，勻稱修長的指節敲了敲桌面，語氣帶着警告的意味，
“小朋友不能沒禮貌，要叫哥。”
眼前的小姑娘果然頓了一下。
猶疑幾秒，她很快就從善如流地改了口，畢恭畢敬道，
“你們好。海王哥，海狗哥。”
程星野：“…”
陳書傑：“……”
陸壹在旁邊坐着，憋笑憋得肩膀一抖一抖的，盡量克制着不發出聲音來。
但是下一秒，整個飯堂都聽見了他放肆的笑聲。
明明剛剛還冷着臉仿佛全世界都欠他五百萬的人，這會兒笑得跟個一百多斤的傻子似的。
程星野覺得這兩兄妹簡直如出一轍地讓人無語。
他低頭摸了摸鼻尖，似乎思考着要怎麽收拾這個恩将仇報的小白眼狼。可是擡眸看見女孩子清澈無辜的眼睛，他那點兒跟她計較的心思倏爾煙消雲散。
十幾歲的小朋友，有什麽好計較的。
這麽一想，他忍不住唾棄自己剛剛的小肚量，順勢又打量了她一眼。
小姑娘看着是真的挺小的。
因為軍訓的緣故，今天穿的是軍綠色的訓練t恤，腰帶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間，顯得細腰盈盈一握。
她的五官也是小巧的。鼻尖挺翹，唇瓣圓潤。唯獨那雙圓碌碌的眼睛漆黑清潤，看人的時候總透着一股天真的無辜感，讓人舍不得欺負。
程星野輕咳了兩聲，收回目光，
“行了，去打飯吧。下午不是還要訓練？”
陳書傑立刻從他口袋裏摸出飯卡，大氣地往陸清越跟前一推，
“妹妹要吃什麽？這位哥的卡随便刷，不用替他省錢。”
他們這批高二的學生雖然允許借用江大的飯堂，但是飯卡是沒有的。吃飯需要去售票窗口買票，有飯卡可以借用自然是方便些。
可是兩人關系還沒熟絡到這一步，就這麽直接地借用他的飯卡，似乎不太好吧。
陸清越猶疑地和他對視了一眼，沒有伸手去拿。
她還沒說話，身邊忽然伸過來一只大手，不緊不慢地夾起那張飯卡，直接往自己口袋裏一塞，懶洋洋地攥着她的手臂将人扯了起來。
“謝謝野哥，那我們兄妹倆就不客氣了。”
程星野：“…”
……
“哥，你自己不也有飯卡，幹嘛刷別人的啊？！”
陸清越看着陸壹旁若無人地打了一大盤子菜，刷的還是別人的卡，簡直要為他的摳搜行徑感到羞恥。
陸壹聞言，沒有半點心虛愧疚的神色，反而坦蕩利落地指揮着打飯師傅又拿了幾個肉菜，大言不慚地說，
“別人的卡，不刷白不刷。你替他心疼錢大可不必。別以為他替你開脫幾句就是什麽善茬。”
說着，他忽然話鋒一轉，
“喲，今天有木瓜湯。”
他悠悠地往她身上掃了一眼，語氣恻隐，“給你來一份吧。”
陸清越：“？？？”
雖然不知道木瓜湯是什麽梗，但是陸壹忽然獻殷勤，一定不會是什麽好事。
陸清越心裏警惕，但是又想不出原因，只好端着湯跟在他後面。
兩人打完飯回來，程星野正好不知道在跟誰打電話，修長勻稱的手指握着手機，另一手抱着肩，懶散地靠着椅背上。
陳書傑一看托盤裏滿滿當當全是肉菜，立刻眼冒金光，興奮地将盤子裏的香辣蝦端了過去，谄媚地沖陸壹說，
“多謝陸哥款待！”
程星野恰好挂了電話，聽到這句話，冷不丁朝他後腦勺來了一下，語氣涼涼，
“這刷的是我的卡吧？你謝他？”
陳書傑嘿嘿笑着，被他來了這麽一下倒也不生氣，伸手要去拿托盤裏的湯。
陸壹忽然伸手按住他。
陳書傑擡頭看他，一臉的不解。
陸壹拍開他的手，将湯碗放到陸清越跟前，一副護犢子的架勢，說出來的話卻極為欠揍，
“別動，這是我妹的，滋陰·豐胸湯。”
陸清越：“…”
程星野：“…”
陳書傑：“…”
一上午接二連三地被他嘲諷報複，陸清越心頭的那點兒氣性也上來了。
她啪地一下站起來，将托盤上的豬紅韭菜湯端過來，朝陸壹跟前一推，禮尚往來道，
“這份是我哥的，壯陽·補腎湯。”
陸壹：“……”
飯桌上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陳書傑默默地端着盤子往旁邊靠了靠，以防兩兄妹争吵的戰火燒到自己身上。
而坐在他旁邊的程星野卻抱臂上觀，眉梢輕挑，似乎覺得十分有趣。
兩兄妹從小到大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不過在外人眼裏看來，實在有些捏不住他們是不是在開玩笑。
陸清越當然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她心裏悶堵，拿起筷子埋頭扒飯。
見她不說話，陸壹這會兒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開過了。
他低頭看了她一眼，小姑娘鼓着腮幫子，鬓角還汗津津的，低頭悶悶不樂，幹巴巴地嚼着米飯，他作為親哥，到底還是心軟了一下。
陸壹嘆了一口氣，拿起筷子，把自己盤裏唯一的大雞腿給她夾了過去。
示弱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不知道這個小混蛋肯不肯接。
盤子裏突然多出了一只大雞腿，陸清越明顯猶豫了一下。
雖然還不是很想搭理陸壹，但是誰會跟好吃的過不去呢？
猶豫幾秒，她戳了戳那只大雞腿，還是夾起來咬了一口，滿足地偷偷眯了眯眼。
兩人一句話沒說，但是氣氛明顯地松弛下來。
陳書傑松了一口氣，又湊過去開始鬧程星野。
程星野神情寡淡，眼梢散漫地垂着，偶爾也會應付幾句。
姿态懶散不羁，偏偏這副樣子最是勾人。
吃飯的這會兒功夫，周圍總有目光若有似無地朝他們這邊望過來。
陸清越埋頭幹飯一無所知，直到快吃完的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人有多麽招蜂惹蝶。
她眨了眨眼，盯着他蓬松柔軟的頭發，心裏有許多個蠢蠢欲動的小問號。
忽然對面的人擡起頭，和她的目光相撞。
大概是天生的直覺，程星野一直對女孩子的目光很敏銳。
平時在外頭，也經常有女生會偷偷假裝無意地望過來，他早已習慣了這樣被打量的目光簇擁着。
但是被十幾歲的小女生這麽直白地打量着，似乎還是第一次。
他放下筷子，好笑地勾着唇，
“小朋友，看我幹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