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愛你,愛你愛的要死……
卧室裏有片刻的死寂。
下一秒——
下巴被捏住,顧衍似乎怒到了極點,連力道都控制不住,捏的她骨頭生疼。
他的聲音冷的仿佛能淬出冰渣:“沈羨,你說什麽?”
顧衍黑眸裏泛起寒光,緊繃的字眼一個一個從喉嚨裏崩出來:“你讓我找其他女人?找誰?嗯?”
疼,真的很疼,她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嚣這個字。
沈羨甚至覺得,她的下巴會被他弄的脫臼。
黑暗中,她仰着頭,對着他的眼睛,聲音不冷不熱:“林婉兒,或者其他幹淨漂亮的女大學生,還有娛樂圈裏身材好的女明星,反正顧總的這張臉擺在這裏,就算不出錢,也有人上趕着要跟你睡......”
“你再說一遍?”
扣着她下巴的力道加重,不知道是哪裏的痛覺神經拉扯,她閉了閉眼,眼睛上泛起了層水霧。
【沈羨,你真挺沒意思的。】
不是覺得她沒意思嗎?
他已經第二次這麽說她。
還要來煩她。
想起他白天刻意冰她,沈羨心裏莫名的委屈,從早上憋着的那股郁氣迸發,一段話沒經過大腦就這麽吼出來。
“我他媽叫你去找其他女人少來煩我你聽不懂是不是?你覺得我沒意思覺得我無趣那就去找有意思的人陪你啊,我又不會多說什麽也不會去抓你出軌分財産,你別抱我你抱着我我都覺得隔應惡心,我讨厭死你了顧衍!”
Advertisement
顧衍眯着眸,消化完這段話,臉陰沉的能滴出水。
“沈羨,把你剛才說的那串沒有邏輯和根據的話給我咽回去,不然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惡心什麽叫讨厭!”
沈羨用力地拍開他的手:“放開我!”
奈何抵不過他的力氣,沈羨掙紮無果,看着他的黑眸,眼睛莫名染上點紅。
她閉上眼,不理會他。
顧衍看着身下緊閉着眼的女人。
心頭的那股氣憋着還沒發出去,他主動服軟,她還敢吼他叫他去找其他女人?
熱暴力完,就開始冷暴力他。
臭脾氣一套一套的,就不該慣着她。
下巴的骨頭一陣疼痛,顧衍冷聲道:“睜開眼看着我,張嘴說話,不準裝啞巴。”
“說什麽,”沈羨不得不睜開眼,她抿唇淡淡道,“你不是說我沒意思嗎?”
顧衍定定地看着她,目光觸及她眼底的那抹紅,暗沉的瞳孔驟然緊縮。
松開捏着她下巴的手,顧衍将她撈進懷裏,俯首在她耳邊低低嘆息:“你可真夠折磨人,嬌氣的要命,說你一句沒意思記到現在,委屈的眼睛都紅了。”
什麽叫就說她一句沒意思?
除了剛結婚那陣,他沒再對她說過重話,這次就因為林婉兒,又要說她。
還冷暴力她。
顧衍手臂用力,使她整個人趴在他的胸膛上。
“對不起,我不該這麽說你。”
心底那點委屈被無限放大,沈羨別開臉不再看他:“我就是無趣沒意思,乏味寡淡,你要是不想跟我......”
沈羨想說,你要是不想跟我過可以去找別人,但她什麽都沒說出來,她的唇被男人的薄唇堵住。
很溫柔的吻,溫情暧昧。
顧衍手指梳理着她的長發,嗓音低沉緩慢:“是我口不擇言,不委屈了,我跟你道歉。”
人委屈的時候最受不了低低的哄慰,沈羨眼眶紅紅的,忍住想哭的欲望,她仰着臉看天花板。
“七七,”他很少喊她的小名,聲音很低,“別再說些不在乎我的話,我聽着會不開心。”
眼淚猝不及防地掉了一滴,沈羨睜大眼睛,硬生生忍回去。
沉默良久,顧衍啞聲問:“現在還讨厭我麽?”
沈羨愣了下,随即淡淡道:“你要聽真話假話,真話向來都不好聽。”
他的手指纏着她的長發,低聲道:“那就撿好聽的說。”
“好聽的啊,”沈羨頓了頓,輕描淡寫的道,“好聽的就是,我不讨厭你,我喜歡你,愛你,愛你愛的要死要活。”
話落,兩人都怔住了。
顧衍眼裏染着笑,低聲貼在她耳邊蠱惑:“再說一遍。”
沈羨:“……”
她冷着臉:“我剛才說的是假話。”
“我知道,再說一遍,”顧衍挑着眉,低低地笑,“最後一句,多說幾遍。”
沈羨:“……”
她別過臉,不要理他。
男人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眉心:“我聽見了,你愛我,愛我愛的要死要活。”
沈羨想反駁,但是看着他的眼睛,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說這話的時候,完全是抱着故意氣他的心态,可現在要她反駁,她又沒法坦誠地說——
她真的一丁點兒都不愛這個男人。
她現在甚至都分不清,剛才是不是口不擇言,才把內心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她不知道怎麽回答,只好閉嘴不吭聲。
顧衍沒再逼她,他手指溫柔地撥開落在她臉上的發絲,聲音低沉缱倦:“沈羨,不許讨厭我,也不許說叫我去找其他女人。”
沈羨覺得這混蛋還有當單口相聲演員的潛力,她不理他,他一個人也能逼逼半天。
“當年婉兒是因為我才變成那樣,照顧她是我的責任,我不喜歡她,也不會和她有越界的行為。”
【我要是喜歡她,還能有你什麽事?】
沈羨不記得哪次吵架的時候,他對她說了這句話。
雖然事後他像今天這樣道過歉,但話說了就是說了,總有想起來的時候,還是能根針一樣,刺痛她的心髒。
沈羨沒開口,安靜地聽着他說。
“那天去機場接她,她确實抱了我,不過很快我就讓她松開了,”他繼續道,“沒有專門陪她一起吃飯,是懷琛從國外回來,大家很久都沒聚才會去,不是為了她。”
沈羨睫毛輕顫了下。
陸懷琛是顧衍最好的兄弟,算起來這次去美國快有半個月,聚一下好像也挺正常。
沈羨閉了閉眼,她想,他這算是解釋吧。
比起以前,有很大進步。
顧衍捏着她的手指,緩緩開口:“剛結婚的時候,因為婉兒的事讓你不舒服幾次,以後不會,除非必要,我盡量不和她見面。”
“太太,你也清楚,婉兒當年那件事是我的失誤造成的,更何況她和我還有輕舟、懷琛一起長大,我怎麽可能和她老死不相往來。”
沈羨不知道說什麽好,他都這麽說了,她要是再提什麽要求或者撒脾氣,會顯得她很無理取鬧。
顧公子軟硬兼施的手段用的越來越熟練了啊。
先好言好語地哄着,再講道理。
PUA的高手。
她聽見自己低聲問:“為什麽要和我解釋?剛結婚的時候你從來沒主動解釋過。”
顧衍反問她:“你不知道嗎?”
沈羨淡聲開口:“我應該知道什麽?”
卧室裏安靜半分鐘。
沈羨聽見他說:“因為我現在喜歡上你了。”
……
喜歡她?
她是不是應該覺得很榮幸?
能讓高高在上的顧公子說喜歡她,真是不容易呢。
可對上他寵溺專注的黑眸,她那些冷嘲熱諷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好像等這句話,等了很久。
滿打滿算有整整十年。
從十六歲到二十六歲,從情窦初開到現在。
曾無數次幻想,他要是和她告白,她該有多激動多熱淚盈眶。
可現在,沈羨清晰地意識到,她的第一反應不是欣喜。
為什麽期待很久的事情實現的那刻,第一反應不是開心,而是在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
他說喜歡她,真的情感占幾分,還是要把她哄好占的比例更大。
顧衍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從不做無用功,所以,他說這句話是為了讓她心軟,然後原諒他吧。
他很會拿捏人心,骨子裏強硬,但對待看中的獵物從不只是強來,溫柔的蠱惑,溫水煮青蛙,直至獵物徹底淪陷。
是他慣用的手段。
初始,她會很感動,現在觸動還是有,只不過是在思考一大圈後,心髒對這句話做出的最原始的反應。
沈羨不想多說什麽,推開他的手臂,掩住眼底的疲倦。
“好了,我累了,有什麽明天再說吧。”
男人眼裏隐着薄薄的戾氣,他盯着女人看了半響,在她唇上輕輕烙下一個吻。
“睡吧,晚安。”
聽他說了這麽長的一段話,沈羨以為晚上肯定要失眠,但或許是生物鐘的強大作用,沒一會兒她便沉沉睡去。
卧室安靜的只能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
黑暗中,顧衍掀開被子下床,動作放的很輕。
開門,走廊的光線洩露,暖黃色的光線灑了進來。
……
沈羨曾經明言禁止卧室不許吸煙,顧衍走到書房,拿出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
煙霧在他俊美的臉龐周圍缭繞,周身籠罩一層淡淡的白茫。
他想起剛才說的那句,我喜歡你。
看着青白的煙霧,大腦自動反問——他喜歡她?
書房沒開燈,窗外懸挂着皎潔的月,銀白色的月光洩了進來。
腦海裏自動修補第一次見到她的畫面。
二十三歲的沈羨,美麗,矜持,談吐不凡,落落大方。
教科書式的端莊淑女。
上流社會,豪門太太的模板。
在剛結婚的很長一段時間,他都認為,他不會喜歡她。
他不會喜歡上,骨子裏和他太相似的女人。
阖着眸,骨節分明的手指彈了彈煙灰。
判斷錯了麽。
還是日久生情?
一幕幕畫面閃過,各種各樣的沈羨。
嬌嗔的、縱情的、委屈的、冷淡的、暴怒的......
煙燃盡,顧衍掐滅煙蒂,站在陽臺上将身上的煙味散盡,起身回到卧室。
女人青絲鋪枕,安靜地側卧在柔軟的床上。
他掀開被子,在黑暗中不知道看她多久,伸手将她撈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