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太太,你不知道這個婚…… (1)
不知為何, 沈羨好像從他眼底看到了抹失神和受傷。
他似乎覺得,她不該剪頭發。
沈羨淡淡地道:“剪個頭發而已,能有什麽意思?”
男人黑眸湛湛沉沉, 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我還以為你和我宣誓什麽。”
沈羨臉上揚着笑:“比如離婚什麽的?”
顧衍身體募地一怔, 菲薄的唇抿到泛白,低眸看着她,似乎在懷疑她這句話玩笑的成分占幾分。
半響後, 男人的手指輕輕地摸着她的短發,動作很溫柔。
“離婚?”他仔細琢磨這兩個字,“太太, 你不知道以沈家和顧家的利益牽扯, 這個婚不好離嗎?”
沈羨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所以我不是沒提嗎?”
顧衍心底微不可覺地松了口氣。
他剛要松開她的手, 突然看到她蔥白的手指光禿禿的,眼裏瞬間覆上層血色,咬牙切齒地問:“你手上的戒指呢?”
沈羨擡眸:“你的呢?”
顧衍瞳孔驟然一縮, 語氣淡了下去:“不小心掉了。”
“哦, ”她點了點頭,很随意地回:“我的也不小心掉了。”
手腕一疼, 沈羨整個人被男人抵在陽臺的欄杆上, 顧衍的身體朝她壓過來,下巴被鉗制, 捏的她骨頭疼。
他像是刻意壓制自己的怒氣, 嗓音淡啞緊繃:“掉哪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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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羨沒回答,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她望向他的眼神很複雜,嘲弄,冷淡, 好笑,疑惑,倦怠,各種情緒彙在一起,密密麻麻地紮向他的心髒。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收緊,顧衍眸中滿是戾氣,一張俊臉近乎猙獰。
“我他媽問你戒指掉在哪?”
爆粗了啊。
顧公子真的很少這麽生氣呢。
利落分明的輪廓緊繃,身體都僵硬起來。
一道雷聲驟然響起,陡然劃破了近乎死寂般的沉默。
沈羨抿着唇,突然從風衣口袋裏掏出什麽東西,順着沒關嚴實的窗戶扔了出去。
璀璨的鑽石發出耀眼的光,不過只有一瞬,就筆直地墜落。
她動作迅速,哪怕顧衍就離她不到十公分,還是沒有阻止她的可能性。
顧衍臉色陰沉的能滴出水:“沈羨!”
沈羨看向雷雨交加的窗外。
她記得她的戒指,是他親手設計的。
雖然明知道他只是出于紳士風度,因為她親手設計了他的戒指,所以順手給她設計了一枚。
但她當時還是高興了很久,自從戴上去再也沒摘下來。
剛才摘下來的時候,本來想找個盒子裝起來,離婚了還給他或者收起來什麽的,看來沒有這個必要。
今晚的雨,下的很有儀式感呢。
收回手,沈羨摸了摸短發,淡聲道:“應該在花園,或者水池噴泉那片。”
“我的下巴很疼,以後能不捏我下巴麽,幸好我這是原裝無加工的下巴,不然真經不起你這麽捏。”
說完,她推開顧衍的手,轉回卧室。
顧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淡啞道:“在我把戒指找回來之前,給我在屋裏老實待着,不許去次卧。”
找回來?
別墅這麽大,今晚的雨下的安城能起澇,風不知道會把戒指吹到哪兒呢。
裝深情裝的還挺賣力。
怪不得她哥和她爸還有她那個顧衍主義者的弟弟,都一致認為,他不會放了她。
沈羨沒多說什麽,只是道:“你要是覺得有找回來的必要,随便你,我去洗漱睡覺。”
這次顧衍沒再拉她,沈羨去衣帽間挑了條睡裙,轉身去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沈羨下意識地看向窗外。
又是一個驚雷炸響。
她找了本催眠的哲學小說,坐在床頭看了半個小時左右,逐漸有了倦意。
關燈,睡覺。
這場雨下過,差不多就要入冬。
瓢潑大雨砸在草地上,閃電劃破層層烏雲,雷聲轟隆作響,無一不為深夜增添幾分蕭瑟和孤寂。
兩個保镖站在門口,看着連傘都不撐,低着頭找什麽東西的男人,交頭接耳的嘀咕。
“真不要去幫顧總啊?”
“他不讓我們幫忙,剛才老三過去,被趕了回來。”
“可是顧總已經淋三個小時了,這雨下的能起澇,顧總會感冒的。”
“估計又和太太吵架了吧。”
“顧總每次吵架都把自己弄的好慘,上次大半夜被趕出家門,在車裏坐了一整夜,抽了一晚上的悶煙。”
“太太的脾氣真大。”
“顧總慣着的,能不大嗎?”
“他們倆真能折騰,一個月都要吵好幾次架。”
“人家這是夫妻情趣。”
“誰家夫妻情趣大半夜淋雨?”
“有錢的人夫妻情趣,你不懂。”
“……哦。”
冰涼的雨浸的衣服濕透,每一寸皮膚都冷的發抖。
顧衍拿着手電筒在卧室正對着的那塊草地上搜尋,扒開花草和泥土,有條不紊地搜查每一個角落。
忽地,棕黑色的泥土閃着細碎的光芒。
他眼眸動了動,彎着腰俯身撿起。
很完整,沒有損傷。
唇角微不可覺地勾起一抹弧度。
骨節分明的手指握着戒指,像是對待什麽稀世珍寶。
他看了眼手表,一點半。
又擡頭看了眼卧室陽臺的位置,雖然暴雨天站在這裏什麽都看不清。
收回戒指,擡腿往別墅內走。
顧衍站在主卧門口,剛要開門,手指頓了下。
卧室的地毯她挑了很久,要是被他身上的水弄髒,她又要不高興,會發很久的脾氣。
他去了次卧,洗完澡後,确保身上幹淨後,才回主卧。
扭開把手,門被反鎖。
顧衍在門口站了幾秒,打消了把她吵醒的念頭,轉身回了書房。
翌日清晨。
沈羨醒了之後,下意識地看了眼身側——沒人。
她沒多想,他應該在別的地方睡的。
洗漱完下樓,準備上班。
童媽立刻喊住她:“太太,顧總到現在都沒下樓,是不是生病了?”
沈羨皺眉:“他怎麽了?”
童媽回答:“我聽保镖說,顧總昨天晚上不知道在找什麽東西找到淩晨一點多,傘都沒打,都十月了,這麽冷的雨淋着,估計得感冒。”
沈羨眼眸動了動。
他還真去撿戒指。
演深情也沒必要把自己作成這樣吧。
還是說,他以為把戒指撿回來,他們倆又會和好?
童媽連忙道:“太太,您去看看顧總吧,要是一個人病了沒人發現,會很危險。”
沈羨猶豫三秒:“好。”
……
沈羨去樓上的次卧找了一圈沒發現他人影,又去了書房。
男人趴在書桌上,身上披着黑色浴袍,胸膛露了大片,身上什麽都沒蓋。
她看着都冷。
他面色蒼白,沒有絲毫的血色,有種病态的破碎感。
沈羨蹙着眉,輕輕地推了推他的胳膊:“顧衍,你醒醒。”
男人一動不動,連睫毛都沒眨。
難不成還真生病了?
按理說,他這個年紀的男人,淋點雨而已,至于半死不活成這個樣兒麽。
想是這麽想,沈羨還是伸出手,探向他的額頭。
好燙。
沈羨怔住,剛要收回手給醫生打電話,手突然被扣住。
男人眼睛仍是閉着,沙啞的嗓音低聲呢喃:“七七,別走。”
沈羨的心髒蜷縮了下,下意識地掰開他的手。
“我去給你叫醫生,你先松開我。”
顧衍這才緩緩掀開眼皮,啞着嗓子虛弱地說:“我不喜歡看醫生。”
沈羨:“……那你在這自生自滅吧,我去上班。”
男人睜着黑眸盯着她看,忽地松開她的手,低聲道:“你走吧。”
沈羨:“……”
這混蛋還以為她真的不會走?
她低頭看了他一眼,男人阖着眸,臉上是病态白,一副很虛弱的模樣。
剛邁開腳步,手還沒摸到門把手,耳邊響起一陣咳嗽聲。
“咳咳咳咳咳咳。”
沈羨:“……”
她還是折了回來,秉持着不跟病人計較的心理,低聲道:“我扶你去床上躺着,等會給你喂點藥。”
顧衍看着她,輕輕點了點頭:“好,我聽七七的。”
沈羨:“……自己能站起來嗎?”
“好像不行,腿很酸。”
“我去樓下叫保镖擡你。”
“不用,”顧衍虛弱道:“你架着我就好。”
沈羨:“……”
她扶着他去了卧室,顧衍整個身體都倚在她身上,雖然沒多重,但還是壓的她不舒服。
把男人安置到床上,沈羨累的額頭沁出汗,她喘着粗氣:“你先松開我,我去給你拿藥。”
說完抽回自己的手,男人大概真的很虛弱,她的手就這麽滑了出來。
沈羨去找了點感冒藥和溫度計,倒了杯熱水,走到床邊遞給他。
“先測體溫,”她盡量用柔和的聲音道:“然後把感冒藥吃了,再躺着睡一覺就差不多會好。”
顧衍看着她:“好,你幫我弄。”
沈羨深吸一口氣,俯下身幫他量體溫,調試完剛要直起身,一只手舉到她眼前。
“七七,戒指我找到了。”
沈羨臉上沒什麽情緒,低頭看着他握着戒指的那只手,估計攥了整夜,上面有些紅痕,應該是被什麽給劃傷的。
男人低啞道:“我給你帶上。”
說完就要握住她的手,沈羨提前抽掉手,淡聲道:“不用。”
“你以前說過,會一直帶着,”男人低聲虛弱地道:“我的戒指那天晚上不小心掉了,我叫人在找,很快就能找回來。”
沈羨看着他:“如果找不回來呢?”
顧衍黑眸漆黑,眼尾泛了點紅:“會找到,把整個安城翻個遍,我也會找到。”
沈羨心尖剎那間一疼,過往的畫面就這麽浮現在眼前。
她和顧衍從見面到結婚,也就只有短短的半個月。
期間主要是兩家家長在利益上的商讨,她和顧衍私下僅僅見過三面。
她看得出顧衍對她沒什麽興趣,每次都是抱着完成任務的心态來和她約會。
商業聯姻的婚禮,真沒什麽值得期待的,但或許是女人天生比較感性,抑或是她嫁的人是顧衍,婚禮當天,她緊張的心都快能跳出嗓子眼。
世紀婚禮,唯美浪漫,奢華無度。
夫妻.交換戒指的時候,她緊張的手一抖,他的男士戒指順着紅地毯滾了很遠,全場嘩然。
或許是太緊張的緣故,大腦運轉了半分鐘都沒想出對策,她不知所措時,耳邊忽然響起一道低沉性感的笑聲。
“抱歉各位,我太太有點緊張。”
沈羨站在原地,看着他踩着黑色手工皮鞋走過去,俯身把戒指撿起遞給她。
骨節分明的手指帶着她的手,給自己戴上戒指。
他的聲音壓的很低,只有他們倆能聽見彼此的聲音。
“顧太太,專心點,嗯?”
話落,男人輕輕地舉起她的手,低頭吻了吻她的手背。
耳邊是漫天的歡呼聲,沈羨望着他蓄着笑的桃花眼,仿佛被吸了進去。
那時候,沈羨就知道,不是只有深愛才能表現出深情。
演技好一樣可以。
顧衍的視線落在她齊耳黑色短發上,垂着眼皮,斂住眸低的幽暗。
等了五分鐘,沈羨把溫度計從他腋下抽出來,淡聲道:“三十八度,燒不死,你自己吃點藥吧,我去上班。”
男人攥住她的胳膊:“你喂我吃。”
沈羨淡淡道:“我認為以你目前的狀态,有能力自己吃藥。”
顧衍輕咳了幾聲,一副虛弱的表情:“我沒有。”
沈羨:“……”
她真的想說,不吃藥那你就繼續半死不活的躺着吧,可看着男人脆弱的臉,還是道:“你坐起來,我喂你。”
“好,謝謝太太。”
沈羨:“……”
她耐着性子,單手端起水杯和膠囊遞給他,男人卻沒伸手接,一只手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攥着戒指,低聲道:“沒有空閑的手。”
“你可以把我的手松開。”
“不想松。”
“那你先把戒指放下。”
“我怕你又扔了,找起來很費勁。”
沈羨:“……”
她忍了又忍,還是把藥塞到他嘴裏,扶着水杯喂到他嘴邊。
看着他被水嗆的衣領處都濕了,沈羨還是沒忍住:“你怎麽連喝水都能弄一身水。”
顧衍瞥了她一眼:“你在嫌棄我?”
沈羨:“……”
要不是他臉色真的很白,沈羨都懷疑他在裝可憐。
但她也沒和他多做争吵,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準備抽出手去上班,結果剛放好杯子,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加重,沈羨就這麽筆直地栽在了男人身上。
沈羨懵了幾秒,終是沒忍住:“顧衍,你別抱着我,你生病了會把感冒傳染給我!”
顧衍唇角噙着笑:“我大半夜的淋雨給你找戒指,你睡得這麽香,我還感冒了,你這麽健康,我心理不平衡。”
沈羨一時沒反應過來:“不平衡你就要把感冒傳染給我?”
他閉上眼,還是那副無賴的調調:“嗯,死了也把你帶走。”
沈羨:“……”
她就不該上來看這混蛋!
一生病就開始耍無賴!
仿佛忘了昨晚他們倆還在吵架。
要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罵——
冷戰呢,認真點行嗎?
思緒還在亂飄,突然,男人一個翻身,把她壓在身下。
十指相扣,被舉到頭頂。
顧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沒等沈羨開口,俯身堵住了她的唇。
這混蛋像是刻意要把病毒傳染給她,不停地和她交換唾液。
沈羨被親的頭皮發麻,手被鉗制住只能用腳踢他,男人悶哼一聲,含着她的唇瓣輕輕地咬了一口。
“這樣傳染好像更快一點。”
沈羨:“……”
被他惡意地吻了一通,沈羨再好的耐心也沒了,她閉了閉眼,冷聲道:“顧衍,你別以為生病就可以耍無賴,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跟你吵架,快松開我,我要去上班。”
顧衍抱着她的身體不松,閉着眼睛,對她的話充耳不聞。
沈羨扯了半天他也沒反應,看着他緊閉的眼睛,淡聲道:“顧衍,苦肉計用多就不靈了,我又不是十七八歲青春期的小姑娘,不吃你這一套,你把自己作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有意思嗎?”
又想演深情讓她心軟?
冒雨撿戒指這種事,她可不信他真的有多在乎戒指的死活,要是真的在乎戒指,他自己的怎麽會弄丢?
不小心掉了?
得有多不小心,好好戴在手上的戒指會掉?
還是送林婉兒去醫院的路上太匆忙,急的戒指掉了都沒注意?
沈羨用力地去推他的手,剛有點成功的趨勢,男人一把将她扯回懷裏,薄唇貼在她的耳畔,低低地呢喃:“別鬧,我快三天沒睡好,讓我抱一會兒。”
別鬧?
明明是他在鬧!
他抱着她不讓她動,還好意思說讓她別鬧?
沈羨在他懷裏不停地掙紮,但男女天生力氣懸殊,她累的額頭都是汗也沒掙開,反倒男人抱着她的手更緊。
沈羨慢慢地放棄了掙紮。
混蛋!
一生病就耍無賴的混蛋!
躺在他旁邊看了會天花板,十幾分鐘後,男人的呼吸逐漸變的均勻,沈羨慢慢地把他的手撥開,從他的懷裏出去。
她起身出門,經過書房門的時候,一陣手機鈴聲響起,沈羨想了想,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備注:婉兒。
她本不打算接,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還是點開。
一接通,林婉兒迫不及待地道:“阿衍,我找到你的戒指了,你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拿?”
安靜幾秒,沈羨出聲:“林小姐在哪家醫院?”
那邊的聲音很震驚:“沈羨,你怎麽會有阿衍的電話?”
沈羨摸了摸短發,輕描淡寫地道:“林婉兒,做小三做到你這麽隔應人的地步也蠻成功的,雖然我這些年不怎麽打小三,但出手你真不一定能受的住。”
對于顧衍的爛桃花,除非舞到她面前,其他的沈羨從來不管。
她清楚的知道顧衍不會喜歡上別人,所以逢場作戲也好,各取所需也罷,她從不插手。
更何況,如果他真的喜歡上誰,也不是她出手就能掐斷的。
男人出軌的根源從來不在于小三,而是這個男人本身。
但總有幾個拎不清的,上趕着來挑釁她。
有個姓張的影後,三番兩次舞到她跟前,沈羨實在是煩透了,直接叫人把她偷稅漏稅的事兒爆出來,張影後名聲大毀,違約金賠的幾乎要傾家蕩産,最後被高利貸逼到跳樓。
那件事過後,沒人再敢舞到她面前挑釁。
林婉兒怒道:“沈羨,如果不是你當初橫叉一腳,嫁給阿衍的人該是我!”
沈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面,嗓音慵懶道:“給你機會,看他願不願意娶你?”
“你什麽意思?”
“我去醫院找你,把他的戒指還給我,如果在我去之前戒指出了什麽意外,你這輩子都不會有成為顧太太的機會。”
找到林婉兒的病房,丁兆替她開門。
沈羨踩着高跟鞋走了進去。
病房裏只有林婉兒一個人,看到她有些畏懼,又隐隐有些得意。
林婉兒把銀白色的素戒遞給沈羨:“還給你,那天阿衍抱我的時候,不小心掉了,我撿起來的。”
其實是她偷偷地趁着顧衍不在意從他手指上抽下來的。
那時候顧衍不知道在想什麽,整個人都在出神,明顯的不太狀态,她喊了好幾聲都沒答應。
她本來只是想拍拍他的手,結果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戒指。
然後不知道存着什麽心思,就這麽給他扯了下來。
顧衍游神的厲害,戒指掉了都沒發現。
還是到了醫院,才發現戒指不在。
這幾天,她聽說顧衍為了這個戒指到處找,快把沈家到醫院的路段翻了個遍。
昨天下午打電話的時候,她說,好像在哪兒見過這個戒指,但是不小心放在哪裏,顧衍一聽這話立刻就趕了過來。
林婉兒本來不打算把戒指還給他,但看顧衍這麽重視這個戒指,要是到時候發現在她手裏,肯定會生她的氣。
她主動把戒指還給他,還能邀個功。
但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沈羨。
沈羨收回戒指,站在病床前居高臨下地打量着她。
林婉兒被她眼神看的渾身發毛,慌着說:“你看我幹什麽,戒指拿了就走吧。”
沈羨眯了眯眼:“你這個哮喘,據說是當年跳湖跳的?”
林婉兒心裏猛地一驚,強壯鎮定道:“對,對啊。”
沈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林星逸雖然看上去不聰明,但也不至于傻到那個地步,怎麽說都是在顧家土生土長了二十多年的二少爺,最基本的眼力價還是有的吧?”
林婉兒攥緊手,直直地對上她的視線:“你在懷疑我?”
放到剛結婚的時候,沈羨還有心情有精力跟她玩“宮鬥”,現在真是一丁點興致都沒有。
算了,林婉兒雖然不聰明,但看上去真的挺喜歡顧衍的,對他應該會不錯。
而且,要是顧衍再娶其他女人,估計還要和她一樣,不得不忍受林婉兒的存在。
讓他們倆湊一對,似乎也挺好。
沈羨勾了勾紅唇:“放心,我不揭穿你。”
從醫院回去,沈羨把戒指裝到了盒子裏,直接回了公司。
離婚後,她自然不可能繼續在顧氏集團工作,她可沒心平氣和到,能和前夫在一家公司工作的程度。
沈羨打算回沈氏集團幫爸爸和弟弟。
雖然顏芷總說要和她一起拍電影,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她不可能二十六歲再去讀導演系,從頭開始學拍電影。
更何況,她這麽多年在商場裏的磨煉,要是去拍了電影,自己都覺得有些浪費呢。
算起來,追逐顧衍的途中,雖然很辛苦很心酸,但她個人能力确實提高了不少,成了世俗定義裏的成功女性。
這段時間,她需要完成交接工作,找到合适的接替人選。
下午,沈羨正在審核文件,突然接到內線電話,說是總裁喊她過去。
一般私事顧衍都是直接給她打電話發短信,只有純公事才會用內線電話。
沈羨理所當然認為是公事,她推開辦公室的門,望着辦公椅上的男人,問道:“顧總,有什麽吩咐?”
顧衍的臉色好了很多,不像早晨那麽蒼白,但還有點淡淡的病态虛弱。
他沒回話,直接遞給她一份協議。
沈羨不明所以,但還是伸手接過來。
股權贈與合同。
看清文件名後,沈羨的瞳孔驟然放大。
她收回視線,看向顧衍:“什麽意思?”
顧衍起身,走到她身後,伸手摟住她的腰,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
男人說話時,唇息和呼吸全數落在她的肌膚上,或許是生病的緣故,他的氣息比往常更溫熱,近在耳畔的聲音有些虛弱的淡啞。
“送你的禮物。”
沈羨閉了閉眼:“賠罪的謝禮嗎?”
顧衍站在她身後,所以沈羨沒能看到男人眼底劃過晦暗。
她聽見他低聲說:“忘了嗎?今天是我們結婚三周年紀念日,送給你的禮物。”
他不說,她還真的不記得。
原來今天是他們倆的結婚紀念日。
沈羨聲音淡了下去:“太貴重了,我要不起。”
“我所有的一切,包括我本人都是你的,你當然要的起。”嗓音又低又沉,還帶着點微弱的鼻音。
态度很好,邏輯無懈可擊。
如果不是深知這個男人從不做無用功,沈羨都要相信,他真的只是想送她禮物。
只是這份禮物過于貴重。
以往都是送點鑽石什麽的,現在直接送股份,他也覺得自己這次太過分,需要花很大的代價才能哄好她?
沈羨笑了下:“要了你的禮物,我今晚需要陪你上床嗎?”
顧衍指腹摩挲着她的後頸,語氣略帶調侃:“太太,男人生病了那玩意可能不太好用,但你要是堅持要,我很樂意帶病耕耘。”
沈羨:“……”
她輕咳了聲,勉強恢複鎮定,繼續問:“那我需要做什麽?我總不能白收你的禮物。”
“當然需要。”男人回答。
沈羨手指一頓。
果然還是有要求的。
他這份大禮,需要她用什麽來還呢?
她淡聲問:“你要什麽?”
顧衍附在她耳邊說:“你喂我吃藥,直到我病好透。”
“喂藥?”沈羨挑着眉,“只要喂藥就夠了?”
男人眉眼間都是調侃的笑意:“當然,太太要是想和我做些愛人之間的事兒,我很樂意奉陪。”
沈羨:“……”
所以,他到底要幹什麽?
沈羨一直都覺得,挺看不懂這男人的。
暗戀他那會兒,少女心爆棚,覺得帶着點神秘色彩的男人更迷人。
嫁給他之後,雖然成了枕邊人,但有時候仍是看不懂他。
不過她剛要買股份,他就給她送,來的正巧。
她正愁着從哪借錢呢。
顧氏集團百分之十的股份,他還挺舍得。
不過沈羨沒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嫁給他三年,為顧氏集團打了三年的工,收點股份而已,她當然受的起。
沈羨扯了扯唇:“股份我收下了,你的病我負責到底。”
你的病我負責到底。
負責到底的,只有他的病?
顧衍的眼神深谙下去。
不過說出來的話仍是寵溺的低笑:“辛苦太太了。”
這段時間,兩人的生活恢複了正常狀态,除卻沈羨晚上不讓他碰之外,其他和以前都一樣。
顧衍雖然有些不滿,但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每天晚上要抱着她吻很久。
除了做到最後一步,其他該占的便宜他一個沒落。
好幾次沈羨被他鬧的“欲.火焚身”,都死死地按捺自己,不能再被他蠱惑。
他只要用那張臉,那雙桃花眼勾引她,沈羨的思維和判斷就會喪失理智。
顏控真是個致命的缺點。
在這期間,沈羨找到了兩個足以跟顧衍抗衡的人護着沈家,一個是傅明禮,她表妹南歡的丈夫,還有一個是唐時澤,她大學舍友兼閨蜜唐栀的親哥哥。
商場上講究的是利益互換,她用顧衍給她的股份,換傅明禮和唐時澤的庇護。
雖然沈羨隐隐懷疑,顧衍可能知道她在做什麽,但他從沒過問,沈羨也就當做不知道,繼續進行着她的布局。
日子不鹹不淡的過着,十月底,合同到期的前一天,恰好的沈羨二十七歲生日,顧衍提前為她準備好燭光晚餐。
蠟燭,紅酒,還有她最愛的白玫瑰。
顧衍切着牛排,低低地笑:“太太,不工作過的開心嗎?”
前兩天她和顧衍說,有些累想休個長假,找人暫替她的位置。
男人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好。
沈羨當時還有點奇怪,但以為他覺得自己确實需要休息一段時間,所以才沒阻攔。
她抿了口紅酒,随意道:“還行,就是有點無聊,還是要找點事情做。”
男人看着她,眼裏蓄着薄笑。
“不想在影視部,可以換個喜歡的部門,你想去哪兒?你要是喜歡,總裁的位置也可以讓給你。”
沈羨搖頭:“算了,我可不想這麽累。”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不鹹不淡的話題,氣氛很融洽。
“對了,林小姐出院了麽?”沈羨問。
顧衍眯了眯眸,語氣平靜:“大概。”
大概?
是沒去看的意思麽?
沈羨點了點頭:“哦。”
她沒再繼續追問,仰着頭把酒喝完,毫不優雅得砸着嘴:“這個酒真的不錯,很好喝。”
“我再去拿幾瓶?”
“不用了,兩瓶差不多夠喝的。”
顧衍笑着看她自顧自地倒了杯酒,慢慢地品嘗。
初始還會邀請他一起喝,到後來就只顧着自己喝,不知不覺,兩瓶酒都快被她自己喝完。
顧衍眯着眸,嘴角噙着笑。
先是取消合作,再是買股份,又是變向辭職。
顧太太的意圖,真的很明顯呢。
是打算喝完酒之後,借酒壯膽,和他攤牌麽?
她還真能幼稚的認為,找了兩個遠在容城的人,能護得住她?
他要是不想放了她,找誰護着都沒用。
顧衍抿了口紅酒,盯着猩紅色的液體,淡淡地笑出聲。
放了她?
怎麽可能?
天真到這個地步,一點都不像精明冷靜的沈總該有的智商。
沈羨的酒量不差,但兩瓶紅酒下肚,還是醉倒了,最後還是顧衍抱着她去了卧室。
替她洗完澡把人抱到床上,顧衍俯身壓了下去,唇瓣在她眉心輕輕一吻:“睡覺吧,晚安。”
一直迷迷糊糊的女人在他要起身的瞬間睜開眼,不滿地瞪他一眼,雙手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壓,睜大眼睛看他。
四目相對,顧衍的心髒猝不及防的悸了下。
她很少用這種眼神看他,雙眼蒙着層潋滟的水霧,眼裏滿是甜蜜的愛意和期待,專注認真。
不對,準确說來,剛結婚的時候,她經常用這種眼神看他,只是他那個時候不喜歡她,也不在意她對他是什麽态度。
只當她是商業聯姻的妻子,他會給她顧太太該有的一切,除了虛無缥缈的愛情。
漸漸的,這種眼神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少,只有極少數,情到深處時,她才會滿懷愛意地看他。
或許因為沈羨是他的妻子,即使對她生不出強烈的愛意,在察覺到她情緒不對的時候,他還是不知不覺地會安撫她的情緒,甚至是主動服軟。
自己的太太,寵着點本來就是應該的。
只是,可能是性格原因,他們倆在一起,總是争吵不斷。
慢慢的,她就不怎麽愛搭理他,高興的時候陪他調調情,不高興的時候絕不忍着,直接甩臉子讓他滾,一頓冷言冷語輸出。
他越來越看不慣她這副無所謂的态度,有事沒事就要挑點事端,惹的她和自己争吵,看着她被他氣的面紅耳赤,他心裏那股子煩躁的郁氣才會壓下不少。
事後,看她傷心,他總是忍不住去哄她。
像是熱戀期的情侶,不斷地争吵、冷戰、和好,循環往複。
這種相處模式慢慢地定了型,他甚至覺得還挺不錯。
顧衍的鼻尖貼着她的,低啞道:“想要我,嗯?”
女人伸出手,慢慢地描繪着他的輪廓,低低地喟嘆:“顧衍,你長的真好看。”
他低笑:“謝謝太太誇獎。”
醉酒後的沈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話特別多。
她露出個羞澀的表情:“我是不是沒親口和你說過,我喜歡你啊,”她沖他眨了眨眼,“顧衍,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男人眸色晦暗,低頭吻住她的唇,嗓音暗啞:“我知道。”
“你知道啊......”她有些懊惱和小不高興,“我還以為自己僞裝的很好呢,原來你知道。”
她摟着他的脖子,咬了口他的喉結,低低地笑出聲:“你知道我為什麽要嫁給你嗎?”
男人黑眸注視着她的眼睛:“因為你愛我。”
沈羨的神經被重重一扯,對上近在咫尺的眸子。
她親了口他的唇角,軟着嗓子問:“你什麽時候知道我愛你的?”
顧衍眸色一深,啞聲道:“第一次見面。”
愛一個的眼神藏不住,第一次見面,她表現的落落大方,但看着他的眼神裏,時不時地露着甜蜜的愛意。
顧衍見慣了女人用這種眼神看他,也沒多在意。
不過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