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如果我會愛上誰,那個……
夜色幽沉, 沈羨洗完澡躺在床上,仰臉看着天花板。
又回來了啊。
才搬走一天。
“咔噠——”
浴室門打開,顧衍身穿黑色浴袍, 短發往下滴着水, 他看了眼只露出個黑色腦袋的女人,無聲地扯了扯唇。
自顧自地找到吹風把短發吹幹,他走上床, 掀開他那側的被子,擡手将臺燈關上。
沈羨本以為他會撲過來,她答應回來, 自然代表接受——正常的夫妻生活。
結果顧衍只是索了個晚安吻, 伸手将她撈進懷裏, 附在她耳畔低低地淺笑:“晚安, 太太。”
前天晚上兩人鬧到三點多,她昏死後他抱着她洗了澡,再加上這男人自己說的昨晚沒睡好, 他應該真的挺困, 卧室內很快便響起均勻的呼吸聲。
沈羨昨晚睡的不錯,更何況現在才九點多, 她躺了會兒沒能醞釀出睡意, 最後還是把視線落在他的臉上。
輪廓利落分明,微抿的薄唇, 筆挺的鼻梁, 劍眉星目,眼尾微微上挑。
怎麽能有人每一點都恰到好處的長在她的審美點上呢。
恍惚間,沈羨想起多年前聽到的一句調侃——就沖着顧公子這張人神共憤的俊臉,跟他吵架我都要扇自己巴掌!
深夜大概很适合回憶往昔, 沈羨不由想到成年後,她和顧衍的第一次見面。
十六歲對顧衍一見鐘情後,沈羨雖然很喜歡他,但她清楚的知道,如果想要嫁給顧衍,必須要配的上他。
就跟現代很多追星女孩的想法一樣——如果我的愛豆娶了這麽差勁的我,我都替他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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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外人眼裏,沈羨家境樣貌都是拔尖的,但顧衍太出類拔萃,都不用旁人說,她自己都清楚,那時候的她配不上顧衍。
她不想只能以仰視的姿态膜拜他。
所以,她把嫁給顧衍作為目标,按照她想象中顧太太該有的模樣,打造全新的沈羨。
他在采訪中提過,喜歡長發的女孩,留了十六年短發的沈羨從那晚開始蓄起長發,即使最初她覺得很難打理。
他是彬彬有禮的貴公子,她就開始學那些繁瑣的社交禮儀,端着矜持名媛的做派,端莊優雅落落大方。
他在斯坦福學工商管理,她就逼自己學枯燥的知識,熬夜把以前落下來的功課補回來,從倒數的學渣逆襲到年級第一,考上他的學校,成為他的直系學妹。
直到沈羨二十三歲,當時圈子裏在傳顧衍要商業聯姻,沈家在也聯姻考慮的範疇內,爸爸問她的意願,她二話沒說點頭同意。
她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世家千金裏,論家世、氣質修養、個人能力、外貌身材,安城沒有一個世家千金比得上她。
兩家商讨後,順理成章般的,她成為他的相親對象。
兩人約在咖啡館見面。
男人身穿黑西裝,身形挺拔高大,比起初遇時的青澀,如今的顧衍更加成熟穩重。
當然,也更加吸引沈羨。
他們倆聊了些不鹹不淡的話題。
期間,她表現的落落大方端莊優雅,顧衍對她應該沒什麽興趣,雖然他始終很紳士,但男人對女人有沒有好感,很容易辨別。
沈羨有些失落,本以為肯定會泡湯,結果第二天爸爸告訴她,顧家說,如果她願意,兩家聯姻。
顧衍看中她了啊。
說實話,沈羨當時真有一種選秀成功的感覺。
當時想跟顧家聯姻的世家能從城東排到城西,她很幸運,是第一個“面試”的,也成了他唯一“面試”的相親對象。
後來,她問過他,為什麽見她一面,就決定她是顧太太,因為他對她并沒有表現出很大的興趣。
那時候顧衍對她應該有點好感,他從背後抱着她,下巴埋在她的肩窩,在她耳畔低笑:“因為我不喜歡其他人。”
她低聲道:“但你也不喜歡我。”
那天恰好下着雪,她站在二樓陽臺看着銀裝素裹的別墅,白雪壓在枝桠上,畫面唯美的像浪漫的丹麥童話。
她聽到他低低道:“可我看你第一眼,就覺得你很适合做顧太太。”
她那時候不知道适合是什麽意思。
是指她和他很般配還是其他。
但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沈羨身體的某根弦像是被人撥動,心跳漏跳了半拍,她穩着心神,淡聲問:“只有我适合嗎?”
話問出之後,她才察覺到自己其實很緊張這個答案。
男人溫熱的唇有一下沒一下地落在她的耳根,嗓音低沉缱绻,話裏有種難以琢磨的堅定。
“只有你适合。”
那時候,沈羨就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只知道,雖然他不愛她,但卻對她有種...莫名的執念。
翌日清晨。
沈羨起床洗漱完,還沒下樓,就接到顧衍的電話。
他開門見山的道:“太太,別忘了中午給我送飯。”
沈羨:“……”
她昨天有答應他麽?
大概真的很忙,聊了沒兩句,顧衍就把電話掐斷。
沈羨本來不想去,但想想那混蛋惹人煩的品性,還是叫童媽準備幾道他愛吃的菜。
吃完早餐,沈羨去家庭影院找了部電影,看完後剛到十一點,她換了身衣服下樓,邊吃飯邊看童媽打包保溫盒。
沈羨慢條斯理地喝着湯,突然想到顧衍昨晚的話,擡頭看向童媽:“童媽,您從小看着顧衍長大,您知道他媽媽嗎?”
童媽看向沈羨,也不知道太太和先生怎麽回事,前天鬧着要搬家離婚,昨天太太就回來了,今天還去給先生送飯。
看來真是老了,跟不上年輕人的思維方式。
她嘆了口氣:“先生的母親,是個可憐的女人。”
顧衍的父母和圈子裏大多數夫妻一樣,是商業聯姻,唯一的區別是,他父親顧世遠有個愛的要死要活的白月光,也就是林星逸的媽媽林清雅。
當年和顧媽媽雲傾月結婚,是顧老爺子強迫顧世遠娶的,顧老爺子看不上林清雅——一個小嫩模。
但顧世遠跟被下蠱一樣,愛的要死要活,不惜和整個家族為敵,但姜終究是老的辣,老爺子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最後,顧世遠還是不得不娶了雲傾月。
但他從結婚開始,從不碰雲傾月,直到一次醉酒,兩人滾上床,運氣也是好,一次就中,雲傾月懷了孕。
顧世遠覺得這是對林清雅的背叛,對他們那段驚天地泣鬼神的愛情的背叛,所以從顧衍被懷上開始,對他就不抱着任何期待。
顧衍出生後,顧世遠對他始終是冷眼相待,覺得顧衍的存在是他在那段感情中出軌的證據,所以很讨厭顧衍,從沒給過他一個好臉色。
雲傾月最初應該是愛顧世遠的,但再滾燙的心也經不住枕邊人一次又一次的冷落,後來,她全心全意地把心撲在顧衍身上,彌補他缺失的父愛。
可惜好景不長,顧世遠有次和林清雅在酒店見面,媒體不知道哪兒聽到了風聲,堵在酒店門口。
那時候顧家的商業對手虎視眈眈,顧世遠在電話裏哀求雲傾月,要她幫忙打掩護,她去幼稚園接顧衍上車,結果路上遇到車禍,為了護着顧衍,她失血過多而亡。
雲傾月葬禮那天,恰逢林清雅産子,顧衍去求了他很久,但顧世遠還是沒參加雲傾月的葬禮。
再然後,顧世遠執意要把林清雅娶進門,老爺子和他各退一步,帶回家養着可以,娶她不行,孩子也不能姓顧。
顧老爺子原話——顧家只有雲傾月一個少夫人,他也只有顧衍一個孫子。
童媽說着說着抹了把眼淚:“這些年都住在老宅,看着他們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先生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指定不舒服,幸好有老爺子護着他......”
沈羨垂着眼,想到為數不多的幾次一起吃飯,顧世遠原本很高興的和別人聊着天,但只要一看到顧衍,立刻黑着臉。
從小被親生父親讨厭,視為人生污點。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活了二十八年。
唯一愛他的母親,在他眼前死去。
那時候,他只有五歲。
沈羨眼睫輕顫了下,昨晚還覺得他沒什麽好心疼的,可現在心髒為什麽跟被針紮了一樣,蔓延着綿綿密密的疼。
顧氏集團總裁辦公室。
王經理低着頭,戰戰兢兢地觀察辦公椅上男人的微表情。
“砰”的一聲,文件被不輕不重地扔到桌面上。
王經理吓得心尖一顫,後脊背一陣發涼。
顧衍眯着眸,淡笑着道:“談半個月對方只讓利一個點?王經理你哥大畢業證花多少錢買的?”
王經理低頭:“對不起顧總,對方态度很強硬,溝通很久都不願意讓步。”
顧衍突然笑出聲。
他擡手捏了捏眉心,唇角的弧度更深:“需要我手把手教王經理,該怎麽讓對方松口麽?”
王經理被他的眼神看的後背冒着冷汗:“不用不用,顧總對不起。”
顧衍扯了扯唇:“你的對不起對我來說不值錢,王經理如果沒法勝任這個崗位,相信集團裏有很多年輕有能力的員工願意取而代之。”
王經理眼皮猛地一跳,看着男人越皺越深的眉,他頂着壓力道:“項目部這次不會叫顧總失望。”
……
“顧總今天怎麽發這麽大的脾氣?”劉秘書看着周文恒,八卦問道。
周文恒偷瞥了眼辦公室,低聲說:“顧總早上說中午不用給他訂飯,沈總親自給他送,”他指着手表,嘆了口氣,“結果現在都快十二點了,沈總還沒來。”
想到早上顧總說沈總給他送飯的表情,周文恒一陣惡寒。
“親自”兩個字咬的特別重。
搞得跟多大不了的事一樣。
賺第一桶金的時候,也沒見他這麽志得意滿。
劉秘書搖着頭感慨:“為王經理哀悼。”
她偷瞄着辦公室,王經理還在“受刑”,繼續八卦:“昨天沈總是把顧總的辦公室砸了吧?今天就給他親自送飯?”
不僅砸了辦公室,還甩了顧總巴掌呢。
周文恒淡淡地想。
天知道他看到顧總臉上巴掌印的那刻有多害怕,生怕自己知道太多被暗殺,連死後埋在哪塊墓地都想好了。
他輕咳了聲:“別關心這麽多,知道越多死的越慘。”
劉秘書果斷做了個閉嘴的動作。
周文恒剛要回座位工作,就看到從電梯出來的沈羨,他松了口氣,連忙上去:“沈總,您終于來了。”
沈羨看他一臉來了救星的表情,溫柔地笑着:“顧總又在罵人?”
周文恒:“王經理被罵了快二十分鐘。”
他罵人臉上也帶着笑,語氣不兇不急,看的人渾身發毛。
沈羨剛要敲門,恰好聽到那句“王經理,你可以滾了”,她眼皮跳了跳。
王經理麻溜地滾了,拉開門正好看到沈羨,忙着恭敬地請她進去,沈羨瞥了眼,看到他額頭上冒着的冷汗。
沈羨:“……”
顧公子今天的脾氣真的好大。
推門而入時,男人低頭專注認真地看着筆記本,英挺的劍眉微微緊鎖,單坐在那裏就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
沈羨反手關上門,将保溫盒放到茶幾上,淺笑着問:“誰惹我們顧總生這麽大氣?”
像是剛知道她進來一樣,顧衍擡頭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吩咐:“過來。”
沈羨看他面無表情的模樣,頓了幾秒鐘,擡腿走過去——
下一刻。
她的手腕被握住,人被抱到了他的腿上。
男人淡聲問:“都十二點了,你怎麽才來?”
沈羨總覺得這個姿勢有些危險,掙紮着要從他腿上下去,突然察覺到有什麽東西抵着她的腿......
她心一驚,不敢再亂動,随口扯了個借口:“路上有點堵車。”
顧衍眯着眸,喉結滾了滾:“親一口,消消氣。”
沒等沈羨搞明白他有什麽好氣的,唇就已經被堵住了。
足足三分鐘的深吻,等結束時,沈羨整個人都癱軟在他身上,手臂不知道什麽時候環住他的脖子。
這混蛋無時無刻都在索吻......
平複好身體起伏的情.欲後,沈羨重重拍開他的手,冷聲道:“快去吃飯,大白天的少發情。”
顧衍這次倒是松開她,把她從腿上抱下去。
沈羨把餐盒擺好放在茶幾上:“你吃吧,我在家吃完飯來的。”
男人臉色有點不善,淡聲道:“你坐在我對面陪我吃。”
沈羨無言地看了他幾秒,走到他對面坐下。
顧衍用餐很優雅,即使只是家常菜,也能被他吃出一種法國大餐的既視感。
然而沈羨正摸着手機和閨蜜唐栀聊天,不僅沒看到美男用餐,更沒看到美男愈發不善的臉色。
聊的正歡,耳邊忽然響起一道男聲:“太太今天早上幾點起的床?”
沈羨頭也沒擡,随口道:“八點左右。”
“吃早飯了嗎?”
“吃了。”
“吃的什麽?”
沈羨蹙着眉:“三明治和牛奶。”
“上午幹了什麽?”
“看了個電影。”
“什麽電影?”
沈羨不得不分散注意力,擡頭看他:“你煩不煩?”
顧衍面色沉下去:“我問你看什麽電影,你就要說我煩?”
話裏頗有種被女人嫌棄的意味。
沈羨:“……”
她壓着想跟他吵架的怒火,淡聲回答:“《控方證人》”
“哦,太太最近喜歡看犯罪嫌疑片嗎?”
沈羨覺得他在沒話找話,但又覺得跟他計較這些沒意思,随意道:“嗯,還行。”
顧衍大概一時沒有找到話題,低頭安靜吃着飯,看着女人臉上漾出的笑意,連眼睛都不自覺彎起來。
他越看越覺得礙眼,跟誰聊能聊的這麽歡?
陪他吃個飯,還要跟別的誰聊天?
有沒有點餐桌禮儀?
這女人的修養都是裝出來的?
顧衍面無表情地指使她:“太太,麻煩給我倒杯水,我有點渴。”
沈羨指了指餐盒:“這裏有湯。”
“不想喝,有點鹹。”
“怎麽可能?我喝過的,不鹹。”
“我最近吃的比較淡,沒有太太這麽重口味。”
沈羨:“……”
雖然知道他在挑事,但沈羨不想跟他做口舌之争,起身去替他倒了杯溫水,“啪”地将杯子放下,擡頭看他,笑眯眯的問道:“顧總還有什麽別的吩咐,麻煩一次性說清楚。”
顧衍神色不變,波瀾不驚地回:“謝謝太太,暫時沒有需求。”
沈羨這才低下頭,繼續和唐栀聊天。
唐栀:【人呢人呢?】
唐栀:【沈七七你這種聊着聊着就不理人的行為很值得浸豬籠诶!】
唐栀是她的大學同學,這兩年一直在環球旅行。
典型的自由主義者。
沈羨彎着唇,回複:【顧衍要我給他倒水。】
唐栀:【不是要離婚嗎?】
沈羨:【他不同意。】
唐栀:【他不同意還不是你慣的,他不同意你就聽他的?你就該學學我,往國外一跑,管他同意不同意!】
沈羨:【他拿我朋友威脅我。】
唐栀:【那他渣的有點過分,那你呢?難不成想着繼續跟他蹉跎,互相折磨到白頭?】
沈羨指尖微頓,回複:【一個月之後,不論如何,我都要離婚。】
唐栀:【寶貝,希望你在這一個月裏不要被他蠱惑,重蹈覆轍。】
沈羨挑着眉:【我有這麽沒用?】
唐栀:【嗯哼,你低估了自己的顏控屬性,那狗東西哪次用眼神釣你你不上鈎?】
【哪有,我還好吧。】
打字時,沈羨下意識擡眼——
驀然撞進男人的黑眸,眼尾微微上挑,眸中含笑。
四目相對,瞬間錯開。
沈羨耳根略微紅了點。
見鬼了,他吃個飯為什麽要用那種眼神看她。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太太,你又被我勾引住了?”
沈羨:“……”
她輕飄飄瞥他一眼:“我沒有。”
顧衍眉梢挑了挑,低低地笑出聲。
有什麽好笑的,吃飯還在笑,也不怕嗆死!
沈羨不再理他,低頭繼續回唐栀的消息。
目光觸及沒發出去的那句——【哪有,我還好吧。】
手指頓了頓,把短信框裏的字删除。
沈羨:【不說我了,你現在在哪兒?】
唐栀:【我在南極和北極熊拍照呢!】
沈羨:【……】
唐栀:【我準備回國,我哥丢了,我爸急召我回去。】
沈羨疑惑:【丢了?】
唐栀:【不知道呢,都丢好幾天了,我爸快急瘋了,要我回去幫他看幾天公司。】
唐栀:【等我忙完,就去安城找你!】
沈羨蹙着眉,狐疑地瞥了眼對面的男人。
唐時澤出事,該不會跟他有關吧......
察覺到她的眼神,顧衍眸色瞬間變暗,冷哼出聲:“別什麽鍋都往我身上甩。”
沈羨:“……”
她就是瞎猜,又沒說什麽,至于委屈成這樣麽。
沈羨低着頭,準備繼續和唐栀聊天,信息框裏突然躺着兩條靳時嶼發來的未讀短信。
【七七,晚上有時間嗎?】
【我聽李總說,這次的事情你幫了很大的忙,想請你吃個飯。】
沈羨想了想,怎麽說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于是回複:【我請你吃吧,地址和時間等會發給你。】
靳時嶼:【好。】
等顧衍吃完飯,沈羨把保溫盒收拾好,臨走前跟他說了聲:“我晚上不回去吃飯,和朋友一起吃。”
“朋友?”顧衍的臉色徹底沉下去,雙眸陰森森地盯着她,“剛剛就是在和這個朋友聊天?”
沈羨嗯了聲,對上他的眼睛:“你有意見嗎?”
對視幾秒,顧衍扯了扯唇,不鹹不淡的道:“我哪敢有意見,來給我送飯你本來就不樂意,陪我吃飯這麽短的時間都耽誤你和朋友聊天,我要是再敢有意見,會更惹人嫌讨人厭。”
沈羨:“……”
他又在陰陽怪氣什麽?!
沈羨覺得他今天就在沒事找事,從吃飯開始就在作,現在還擱這陰陽怪氣!
大姨夫來了吧!
活脫脫的像個又委屈又傲嬌的怨婦,每個字眼每個表情都在控訴她有多不體貼多嫌棄他。
沈羨定定地看了他幾秒,拎着保溫盒:“我回家了,你好好工作吧。”
顧衍原本緊蹙的眉毛因為她這句話皺的更深,不溫不火地吩咐:“親一口再走。”
沈羨想也不想地回:“你剛吃完飯,惡不惡心?”
男人的俊臉又黑又沉,如墨的黑眸盯着她,看着真有幾分憷人。
他眯着眼睛:“你說我惡心?”
沈羨:“……”
沈羨現在真想把沒吃完的剩飯倒他臉上,再甩一個巴掌讓他沒事兒少他媽在這作,但看着男人面無表情的臉,不知道想到什麽,她放下保溫盒,擡腿朝他跟前走去。
沈羨俯下身,捧着他的臉,蜻蜓點水般,在他右臉輕輕烙下一個吻。
顧衍一動不動,睜着黑眸注視着她。
“好了。”
沈羨直起身,剛要擡腿,男人伸手環住她的腰,頭貼在她的腹部,一言不發地抱着她。
從沈羨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的頭頂,看不清他的臉。
她站着沒動,任由他抱着自己。
“沈羨。”
他除了生氣的時候,很少叫她的名字。
沈羨的視線落在百葉窗外的世界。
今天天氣不錯,天很藍,萬裏無雲。
她聽到男人說:“在你心裏,我一點機會都沒了嗎?”
聽到這句話,沈羨的第一反應是:沒有。
但随之而來的第二個念頭是——這個條件反射的答案,是她心裏的自我暗示還是其他?
是怕仔細思考會得出另一個答案,所以大腦應激性地給了個自我防禦的選擇嗎?
她知道顧衍是認真的,他也沒必要陪她鬧。
如果對她一點感情都沒有,離婚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損失。
只是,她真的失望太多次,喪失對他的信心。
也不想陪他繼續耗下去。
但不知為何,本該脫口而出的“沒有”卡在喉嚨裏,怎麽都說不出口。
沈羨閉了閉眼,沒有出聲。
辦公室是簡單的黑白灰裝修風格,很冷淡的調調,安靜下來時,顯得清冷雅致。
顧衍松開她的腰,擡起頭看她:“再愛我一次,我會學着你愛我那樣愛你。”
沈羨很少低頭看他,大部分都是他處于上方。
居高臨下的角度,她注視着他的黑眸。
她沒說話,只是安靜地聽着他說。
“那天晚上你不在,我想了整個晚上,我不知道我愛不愛你,所以沒有輕易說出口,你說的或許是對的,我這樣的人可能這輩子都不會愛上誰。”
他嗓音低沉,看着她的眼神很專注,兩人貼的不近,但好似比抵死纏綿時還要親近很多。
沈羨眼睫顫了下,呼吸猛的漏了一拍。
顧衍目光深谙地望着她,語調緩慢清晰,一字一頓地道:“但如果我會愛上誰,那個人一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