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枕
器靈記之枕
她是一塊玉石,後來被雕琢成一方玉枕。
傳說,任何玉品,若有一日心甘情願為主人擋災而玉碎犧牲,便會功德圓滿,飛升成仙。
她一直在尋找那個她願意為之擋災的人。
那一世,她的主人乃樓淩國四皇子樓昱。
她作為一個枕頭精,以前從未被人發現。
但剛進入皇室,作他枕頭的第一夜,她就被他發現。
那夜,她等他睡着後,和以前對待其他主人一樣,用靈氣讓他昏睡。自己則從他頸後抽出,化為人身透氣。
透氣之時,她看他長得好看,便盯着他看了半晌,半晌後,她便開始逗他。一會捏他的鼻子,一會戳他的臉,一會玩他的頭發……
玩着玩着,她便被他逮住了。
他捉住她的手,淡淡地看着她:“玩夠了?”
“沒……啊?你怎麽醒了?”
“我該睡着嗎?”
“我明明用靈力讓你昏睡,你怎麽不受我影響?”
“受過訓練而已。”
“還有,你,你怎麽一點兒不驚訝,一副若無其事淡然的樣子。”
“作為一個枕頭,就該有枕頭的職責,變回枕頭,我要睡覺。”
“就不變!你能把我怎樣?”
“想讓我找道士或者和尚收了你?”
“好吧!我變回去!”以防萬一!萬一他真找個高人怎麽辦?
她雖然變回枕頭,但一點兒不乖。她一點兒都不想讓他安寧。
于是乎,她時不時就猛然從他頭下抽出,想讓他的頭碰到床上。誰知,每次她趁他睡着,打算移動自己時,她都被明明已經睡着的他按住動不了。
她嘗試了幾次沒有成功,便罷了。
她忍啊忍,一直忍過了夏季。
到了秋天,他還是枕着她,她覺得天氣尚熱,他可能還不太想換枕頭。
到了冬日,她想他應該換枕頭了吧?他果然換了柔軟的棉枕頭。只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他就把她當作抱枕抱着。
她問他:“冬日這麽冷,你抱着我不冷麽?我可是玉石做的。”
“不是聽說玉石都是冬暖夏涼麽?這一抱,果然有些暖!”
“你……”
聽說人類有一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她化人身看看,看他如何應對?會不會因為男女授受不親,就不碰她了?
誰知,她化作人身,他還是抱着她不放。
她感受着他的體溫,心跳加快,臉龐發熱:“男女授受不親,你放開我!”
“什麽?”
“男女授受不親,放開我!”
“男女授受不親?沒聽說過!”他悠然地摟着她的腰,打着哈欠道。
“無恥!”
“對了,在我眼裏,你只是個枕頭。既然是枕頭,就該好好做枕頭。小枕頭,你随便折騰,我睡了!”
“你……”
她無奈,又變回枕頭。
因為鬥不過他,她已經好好做個枕頭了。
誰知,他欺人太甚!
除了讓她當枕頭,還使喚她磨墨、泡茶、做糕、梳頭、鋪床……
還要強迫她學習什麽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雖然,有些東西學着倒挺有趣,但她就是不想領他的情。
他有時會發好心,帶她出去透氣,逛逛集市,看看郊外風景,賞賞花,放放紙鳶,騎騎馬……
他們之間的感情不知不覺地升了溫。
升溫升到她竟然甘願為他擋災。
當他遇刺,寡不敵衆,未注意暗中射來的箭時,她推開他,為他受了一箭。
她倒在他懷中,留給他最後一句:“樓昱,做你的枕頭真是太受罪了,我再也不要做你的枕頭……”
她其實後面還想說,可以做其他什麽的,不想,話未說完,她就化作原身玉石。
她的靈魂看着自己的原身碎裂,看着樓昱痛不欲生地抱着她,喚着她,還掉下眼淚。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
她死了,他很傷心是嗎?
可是,他一直以來,明明只把她當枕頭而已。
原來,他對她還有情。
只是,她忘記告訴他,她不僅沒死,還要成仙了。
可是,他看不到她的靈魂,而她也慢慢飛升上天。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待她辦完天界錄籍,分職等事宜,抽空回到人界,人界已經過了一年。
她再次見到他時,正值夜裏,他躺在床上,抱着她那已被粘好,但滿是裂縫的原身枕,怔怔發着呆。
她看他神色憔悴,眼神比以前更加幽深冰冷,一副生無可戀的樣子,不由心疼。
她在他面前現身,輕輕喚了他一聲:“樓昱……”
他愣愣看着她,喃喃着:“我又再做夢嗎?枕兒,我又夢見你了。”
“那個,樓昱,你不是在做夢。我其實沒有死,我救了你,功德圓滿,所以飛升成仙了。”
他不回話,卻一把拉過她,将她壓在身下,兇狠地吻着她,還咬破她的唇。
吻了一會,他終于放開她,輕輕道:“你是真的,我不是在做夢。”
“……”有這麽檢驗的方法麽?
“這段時日,你成仙了?”
“嗯。”
“你走前,說不想做我的枕頭了?”
“我的确有點不想做。”
“那你想做什麽?”
“只要不是枕頭就可以。”
“不若,做我的妻子,可好?”
“……”
“不願意?”
“不是。我們不是同類,若在一起,會違反天規。我剛成仙,違反天規,不好吧?”
“你是想,過段時日違反?”
“也不是……”
“可我很想違反看看。”
“違反天規,會遭天打雷劈,會死人的。”
“我這一年來,活得生不如死,死了便死了,也沒什麽。”
“樓昱……”她想哭。
“嫁給我吧!為了你,我可以放棄争奪皇位,做個閑散王爺,以後,我們一生一世一雙人,白頭到老。”
“好!我願意!”
他們成親之時,竟然沒有遭天打雷劈。後來才知,他在天庭有人。
他的祖先有幾位都是天界上神,天帝也要賣個面子給他樓氏一族。
她真是白擔心一場。
她如願不再做他的枕頭,但是她發現,做他的妻子還不如做他的枕頭輕松。
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還是做枕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