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零壹

“臭丫頭，你這麽晚才回來，是去哪裏玩耍了？是不是想讓老子餓死？”淅瀝的雨聲中傳來屋內老爹的怒吼。

施酉鬼才剛剛到門口，就心驚膽顫地放下菜蘿和傘，趕緊跨過門檻到狹窄的小竈房裏煮食。

殊不知身後，那一把平平無奇的黃傘忽然立起來，手柄抵着地面，一颠一颠地悄悄地跟着她走。

小竈房無門，它很輕易地就躍了進來。

這炊事房極其狹仄，只能供一人轉身的空間，黑乎乎的沒有光線進來。施酉鬼一進來馬上就去開窗，木框粘上了油煙，一片黏膩，窗口一開，瞬間照亮了滿室黑暗。

她拍了拍弄髒的手，委屈兮兮地咬着下唇，她不過因為下雨才晚歸家了一會兒，爹就發怒了，可她日日勤作包攬家務活，也不見得爹來誇獎她一句。

她嘆了一口氣，低頭去找載水的木桶，打開圓形木桶蓋，陽光照進來可以見到桶裏的水清澈見底。

施酉鬼去找瓜瓢子舀水。

悄無聲息地，一只骨節分明的細手突然輕輕地搭上了她的肩膀。

施酉鬼心裏吓了一跳，忙轉頭。一看，卻啥都沒有。

剛才她明明感覺到有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啊……她越想越毛骨悚然，難不成這裏有鬼？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娘親，你要保佑我，我只是長得像鬼，可不要平白無事招惹到鬼啊。

飯菜還是要做的。施酉鬼只能一邊緊張地碎碎念，一邊抖着手拿起瓢子舀一些水放到三足鼎內，再洗洗手抓一把小麥和豆子放到鼎裏面。然後，鼎下面架火起火燃燒。

同時，她能感覺到自己背後的頭發忽然被誰揪起來玩，心裏正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那鬼就那樣子把她頭發繞着來玩啊玩，頭發扯動着頭皮。它一定就在自己背後，只要一轉頭就能看見它。一絲絲詭異的感覺爬上心頭。一想到這兒，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施酉鬼咽了一口口水，打算裝着看不見，只要自己煮好糧食就可以馬上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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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裏祈禱着。

但那只鬼越來越可怕，冰涼的觸感竟然慢慢來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猛地打了一個激靈，全身僵硬。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輕笑。

她忽地怒了，連只鬼都來戲弄她，這還怎麽活？她瞪大雙眼，膽大包天得居然一下子扭過身去！

那只鬼卻又悄然不見了。

她還沒松口氣，左手邊忽然被扯了扯衣袖，她偏頭一看，發出尖叫：“啊！”吓得往後退了幾步。腳還踢到水桶，水桶差點打翻。

只見“鬼”收回手，氣定神閑地雙手交叉抱胸，張開嘴巴嘻嘻笑着，仿若開心得不得了。他穿一件藍色的交領、寬袖口衣服，耀眼的白色頭發長長地披散在肩膀上，色澤如珍珠，襯托得皮膚更白如凝脂。眼若星辰，波光潋滟，唇白淡色。縱然全身，有形而無實體，全身發出一種虛幻的朦胧光芒。

有形而無實體。施酉鬼伸出手指顫抖地指着它：“鬼！白毛鬼！”

她想立刻逃開這個鬼地方，可是身子已經吓得軟了，想站都站不起來。

“鬼”聞言，手指撩起一根自己的白發，眼神無辜地問：“你有見過這麽好看的鬼嗎？”

被他一提，施酉鬼才懵懵地想到，對了，這鬼怎麽長得這麽好看呢？居然比村裏的任何男人都要好看，他的容貌就像花一樣美麗。

但這也不能掩蓋他是個鬼的事實。她依舊顫抖：“你快點趕出我家！莫要害我和我爹！”

“鬼”眼睛耷下來，把那根頭發咬進自己嘴裏，有點郁悶地說：“我不走。”

娘啊！她立馬要爬起來出門。

“我不是鬼，我是神仙。”

她腳步停住。“神仙？”聲音裏充滿疑惑。

“鬼”眯眼一笑，彎出一個月牙形狀：“對，我是神仙，這下你總不會再害怕我了吧。你可以讓我留在這裏嗎？”

施酉鬼想起來，村裏的居民偶爾會摘幾株柳對着河流拜，他們謂那是在拜神，祈禱上天保佑阖家平安和收成豐富。難道……真的是神顯靈來了嗎？她半信半疑，心裏卻不再那麽害怕了，她不解地看向他問：“神仙都長成你這樣的嗎？”

他繼續笑：“嗯吶”，他似乎參透她心中所想，加了一句：“我是來保佑你的。”

保護？！施酉鬼腦海裏一瞬間閃過那四個孩郎的嚣張模樣和老爹的叫罵，心裏升起了希望，渴望地問：“你真的是來保護我的？”

“我是神仙啊，神仙當然可以保護弱小的人類了！”

她揚起微笑，很高興地說：“真的！那我讓你留下來！”

終于得到想要的回答，他得意地不行，心頭雀躍，一下子飄到她的面前：“姑娘，你叫何名，我是洛生。”

“神仙，我叫施酉鬼，村裏有四個壞蛋老是欺負我，你要幫我教訓教訓他們……”

酉鬼。洛生仔細看着她其貌不揚的臉，認同的點點頭，果真是，像鬼一樣。

“神仙，還有啊，我爹等一下罵我的話，你要幫我封住他的嘴……”施酉鬼一說起平日裏受到的委屈，話便滔滔不絕。難得可以得到報複的機會，她的眼裏充滿了熱血的光彩。太好了……太好了，她終于可以逆襲了。

欺負她的人，誰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有這麽一天，有個靠山在她身後。那些讓她感到不舒服的人和事情，她都記着、一直記着。

此刻施酉鬼的心裏不再感到壓抑，想到以後，快要到來的他們認栽、對着自己磕頭認錯的畫面心都要飛起來了。

“咳咳，叫我洛生就好。”洛生聽着一口一個“神仙”，覺得不自在。一直叫他神仙，他會虛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