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炸彈shit和心弦

曲燎原仔細地看了宋野各科的成績, 數學和物理都是滿分, 化學九十九, 其他科目也都在九十五分以上。

小野真是太厲害了!

曲燎原這才放心又高興地回教室去。

他自己這次是七班的第二十九名,在全年級近千名學生中,也排進了前五百, 從入學的時候墊底差生,進步到了中等生。雖然距離能考進實驗班還有很大差距,但是努力後能得到回報, 真是讓人最快樂的事了。

從西邊樓道回七班教室, 他邊哼着歌,邊一步邁兩個臺階地小跑着上樓梯, 他哼的是最近流傳很廣但歌詞奇怪的一首女聲歌曲:“看見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經比較大, 不怕不怕不怕啦!”

因為考試成績帶來的低氣壓氛圍,一樓二樓樓道和走廊裏幾乎都沒什麽人, 他一上到二樓,就看到自己班教室門口有兩個人正在交談。

嗯?是宋野和姚望。

兩個人面對面,中間隔着一米多, 和他倆此時的表情一樣, 都很有距離。

曲燎原上來時,宋野剛把幾張紙給了姚望,是修手機的發票和去醫院檢查拿藥的費用單。他倆聽到曲燎原哼歌的聲音,也都回過頭看樓梯口。

原來是來找姚望報銷費用的。曲燎原笑着過來,一手用力拍在宋野肩上, 道:“宋野同學,我去教務處看過你的成績了,你考了全年級第一名,太厲害啦!”

宋野露出微微一笑,說:“曲燎原同學,你進步也很大。”

“我數學考了九十八分,”曲燎原邀功似的說,“政治是最低分,也超過八十了。”

宋野點頭道:“還行,要繼續努力。”

他倆聊着彼此的成績。

姚望歪頭借教室裏透出來的光,看了那幾張紙,開口說:“我身上現金不夠,取了錢再給你。”

宋野轉過去看他,臉上還挂着笑,道:“不用專門去找我,給你們班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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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燎原知道一共是多少錢,說:“不用着急,什麽時候有了再給吧。”

“取了就給你。”姚望把那幾張發票和收據遞回給宋野,轉身進了教室去。

曲燎原低聲問宋野:“你說他什麽了嗎?他怎麽那麽不高興?”

“讓他掏錢的事,能高興嗎?”宋野斜眼看他,道,“我能說他什麽?和他又不熟。”

曲燎原一想也是,就不想了,繼續為成績高興起來。

第二節 自習,幾科的課代表都去辦公室把月考卷子拿回來發了,下課後,一多半同學都自發留下自習,改正試卷上的錯題。

曲燎原卻一下課就急着跑回宿舍,拿了手機開機,給家裏打了電話,把這次月考的好成績彙報給了父母,說不但自己進步很大,宋野還考了年級第一名。

高秀月很替他倆高興,在電話裏囑咐兒子:“在學校好好學習,和同學處好,要聽小野的話。”

這通電話打了十分鐘,曲燎原和媽媽說不完的話,最後還是曲大江說在旁邊催着挂“別浪費話費了”,高秀月才依依不舍地挂了。

411宿舍還是沒人回來,四樓住的都是高一新生,樓道裏也沒平時熱鬧。

下午曲燎原來學校前在家洗過澡,現在也懶得去學校浴室再洗一次,就去水房打了盆水回來,兌上熱水,坐在馬紮上,邊洗腳邊玩了下手機,在QQ裏和文聰聊了幾句。

三中也剛月考完,三中的高一沒有分特長班,特長生們混在普通班裏一起學習考試,文聰考了他們班的倒數第一名。

聰哥就是帥:【偶真後悔來三中上,偶老爸認識學校幾個領導,馬上就要知道偶考了No.1,偶要挨打了】

星火:【[大笑]】

聰哥就是帥:【晶晶考了他們班倒數No.2,偶們兩個真是天生一對】

星火:【聰哥,我考了我們班第29】

聰哥就是帥:【[炸彈]】

星火:【小野考了年級第一】

聰哥就是帥:【[炸彈][shit]】

星火:【什麽意思?都年紀第一了還屎?】

聰哥就是帥:【是偶要炸你倆一身屎的意思】

星火:【我也炸你】

星火:【[炸彈][shit][炸彈][shit]]】

兩人互炸了對方半天,曲燎原的洗腳水快涼了,才不聊了。

他也不擦幹水,褲腿卷着,濕着腳就穿上拖鞋,端着盆子要去倒水,出門差點和回來的姚望撞上,險些把洗腳水灑姚望身上,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哎你怎麽不看着點?”

“你少惡人先告狀,”姚望笑着說,“我看你像是故意的。”

曲燎原也開玩笑道:“幹什麽?又要找茬啊?”

姚望側身讓他過,他端着盆子去了水房。

水房是和宿舍一樣的面積,進門正對一扇窗,左右兩邊分別是一排水龍頭和水池,兩邊牆各有一面大鏡子。

曲燎原倒了洗腳水,又接了點水把盆子洗幹淨,他在家和宋野用一個洗腳盆,洗完倒了水就随便放一邊,被宋野數落過好幾次,讓他記得用清水把盆子再洗一下,時間久了他也養成了這習慣。

洗完把水倒幹淨,他從鏡子裏看見姚望在門口,好像在等他。

他一手提着盆子出來,道:“怎麽了?”

姚望拿出一個迷彩錢夾要打開,說:“剛去取了錢,還你。”

晚自習下課很多走讀生出門,他大概是混在裏面出去了一趟。

曲燎原看到他錢夾裏厚厚一疊錢,忙道:“財不外露你知道嗎?走走走,回宿舍再說。”

到宿舍裏,姚望把錢給了曲燎原,他給的都是一百塊的整鈔,可是在醫院開藥的錢有零有整,還需要找他錢。

“我沒有錢,”曲燎原道,“現在沒法找你。”

姚望也不太在乎,說:“那麽點錢,不用找了。”

曲燎原道:“不行,明天晨跑以後,我管我哥要點錢,再給你。”

姚望詫異道:“班長,你連零花錢都沒有啊?”

曲燎原怕弄丢,把他給自己的錢放在裝手機的盒子裏,鎖在櫃子裏,才說:“都在我哥手裏,我用了就找他要,不過我一般也不用。”

姚望若有所思,又問:“那你們回了家,他欺負你嗎?”

曲燎原驚奇道:“他怎麽會欺負我?他對我別提多好了。”

姚望笑一下,道:“是麽,那是我想多了?”

“當然了。”曲燎原看地上有點碎紙屑,去拿了把笤帚掃地,說,“我們倆一起長大的,從小就很親。”

“一起長大的?那你倆怎麽那麽不一樣?”姚望斜坐在床邊,靠着上鋪的梯子,道,“宋野這人長得倒是還行,就是眼睛一轉,我看他就沒憋好屁……”

“別說我哥壞話,”曲燎原直起身,擡起笤帚指姚望,警告他道,“當心我跟你急。”

姚望嗤笑一聲,說:“你就傻吧。在宿舍打架那回,宋野跟我動手的時候可不是什麽善茬,扛揍不說,下手還狠,拳頭可全沖着腦袋來的,要不是老子身……要不是我身手好,得被他打得腦袋開花。”

曲燎原道:“他那是以為我被你揍了,我就跟你說他對我很好的。”

“那怎麽等趙主任一來,他變臉那麽快?”姚望滿臉的不屑一顧,說,“開口第一句話就先把打架的責任全甩我頭上,剛剛還跟我不要命地幹架呢,趙主任一來,他馬上就低頭認錯,反應夠快的,現在才十六七,就這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以後準不是什麽好東西。”

曲燎原把笤帚一扔,怒道:“你還說,是不是沒完了!”

“……”姚望換了副語氣,笑着說,“随便聊聊,怎麽還真生氣了?這麽小氣,怎麽當班長啊?”

曲燎原也是真的有點班長包袱,又把笤帚撿了起來,邊呼啦呼啦掃地,邊說:“他那叫聰明,你以為什麽人都能考年級第一嗎?我說你,現在跟郝豔同桌了,好好想想怎麽向人家學習,提高提高你自己的成績,行嗎?”

姚望垂眼看他,道:“班長,要是我下回考好了,有獎勵嗎?”

曲燎原道:“你要什麽獎勵?”

“你這是讓我自己提要求嗎?提什麽都行?”姚望笑起來,平時他即使笑,也是酷酷的笑法,這時仿佛很是高興,第一次笑得露出兩顆虎牙來。

曲燎原卻覺得有鬼,警惕道:“你是要提什麽違反校規校紀的要求嗎?”

姚望邏輯清奇地說:“我要是考好了,我就是好學生,好學生怎麽會違反校規校紀?”

曲燎原:“……你先說說,我聽聽是什麽。”

姚望向後坐了坐,背靠在床裏面的牆上,臉也藏進了上鋪床板下的陰影裏,說:“我還沒想好,想好了再和你說。”

“你還是先考好再說吧。”曲燎原把垃圾掃進簸箕裏,去倒了。

次日晨跑結束,宋野又在操場邊等曲燎原一起。

這次月考年紀排名大換血,全年級都已經傳開了,高一新生們經過他以後,都免不了低聲讨論下:“宋野考了全級第一,你知道嗎?”

曲燎原跑過來和他會和,搭着他的肩一起走,路上接受別人對宋野仰慕或佩服的目光,就有種“年級第一是我哥!”的榮耀感。

而前幾天那種奇妙而朦胧的情感,曲燎原也努力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很合理的解釋——

男生到了這個年紀,如果是古時候,都已經可以結婚生小孩了,現在他心理上不想早戀,生理上已經成熟,具體表現在,他尿床都比以前尿得多了。

與他最親近的人是宋野,宋野又長得格外好看,那他理所當然的,不由自主的,就把這種幻想投射到了宋野身上。

歸根究底,還是怪那次文聰提什麽親嘴,如果文聰不提,宋野就不會“親”他,他就不會做那種龌龊的夢,後續也不會再對宋野産生什麽奇怪的幻想。

活該被炸一身屎的文聰!!!

月考給學生們敲響了警鐘,通過中考的考驗,考進了重點中學,還遠遠沒到終點。

從這之後開始,這屆高一的學生都漸漸回歸了從前初三備考時的樣子,大家都從那時候過來的,能在十萬考生中殺出重圍考上市一中,勤學苦學是所有人都早已掌握的技能。

曲燎原依然每天在傍晚的課外活動時間,會去一班找宋野一塊兒學習,他首先明顯感受到了氛圍的變化。以前他都是從旁邊拖一張別人的椅子坐在宋野的桌邊,現在他只能去講臺上搬老師的那把椅子了,一班教室裏很少有空位子,所有人都在學習。

平行班倒不至于像實驗班這樣,但大家的改變也很明顯。

江波是很喜歡去學校圖書館看小說的,月考後也不去了,他英語是短板,課餘時間都拿來背單詞或是練聽力;每天在籃球場和高年級體育生們玩的大個子康明,也改成了只在體育課和早上晨跑後打一會兒籃球,其餘時間都拿來學習;楊晨光和郭小天都偏科嚴重,一個偏文一個偏理,倆人自發組成了互助小組,互相補課。

衛冕六十名成功的姚望,曲燎原也經常看到他在自習課上問郝豔題,真的是認真想提高成績了。

月考中曲燎原能取得巨大的進步,也歸功于宋野從入學就沒松懈過對他的鞭策,每天都在督促他的學習。現在大家都開始投入學習中來,他的進步就不再那麽容易顯得突飛猛進。

又過了兩大周,到十一月初,在本學期的期中考試中,曲燎原考到了七班的第二十七名,只比月考進步了兩個名次,在全年級的排名中也沒有很大的變化。

宋野穩穩地保持住了年級第一。

“我真的好累啊。”在成績公布的這天,曲燎原被打擊到了,因為他覺得自己已經很努力了,取得現在的成績都很艱難,他趴在宋野桌邊,以不影響別人的音量,小聲說,“我覺得我可能考不進實驗班了。”

宋野伸手,把曲燎原連帽衛衣的帽子翻起來,蓋在曲燎原的頭上,隔着帽子又揉了把他的腦袋,說:“你不能洩氣,洩氣就完了,做任何事都是要一鼓作氣,懂嗎?”

曲燎原:“……懂,再而衰,三而竭嘛。”

宋野道:“懂就起來,把這兩道化學題改完,我看看你會了沒有。”

曲燎原爬起來,繼續改他做錯的化學題。

宋野單手撐着腮,歪着頭看他改。

他也沒摘下來衛衣帽子,腦袋被裹在裏面顯得頭小臉小,亂了的劉海翹在帽子外面,埋頭改題的樣子就像個小孩,有點委委屈屈的意思。

天氣開始冷了,他在校服裏面套了件抓絨的黑色連帽厚衛衣,帽子背在校服外面。這件衛衣是宋野從前的衣服,只穿過一次,上周回家覺得冷了就找出來,發現已經不能再穿,宋野又長高了,已經超過了一米七八,這件衛衣就給了仍然還在一米七三、七四徘徊的曲燎原穿。

改完了錯題,确認曲燎原掌握了這兩道題的知識點,宋野才說:“好了,休息會兒,等下去吃飯。”

曲燎原又趴下了,還在對自己的期中成績感到失望,也對自己努力的價值感到懷疑,喪喪地說:“

我都這麽努力了,怎麽才考二十七名,唉……”

——所有“努力”過,但因為成果不如自己預期那麽顯著和快速,很容易就半途而廢的“差生”,最普遍的心态。

宋野對此心知肚明,他也微微伏下身體,湊近曲燎原,道:“那我把我的成績換給你,你是不是就高興了?”

曲燎原自嘲道:“得了吧,我怎麽可能考你那麽好?”

“我也覺得不可能。”宋野道。

曲燎原:“……”

宋野示意他擡頭,說:“你看看這個教室裏的其他人。”

曲燎原歪過頭,看了看大家,都在埋頭學習,道:“怎麽了?”

“我們班的這些同學,中考成績都在全校的前幾十名,”宋野道,“他們像這樣學習,最少的也堅持了一兩年,有些人甚至從小學就這樣了,”宋野低聲道,“你呢?你才堅持了多久?”

曲燎原:“……”

宋野道:“你要是輕輕松松就能把他們從實驗班擠出去,合理嗎?公平嗎?”

曲燎原直起身來,還是有點頹喪,但明顯是把這話聽了進去,說:“我知道了。”

宋野抱起手臂,擺出老師架子,問他:“知道了,又該怎麽做?”

“學無止境,繼續努力。”曲燎原右手握拳,舉高又放下,仿佛給自己鼓勁,又仿佛宣誓,只表情還是苦兮兮的樣子。

宋野笑了,他的笑容很英俊,且充滿了同齡人裏少見的某種氣質,曲燎原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他笑着,又伸手揉了曲燎原的腦袋一下。

以前他倆身高差不多,宋野不常這麽做,現在宋野越發像曲燎原的哥哥,揉他腦袋或是抱他、背他,都做得極其自然。

曲燎原起初還不習慣,心裏像是有一根弦被撥得狂動,後來習慣了,就也覺得沒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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