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溫良玉拉開門,看啞巴站在門外,瘦瘦長長的一個身條,他不和啞巴發脾氣,也不和他說話,扭臉就下樓。

他打扮得整齊,林弘山有一段時間沒見到他這麽整齊漂亮的模樣了,上次看見的時候還是在馮太太聚會上,除了沒穿他親自選的衣服外,沒什麽任何可以挑的錯處。

林弘山走在他身後,看他羸弱漂亮的肩線和窄瘦的腰身,百看都不厭。

下面丁俊叫着:“喲!打扮這麽半天,我還當你要穿着個禮服轉下來呢!”

溫良玉給丁俊一個漂亮的白眼,他煩死這個猴子了。

林弘山跟着落座,坐在主位,溫良玉落座在為他預留出來的位置,挨在林弘山身邊,他長期住在這裏,以林弘山朋友的名義待着,自然有着半個主人的氣勢。

一頓飯順利吃完,溫良玉一臉不情不願的到門口送了送丁俊他們,林弘山和林易之已經提前敘過一場,招一招手便乘車離去。

只有丁俊他們站在門口還要再閑話幾句,說得溫良玉沒耐心:“快走吧,天都要黑了,摸黑開車給你們一群人開溝裏去!”

“你就盼不着我們一點好!”丁俊很不爽。

周佳士笑了起來:“行了行了,快走吧。”

于是三三兩兩各自上了汽車,溫良玉将他們送走,扭臉上樓了,把林弘山晾在原地。

他很不識好歹,林弘山卻想不出該怎麽對付他。

于是無可避免的陷入冷戰,第二日早晨林弘山下樓,在餐廳遇上正在吃早餐的溫良玉,他還是第一次看見溫良玉起得這麽早,溫良玉瞧見他,兩三口把面包塞進嘴裏,起身就朝外走了。

把林弘山噎得夠嗆,大清早起床還沒吃東西就不消化了。

丁田在外面看三爺臉冷了,就開始觑他的臉色,到了林弘山打手語,他一個箭步沖進屋子:“三爺,溫少爺他能去幹嗎?還是您差遣的事,他辦得起勁呢,現在要去巡捕房打點一下,給他們定個重罪。”

既然是在辦事,總比不辦事好,林弘山的臉色好了一點,揮了揮手讓丁田出去了,掰着一塊塊的面包往嘴裏塞,吃了兩口覺得不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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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東西甜不拉幾的,又太松軟,吃一大塊像什麽都沒吃一樣,嚼在嘴裏沒實感,還是白面饅頭好,宣軟的大饅頭夾上鹹香的疙瘩菜,再喝碗粥,這一個早上才算有了點實感。

可溫良玉喜歡這東西,一般配着茶或者牛奶吃,林弘山剛住過來,這裏面的一切都還是按着溫良玉那式安排的。

林弘山嚼着嚼着又覺得這東西像溫良玉,溫良玉也是這樣透着一股又甜又軟的香氣,他沒敢向任何人透露一星半點自己的心思。

他有自知之明,是自己的心思長歪了,不然他犯不着這樣。

就他和溫良玉之間,林弘山覺得溫良玉是有感覺的,是曉得他心裏藏着的心思的。

傍晚回來,溫良玉的小助手就在屋檐下站着,将林弘山的車停住,車門打開走了出來,到了門邊便對着林弘山嘀嘀咕咕的一陣說。

老媽子在餐廳旁等着他的:“先生,什麽時候開飯?”她特意的問是看溫先生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便獻殷勤的去問他想要吃什麽,可需特意準備什麽。

話還沒說完,那邊就拉着一張臉上樓去了,只甩下三個字:“不吃了。”

這脾氣大就大吧,老媽子就怕是自己招到了他,正心裏不安,于是又來朝林弘山獻殷勤。

林弘山擡起手,指尖微撣了撣,沒有什麽示意只是叫她先下去。

他上樓去敲門,屋子裏沒有響動與回應,推開門,溫良玉正躺在床上,兩條腿垂在床沿,鞋都沒脫,聽見門軸轉動的聲音睜開眼,眼眶還是紅的。

“出去!誰準你直接進我房間的?!”溫良玉抓起床上的衣服一把擲向林弘山臉。

林弘山接住了衣服,瞧着溫良玉的模樣,再看書桌上的一片狼藉,他這氣一時半會還沒發到盡頭,林弘山只盯着他挑了挑眉,将衣服抛回他床上,如他所願的退了出去。

門咔的一聲關上,聲音撞出了溫良玉的不安,他想啞巴這麽聽話做什麽,他總是如此說而已,又不是在生他的氣。

關門前他挑的那一下眉,在他無表情的臉上顯得冷漠而譏诮。

讓他有點躺不住了。

林弘山叫廚房開了餐,自己一個人吃了飯,溫良玉不吃飯就随他吧,林弘山倒要看他能不吃不喝捱多久。

今晚無約,吃完晚飯林弘山就回房間呆着了,在離開李睿那一黨人的時候,他的私人娛樂最多的就是自己一個人靜靜的看書。

書看着還是很有意思的,紙上你打我鬧的,有了這個消遣,也算沒白認字。

天逐漸黑了,拉亮臺燈在燈下一頁頁不徐不疾的翻着,這正說到荀彧使計謀驅虎吞狼,意在使之兩相殘殺則坐收漁翁之利。

正看得入迷,一陣短促的敲門聲打斷了林弘山的思緒。

将書放下,林弘山起身去開門,便看見溫良玉站在門口,他還沒換衣衫,穿着白天外出的衣服,眉眼藏着委屈的失落。

見他開了門,擡眼喚:“啞巴……”

林弘山向後退了兩步,給他讓出一條可以走進他房間的通道。

溫良玉垂着頭慢慢的走了進來,卧室并不是招待客人的地方,除了靠窗的書桌座椅就沒有地方可坐了,但那位置太遠太生疏,溫良玉是沒道理坐到那裏去的,便坐在了床沿。

林弘山也坐上床,盤腿看着他,用眼神詢問他要做什麽。

臺燈在林弘山背後,被他的身體遮擋了大半的光,那朦朦胧胧的軟光投在溫良玉的側臉,他嗫嚅着,似乎想了半天才想出合适的話。

“啞巴,今天我遇到了溫二。”他睫羽垂着,有些想要讨人憐愛的意味。

林弘山朝着他靠近了一點,溫良玉感覺到他靠了過來,心裏才踏實了下來,放心的開始說:“我和他吵了一架,他說我故意和他作對。”

林弘山看他怪委屈的模樣,伸手搭上他的手,手心貼着他的手背。

溫良玉擡起頭來,這一刻委屈達到了最高點:“啞巴,他說我不配姓溫。”

說着兩顆大淚珠子快速聚結墜下,像是有千斤重一樣,無聲的猛烈在臉上滑落,一下就從眼睛裏滑落到下巴上。

林弘山擡手給他擦眼淚,帶着薄繭的指腹落在他柔軟的臉頰上,濕漉漉的淚痕濡濕了他指腹,用掌心給他擦去眼淚。

林弘山又靠近了一些,想要将他擁入懷中。

溫良玉忽然擡眼看着他:“啞巴,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弘山保持着半跪坐的姿勢在他面前,幾乎是凝固的模樣,連眼神都沒起一絲波瀾。

溫良玉有些惱怒:“把你的本子給我!”

林弘山猶疑了一瞬,将枕頭邊的本子遞給了他。

接過本子,溫良玉也坐上床,想要找出林弘山是故意的痕跡,暗自生氣已經夠難受人了,再暗自的懷疑他這日子更過得不快活了。

他一頁頁的翻,看見瞧不懂的就問林弘山:“這句你和誰說的?”

于是林弘山又将本子翻到後面,寫給他解釋。

看了幾頁,溫良玉又看見一句看不懂的,不止看不懂,還有點怪異。

寫的是,那就幫人幫到底吧。

溫良玉問:“你找誰幫什麽忙?”

林弘山向後翻,落筆。

生意上的一點小事,請對方幫個忙。

溫良玉哦了一聲:“那你面子倒是大,只用說一句就夠用了。”前後也沒見商議什麽,就只寫了句‘那就幫人幫到底吧’就把事情辦好了。

啞巴面子的确越來越大了。

向後翻,溫良玉沒瞧出什麽可疑的地方,也沒有撕掉某張紙的痕跡。

将本子還給啞巴,溫良玉脫了鞋,坐上床,還想再鬧一鬧:“你是不是故意要讓我和溫二吵架?我明明吵不過他。”

林弘山有些無奈,落筆,你說你敢管的。

溫良玉扁了扁嘴,感覺自己不占理,于是無話可說,可他眼淚都掉了,總要說點話挽回一下自己的面子。

又怪不好意思的說起了自己家裏的事情,說到他們三兄弟他是占據了如何不利的劣勢,吵架也沒半點可以吵贏的資本。

這點林弘山是知道,溫良玉母親是□□,他在外面再驕傲的模樣,在溫家對着兩位哥哥永遠都擡不起頭來。

說着說着溫良玉靠到了床上,墊着枕頭倚着床靠,一條腿曲着,一條腿散漫的伸直,就這樣懶洋洋的躺在了林弘山的床上。

他今天格外招人愛,剛剛哭出了兩滴豆大的眼淚,大概因為沒吃晚飯,格外顯得弱質,只嘴唇還是淡紅的潤澤模樣。

朦胧的光簇着他,林弘山不自覺的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臉。

溫良玉笑得有些虛弱:“幹嘛?可憐我?”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林弘山整個人貼了過來,嘴唇貼在了他的嘴唇上,觸感尤為明顯的柔軟和幹燥。

林弘山明白溫良玉過得很辛苦,他需要一個人愛他。

他可以愛他。

作者有話要說:  **************章節分割線****************

分享一點小閑聊叭,今天出門看見槐花開了滿樹滿枝的,順手折了兩串,走在路上舍不得丢收在了衣兜裏,晚上碼字的時候有點肩膀冷就把衣服拿出來披着,沒想到槐花蔫而不死還挺暗香浮動的,所以這是帶着槐花香的一章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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