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瀾滄
“這……這大多是指一個意象而已,并不是特指龍一定為雄,鳳一定為雌。”樊鴻熙想了想,解釋道。
陶煜嫌棄道:“人類還真是亂來,連龍鳳的性別都能弄錯。”
樊鴻熙無奈一笑,輕輕揉了揉陶煜的腦袋。
燃香完畢,明風碧蘭兩人再次端起侍從送上的酒杯,遙遙向廣場周圍的賓客們一敬,樊鴻熙等賓客們也都紛紛舉起桌上酒杯,對兩人回敬。
這杯酒喝完,這祭天儀式已然是順利完成,一個早上也過去了,接下來便是轉移到廣場後的大殿內繼續婚禮。
大殿內大紅滾金長毯直直從大門通向上座,細致的金燭架上罩着花紋精致的豔紅镂空燈罩,燃着的粗大龍鳳紅燭搖曳着點點火光。長毯兩側已然安置好裝點紅布的位席和無數美酒佳肴,樣樣都是以靈物和妖獸烹制的靈食。
趴在樊鴻熙懷裏的陶煜的眼睛蹭的亮了,虎視眈眈地盯着大殿內琳琅滿目的食物。若不是樊鴻熙攔在他身前的手,他早就跳下去把所有食物通通吸入肚子裏了。
見陶煜雖然蠢蠢欲動,但好歹沒真的撲出去,樊鴻熙不由一笑,低下頭對他輕聲說:“瓊光,明風與我說了,他會特地準備一大份靈食在禹海院給你。”
陶煜聞言大為滿意,那個人類果然不錯,沒有枉費他特地加上的幾爪。
賓客們紛紛入座,樊鴻熙也被請到了大殿上座,青松幾人也坐到了樊鴻熙身後的席位。
風峫山莊當真是人丁不興,坐在上座的人并不多,除了獨自坐在主座的老莊主,便是幾個長老和旁支長輩。與明風同齡的,竟只有一個尚在襁褓中的旁支兒子和兩個年紀小小的旁支女兒。
上座的靈食顯然更為精致豐富些,陶煜昂起腦袋盯着木桌上的食物,舔了舔嘴角。
下面那些他不能席卷一番,但樊鴻熙桌上的這些總可以吃了吧?
想着,他直起身,伸爪探向木桌。
樊鴻熙低頭,擡手攔住陶煜往木桌上伸出的毛絨爪子。
陶煜一爪拍在樊鴻熙修長的手上,把他攔在身前的手按了下去,然後扭頭瞪他:“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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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鴻熙輕輕握住陶煜那只軟軟的爪子,在心底回道:“現在還不能吃,要等明風和碧蘭給老莊主敬酒後,賓客們才能動筷。”
“人類真的是太麻煩了!”陶煜有些惱火地喵嗷一聲,到底還是重新蹲坐回樊鴻熙懷裏,爪子撈過他的手指塞進嘴裏,咬破皮膚狠狠地吸了幾口血。
樊鴻熙安撫地摸了摸陶煜,不多時,換了一身輕便些的大紅嫁衣的碧蘭和明風出現在了大殿門口,相攜往上座走來。
老莊主滿意地點點頭,笑呵呵地看着兩人端起侍從端來的酒,就要在他身前跪下敬酒。
“等等!”
一道女音自大殿門口傳來,樊鴻熙轉頭一看,發現一個穿着一身寶光熠熠的勁裝法衣,眉目張揚的女子正站在大殿門口,氣喘籲籲。在她身後,有守在門外的侍從慌亂地跑來試圖阻止她。
明風和碧蘭回身看向女子,疑惑不已。
女子往前走了兩步,仰起臉看着一身大紅的明風,揚聲道:“明風哥哥,你就這麽跟這個女人成婚嗎?”
明風皺眉:“你是誰?”
女子頓了頓,才繼續揚聲說:“明風哥哥不記得了嗎?我是秀兒啊,你說過要娶我的,難道不算話了嗎?”
這話一出,賓客們頓時嘩然,面面相觑,目光長相明媚張揚的潘明秀和眉目溫婉沉靜的碧蘭之間來回轉,表情奇異。
陶煜擡眼,怎麽,難道要鬧一出什麽癡男怨女,求而不得一類的麻煩事情?
樊鴻熙知道明風不是這樣的人,他轉頭看了看明風和碧蘭,見明風眉頭緊皺,而碧蘭面帶驚訝,但眼裏卻沒有懷疑。
明風冷冷地往旁邊坐席上長老和旁支的方向瞥了一眼,冷聲開口:“我根本不認識你,給我滾出去。”
“潘……潘姑娘……”這時候大殿外的侍從們也跑了進來,試圖把這個女子拉出去,然而那女子抽出腰間的上品法器長鞭,用力一甩,把那些侍從逼退。
她手持長鞭,咬牙繼續對明風說:“我潘家,我瀾滄船隊乃東海數一數二的船隊,明明我們兩家結合才是理所當然,門當戶對。你不認識我也無所謂,但你要娶的人應該是潘家的女兒,是我才對!”
明風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極為冷冽:“我最後再說一次,滾!”
女子卻不甘地咬牙,指着碧蘭更激動地說:“我潘明秀如何比不過那個女人?!論出身,論容貌,論修為,我哪一點比不上她?”
她又往前幾步,憤恨地繼續說:“你們風峫山莊突然停止和瀾滄船隊合作,不過是不滿分成,想要獨吞出海的利潤罷了!瀾滄船隊已然向風峫山莊示弱,甘願讓利,你們還想要如何?難道要把整個船隊都鯨吞而下才甘願嗎?你們風峫山莊想要自己組建船隊,我這個潘家唯一的女兒,日後船隊唯一的繼承人嫁給你還不夠嗎?瀾滄船隊與風峫山莊合作多年,我父親為風峫山莊兢兢業業出海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們怎麽能如此過河拆橋?!”
老莊主端坐在主座上,神情莫測。
陶煜啧了一聲,有些暴躁地甩着尾巴。這還有完沒完?能不能快點敬了那杯酒,讓他開吃?
樊鴻熙看着氣氛劍拔弩張的大殿,目光依舊平淡。他察覺到陶煜的情緒,安撫地摸了摸煩躁的陶煜,把手指伸向陶煜嘴邊,然後被陶煜一爪推開。
“幹嘛?剛剛已經喝過了。”
樊鴻熙低頭看了看在傷藥下只剩兩個發白坑洞的指尖,目光微柔,輕輕地和緩一笑,拿了桌上的一碟白雪桃放到陶煜面前,在心底輕聲說:“吃吧。”
陶煜有些詫異地看了含笑的樊鴻熙一眼,哼了一聲,張口一吸,一碟白雪桃全進了他的肚子裏。
明風最後一點耐心徹底告罄,他黑沉着臉大步走向一旁的侍衛,“唰”一聲拔出侍衛腰間的長刀,鋒銳的刀鋒直指潘明秀,冷聲說:“既然你聽不懂人話,那就別怪我動手了。”
潘明秀不過練氣五層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與築基八層的明風匹敵。她臉色一白,指節發白的手死死地握緊長鞭,依舊梗着脖子不肯離開。
“明風,把刀放下。”
一直安靜旁觀的碧蘭上前幾步,拉住就要揮刀沖過去的明風。她按下明風直指潘明秀的長刀,目光平靜地看向死死瞪着她的潘明秀。
“潘姑娘是吧?關于你們潘家和瀾滄船隊,我這段時間也有所耳聞。”
潘明秀冷笑一聲:“你懂什麽?知道瀾滄船隊究竟有多龐大,知道我父親為船隊付出了多少嗎?”
吞了一碟白雪桃,陶煜的情緒好了一些,安靜地趴在樊鴻熙的懷裏懶洋洋地看着眼前的鬧劇。
碧蘭微笑,鬓發間華麗的紅寶石金鳳和垂落的珠玉微微晃動。她說:“我是不太懂這些船隊和出海的事務,所以我一直在學。然後我就聽到了一些關于潘家和瀾滄船隊的說法,也不知道潘姑娘是否聽聞?”
不等潘明秀反應過來,碧蘭繼續說:“瀾滄船隊仗着自身勢力,打着與風峫山莊有所關聯的旗號,大肆搜刮小船隊出海收獲,收取高昂的上岸費。瀾滄船隊逼得無數小船隊無法生存,只能解散後,又用極低的價格與走投無路的船工簽訂苛刻雇傭,榨幹他們的最後一絲價值。而你們潘家家主,在東海橫行霸道,強搶民女,簡直敗壞風峫山莊的名聲。”
樊鴻熙微微皺眉,陶煜則嗤笑一聲。
這種蠢貨真是什麽時候都不會少。
碧蘭嘴角勾起一抹沒有溫度的笑容,看着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的潘明秀,輕聲問道:“這樣的瀾滄船隊,風峫山莊為何還要跟你們合作?繼續抹黑風峫山莊的名聲嗎?”
“不……不可能!都是假的!你,你說謊!通通都是污蔑!我父親為船隊殚精竭慮,為了我們潘家辛苦出海……這都不是真的!”潘明秀死死地捏着手中的長鞭,臉色漲紅,大聲吼道。
碧蘭垂眸輕嘆一聲:“聽聞潘家唯一的女兒被潘家主寵上了天,不聞俗世,天真爛漫,而今一見果真如此。”
潘明秀雙目通紅,咬牙切齒:“你閉嘴!這通通都是造謠污蔑!定是你在風峫山莊面前嚼舌根,沒想到你居然為了阻止潘家與風峫山莊聯姻,而用出如此下作……”
碧蘭攔着大怒的明風,打斷了她的話反問道:“便是其他有假,難道那些送入你家院子裏,又無聲無息消失的貌美女子是假的?你可知你吃的美味珍馐,穿着戴着的法寶,都沾着無數人的血?”
一些曾經過眼便忘的場景猛地再次浮現,潘明秀猛地一窒,倒退幾步,神情恍惚地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定然是有人眼紅我潘家的興旺,造謠污蔑我們!定是其他那幾個船隊妄圖取代我們……那些女人……父親他明明……明明……”
她試圖找出什麽證據來,把碧蘭所說通通辯駁回去,但她如今卻啞然無言。
上座有個長老忍不住了,唰地站起來,指着碧蘭怒道:“你怎麽說話的?道聽途說之言……”
明風陰着臉掃了一眼那個長老,長刀一甩就要發作。
“夠了!”
老莊主用力一拍桌子,沉喝一聲。
整個大殿一寂,老莊主的目光如有實質地掃了長老和旁支一席,沉聲說:“碧蘭這孩子是我認定的明風妻子,少主夫人,也是未來的莊主夫人。來人把潘家姑娘帶下去,繼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