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殺虎謀
回到晏府剛到申時,給冷冷淡淡的祖母和喜極而泣的母親請過安,她就借口累了,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擺放好葉春暖送給她的禁制陣盤,開始了對付赤炎虎的準備。
她沉下心神,腦中掠過赤炎虎的種種資料:三階、火系,火靈力相當于築基初期修士水準,肉身卻強橫異常,銅皮鐵骨、刀槍不入,行動如風,爪、牙、尾均有千鈞之力,能開山裂石。
她閉了閉眼,有些無奈,她目前既無神兵利器,靈力也不夠使出淩厲的攻擊術法,對付這種防禦高、速度快、攻擊力強的妖獸還真沒有特別好的辦法。
相較之下,上次金丹期的黑石雖然修為更高,反而好對付得多。一則本就受了重傷,二則法修的身體相對妖獸來說可是孱弱得多,只需破了對方的攻擊及防身術法,便能輕易重創對方。
為今之計,她只能使出“耗”字訣,先設法耗盡赤炎虎的靈力、體力,使它先喪失攻擊力,然後趁它疲軟,直攻要害,取它性命。
首先要準備的便是她最大的依仗——符箓!
在平安觀制成的二階三階符她都留給了葉春暖,現在她自己要用只能現畫。她該慶幸,她要對付的妖獸是火系的,水能克火,正好她只能吸收水靈氣,做的水系符箓的成功率與品質是最高的,為她增添了不少勝算。
時間有限,她也不打算多做,還是一樣做了三張冰盾符、三張冰刃符、三張風行符,也許是她更熟練了、也許是她在畫符前特意練了一刻鐘煉神訣起了效,竟然出了三張三品下階的符:其中兩張冰盾、一張冰刃。
想到那可能存在的築基修士,她猶豫了下,又畫了兩張二階的斂息符。
她滿意地将這些符收好,又翻出一年間積累下的大量一階符箓。
赤炎虎皮粗肉厚、刀劍不入,以她現在的能力,根本沒可能傷到它,只能依仗水系法術對它的克制之力。但赤炎虎已是三階,只有同樣是三階的水系符箓才可能真正對它起作用,她卻沒有時間來準備足夠多的數量。
那麽,只能故技重施,再次祭出符陣這個辦法。
上一次對陣赤炎虎,她倉促之間排出了小型的寒冰困龍符陣,效果并不是太理想,這次正好好好排演一下。
火克木,木系的符箓不能用,幸好她前期積下的水系符箓足夠多。她以寒冰符為基礎、水箭符為攻、水盾符為守,打算排布出攻守兼備的“秋雨潇潇陣”。
前世她雖然通曉陣法,符箓也有一定造詣,卻并沒有認真研究過符陣。畢竟從成本來說,排這樣一個符陣非但麻煩,而且花費也足以買一件攻擊力尚可的法器了。更何況法器是可以循環使用的,符陣卻是一次性的,實在是得不償失。除了像她這樣一件法器也沒有、只會畫符的,沒有誰會用這個笨辦法。
她現在卻只有這一個選擇。
排演陣法、計算方位,殚精竭慮,等到她初有眉目時,已是掌燈時分。她揉了揉有些發漲的太陽穴,終于打開了書房門。
守在門口的碧落松了一口氣,連忙迎了上來:“姑娘可算是出來了,太太派人來看了好幾次,我都推說姑娘累了還沒起身。”
她還停留在符陣初成的喜悅中,聞言有些懵:“母親有事?”
“姑娘頭一天回來,太太和老爺自然是想和姑娘一起用飯的。”碧落見她迷迷糊糊的樣子,輕言悄語地解釋着,“聽說姑娘累着了,他們才吩咐不要打擾姑娘,晚飯熱在竈上,姑娘什麽時候醒就什麽時候用,明兒再去老爺太太那裏。”
抒悠回過神來,松了一口氣。雖然對母親有些愧疚,但她時間緊迫,可沒精力去扮演承歡膝下的小女孩。匆匆用了一點晚膳,又一頭紮進了書房。
同樣先練了一刻鐘的煉神訣,神識疲累稍稍消除,她取出了得自玄安的機關圓筒。
這種機關圓筒每次可放出十根牛毛細針,一共可以放三次,上次玄安對她用過一次,裏面還剩有二十根針,針頭根根藍汪汪的,顯然淬有劇毒。
她将針全部取出,放在早已準備好的一張空白符紙上,開始下一步。
運行功法、吸收靈氣,慢慢引導靈氣包裹住整個右手,然後她小心地拈起無毒的針尾,開始用靈氣淬煉針身。
牛毛針的材料只是普通的精鋼,當然成不了法器,但經過她這樣用水靈氣反複淬煉,也慢慢附上了水屬性靈力,并且與她神識有了一絲聯系,有了法器的雛形了。
牛毛針能承受的靈力極少,因此所需的靈氣倒是不多,反而是要長時間控制靈氣量與精度,極耗費神識。抒悠先前畫符,已經耗費頗多,中途停下來練了三回煉神訣,才勉強把二十根針都淬煉完。
做完這一切,她已經累得手都擡不起來了,實在熬不住,斜倚在書房的軟塌上睡了過去。
醒來時天光微亮,已快破曉時分,她只覺精神奕奕,不僅耗費的神識全部恢複,而且又有了增長。
望向平安觀的方向,默算時間,今天是四象陣能堅持的最後一天了,她心中不期然地有了一絲興奮。已經有一年多,沒有感受過這種臨戰前的戰栗與期待了。
她推開書房門,守在隔間的碧落聽到動靜,迷迷糊地起身:“姑娘?”
“碧落。”她淺淺含笑,大大的杏眼在昏暗的燭光下閃閃發光,“我們去見祖母。”
這個時候?碧落瞬間清醒過來,連忙披衣而起,提醒道:“老夫人怕還沒醒。”
“不要緊。”抒悠沖她調皮地眨了眨眼,“祖母會感激我的。”
碧落呆了呆,總覺得她家姑娘好像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
老太太确實沒醒,但身邊的大丫鬟見她這個時候來,知道一定有要事,連忙進去喊醒老太太。老太太沒有起床,直接坐在內室的床上見了她。
“祖母,”她行過禮後,見老太太摒退了左右,直截了當地提出,“我想請祖母送我回平安觀。”
這樣的開場白顯然讓老太太有些意外,平安觀出命案的事她是知道的,也敏銳地感受到其中的不同尋常之處,此時聽見抒悠的請求,眼神不由銳利起來,“大丫頭,平安觀到底出了什麽事?”
抒悠心中早有計較,也不瞞她,從發現葉先生往後山去說起,一口氣說到玄安是怎麽害了玄苦,赤炎虎怎麽跑出了困龍陣,自己用符陣勉強擋住,葉先生又怎麽用四象陣暫時困住了赤炎虎,卻聲明了只能有效三天。
老太太聽得倒吸一口涼氣:“你是說,很可能今天赤炎虎就會脫困而出?”随即又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抒悠,“想不到阿喆每天用符紙寫寫畫畫,竟真的能做成功。這是從哪裏學到的本事?”
抒悠微微一笑,也不回答她的問題,一張寒冰符輕飄飄地拍出,落到老太太床頭的繡墩上,繡墩頓時被凍成了一個大冰垛。她輕輕用手一劈,大冰垛喀拉一聲碎成了兩半。
老太太震驚地看向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抒悠命碧落采購符筆符紙,自然瞞不過晏家當家的老太太,只不過老太太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做成符箓,做成的符箓竟然有這麽大的威力。
抒悠笑了笑,再次請求:“葉先生不願阿喆涉險,強行将阿喆送了回來。但先生一介書生,除了陣法,別無其它手段,萬一被赤炎虎跑出,那對平安觀、對明州就是一場浩劫,還請祖母答應阿喆回去,以助先生一臂之力。”
老太太沒有再追問,只當她偶然得了什麽奇遇,仙家之人多脾性古怪,不準抒悠說出也是有可能的。她在認真評估讓抒悠回平安觀的可行性。
抒悠畢竟太小了,才八歲,讓這麽個孩子去做這樣危險的事,饒是老太太一向不喜歡這個孫女,也有些不忍。
可是,她心裏更清楚,如果葉先生真的有把握對付赤炎虎,也就不會着急要把阿喆送回來了。而萬一葉先生沒有阻住赤炎虎,想到孫女說的赤炎虎吃掉玄苦時的可怕,破陣時崩山裂地的力量,老太太不由打了個寒噤,越想越心驚:明州是晏家的根基,若真讓赤炎虎跑出來這麽一攪合,到時不知道會損失多少……可恨她知道的太晚,根本來不及向仙家求援,說不得,只有死馬當活馬醫,讓大孫女設法去擋一擋了。
“好。”她瞄了眼分成兩半的冰凍繡墩,下了決心,也不含糊,直接問,“阿喆可需要晏家做什麽?”
“祖母只需備車送我過去,其它的,請幫忙隐瞞父親母親,不要讓他們擔心。”抒悠微微垂下眼去,遮住了目中諷刺的光芒。祖母是什麽人,她不是早就知道了嗎,為了晏家的利益,別說是一個不受重視的孫女,就算自己的兒子都是可以犧牲的。否則,她怎麽會想到直接來找祖母?
“好,”老太太一口答應,“你把碧落留在這裏打個掩護,你母親問起,就說我把你拘在靜室裏抄書呢。”
這樣最好了,抒悠放下心來,見一切已安排妥貼,規規矩矩地給老太太行了禮告退。
一刻鐘後,一輛不起眼的平頭馬車悄悄從晏府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