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舊識聚
抒悠按捺住心中激動,悄悄對葉春暖使了一個眼色,葉春暖會意,故作遲疑道:“品階不錯,用來送人倒也說得過去。”
魯先生聽見有門,眼睛一亮:“客官若是送人,這是再好不過,一品寶器,哪怕送給金丹真人都夠有面子。”
“就是個花架子,看着好看罷了,我看不值,賣兩個中品靈石還差不多。”抒悠笑嘻嘻地插嘴道。
魯先生被她一噎,頓了頓,笑道:“這價格再低可不能了。小姑娘若是覺得不值,不如在下做主,除了100張三階符紙,另送小姑娘一支四品符筆怎麽樣?”
兩人一番讨價還價,最後除了四品符筆,魯先生又送了一盒三品朱砂,一百張一品符紙,這才成交。
葉春暖又另買了大量的低階符紙朱砂,這才詢問魯先生有沒有屍毒解藥。對方搖了搖頭。
屍毒罕見,解藥更是基本未在市面流通,抒悠本來也沒有抱太大指望,聞言也只是一笑而之。葉春暖卻是心頭一沉,如果連靈寶齋都找不出解藥,凡俗界其它地方就更難有解藥了。他心事重重地囑咐魯先生幫忙留意解藥後,替抒悠付了買符筆等物的靈石。
很快符筆等物裝在一個小巧的儲物袋中送了過來。
兩人驗過貨,起身告辭。剛推門而出,就聽大堂裏傳來一個尖利的聲音:“堂堂靈寶齋好不要臉,竟然賣假貨!”
這聲音好生耳熟,抒悠一把拉住正要邁步而出的葉春暖,看向大堂正中。
一個年輕婦人正站在那裏,狠狠地将手中斷成幾截的綢帶拍向櫃臺。
那婦人一張富态的圓臉大如銀盤,膚色白淨、衣衫華麗,滾圓的手臂上還戴着兩個小指粗的金镯子,赫然是老熟人張娘子。不過一段時間不見,她的身材越發豐腴了。
天河的增重藥居然不是唬人的?
再看被她拍向櫃臺的綢帶,正是打鬥時被她自己崩斷的霓影綢。
原來她的霓影綢是在靈寶齋買的。
抒悠嘴角不禁抽了抽,是了,她與自己争鬥的那段記憶被天河抹去,根本不記得霓影綢是怎麽斷的,竟然一口咬定靈寶齋賣給她的東西是假貨,這才會斷。難為她趕這麽多路過來找靈寶齋算賬,也不知有沒有把天河一起帶來雁回鎮?
Advertisement
這張娘子還真是個妙人,霓影綢的斷口一看就是外力崩斷的,竟敢就這麽訛上靈寶齋。
有人鬧事,很快裏三圈外三圈圍了不少人。魯先生皺了皺眉,一邊安排人去找掌櫃,一邊快步從人群中擠出去,含笑道:“客人莫急,掌櫃的馬上就來,若真是小店的責任,小店一定給客人一個滿意的答複。”
張娘子柳眉倒豎:“找掌櫃來我也不怕,你們靈寶齋還想店大欺客不成!可憐小婦人我省吃儉用好不容易攢了幾百個靈石,就被你們這樣的黑店給騙了!”那胡攪蠻纏的樣子,哪有絲毫初見時的溫柔可親。
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抒悠興致勃勃,拉了拉葉春暖的衣袖悄聲道:“我們也去看看。”
葉春暖詢問地看向她。
抒悠用口型說出“張娘子”三個字。
葉春暖是知道碧雲城中那些事的,目光立刻如淬了冰般看向中間鬧事的婦人,卻一把攥住欲前行的抒悠。
抒悠驚訝地看向他,葉春暖緩緩搖了搖頭,沉聲道:“走吧。”他看向小弟子因屍毒而微微發青的唇色,心知此時不宜橫生枝節,眼神沉了沉,拉着猶不甘離去的抒悠一起悄悄向外走去。
與此同時,大門外,一頂輕便的軟轎剛剛停下。寶藍色的轎簾掀開,裏面跳出一個錦衣華服的漂亮小女孩,好奇地探頭看看人頭攢動的店鋪,笑道:“爹爹,這靈寶齋怎麽這麽多人?”
身形高大的虬髯大漢跟着從轎中跨出,聞言,皺眉看向靈寶齋中:“進去看看便知。”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老相識都聚在這靈寶齋了?抒悠看着迎面走來的賀二爺、賀宛宛父女倆,一時無語。
賀家商隊竟然也已經到達落雁鎮。
她不由慶幸自己用了幻形符,沒有露出本來面目。她算是怕了賀宛宛,她扮作李二郎時可是和本來面目有五分相似的,萬一再被這小丫頭纏上……
抒悠打了個寒噤,加快了腳步。
葉春暖在碧雲城和賀宛宛有過一面之緣,知道當時抒悠躲賀宛宛的事,見狀不由好笑,也不戳穿,不慌不忙地跟在抒悠身後與賀家父女擦肩而過。
回到租住的小院後,想到毫無頭緒的屍毒解藥,葉春暖心上一片陰霾。
抒悠倒沒有太失望,反而安慰葉春暖道:“先生休要着急,反正還有時間,我們慢慢想辦法就是。”屍毒解藥罕見,她本來就是抱着碰運氣的想法,一時找不到也在預料之中。
葉春暖板着臉看她一眼,轉身進了書房。
昨日布置房間、歸置行李時抒悠才知,葉春暖随身的儲物袋裏不僅有陣盤法器,裏面最多的是各種書籍。葉春暖租下小院,除了排下陣法,第一個布置的就是書房。
她知道葉春暖心中不好受,卻沒法安慰,默默嘆了口氣,索性回自己房間修煉煉神訣。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從修煉中醒過來,只覺饑腸辘辘。擡頭看看天色,微微驚訝:午時已過,今日先生怎麽沒喊她吃飯,難道真是氣得狠了?
她想了想,輕手輕腳地走到書房前,悄悄将門推開一半。
書案前,葉春暖正神情專注地翻閱着一本古舊的書籍,不時還提筆在一旁的空白紙上記下些什麽。
大概察覺了動靜,他擡起頭來看向她。“有事?”
抒悠踮腳步入的動作止住,擡頭笑盈盈地問:“先生,你可曾吃過午飯?”
葉春暖搖頭:“不曾。”
他們兩人一個滿腹心事,一個重傷在身,索性将一日三餐包給房東提供,一般每日午時初房東家的小女兒阿蓉就會來送飯,今日不知什麽緣故,到現在還沒來。
抒悠訝然:“到現在都沒來送飯嗎?”
葉春暖不以為意:“許是有什麽事耽擱了。”
抒悠眉頭一皺,正想說什麽,忽然頓住:“有人來了。”
院子外,傳來沉重而慌亂的腳步聲,絕不是阿蓉那輕盈而歡快的步伐。
兩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意外。
有人推門而入,來的果然不是阿蓉,而是阿蓉的母親吳大娘。
兩人走進廳堂,正好迎上吳大娘。
吳大娘發髻散亂,兩眼通紅,神色焦急而驚慌,提着食盒進來向他們匆匆行了一禮道:“姚先生恕罪,今天家裏出了點事,所以來遲。”這一次,兩人依着抒悠母親姚氏的姓化名為姚葉、姚喆。
葉春暖淡淡道:“無妨。”
吳大娘卻沒有立刻把食盒放下,看着兩人欲言又止。
葉春暖不打算惹麻煩上身,只是淡漠地看了吳大娘一眼:“大娘把食盒放下吧,一會兒再來收。”
見他态度冷淡,吳大娘嗫喏了兩下,終是沒有開口,放下食盒,神色愁苦地離開了。
午飯意想不到地難以下咽,一葷一素一湯,不是沒熟就是忘放鹽了,不然就是糊了,和昨天天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簡直沒法比。抒悠糾結片刻,終于還是放棄了吃菜,勉強吃了一碗白米飯。
看着面不改色卻比平時少吃了一半的葉春暖,抒悠猶豫了下,終于開口:“先生,要不我悄悄地探查一下她家到底出了什麽事?”如果不是很難,就順手幫忙一下,要是吳大娘再這麽心神不寧下去,天天吃這樣的飯菜她可受不了。
葉春暖看着幾乎沒動的菜,心中嘆了口氣,輕輕點了點頭。
吳大娘的住處就在他們隔壁,本來是一個大院子,因要出租,臨時砌了一堵矮牆隔成了兩半。
抒悠也沒有動作,而是直接用稍有恢複的神識向吳家探去。
吳家人口簡單,夫婦兩個膝下有一兒一女,長子吳大郎今年十五,平時在鎮上的生藥鋪學徒,難得在家;女兒阿蓉才十歲,生得活潑可愛,素來得夫婦兩人喜愛,平時在家裏幫忙做點家務。奇怪的是,此時阿蓉并不在家裏,只有吳家夫婦兩個在家。
兩人正在前廳中說話。
先是吳老爹的抱怨聲:“你這婆娘也忒不會做事,白白去了一趟,也沒把話說清楚。”
吳大娘哭哭啼啼地道:“那位姚先生也太冷漠了,他就那樣看我那一眼,我哪裏敢再說什麽。”
“不中用的東西,”吳老爹惱恨道,“又不是要害他們,這件事對他們還可能有好處,有什麽不敢說的。”
吳大娘跳了起來:“你中用你去說!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個姚先生雖然看上去文弱,性子卻冷得很,一看就不好相與。”
她一跳起來吳老爹反倒軟了下來,連忙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這不是着急嗎?阿蓉為了這件事家都不肯回,這可怎麽是好?我看你不如直接和他家小姑娘說。”
吳大娘有些遲疑:“姚家小姑娘比阿蓉還小呢,跟她說有用?”
吳老爹道:“我看姚家小姑娘年紀雖小,倒是個有主意的,伶俐非常,可惜小小年紀就身體不好。今兒早上姚先生來向我打聽靈寶齋仙藥的事,看樣子姚家小姑娘病得不輕。我就不信,姚家小姑娘聽說有給自己治病的方式會不心動。”
吳大娘聞言歡喜道:“如果姚家小姑娘真急着找仙藥治病,這件事多半會答應,等一會兒我收拾碗筷時去問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