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好似做了一場荒唐夢,一夢就是二十年,忽然有一道巨浪投進這夢裏,把謝承冬砸個措手不及。
搭在他身上的手臂提醒他昨晚的瘋狂,如潮的旖旎畫面不斷在他腦海裏循環播放,身側溫熱的軀體讓他整個人又似要燒起來,他渾身酸痛,忍不住輕輕動了下,但很快的,橫在他身上的手臂就收緊了,餘路衍整個人湊過來,聲音是飽食後的滿足,還帶着初醒的慵懶,“再睡一會兒吧。”
兩人腦袋靠在一起,謝承冬的耳朵因他的話而有點發麻,他扭了下頭,印在眼前的是餘路衍閉着眼睛的俊臉,發絲淩亂的耷拉着,離得近了,謝承冬看見餘路衍的睫毛長得甚至微微卷着,他看得出神,那雙眼睛慢慢睜開了,露出少見的清澈,倒映着謝承冬茫然的臉。
餘路衍很愛謝承冬這樣的神情,讓人有一口吞下去的沖動,他湊上去,用鼻尖摩挲着謝承冬的鼻尖,親昵得像兩只依偎在一起的貓。
兩人的關系突飛猛進,餘路衍回國兩個多月,謝承冬就和他又上了床,還是在自己意識清醒的狀态下,他有點恍惚,餘路衍已經有一下沒一下在親他臉,盡管兩人有過最親密的關系,但謝承冬還是一時半會無法習慣這樣膩歪,他微微躲了下,眼神不确定的看着餘路衍。
餘路衍的手在謝承冬的腰上輕輕撫摸着,他瞬間就看清楚了謝承冬的想法,他昨晚确實是趁着謝承冬最為脆弱的時候鑽了空子,但關系既然是發生了,謝承冬自然無法抵賴,他心情不錯的粘上去,定定的看着謝承冬的眼睛,似是有點委屈,“你想不負責?”
謝承冬怔了下,耳尖蹭的發紅,好像只要他點頭,就辜負了餘路衍,他局促的舔了下幹澀的唇,“不是......”
一出聲他羞赧得更加厲害,昨夜被餘路衍折騰狠了,到後半夜他忍不住求饒,此時聲音全是放縱後的沙啞,聽得人面紅心跳。
餘路衍唇角彎了彎,“那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
謝承冬十指蜷了蜷,半晌,才在餘路衍的注視下咀嚼出四個字,“情侶關系?”
餘路衍聞言,眼裏精光乍現,暧昧的摩挲謝承冬的腰,繼而深深看着謝承冬,他似乎很熱衷和謝承冬接吻,并沒有回答謝承冬的話,而是與謝承冬唇舌纏綿,謝承冬沒躲,被動的接受他的吻,餘路衍吻技高超,常常弄得謝承冬無法思考。
兩人在床上厮混了半小時,餘路衍才肯放過謝承冬。
收拾完畢已接近晌午,謝承冬手機已經沒電了,他将電源插上,開了機,進來好幾條信息。
其中最為讓謝承冬頭疼的無疑是來自鐘祁的。
鐘祁約他見面。
謝承冬聽着浴室裏傳出來的水聲,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從前的鐘祁是極少約他的,倘若不是他提出,兩個最長的時間曾三個月不曾見過面,但自從得知自己和餘路衍走得近了,鐘祁就三番兩次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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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餘路衍回國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謝承冬胸口悶悶的,像是吃了一壇子醋,很不舒服,他無法對鐘祁做到無動于衷,但事到如今,他哪怕是再喜歡鐘祁,也要徹底将鐘祁放下。
浴室門有動靜,謝承冬莫名心虛的把手機給收好了,餘路衍穿着謝承冬的衣服,頭發濕漉漉還在滴水,随意拿着毛巾揉搓幾下就當完事,他朝謝承冬走過來,看了眼謝承冬的手機,又定格在謝承冬的臉上,一語道破,“是鐘祁?”
謝承冬想了想,沒有瞞着餘路衍,老老實實的點點頭,“他想跟我見面。”
餘路衍在謝承冬身邊坐下來,擦拭着頭發,“你呢,想去嗎?”
謝承冬很亂,“我不知道。”
餘路衍沉吟一會兒,實際上,他并不想和鐘祁撕破臉皮,餘鐘兩家在生意上偶爾會有往來,倘若和鐘祁鬧得太僵,對于餘路衍絕對是個麻煩,他悄然打量着苦惱的謝承冬,權衡再三,到底覺得為了一個謝承冬正面和鐘祁起沖突不是件理智的事情,便沒有再表态。
謝承冬也顧不上餘路衍了,他想到鐘祁知曉他和餘路衍的事情後可能有的反應,不禁煩躁不已,但他不能一味的逃避,鐘祁總有一天會知道,他不想騙鐘祁,于是還是答應了鐘祁的邀約。
謝承冬惴惴不安了一整天,很快就到了和鐘祁見面的時間,臨出門前,他特地裹了條圍巾,把昨晚餘路衍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遮蓋去。
冬天的風冷得不像話,謝承冬被一吹,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兩人約在以前常去的餐館,謝承冬到的時候,鐘祁已經在那裏了,遠遠望去,鐘祁的姿态優雅自得,正拿着菜單在浏覽,鐘祁很招人,從大學開始他身邊的人就沒斷過,不單單因為他的家世,謝承冬是看過鐘祁追人的手段的,說是一擲千金也不為過,追不到餘路衍,是因為鐘祁有的,餘路衍都有,餘路衍看不上,但鐘祁又不願意付出真心對餘路衍好,轉而将謝承冬推了出去。
事情走到今天這一步,鐘祁該負很大的責任,從某種意義上說,是他主動把謝承冬推進餘路衍懷裏的。
謝承冬深吸一口氣,才往鐘祁的方向走去,站定的時候,鐘祁只是擡眸看了他一眼,他坐定後,鐘祁才放下菜單,招來服務員,點了單後,才是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謝承冬身上。
從前被鐘祁注視着讓謝承冬受寵若驚,但此刻他只覺得慌亂,為了掩蓋自己的不安,謝承冬端起菜抿了一口,喝得急了,被狠狠燙了下,他疼得皺着眉,聽見鐘祁說,“你這個大忙人也終于有時間來見我了?”
陰陽怪氣的開場白讓謝承冬知道今晚是逃不過鐘祁的責問了,他舌尖疼得直跳,對着鐘祁勉強笑了下,“別開我玩笑了。”
鐘祁總是多情的桃花眼裏此時沒有一絲情意,臉色凝重,活脫脫像謝承冬欠他一大筆債,他冷聲道,“你和餘路衍走得太近了。”
不是問句,而是直白了當的肯定句。
謝承冬喉嚨發緊,嘴角好不容易提起來的弧度很快垮下去,他看着鐘祁,心髒傳來密密麻麻的疼,半晌,才找回自己聲音,問道,“鐘祁,你還喜歡餘路衍嗎?”
鐘祁被他這句話問得罕見的懵了下,謝承冬基本是不過問他的事的,還是第一次這麽坦蕩的将這種事搬到臺面上來說,鐘祁覺得謝承冬哪裏不一樣了,他向來知道謝承冬喜歡他,縱然對餘路衍已經不是勢在必得,但也忍不住想殺殺謝承冬的銳氣,“不然呢?”
他玩味的看着謝承冬,想要在謝承冬臉上看見以往一貫為他緊張的神情,禁不住又添了句,“難道我能喜歡你嗎?”
這句話無疑給還在搖擺不定的謝承冬最後的打擊,謝承冬空蕩蕩的心口嘩啦啦的流血,鐘祁是他最不願意傷害的人,從小到大,只要鐘祁能開心,他什麽都可以做,連自己的尊嚴都可以不要,他以為把自己最珍貴的愛都獻給了鐘祁,鐘祁即使不喜歡他,也會對他有些許不同.....但此時此刻,謝承冬知道自己錯得離譜,他的愛成為了鐘祁為所欲為的資本,成為鐘祁射向他的利劍,叫他二十年的付出全成了一個笑話。
謝承冬疼得渾身都在發抖,但更多的是對鐘祁的失望,這麽多年,鐘祁難道真的看不見他的難過嗎?
他用力的把苦澀吞咽下去,強迫自己對上鐘祁的眼睛,牙齒微微發抖,他知道,這句話說出來,他和鐘祁也就到了頭。
但不能總是他在難過,他也想扳回一局,讓鐘祁嘗嘗挫敗的是什麽感覺。
謝承冬眼圈發紅,如鲠在喉,終于還是說了出來,“我和餘路衍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