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捉蟲)
==第十七章 ==
一旁紛紛有人幫着王大牛說話。
“就是就是,李大/麻子,你不願聽就坐遠些。”
“王大牛二姨家的姑老表的堂弟在惠豐園當夥計,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快走快走,別擾了我們聽戲。”
“不願聽就坐遠些。”
大家都正聽在興頭兒上,怪不得都幫着王大牛說話。
王大牛得意一瞪李大/麻子,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一碗水,一口喝幹之後,才又開始講了起來。
那邊說得高/潮疊起,這邊莫雲泊聽得饒有興味,他手持折扇往手心裏一敲,對祁煊道:“這戲有意思,這講戲的人更有意思!”
他生得面如冠玉,身材碩長,一身淡青色長袍,越發顯得君子如玉。站在碼頭,那就是一副畫,幸虧現在正是大中午,這碼頭上大姑娘小媳婦們少,若不然指不定被人怎麽偷瞧了。
當然,他身邊那人也不差。
那人一襲黑色長袍,身材結實壯碩,個子高體積大,往哪裏一站,就是一座山,那存在感別提了。也因此路過偷看莫雲泊的人少,反倒看這人的更多,不過大多都是只偷看一眼,就不敢再看了,連帶着莫雲泊身上也少了許多打量的目光。
實在是這人氣勢有些駭人!
只見他濃眉虎目,挺鼻薄唇,一張古銅色的臉宛如刀削一般有棱有角。大抵是因為熱,他的衣襟半敞,露出一小塊兒結實的肌理來,袖子也半挽在手肘處,雙臂交叉抱于胸前,更顯渾身腱子肉鼓鼓的。
尤其他此時目露一絲不耐煩,渾身更是充斥着生人勿近的氣質,只差在腦門子寫幾個大字‘別來惹我,爺很煩’。
看外表就像是大街上欺壓良民的地痞無賴,可細看卻又着實不像。不過人有避難趨易之本能,知道這人大抵是個不好惹的,也因此目光只是一觸,就匆匆躲開了。
莫雲泊見祁煊不理自己,反倒樂了,“瞧瞧你,跟是你要跟來的,可這一路上倒沒見你觀賞山水,全都跟自己過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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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煊撩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頗為不耐:“這天熱成這熊樣,也就你是個異類,像個娘們似的包得這麽厚,還一點兒都不覺得熱。老子早就熱得不耐煩了,早知道南邊這麽熱,你當老子願意跟你過來?陳一呢,平時就看他就是個辦事墨跡的,這找車找到婦人褲裆裏去了?!真是有個什麽樣的主人,就有個什麽樣的下人,做事兒都是娘們兮兮的。”
聽到這話,莫雲泊微微一哂,倒不是在乎自己被說成娘們,而是被說自己包得很厚。
厚嗎?
他不過是穿了一層亵衣,一層中衣,外面罩了一件薄袍,尋常人不都是這種穿法。好吧,這祁煊不是正常人,反正以莫雲泊從小的教養,他是沒辦法像祁煊那樣就一件單袍,衣襟還被扯了開,不但不覺局促,反而視為正常。
不過這話莫雲泊才不會跟祁煊說,說了該又會繞回之前的話題,被他說是娘們。
其實也就是莫雲泊和祁煊關系不同一般,別看莫雲泊以脾氣好著稱,但若真生氣了,也是會翻臉的。不過也沒人會當莫雲泊面說他娘們,人家這明明就是君子如玉,風度翩翩好吧,難道要像祁煊這樣,一副豪放不羁,走哪兒都一副要吃人的模樣才好?
莫雲泊不愧他好脾氣的标簽,沒脾氣地笑着安撫道:“好了,着什麽急,陳一這不是來了。”
說着,他折扇往前一指。
就見不遠處,陳一正滿頭大汗地趕着一輛馬車往這邊駛來。
在北邊過慣了的人,還真不習慣這南方的天氣。
陳一方把車停下,祁煊二話不說就撩起下擺上了車,坐上去後還不忘抱怨道:“說你是個異類,你還真是,外家在這裏七大姨八大姑都在這邊,回來竟然不跟人打招呼的?不想跟他們應付,扭頭就走不就行了,非要遭這種罪,也不讓人來接咱們。”
莫雲泊淡然一笑,卻是不辨。
若他能如祁煊這樣反倒好了,可惜,他終究是莫雲泊,不是祁煊。
“好了,你就別抱怨了。我記得蘇州有道名菜叫做松鼠鳜魚,小時候吃過,到現在都還記得那個味兒,我請你去吃如何?”
祁煊往車壁上一靠,長腿微曲,睨他,“你堂堂的衡國公府五公子,還有吃不到嘴的東西?要是我沒記錯你們家裏好像養了好幾個南邊的廚子吧?”
莫雲泊淡淡一笑:“當然不是,不過都不如小時候在這裏吃的地道,這剛到飯點,咱們就去嘗嘗如何?”
“随你。”
莫雲泊笑了笑,跟着坐上車來,吩咐陳一駕車先去找個地方用飯。
往日在京城裏,行走之間前呼後擁,如今輕裝簡行,倒也方得趣味。
所以說莫雲泊他們到的還真不是時候,正值中午飯點,稍微好點兒的酒樓都是賓客滿座。不好的酒樓,別說祁煊看不上了,陳一也不會讓自家公子去那種地方用飯。
兜兜轉轉找了一圈兒,陳一被祁煊罵得灰頭土臉,好不容易找了個地,進去一問,又沒位置了。
陳一恨不得報出家門,可惜這裏不是京城,就算人家酒樓夥計知道衡國公府,自家公子這次輕裝簡行,也不會允許他自報家門以勢壓人。他憋着滿肚子氣,正打算和這分外不識趣的夥計說說,讓他給他們挪個空桌,就見身邊突然多出來個人。
是祁煊。
“有完沒完!讓你辦點兒事,這麽不中用!”
說着,祁煊伸手扔過來一物,砸在酒樓跑堂夥計的懷裏。
“挪個空桌出來,這銀子就是你的了,老子這會兒正餓,別惹我!”
酒樓夥計正想出言相譏,被懷裏沉甸甸的東西給砸暈了,再擡眼看看面前此人,龐然大物,氣勢駭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當即咽了口唾沫,堆着笑:“客官您稍等,小的這便去給您挪位置去。”
夥計退下了,祁煊睨了陳一一眼,陳一心裏噴出一口老血,那滋味簡直別提了。
他漲紅着臉,解釋:“小的只是沒想到……”
其實他不是想不到這種手段,只是在京城裏順風順水慣了,走哪兒誰不認識衡國公府的五公子?他作為下人的,自然跟着風光無限,哪裏經歷過吃飯沒位置,還要用銀子去砸人才能有地方坐的窘境。
“好了,你就別欺負陳一了。”莫雲泊從後面走來道。
夥計已經挪出空桌來了,正堆着滿臉笑要引三人過去,莫雲泊又道:“咱們先去坐吧。”
空桌倒是有了,可惜沒有雅間,只能在一樓大堂。
祁煊十分不滿,不滿得不僅是坐在這人來人往的大堂,感覺像是被人看耍猴戲似的,還不滿這夥計拿自己當傻子耍。十兩銀子就換了這麽一座,當他是肥羊?
他就想暴起,卻被莫雲泊給拉住了。
“你餓不餓,你不餓,我餓了。”
也确實,他們這趟輕裝簡行,自然不能坐官船。會坐民船的大多都是些平民老百姓,自然夥食稱不上好,花錢都買不到好的,反正祁煊是食不下咽。而這一路上,莫雲泊雖沒表現出來,到底是養尊處優慣了。不說不過是這次是他自己選擇這樣出門的,但并不代表他沒有意見。
也因此聞到彌漫在大堂裏的香氣,莫雲泊這個翩翩貴公子早就是饑腸辘辘了,自然不希望祁煊又生事。
對,生事,祁煊就是麻煩的代名詞。
京中許多人都不能理解,莫五公子怎麽會和聲名狼藉的安郡王關系如此好。這安郡王放蕩形骸、蔑俗輕規、霸道且荒誕,走在京中那是人人皆避,說是過街老鼠也不為過,而莫雲泊卻是名聲好到,不說人見人愛,但也是廣受歡迎。
可誰叫人家有過命交情呢?
當然,這裏暫且不提。
莫雲泊主動點了幾個菜,又問祁煊吃什麽。
祁煊這人,用現代一點話就是個事兒媽,脾氣大不說,人還別扭,你讓他點菜他說随便,可真端上來,他又開始有意見了。
“呸呸,這什麽破魚,這是糖不要銀子還是咋滴?”祁煊受不了将嘴裏的魚肉吐了出來,一把将筷子扔在桌子上。
見這人把自家酒樓的招牌菜說成破魚,旁邊上菜的夥計一臉□□樣,早知道這人這麽難侍候,他當初就不該貪這點銀子,弄了個麻煩上門,把他們攆出去才好。
其實想是這麽想,作為一座大酒樓的跑堂夥計,這夥計眼裏還是有些東西的,能看出這三人不是尋常人,尤其是眼前這個嘴巴讨人厭的男人。就不提別的了,光是這人大拇指上帶的那枚玉扳指,他酒樓裏做了這麽多年,什麽樣的貴人沒見過,可還真沒見過有人帶過這種好東西。
莫雲泊對夥計抱歉一笑,跟着壓低嗓門對祁煊說:“南方這邊的菜口味偏甜,你若是不愛吃,就先吃點別的,大不了咱們等會換個地方再吃就是。”
他之所以會這麽低調,也是因為坐在人來人往的大堂,因為祁煊這種大呼大叫,有不少用飯的客人都看了過來。
都這樣了,祁煊還不消停,繼續惹人嫌:“就這菜,還讓你心心念念的?倒貼老子銀子,老子都進不了嘴。”說着,他看向夥計,伸出手指了指,“你,對,叫的就是你,把你們這兒有名的肉菜都上一份來。對了,記住,老子不吃甜。”
這貨是嫌棄莫雲泊點了一桌子菜,不是甜的,就是素的呢。
一旁的陳一就想捂臉,公子咋就弄了這麽個人跟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