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八年夢死
大人說的話, 或許有時候只是為了安慰，并不是出于本心。但是小孩子說的一定是真心的，她篤定的語氣, 堅定的眉眼，好像将工藤新一視為偶像，堅信着他一定能排除萬難。
江戶川良久後，露出一個笑臉，但是他還是很好奇, “你只見過他兩次吧, 為什麽這麽信任他？”
“三次呀。”千島早音糾正, “不是兩次。”
“……”一下子想到了所謂的第一次，江戶川心裏驟然憋了一口氣, 繼而重複問：“是嗎……所以為什麽這麽信任他。”
“他是工藤新一啊。”千島早音仿佛在疑惑他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但她也說不出所以然，嗯了好一會兒, 沉思着：“他長得就很讓人信任。”
“這是什麽答案……”難道他長得很正義凜然嗎？
“就是長得超帥！”千島早音這次很肯定, “不過我第一次見他, 和後面見他，感覺不太一樣。”
長得帥……
江戶川推了一下自己的大眼鏡。
真是直白膚淺的答案，但意外的貼合她的看法, 他面不改色點頭：“确實長得帥。”
畢竟只是個小孩子, 她腦袋裏确實沒什麽大道理，但是那份信任确實真的。
“對吧！”對自己的看法表示認可了，千島早音一下子很開心, 她接着解釋, “我第一次見到他, 還以為是壞人呢, 第二次見到就沒那種感覺了。”
想了一下，她又說，“具體說不上來，唔，就是這樣。”
第一次見到的工藤新一，他的眼神沒有第二次見到的純粹，但是當然肯定不是壞人，但她嘴巴笨不知道該怎麽形容，于是只好這麽說了。
這個回答某偵探相當的滿意，于是他笑，一本正經：“我也覺得。”
怎麽附和的奇奇怪怪的，千島早音不理解。
說來是很奇怪的，其實并沒有人真的去安慰他更多，一來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很少，阿笠博士說新一你可以做到的，工藤有希子心疼，工藤優作拍拍他的肩膀，摸摸他的腦袋無聲的安慰。
而千島早音，她說的話不像是安慰，好像只是在跟他陳述事實。
“你在發什麽呆？”
“沒有什麽。”
“早音。”
“嗯？”
“謝謝你。”
“啊？”千島早音有點傻，“你謝我什麽？”
“……沒什麽。”嘆了口氣，他提起某個小可愛，“回去了，上課了。”
就不該忽然認真的道謝，腦電波根本就沒對接上。
下午放課後，兩人一起回家的路上，千島早音對着蛋糕店戀戀不舍，他的回應就是直接帶她進去打包了一個黑森林巧克力蛋糕。
千島早音傻乎乎了，還有點不可置信，“你不會是有事求我吧？”
“？？不吃我退了。”半月眼提起蛋糕。
“我吃我吃，柯南！你也太好啦！”
她歡呼出聲，撲過去抱他手臂，“我最喜歡你！”
江戶川差點被口水嗆到，頭發都快豎起來了，過後平複心情，“漂亮話可以少說幾句。”小孩子就喜歡在得到獎勵之後撒嬌說我最喜歡你了。
千島早音全當沒聽見，一路都在念叨蛋糕，甚至想好了怎麽分蛋糕，給媽媽吃，給爸爸吃，給柯南吃，然後給她自己吃。
晚上，這個蛋糕一直留在客廳的茶幾上。
被吃掉一半，還剩下一半，裏面的車厘子被對半切開，酒紅色的果肉漂亮到讓人流口水。
這天晚上，工藤新一終于，真正意義上的閉眼休息了。
這一年以來，他沒睡過一個好覺。
千島早音睡覺的時候呼
吸聲很重，不算打呼嚕，但是聲音很像小動物熟睡時會發出的，就在耳畔響了一晚上，很安心……當然也很催眠。
第二天他醒晚了，還是千島香淞敲門進來叫醒的兩個小孩。
他口中的‘烏鴉軍團’黑衣組織，真的沒有在行動。
或許是有，他們的人沒有察覺到。
這不是一件好事，但也絕對不算是壞事，時間就這樣溜走。
第一年，很煎熬。
第二年，逐漸開始習慣。
第三年，甚至覺得這樣的平淡也很幸福，但警覺之心從未放下。
…
直到第八年的今天，在一天一天的潛伏之下，耐心也越來越足，甚至到了偏執的地步。
為了抓他們，江戶川做足了準備，不在像從前那樣，只單純依靠腦力。
經常做夢，夢見将他們繩之以法了，夢裏的感覺太過美好，有好幾次醒來之後他都在恍惚。
起床倒水時，身體在黑暗中也仍舊緊繃着。
不如說，這八年以來，他從未真正的放松懈過。
“柯南……？”
黑暗中，一道聲音突兀的傳來，帶着點鼻音，迷迷糊糊的。
電燈被打開的一瞬間，他的全身都在緊繃着，看過去的視線像銳利地刀子，抓着玻璃杯的手用上了力氣，能看到手骨透過皮膚隐約的白。
他的手是很好看的，就像是許多年前千島早音夢到的工藤新一的那只手。
待看清是誰後，他才如魔怔一般回過神，“早音。”短促的叫了一聲她的名字，募的放下水杯。呼吸也在一瞬間放松下來，“怎麽還不睡？”他如往常那般的語氣。
“做了個夢。”她回答，語氣有些遲鈍，也沒看出江戶川的不對勁。
“什麽夢？”這幾乎是下意識順着她的話問的。
“夢見你了，”她誠實的回答，她過了會兒才遲疑的問：“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他短暫的怔愣，很快回答，“沒有啊。”他佯裝輕松起來，語氣怪道，“不會做噩夢了吧喂喂，我最近可沒有欺負你。”他經過她身邊。
“什麽意思！”果不其然，身後的少女直接炸毛了，“你是說我經常污蔑你嗎！”
亦步亦趨追過去，她還是像小時候那樣，說話的時候喜歡跟在他身後，像個跟屁蟲。
但是偵探很無情，直接關了門，于是她吃了一鼻子灰，氣的呲出小虎牙，“江戶川柯南！”
屋子裏傳來拉着聲音，顯得很敷衍的道歉：“對——不——起——”
半夜三點鐘，實在不是一個‘講道理’的好時機，縱然氣呼呼，千島早音還是回房間睡覺去了。
次日清晨，洗漱好坐下吃飯，餐桌上千島香淞再跟江戶川柯南攀談這個月足球比賽的事情，“不要有壓力，嘛，無論什麽名詞都是一次經歷。”
“會努力拿第一的。”某個偵探在大人面前，當然還是沒有直接自戀，含蓄的這麽說。
千島早音沒有說話，但是在學他的嘴型：“會努力拿第一的~~”
下一秒，就被正在拿面包片的偵探摸了一鼻子草莓醬。
千島香淞只是去廚房取了一下蘑菇奶油甜湯，出來就看到青梅竹馬的兩個人手抓着對方的手在打鬧，總的來說是千島早音單方面要出手，江戶川只是抓着她的手腕拒絕。
看到媽媽看過來了，千島早音瞬間收手，露出乖巧的小學生姿态，端起餐盤等待湯。
“不要總是欺負柯南君，你還當你是小孩子嗎？”千島香淞沒好氣的教育，“……早音醬，你的指甲？”
“啊——”千島早音忙藏起爪爪，“是、是我随便塗塗的媽媽！”她在餐桌下踢了一腳。
被‘暗示’的某個人，并沒有馬上說話，而是故意等了會兒才慢吞吞說，“嗯，不是美甲。”
“！！！”
出門門，千島早音就單方面的吵架。
“都怪你！”
“怪我。”
“……？”
憋了一下，千島早音問，“你怎麽不反駁？”
“因為我是故意的。”江戶川誠實的回答。
眼見千島早音張開嘴巴就要說話，江戶川擡起手本能的就要捂她的嘴巴，這是從她小時候就有的習慣，因為千島早音話很多，且通常沒有重點。
但是到了一半，他忽的收手。
在這條走廊裏，初晨的陽光鋪灑着，兩人的影子映在路邊的草叢裏。
他看着她的個頭，忽然意識到她長大了，不再是八年前的小豆丁。
于是生硬的改為枕着後腦勺走路，“要遲到了，走了。”
日出的影子，千島早音黑色的長發初初記後膀一公分，她顯然已經完全擺脫小時候對‘千金小姐’的執着與陰影，走路的時候也沒了端着的架子，長發在晃動，腰很細，腿很長。
影子嘛……也就是這樣了。
“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啊？”
千島早音好奇地問。
“哈？”
“昨天去做美甲，讓你等了我三個小時。”千島早音還有點小小的心虛，“可是真的很漂亮，而且我答應了你比賽我會去觀看的，還不夠有誠意嘛。”
江戶川揚起眉毛，離譜的說：“你是說，兩個小時的比賽，你睡了一個半小時的那種觀看？”
“我、我我這次不會睡着了——”千島早音喋喋不休，“柯南，柯南柯南柯南柯南——”
江戶川喊了停，毫不客氣吐槽：“不吃你這一套。”
聽你撒嬌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每次都沒好事。
“你不會是不喜歡我了吧。”千島早音不放棄，小聲指責，“居然記仇，我們不是好朋友了嗎？”
“……”
“千島早音！”
不許說會讓人誤會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