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其實随着網絡的發達,國內的網友經常能在各種視頻網站上看到國外的up主養熊、養獅子養老虎的視頻,他們毫不在意的摸老虎屁-股、捏獅子的爪子……

于是這就給衆人造成了一種錯覺,似乎什麽動物只要是從小開始養起,哪怕是猛獸都會變成溫順的家貓,只是它們的個頭要比家貓大上那麽一些而已。

但這樣的想法是完全錯誤的。

人必須得在确保自己絕對安全的情況下再與猛獸接觸,他們保護自然、拯救野生動物,但本質上來說,其實都還是為了保護自己,所以國內無論飼養員做什麽操作都是會選擇把自己跟猛獸隔離開的,唯一會與它們親密接觸的時候,都是它們還是一歲以內的小家夥時。

但哪怕是一歲以內,它們的殺傷力其實就已經能體現出來了,跟同類之間玩鬧時普通的撲咬落到人類身上都會讓人的衣服變成消耗品,乃至飼養員都同樣也可能變成消耗品。

在場的專家們只要是去過野外的,其實有一個算一個,都是近距離接受過猛獸的,甚至他們一生中也總碰上過那麽一兩只讓人覺得萬物有靈的動物,但盡管如此,他們對孔碧的行為依然是不贊同的。

因為沒有必要去賭那個概率,命是自己的。

“全老,您放心吧,我有分寸。”孔碧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可能有點出格,但她不打算改。

畢竟她不可能不去跟動物接觸,所以就只能讓別人去認為這種出格的事放在她身上就顯得很正常了,反正網絡上她也不是獨一份跟老虎親密接觸的,只是別人撸的家養的,而她撸的是野生的而已。

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全老,你們快看看,這是華南虎嗎?”

孔碧将鏡頭對準大貓。

黃底黑紋的标準虎皮,帶着澎湃力量感的肌肉,看上去其實是與目前動物園裏圈養的華南虎還是有着比較明顯的差別的。

華南虎是中型虎,個頭會比東北虎小上一圈,從頭至尾也不過才兩米多長,動物園裏近親繁殖出的華南虎基本都不太健康,多多少少肉眼可見的就能觀察出脊椎有些問題,弓背得厲害,只有少數個體健康且活力充沛。

而大貓作為一只在野外生存的老虎,體型沒有東北虎那樣圓潤,但也沒有像近親繁殖的華南虎那樣不僅個頭開始縮小,也沒了華南虎該有的精氣神,不過大貓卻不同。

它的四肢能看到健碩的肌肉塊壘分明,前爪踩在牛肉上撕咬着,緊繃的肌肉看得出它雖然在進食,卻仍然沒有丢掉警惕,長長的尾巴尾尖略微翹起,修長的身軀側面的黑色條紋看着就像是被懷孕的肚皮給撐開了一樣,形成一條條矮胖的菱形條紋。

不過這樣的菱形斑條紋并不是被肚子撐開的,而是華南虎與生俱來的‘身份證’,能讓人比較明顯的辨認出它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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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華南虎!”

“二十幾年了!野外竟然還有華南虎!”

“難以置信!”

“……”

在仔細的觀察了大貓将近十幾分鐘後,衆人這才謹慎的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激動得不能自已。

要知道,在00年的時候,國家林業局就進行了全國大規模的調查,卻一只華南虎的蹤跡都沒有看到,07年時,又開展了調查,仍然一無所獲,最終不得不承認華南虎确實在野外滅絕了。

一種被認定為已經滅絕的生物重現于世,這很難不讓人感到激動和振奮。

從手機裏傳來的嘈雜聲音讓大貓有些不快,它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極具威懾性的虎目盯着發出動靜的手機,發出低沉地叫聲,宛如悶雷一般,但等它擡頭看向孔碧時,琥珀色的眼睛立馬就變得溫順起來。

在光線強烈時,老虎的眼睛看上去都是琥珀色的,而一到夜晚,看着就會有些碧綠,仿佛散發着幽光一般,這是因為很多動物都有着夜間視物的能力,部分光線透過瞳孔反射了出來,這種時候通常只要把燈打開,這種綠光就消失了,一下子就從夜間的獵手變成了可以賣萌的萌獸。

吃飽之後,大貓再次将毛絨絨的臉靠了過來,讨好之情溢于言表。

孔碧推了推它的臉,将一旁的紙殼鋪到了地上,接着将毯子拿了過來,先放在它面前讓它熟悉一下。

其實這樣的墊材對老虎來說并不合适,幹草更為合适,幹燥、柔軟,趴上去舒服,老虎也是很愛幹淨的,它們并不喜歡髒亂的環境。

先墊紙殼是為了避免大貓直接接觸水泥地,地上太涼,對一只懷孕的老虎來說躺上去并不舒服,而毯子則是讓它躺上去能感受到柔軟,這樣或許它的心情會放松一些。

大貓從未見過毯子這種東西,不由湊近很謹慎地嗅了嗅,過了一會兒才張嘴叼住毯子,很聰明的扯到了紙殼上,趴上去試了試。

毯子并沒有被鋪平,大貓還沒有聰明到這種程度,而且也沒有必要,它只需要保護好自己肚子就行了。

雖然周圍的環境依舊陌生,但柔軟的毛毯和并不冰冷的地面還是讓它放松了一些,加之又吃飽喝足,它不由将兩只前爪搭在一起,半眯着眼睛,看上去一副吃飽喝足要睡覺的模樣。

孔碧見此也松了一口氣,畢竟她沒有照顧孕婦的經驗,尤其是在自己還沒有學會虎語這門外語前,現在見它安靜、放松下來,也不由感到些許成就感,悄悄後退準備離開。

半夜被叫醒并不是件愉快的事,哪怕孔碧并沒有起床氣,但傳承中斷不上不下的感覺還是很讓人難受,現在回去睡個回籠覺的話沒準還能續上。

誰知大貓看似放松,實際上卻是仍然警惕地注視着周圍的動靜,鐵門被打開的聲音更算不上小,因此大貓立即從自己的臨時床鋪上站了起來,立馬擠到孔碧身邊,發出驚慌焦急地吼叫聲,用大腦袋頂着孔碧,不讓它出去。

“嗚……嗚……”

成年的老虎哪怕發出哀求聲,其聲音也與嬌柔搭不上邊,像是低沉的引擎聲一般,不過貓科動物撒嬌挽留時的行為卻是大差不離的,琥珀色的清澈眼睛看着孔碧,帶着驚慌與無助。

陌生的環境促使着它不想看到自己唯一熟悉的生物離開自己。

孔碧能很輕松的判斷出它的不安,其實這種時候如果她态度堅決強硬一點,以大貓之前的表現必然是會選擇退縮,安靜地回去休息,但看着它這樣的表現,孔碧又實在放不下心,只好重新關上門,無可奈何道:“好吧好吧,我不出去了。”

“吼!”

雖然聽不懂孔碧在說什麽,但她關門的動作大貓卻是看懂了,立馬高興地吼叫一聲,圍着孔碧轉圈,直到她在紙殼上坐下,才撲了上來,毛絨絨的虎頭貼到她的胸口。

沉穩平靜的心跳聲!

大貓頓時感到了一種難言的放松。

即将孕育一個孩子,對初次做母親的大貓來說是一件令它感到十分陌生和恐懼的事,這種無助感比它第一次獨立捕獵餓肚子時帶來的感覺還要強烈,雖然它的伴侶也是個負責任能力出衆的虎爸,每次捉來獵物都會将最鮮嫩的內髒留給它,但它依然在懷孕期間迅速瘦了下來,依偎着虎爸時,內心也依舊不安,渴望着幼年時母親的懷抱。

那是它最快樂的時光,無憂無慮,什麽都不用管。

而現在,大貓久違的感受到了這種感覺,她身上的氣息平和而強大,足以讓附近的壞東西們都不敢靠近,她跳動的心髒健壯而有活力,這說明她正值壯年,能夠占據足夠多的地盤,并可以穩定的持續很多年。

大貓眯起眼睛,健壯的前肢不由按在了孔碧胸口,本能的推按起來。

孔碧:“…………”

她舉着手機,不知道視頻對面有沒有人看到大貓的動作,應該是沒有的,畢竟手機被它舉到了大貓腦後,低沉地呼嚕聲清晰的透過手機傳進了對面,孔碧道,“全老你們也去睡吧,我也睡了。”

說完這句話之後,視頻直接被中斷了,衆人面面相觑,這誰能睡得着,确定明天不會直接吃席嗎?

一只成年的華南雌虎體重差不多能有兩百多斤,哪怕這一只比較瘦,可它懷孕了,體重必然是得兩百斤往上走的,這樣的體重壓在身上,盡管對方并沒有惡意,确定睡覺的時候壓過來不會被當場壓死嗎?

要知道,就算是一只才八斤重的小貓壓在人胸口,也足以讓人在睡覺時做一整晚噩夢了。

所以哪怕孔碧選擇留下,最好也還是跟他們保留着聯系比較好,這樣他們也能派人盯着,要是真出了什麽意外,也能第一時間将人救出。

畢竟真到了生死關頭,哪怕這只懷孕的野生華南虎極為罕見,也肯定還是會選擇麻醉先将人救出再說。

全向松試着給孔碧發消息,但無奈對方并沒有回應,似乎是真的睡了,只能按捺下不安的心,祈禱她在華南虎睡着後選擇離開,或者至少別用這麽離譜的姿勢跟華南虎一起睡覺。

……

…………

關了手機,孔碧便沒有再理會,畢竟不用猜都知道裏頭肯定會發來一大堆勸說她離開的話,這是好意,而她又不得不‘執迷不悟’。

大貓的前爪寬厚有力,一只前爪就足以将孔碧一側的胸部給完全覆蓋掉,按理來說應該是體驗感極差才是,畢竟孔碧也不是肉乎乎的,可大貓卻踩得很起勁,孔碧都不知道它是想锲而不舍的試圖摁出奶還是單純就是在表達親近……

鑒于它沒有将腦袋湊過來試圖吮吸,孔碧覺得應該是後者。

大貓歡快的做着機械、重複的踩按運動,虎目中的不安和疲倦在這樣的行為中逐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輕松與平靜,噴灑出濕潤鼻息的節奏也變得更加平穩,直到這時,它才翻了個身側躺在孔碧身邊,孔碧想了想大貓的口臭,将頭埋進了大貓的脖頸間,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她不太确定大貓把她當成什麽了,媽媽?老大?姐姐?不管是哪一種,孔碧感到了些許頭疼,因為大貓表現得十分不獨立,而孔碧不想住虎舍,但如果把它帶進自己的宿舍……

撫摸着大貓的毛皮,孔碧手一路下滑,雖然大貓對她表現得親近,但從始至終它都始終沒有對孔碧展露過肚皮,此時這個動作一出,大貓頓時虎軀一震,寬闊的虎掌下意識就要擡起,猶豫了一下,大貓最終只從喉嚨中發出沉悶的叫聲。

就只能摸一下下哦!

孔碧能夠感覺到它的緊張,它的每一塊肌肉都繃緊着,有力的心髒劇烈的跳動着,孔碧維持着規律平穩的呼吸,這樣的情緒傳達給大貓,能夠讓它更快的穩住自己的情緒。

她的手終于落到了大貓的腹部,它的體溫猶如炙熱的火焰一般溫暖,腹部跟着呼吸一起起伏,若有似無的生命律動從它的腹部傳出,微弱、平穩。

這裏有着一只妖怪在等待誕生。

一部分天賦異禀的個體,在被孕育而出時就能直接成精,但這對普通家庭來說并不是一件好事。

妖怪需要獲取更多的能量來保證它們順利的降生,這對孕育它們的母親來說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因為妖怪需要的不是普通的能量,而是能夠被轉化成妖力的天地之炁,如果得不到供給,求生的本能會讓它們将母體吸幹。

但這樣做無疑是飲鸩止渴,剛剛降生的妖怪無法捕獵,也沒有成年動物長年累月積累下來對抗外界的經驗,在沒有母親看護的情況下,死亡是它們唯一的宿命。

這種情況跟王天霸是不同的,別說兩者所需要的能量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就說一個是胎生一個是卵生,差別就大了去了,破殼而出的妖怪哪怕無法順利誕生,有一層殼限制着它們也傷害不了別人,而胎生的就不一樣了。

越是強大的生物,誕生就越是困難,大貓現在與孩子的關系并不健康,反而更像是孩子寄生在它身上,降生之時便是母體死亡之時,就算小虎出生時天賦異禀領悟了老虎特有的神通将母親變成了伥鬼,那也并不是一件好事。

因為維持伥鬼存在的能量是由老虎自己提供的,這樣一來,寄生與寄主的身份就颠倒了,但結果卻是沒有絲毫改變,都得死。

至少對大貓來說,這是一個死局,所以求生的本能促使着它離開了原本的領地,能孕育出一只妖怪,還能瀕臨生産,這其實已經說明了大貓本身資質不差,再加上作為一只本土虎,大貓祖上也曾闊過,生死關頭,血脈促使着它做出了最正确的選擇。

不過孔碧推測,這其中或許也有游戲之前得到的任務獎勵的緣故。

雖然加入大聖麾下後孔碧并沒有發現自己有什麽變化,花椒和王天霸面對她時也沒有察覺出什麽,但游戲開的又不是空頭支票口頭鼓勵,所以在那時或許一切就已經有了變化了,只是她察覺不到而已。

而大貓卻在求生的本能下感受到了。

閉上眼,孔碧小心的将妖力彙聚在掌心,透過大貓的肚皮來到小虎面前。

她感受到了兩個生命,都很微弱,小妖虎是因為能量不夠,另一只則是因為它需要的營養都被小妖虎掠奪了。

沒有關注另一只普通虎寶寶,孔碧将妖力渡到小妖虎體內,只要小妖虎不搶食,另一只虎寶寶不需要她做什麽自然就能平安降生。

妖力緩緩地在小妖虎的心髒部位彙聚出一個奇異的符文,微微閃爍着光芒,很快地隐沒進了心髒內。

大貓驟然感覺身體一輕,往日的沉重一掃而空,它困惑地眨了眨虎目,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孔碧收回手,感受到體內妖力在迅速的流逝,臉色不由白了白。

她剛才的行為可以看作是契約,也能看作是權利的讓渡,簡單來說,現在小妖虎雖然仍然會從大貓體內降生,但它所需要的能量營養卻全部都由孔碧來供給了,古時候大妖面對自己麾下的雌性難産大多都會如此做,這樣既保證了雌性和幼崽的安全,也能讓自己多出一個不會背叛的‘養子’。

在王天霸突破時孔碧并沒有如此做,因為王天霸已經成年了,異種的能量進入到它體內只會激起它本能的反抗,所以古時收服成年的妖怪都是靠的武力,只有剛出生或是還沒出生的妖怪才能這麽做,因為它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麽反抗,就算反抗了,那力量也太過微弱,根本不值一提。

另一方面則是排異反應的問題。

人輸血尚且要同源的,妖怪更是如此,從這個角度來說,孔碧的行為其實是不合适的,很可能會導致小妖虎的潛力大損,畢竟能用靈丹妙藥天材地寶保胎的話,誰會用這麽粗糙原始的方式?

但對小妖虎來說,能活下來就不錯了,沒必要再去考慮那些東西。

只要它別出生後長出翅膀來……

大妖通常只會對同族做出這種行為來,因為祂們輸送給幼崽的不僅僅只有自己的妖力,還有妖血,妖怪一身渾身都是寶,對幼崽來說,再沒有比這更好、更溫和的補品了,對大妖自己來說,不能說是元氣大傷,卻也确實需要休養好一陣才緩得過來。

所以每一次做出這種行為,祂們都會慎之又慎,并且因為立場的原因,這種好事通常也輪不到外族的妖享受,至少在孔碧的傳承記憶中,這種法子都是用在同族天賦出衆或降生困難的幼崽身上的,小部分會用在雖然不是同族但好歹都同屬于飛禽,做出過傑出貢獻的手下-身後的種族。

而像孔碧這樣一個是孔雀,一個是老虎的跨物種契約,卻是從未有過。

因此孔碧也有些忐忑,她并不清楚自己的妖血會給小妖虎帶來什麽變化,是身體結構的改變,還是習性的改變,亦或者直接就死在了兩種不同源血脈的沖突之下?

但不管如何,孔碧都盡力了,至少這樣一來出意外死的只有小妖虎一只,虎媽和另一只小老虎還能活下來。

其實論如何挽救小妖虎的生命,孔碧記憶中有很多辦法,比如自然界中生長着一種神奇的草,能量充沛而溫和,不需要用特殊的手法煉制直接給大貓服用就能保證母子倆安然無恙。

比如丹師煉制的保胎丹,也具備着很好的功效。

但問題是那些方法所需要的原材料在如今都絕跡了,孔碧無法借助任何外物的幫助,哪怕是現在就把大貓帶去剖腹産都不行,因為在感受到自己即将出世的那一刻,小妖虎會本能的去吸收周圍的能量,到時候別說是手術臺上的大貓了,給大貓做手術的醫生都估計要被吸成幹屍。

希望能一切順利。

抱着大貓,孔碧在內心如此祈禱着。

大貓貼着孔碧,在她手部移開時,它的身體就不再緊繃,難得的輕松感讓它很快就感受了強烈的睡意,很快閉上眼沉沉睡去。

孔碧也閉上了眼,試圖讓自己進入夢鄉。

半晌之後,她雙眼無神地看着天花板。

跟小貓一起入睡過的人都知道小貓的呼嚕聲有多響,小貓尚且如此,就更不用說一只兩百多斤的大貓了,這已經從民用的拖拉機變成了軍用的直升飛機了,近距離聆聽着這樣的聲音,孔碧感覺自己的耳朵都在控訴着她,并且這種轟炸不出意外得持續到天明。

孔碧真不知道那些住在機場附近的人晚上是怎麽睡得着的。

孔家村的人晚上睡覺時都喜歡安靜,所以小區裏如果跑來了什麽流浪貓流浪狗的話立馬就會被抓去絕育,這樣就能保證它們在春天時不會亂嚎。此外,小區的房子隔音通常也很好,甚至盡職盡責的物業每天還會收集業主的特殊情況,然後發到群裏通知大家誰誰誰家今天要輔導孩子做作業可能會比較擾民,誰誰誰家今天要打孩子希望附近的鄰居體諒。

大家都很有禮貌,且不會擾民。

但盡管如此,有時候失眠也不可避免,比如家裏養的寵物雞,養的寵物鴨,養的寵物貓……它們總有那麽幾天突然在晚上不安分。

可孔碧無比确信,它們加在一起的聲音,都沒有自己此時聽到的聲音分貝大。

你可是一只老虎啊!你睡覺為什麽還會打呼嚕?!

這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孔碧突然有點後悔起來,她不應該一時心軟留下的,畢竟大貓都堅持這麽久了也不差這一天了,她現在要是跑回卧室睡覺的話第二天大貓醒了應該不會慌裏慌張地大聲叫媽把她給喊回來吧?

畢竟現在它應該感受不到求生的壓力了。

應該……?

翌日。

天空飄起了毛毛雨,讓動物園籠罩在了一層朦胧的煙雨中,充滿了詩意。

直到一聲虎嘯,霎時打破了這份詩意,仿佛陡然讓人置身于了荒野求生之中去。

“哇啊!——”

伴随着虎嘯聲而起的,還有一聲尖叫,孔碧猛地從睡夢中驚醒,茫然的從地上坐起來。

“太好了!園長你沒事吧?”李達哆哆嗦嗦地站在遠處。

大貓機警地站在鐵籠面前,龇着牙注視着陌生的來客。

“我能有什麽事?”孔碧打了個哈欠,困倦地揉了揉眼。

李達道:“我進來的時候老虎一直在舔你,太可怕了!”

孔碧眉頭一皺,頓時忍不住擡起來手聞了聞。

她的全身上下、從頭到腳,都散發着一股難以形容的……腥味。

“你都做了什麽啊?!”孔碧不由哀嚎一聲。

“嗷?”

大貓無辜地扭頭看向孔碧,琥珀色的眼睛中滿是無辜。

因為昨晚睡得很好,大貓醒得比孔碧早多了,出于親近、無聊和禮貌,大貓把孔碧渾身上下都給盤了一遍,用心、努力而虔誠,大貓發誓,它當初跟對象培養感情時都沒這麽認真過,盤得它舌頭都直接抽筋收不回來了!

它相信孔碧一定感受到自己的熱情了。

大貓忽略了外面的人類,愉快地踱步到孔碧面前,大腦袋微微揚起看着孔碧,身後的尾巴輕微甩動着,連身上參差交錯的斑紋都像是在雀躍的跳動着。

看着求誇獎的大貓,孔碧冷酷無情地推開了它的大臉,迫不及待地将門打開,出去,鎖門,動作快得大貓都沒反應過來。

“吼嗚?”

大貓茫然地看着孔碧飛快離去的背影,不由直立起來,巨大的虎爪穿過欄杆的縫隙往外扒拉着,試圖挽留孔碧,不明白她為什麽不回應自己,又為什麽要離開。

“吼——”

它茫然而焦急地發出呼叫聲,但留給它的只有孔碧頭也不回的背影。

孔碧迅速的竄進了浴室,快速的給自己打上沐浴露。

她其實并不認為自己是個潔癖,但過于發達的嗅覺器官讓她并不能接受這樣濃烈的氣味殘留,普通的貼貼和蹭蹭還好,可現在她都要被盤包漿了!

這是一只貓能幹出的事嗎?是狗吧!

孔碧見過最會舔的貓也不過是指着一個地方舔,哪有像它這樣舔了個遍的?

她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還有她的頭發!

因為夏季而飽受掉發困擾的孔碧在花灑下一薅,立馬就薅出了一團漆黑的發絲出來,頓時感覺心髒隐隐作痛,比昨天給小妖虎輸血還難受的感覺傳遍全身,混雜着淡淡的腥臭味,讓她的眼睛都濕潤了。

她不會被舔斑禿了吧?

半個小時之後,孔碧才終于從浴室裏走了出來,換了一身幹淨且沒有奇怪氣味的衣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九點半。

手機下方顯示着許多通未接電話。

理智回籠,孔碧大概猜到了他們為什麽會冒然前往虎舍了,以孔碧平常六點就起的作息來看,這個時間還沒有從虎舍出來的孔碧足以讓大家都升起不好的念頭,因此哪怕它們清楚繁殖期的母虎敵視每一個擅自靠近它領地的入侵者,仍然還是選擇前往查看。

打開房門,便見王玲蹲在門口,見孔碧出來,立馬道:“園長!你趕快去虎舍吧!自從你離開以後它就一直在叫!”

孔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我這就過去。”

雖然已經不用遭遇死亡的威脅了,但這只大貓有些出乎意料的粘人,按理來說,作為獨居的生物,老虎應當是很能适應獨自一虎的生活的,雖然在野外的老虎偶爾也會到別的虎家裏做做客,但這種情況極為罕見,大多數時候它們都是獨自生活,除了發-情期不會去別的老虎的領地,早已習慣了孤獨。

也可能根本沒有孤獨這個概念。

但任何個體中都有例外,孔碧來不及将頭發擦幹,只好又急急忙忙地趕回去。

懷孕期的人情緒波動大,懷孕期的老虎大概也是如此吧。

還沒走到虎舍,孔碧就聽見了大貓的吼叫聲,王天霸跟花椒緊挨着站在一棵樹上,沒有冒然接觸這個聲音的主人,并非害怕,而是本能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暴躁。

無論是王天霸還是花椒其實都還是少女,作為妖怪的它們眼光極高,并不會輕易選擇伴侶,但一些本能猶在,從老虎的氣息中它們感受到了些許奇妙的悸動,它們并不知道那是什麽,卻本能的沒有選擇靠近對方的領地刺-激對方。

直到看孔碧走了過來,這才眼前一亮,撲騰着翅膀墜落到地上,激起一大片塵土。

無論是王天霸還是花椒,此時都失去了飛行的能力,短暫的爬上樹已經很費力了,下來時便直接靠跳,翅膀僅僅起到了輔助作用。

皮糙肉厚的它們并沒有因此受傷,抖動了一下羽毛讓塵土散去,立即跟上了孔碧。

孔碧立即制止了它們,妖怪身上的氣息比人類的出現更會讓大貓感到不安。

兩只小妖怪悻悻地停了下來,站在門口徘徊不去,伸長了脖子試圖看到這究竟是什麽動物發出的聲音。

因為孔碧洗了澡,身上殘留的氣息不多,周圍味道又複雜,大貓并沒有發現孔碧的去而複返,仍然在鐵籠門口來回走動着,間或發出一聲悠長地呼喚聲。

雖然很害怕孔碧一去不返,但大貓并不敢不管不顧的吼叫,因為它的肚子裏還有兩個生命即将誕生,這讓它一直克制着自己的情緒,只是随着時間的流逝,它開始越來越不安。

直到孔碧重新出現在了它的面前。

大貓頓時激動的跳了起來,站直身子使勁的将前爪往外伸。

“吼!——”

孔碧不由嘆了一口氣,目光柔軟下來。

畢竟大貓能有什麽壞心眼呢,它只是用錯誤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喜愛而已。

打開鐵門,孔碧重新将自己關了進去。

大貓激動地撲了上來。

撕拉——

布帛被撕裂的聲音響起,孔碧的一只衣服袖子發出了搖搖欲墜的哀鳴,一下從肩膀墜落到了手肘。

孔碧表情重新僵硬起來。

“吼……”

大貓壓低耳朵,隐約感受到了孔碧周身氣息的變化,蹲坐到地上發出極小的吼叫聲。

它擡了擡前爪,小心地扒拉了一下孔碧的工裝褲。

撕拉——

(。_。)

大貓盯着被撕裂的褲子,前爪僵硬在了空中。

怎、怎麽回事?!

它擡頭望着孔碧,不自在的在原地踱步了一下,然後将頭湊了過去,用側臉輕輕蹭着孔碧。

這并不是在撒嬌耍賴,而是在表示歉意。

貓科動物道歉通常都是這樣,意思就是我都跟你貼貼了,你不饒了我還想怎麽樣?給你臉了?

這種時候躺下也是同樣的意思,當然,也有一些會選擇逃跑暗中觀察。

這通常說明它們認為你很兇猛,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狂風暴雨,所以得提前跑路,等你情緒穩定了再回來。

大貓沒有跑,因為它沒有聞到血腥味,這說明它剛才的舉動并沒有造成太大的問題,不用收拾包袱離家出走。

對于認錯道歉,大貓有着豐富的經驗,在成年前,老虎有着幾乎長達三年要在母親身邊生活的幼年時期,而一只老虎一胎通常會生下一到四只虎崽,平常相處難免磕磕碰碰打打鬧鬧,它們在這些玩鬧中才能掌握下手的力道和分寸,自然也有不小心打傷兄弟姐妹的時候。

這種時候,母親通常就會出場開始進行愛的教育了。

所以大貓的認錯态度十分熟練且友好,沒有半點桀骜不馴。

這種時候不服氣要挨揍的!

它的經驗是這麽告訴它的。

孔碧深深吐出一口氣,兩百多斤的大橘能有什麽壞心眼呢?

對吧?

孔碧惡狠狠的揉搓了一下大貓的臉。

大貓當然沒有壞心眼,只是今天身子骨出奇的輕盈,和重新看到孔碧的激動讓它沒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道而已,畢竟它以前接觸的都是老虎和獵物,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它使出的力氣肯定都是人類承受不住的。

孔碧倒是承受得起,但她的衣服證明它們承受不起。

大貓舒服的眯起眼,琥珀色的眼睛充滿疑惑。

它犯錯了,為什麽媽咪要獎勵自己?

難道是它理解錯了?

下次應該接着這麽幹?

作者有話說:

發現大家好像對我有些誤解……聲明一下,不會每天都日萬,一般是當天寫到哪那天就有多少字,正常的話應該是周一周五日六,周六周天日萬,偶爾可能也會日三,我不行,我腎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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