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遇見阿米林
他又開始不停地走,漫無目的的走,天空似是感受他的悲傷,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來,路上的行人都在找地方避雨,只有他依舊停在路邊的花叢裏,望着橘色的路燈在水汽的彌漫中變得迷離。一滴一滴伴随着寒氣,淋濕他的身體。
他不停地走,避開任何熱鬧的地方,躲藏着,如随手丢棄的垃圾,沒有人疼惜!
他第一次聽見來自心裏的聲音,像那個小王子一樣,聲音很小,卻很沉。
我很孤獨!
我很孤獨!
我很孤獨!
可就算喊破嗓子,也沒有人會聽見,也沒有人會注意,也沒人會在意,一只孤獨的貓!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感覺到雨越下越大,雨水穿過花叢滴落在他的身上,感覺到身體越來越冷,他忍不住瑟瑟發抖,他必須找一個有遮擋的地方。
他看見前面有光,在黑夜裏,下着大雨,那刺目的橘色燈光刺痛了他的眼睛,模糊了他的視線,好一會,他才微微睜開眼,他注意到,屋檐下,還有蹲着一個小女孩,他慢慢走上前,女孩的半張臉藏在膝蓋裏,露出兩只大大的眼睛只是靜靜地看着他,她們待在屋檐的兩個角落裏,誰也不打擾誰。
她看着他,又好像沒有看着他,但是他很确定,他們有目光交彙的那一刻!
過了很久,小女孩突然動了,她打開後面的書包,拿出一塊面包,她咬了一口,含在嘴裏,愣愣的看着他,她撕下一半遞到安東尼面前,那溫暖的光線從她背後照了過來,面前出現一張小孩子的臉,大大的眼睛,齊肩的頭發,圓圓的臉蛋上還挂着水滴,哦,對了,她的嘴巴,她的嘴巴好像有點什麽不同。
她就這麽慢慢地走了過來,眼裏閃着淚光,“真可憐。”小女孩喃喃說道,雨聲很大,但是安東尼還是聽見了。
他恍恍惚惚地看着她,視線裏的臉逐漸模糊,記憶力的潘多拉打開了,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那個小男孩也是如此溫柔的看着他,心裏的那根刺又開始紮人了,痛的他眼淚一串一串的掉下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麽想念他,可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你怎麽哭了?”小女孩溫柔地撫摸着他的頭,“貓也會哭嗎?”
安東尼感受到從她手心裏傳來的溫度,心裏卻更疼了,他快忘了這樣的感覺了。
“你一定受了很多的苦,也一定有人愛過你,才會哭的這麽傷心。”小女孩注意到他的弓起來的腳,上面還有□□着猙獰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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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全身顫抖。
“別怕,有我在,別怕。”小女孩伸出手拿出一條幹淨的手帕幫他擦拭身體,安東尼注意到她的手臂上布滿了一條條的傷痕,像是皮鞭之類打的。
這麽冷的天,她怎麽會一個人出現的這裏,她的家人呢?
“阿米林!”不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小女孩吓到縮在角落裏,一個滿臉胡渣的男人從陰暗的路面出現在路燈下,男人手裏還拿着一根細細的木棍,眼睛裏冒着吃人的火焰。
小女孩吓的往前跑,剛沒跑多遠就被男人抓住了,他舉起手裏的木棍,正要狠狠的打下去。
“啊!”男人發出痛苦的愛叫聲。
安東尼跳到那個男人的臉上,狠狠的往他鼻子咬去。
那個男人騰出手捂住自己的臉,他睜開眼睛,突然一雙藍色幽靈一般的光芒出現在面前,随即脖子上又多了一條傷痕。
“那裏來的野貓!”
小女孩驚慌失措往前跑,不停地跑,男人的聲音依舊還在耳後響起,“小混蛋,走了就別回來,我找你爸把錢要回來!”直到男人的聲音徹底消失,小女孩才停止了奔跑,她大口大口的呼吸,不停地喘氣,等呼吸平複了,她又悄悄地往回走,她要找回那只貓。
安東尼一瘸一拐地往前走着,他并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裏,只是往前走似乎比較習慣,他沒想到,小女孩從角落裏走了出來,驚魂未定地看着他!
“謝謝!”
她的聲音很清脆,又很膽怯,幾分甜美又有幾分的可憐,安東尼想,小王子那朵花應該也是這樣的聲音。
他繼續往前走,拖着一條殘廢的腳,他經過小女孩的位置時候并沒有停下,繼續走着,他眼角的餘光感受到小女孩起步的身影。
他停,她也停!
安東尼回頭望了她一眼,她背着書包也在看着他。
小女孩站在細雨中,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細長細長,長過了安東尼到她的距離!
他還是堅決的往前走,小女孩的腳步依舊跟了上來,直到他們的影子重疊在一起。
“我需要你!”
安東尼覺得心裏有個聲音,像是有人敲門的聲音。
可是人類,人類啊,總會把他傷的遍體鱗傷,甜了又痛,痛了又甜,分了又合,合了又分,總是沒完沒了的上演。
誓言總是動人,也很傷人!
他拖着那條殘廢的腿,還是選擇離開。
“你們都不要阿米林了!”小女孩大聲的吶喊,伴随着沙啞的哭腔。
“沒有人喜歡我!”
“為什麽都不喜歡我!”
安東尼在原地怔一下,這些話似曾相識,好像好像在哪裏聽過,哦,對了,他曾經講給自己聽,那時候自己講着講着,自己聽着聽着,便熱淚盈眶!沒想到聽別人講這些話,也會這麽難受,感覺心裏某個地方在不停地相互拉扯。
他轉過身,看見小女孩蹲在地上,把頭埋在膝蓋裏,全身顫抖着,斷斷續續的哭聲令人心疼。
她還那麽小,為什麽要承受和他一樣的痛!
他忍不住走了過去,很想摸摸她的頭,伸手的那一刻,才發現,自己不過是只貓!深深地自卑感湧了上來,酸了他的心,鼻子,和眼睛!但他依舊不忍心離開。
兩個截然不同世界的人,內心深處都藏着相似的孤獨。
他輕輕拍打她的腳丫,小女孩這才擡起頭來,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還挂着晶瑩的淚珠。
她看見安東尼,眼睛眯成一條線,“你的眼睛真漂亮,我好像可以看見藍天和大海!”
安東尼此時才看清楚,她的嘴巴,在正中央的地方似乎有個小小的裂痕,很小卻又很注目。
她是個兔唇寶寶!
安東尼總是沒辦法将視線從她那帶有缺陷的嘴唇移開。
“我叫阿米林,你願意陪我一起嗎?”
她睜大雙眼期待着安東尼的回答。
安東尼突然一個寒顫襲來,他打了個噴嚏。
“你答應我了,就不能反悔了!你不能像爸爸一樣,把我抛棄!”
原來她有家,卻不能回家!
“我們走吧!”阿米林站了起來,可她并沒有移開腳步。
“我們該往哪裏走呢?”她穿着一雙拖鞋,背着一個書包,難過地低着頭,不停搓着小手。
“往前走吧!”她走了幾步,便回頭看看了安東尼,直到安東尼跟上她的腳步,她才放心往前走。
他不知道為什麽要跟着她,大概是她對着他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需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