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陽城?
蘇卿心中有了幾分不太好的預感,“去陽城哪裏?”
傅岑挑眉,蘇卿見了他就像老鼠見了貓似的,這會兒怎麽倒搭起話來了?心思百轉間傅岑已經多出了無數猜測出來,蘇卿被他看的心虛,手心裏漸漸出了汗。
“祁家。”
半晌,傅岑才盯着蘇卿道。
不确定現在是什麽情況的蘇卿心中一陣驚濤駭浪,臉上卻不敢露出一絲痕跡出來。祁家以前不可能洩露出她的消息,她死了以後祁家就更不可能也不敢把消息抖露出去了,可傅岑的樣子又不像是察覺出她有什麽異樣的樣子,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
傅岑換了個姿勢坐着,如有實質的視線依舊的放在蘇卿的身上,“當然,作為蘇顯的女兒,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他們才對。”
蘇卿聞言先是一怔,接着正驚疑不定的心才倏然間落了下來,傅岑并不是對她的身份有了什麽懷疑。
是了,正常人也根本就不會接受借屍還魂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更何況她也自認為也沒有露出過什麽破綻,是她想岔了。
蘇家和祁家是多年的老對頭了,相鄰市區的兩家公司向來水火不容,原因卻只有少數人知道,蘇卿就是其中之一。祁老爺子嚴防死守不肯讓外人知道有她這個鬼手傳人在祁家坐鎮,蘇家卻常年大喇喇的假冒着鬼手的名頭在外面占盡了便宜,祁老爺子對恬不知恥的蘇家人簡直到了深惡痛絕的程度,蘇家人又向來跋扈霸道,自然對刻意針對自家的祁家人生不出什麽好感,兩家長久以來都勢同水火。
明知道兩家的關系微妙,傅岑還要在這種時候帶她去祁家,還專程點了鬼手的名號,打的絕對不會是什麽好主意。至于祁家的消息到底是怎麽流傳出來的,對着傅岑那雙幾乎能穿透人心的灰眸,蘇卿是暫時沒有探尋的念頭了。
可無論如何,現在的蘇卿還沒有做好準備去面對那一家子人,或者說還沒做好準備面對那兩個自己視若親人,卻最終雙雙背叛了自己的人。
她死後不知道祁靖白會怎麽處置廖子魚,至少從她死前祁靖白的反應看來,他和她數十年的感情并不全是做戲,蘇卿有些冷漠的想,倒不知道口口聲聲說着愛自己一輩子的那位有幾分的可能會給自己報仇。
壓下紛湧的思緒,蘇卿帶着最後三分僥幸問道:“可我的身體還沒有養好,我去了也幫不到你什麽忙,我這次可以不去嗎?”
傅岑笑了,原本顯得有些清冷的他因為這微露的笑意竟透出幾分溫和出來,本就俊美的五官看上去宛若鍍了層攝人心魄的微光來。
傅岑打了個響指,等在門口的魯清墨直接推門走了進來,一身筆挺西裝的他雙手背後的站在傅岑身側,下巴恭敬的垂下,滿臉的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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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少。”
傅岑單手支了下巴,不緊不慢道:“外面的樹都砍完了沒。”
魯清墨道:“除了這間別墅外的沒動外,其他的都移開了。”
傅岑颔首,“今晚天氣不錯,蚊蟲應該也不會太多,先讓人拿了繩子綁在樹上,系的結實點。”
魯清墨下意識的看了蘇卿一眼,沉聲應下,和來時一樣無聲無息的退了下去。
傅岑這才像是才想起來蘇卿還在一樣,迷人的灰眸微眯,寡淡道:“你剛才說什麽來着,我沒聽太清。”
蘇卿早已經老老實實的重新把頭垂了下去,識相道:“我說我會盡快把身體調理好,盡量不給您添麻煩。”
傅岑滿意的勾了勾唇,眸子裏卻沒有一分笑意,“很好,我就喜歡聽話的女人。
***
傅岑給了魯清遠一周的時間負責調理好蘇卿的身體,因此當蘇卿說出想要每天去院子裏鍛煉一會兒好盡快恢複正常行走時,魯清遠根本就沒辦法拒絕。
他想拒絕也不成,短短兩天裏蘇卿已經莫名其妙的暈倒好幾回了。
魯清遠硬着頭皮把原來蘇家的廚師抓來問,才知道這位金貴的人物平時都是靠名貴的藥材吊着命,吃的都是做法複雜到離譜的藥膳。知道蘇卿竟然肯吃飯,廚師激動的淚都下來了,再知道蘇卿吃的竟然是簡陋到不能再簡陋的米粥,廚師敢怒不敢言,那淚掉的卻更歡實了,活像是他們對蘇卿進行了非人的虐待似的。
因此當蘇卿善解人意的主動提出不用吃做法那麽麻煩的藥膳,而只想要自己鍛煉身體時,對着那雙柔軟又渴望的眸子,魯清遠實在是難以說出來個“不”字。
“可以是你帶我出去嗎?那些人都太兇了,跟他們在一起好吓人。”一心想着先和管事的魯清遠打好關系的蘇卿眼都不眨的撒着慌,把一個弱勢的孤女演繹了個十足,“我知道你們在背後都叫我累贅,可我明明什麽壞事都沒有做過…”
魯清遠聽了這得寸進尺的要求再想扭頭就走,對着這麽個泫然欲泣的女人也邁不起步子來。
其實這一段時間以來哪還有人對她兇?縱使原本對蘇家人再深惡痛絕,一群大男人一對上蘇卿那柔美無害的臉和濕漉漉的黑眸,再狠心的人都做不出刁難她的舉動來。
畢竟蘇顯再十惡不赦,長期卧床的蘇卿卻真的沒做過什麽壞事。更難得的是在這樣的家庭裏養着,她的性格竟然出乎意料的好,連一開始覺得她落到這個地步活該的人,到後來竟然都鬼使神差的對她現在的處境生出了些同情來。
因此在蘇卿的話無意間流傳出來後,不少人都讪讪的回想了一遍自己到底做了什麽吓到了人家,畢竟要說到壞脾氣,一群人裏頭最突出的明明是魯清遠才對啊!
蘇卿很是配合又乖巧的在冷着臉的魯清遠的攙扶下練了兩天走路,到了第三天蘇卿就已經差不多可以獨自行走上一會兒了,趁着魯清遠心情好,蘇卿才不動聲色的開始套話。
魯清遠看上去很得傅岑的重用,蘇卿連番做戲找到和他獨處的目的,本身是想打探出傅岑找鬼手的目的和祁家消息走漏的原因,結果魯清遠看上去頭腦簡單,嘴巴卻十分嚴。縱然在蘇卿的刻意接近下已經願意跟她聊些無關的話題,但像是這種隐秘的事情卻是一個字都沒露。
蘇卿無奈,見魯清遠已經開始懷疑,只能不動聲色的換了個話題。
“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嗎?”
魯清遠聞言臉色一正,嚴肅的對着蘇卿道:“這話你在傅少面前不能亂說,傅少最厭惡迷信的人。”
蘇卿半垂的臉一僵,半開玩笑道:“那我要是說自己被鬼上身了,傅先生還會燒了我不成?”
魯清遠看了她一眼,“你最好不要犯傻,傅少可沒我們這麽有耐心,燒死不至于,傅少只會把你送去科學院解剖了研究研究,”
蘇卿抿唇,“我知道了。”
上次接觸傅岑後,那人的陰晴不定和令人膽寒的氣勢讓蘇卿心裏産生了緊迫了危機感,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跟這樣的人周旋的來,見傅岑對鬼手似乎有興趣,這兩天蘇卿有過某些想要铤而走險的想法,可看魯清遠這樣的反應,這本就太過冒險的法子顯然是不能用了。
她的身份必須要死死的掩住。
魯清遠松開了攙扶蘇卿的手,她骨折的雙腿已經好了,現在多是身體的虛弱導致的不良于行,走起路來還有些晃晃悠悠的。
“沒有做藥膳的條件,那些補品你必須按量吃,參加訂婚宴的時候你如果還是這樣的狀态,傅少一定會發怒。”
蘇卿一怔,停了腳步,“訂婚宴?”
魯清遠見蘇卿表情懵懂,兇巴巴的臉上露出幾分意外,“你去陽城是陪傅少參加祁家長子的訂婚宴,你不知道?”
蘇卿太陽穴兩側突然一陣陣的跳了起來,她想繼續做出滿臉的笑意,可最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只能讓自己的嘴角勾了勾,勉強讓她的表情看上去不那麽奇怪。
“哦?那你知道是和誰訂婚嗎?”
魯清遠感覺自己今天和這禍害說的話太多了,而且他對她的态度也不夠嚴厲,懊惱下魯清遠本來不想再跟她聊下去,可正要冷淡的吩咐她回房間裏去,一轉頭卻看到了蘇卿臉上那副微笑中透了幾分刻骨的悲涼和倉皇的表情,她努力的掩飾着,可那雙原本水潤的雙眸裏卻像是瞬間幹涸了一般。
作為已經失勢了的蘇家人,想必該是十分害怕面對曾經勢同水火的死對頭祁家吧,魯清遠不期然生出了些不忍出來。
“是個姓廖的女人,據說她就是在幕後幫了祁家多年的鬼手後人,你在傅少面前有點眼色也聽話些,傅少也不會太為難你。”
祁靖白要娶廖子魚?
蘇卿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瞧啊,她先前竟然還可笑的認為祁靖白有那麽丁點兒的可能會為她報仇,她到底是被寵壞了,竟然能生出這種滑天下之大稽的想法!
祁靖白要娶那個親手殺了她的女人,祁家放出廖子魚是鬼手傳人的消息。
好樣的,一個個,真是好樣的。
近二十九年來,即使在被至親之人背叛殺害時,蘇卿都沒有像這一刻這麽憤怒過。憤怒到極致,蘇卿臉上的表情反倒越發平靜,眉梢眼角的笑意也柔美動人的宛若三月裏枝頭上最清魅的春花。
神情冷淡的魯清遠眼睛竟有片刻的閃神。
“我該吃藥了。”蘇卿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我會在出發前恢複好的。”
她是得去祁家一趟,她也必須親自去祁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