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陽城這一周以來議論的最多的就是祁家鬼手傳人真假的問題。
除了這些年流傳在外的真真假假傳言以外,鬼手蘇家的人已經有近半個世紀的時間沒有确切的在外界公然露過面了。祁家在華國的威望很高,這次的動靜又罕見的大,這一次從祁家傳出來的消息,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這麽久以來關于鬼手傳人下落可信度最高的一次了。
到了蘇卿和廖子魚約定的這天,幾乎當天參加過訂婚宴的賓客全數到了現場,從其他省市趕過來看熱鬧的人也不少,其中不乏衆多在華國業界赫赫有名的工匠大師。
祁家沒有一點心虛的意思,大方迎客,只要是身份無誤又略叫得上名號的人,統統給放了進來。祁家這樣一番動作,關于廖子魚撲朔迷離的身份疑案似乎又豁然開朗了些。
至于和廖子魚約定了比試的那位,她父親的名號反倒讓外人對她的關注度更高了一些,但凡稍微知道些內情的人家,打心底裏是沒一個相信臭名昭著的蘇氏集團會和鬼手蘇家有半毛錢的關系。
為了避免作弊,兩人的玉雕雖然可以各自拿回去做,最後的玉器抛光卻要兩個人在同一間房間裏彼此監督着完成。
最後階段的抛光算得上是複雜的雕玉過程裏較為簡單的一項,但也最能檢驗一個人的手藝水平和她拿出來的玉雕是否相符。
蘇卿被魯清墨送進房間前,幾天都沒有露面的傅岑突然晚一步到了,也不顧外人詫異的視線,傅岑直接把蘇卿帶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處。
蘇卿剛站定,傅岑突然一把把她按到了牆壁上,他沒有刻意的控制力道,蘇卿後背被撞的生疼。下一秒傅岑驀地欺身上前,頭一低,蘇卿就被完完全全的禁锢在了他的兩臂之間。
傅岑和她離的很近,近到蘇卿可以清晰的感覺到他溫熱悠長的氣息若有若無的噴灑在自己的臉上,這樣的姿勢很危險又太暧昧。危險到傅岑力道極大的手掌稍一使力就能準确的掐住她修長的脖頸,暧昧到他再靠近一分,就是親密的接吻的姿勢。
蘇卿緊貼在牆上,身子僵硬的一動不敢動。眼前的傅岑和前一陣自己的接觸的他全然不同,此刻的他像極了她第一次在蘇家門前看到他的模樣,嗜血,冷酷,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暴虐狠厲的氣息。
“無論今天的比試你是輸是贏,事後我都會放你走。”傅岑天生帶着些悲天憫人的灰眸高高在上的觑着她,“但你如果贏了,我會放你回你晉城的外公家,如果輸了…你也不用怕,我依然會讓你和自家人團聚。”
至于那所謂的自家人是誰,傅岑沒有明說,兩人卻都心照不宣,這是要送她進去陪蘇家人的意思,可他明明知道蘇卿贏了廖子魚的可能性近乎為零…
連設下陷阱都設的毫不掩飾,先是給了人希望,再親手當着對方的面殘忍的捏碎它,這樣冷血到準備冷眼旁觀着對方往死坑裏跳的行為,竟是連在表面上掩飾他對蘇家人的報複都不願了。
蘇卿睫毛顫了顫,“我…”
傅岑又湊近了幾分,棱角分明的薄唇幾乎快貼在了蘇卿的臉上,“在我印象裏你可是個聽話的好姑娘,不要讓我失望,我不喜歡有人在我面前耍心機使手段,別走了蘇家人的後路。這是你離開的機會,記得好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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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傅岑并沒有起身,那樣近的距離,蘇卿被迫直視着他漂亮清透的灰色眼珠,渾厚的男性氣息濃郁又極具侵占性,熱氣騰騰下兩人的暧昧的姿勢本該是讓人臉紅心跳才對,可這人偏偏有本事在極盡暧昧的同時讓對方清醒的明白自己的确是在威脅。
那樣旖旎和危險交織的感覺既讓人心顫,又忍不住的心生恐懼。
“我知道了。”蘇卿聲音很輕,秋水般的眸子裏清澈柔順,“我會贏了她,不會讓你失望。”
傅岑灰眸眯了眯,這才直起身來。
“說起來我還喜歡你這乖巧的性子,你受了什麽委屈我還是會心生不忍的,去吧,別讓自己下場太難看。”
“好的。”蘇卿說,黑眸輕斂,依舊是滿臉的無害。
廖子魚已經提前進了房間裏,正指揮着祁家下人擺放需要用到的各色工具和材料。
廖子魚手邊擺放着不少調試好的各色試劑,無色無味,混合的讓外人完全猜不出原料是什麽。
當然,這個外人可不包括蘇卿,她看了眼那些量杯就移開了視線,廖子魚學東西很快,她最後一次見她的時候她對混合試劑的用量還沒有精準到如今的地步,想必這一段時間以來的确是在苦練。
廖子魚大大方方的任蘇卿看,傳統的玉石抛光很少有用到液體的地方,即使被人瞧見了也猜不透這些試劑要在哪個步驟做。
“我等着看你的傑作。”廖子魚挑眉冷聲道:“祁家的局不是那麽好攪合的,相信我,你會為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付出應有的代價,希望你到時候不要後悔才好。”
蘇卿沒搭理她,廖子魚努努嘴示意外人可以離開了,她最後看了眼斟酌着挑選用料的蘇卿,“不要試圖湊過來偷學,還有,在你動手做光活的時候,記得先想好到時候怎麽當衆給我和祁家道歉吧,連着蘇家多年冒充鬼手的那份一起。”
光活又稱光亮,是玉雕工匠們對抛光的行話。
蘇卿瑩白如玉的纖手毫無章法的點着五花八門的抛光用具,微微擡起眼皮瞧了眼廖子魚,依舊沒回應她的挑釁。
廖子魚只當她心虛害怕,冷哼一聲走向了自己的工作臺。
過了大半個小時,就在廖子魚已經全身心的投入到手上的進程中時,蘇卿才終于挑好了自己要用的東西。廖子魚瞥了一眼,不出意料,全是些外行中的外行才會胡亂選出的材料。選的320號粗砂條,這種最常用的砂條用來磨蚩尤環的紋路,雖然趁手,但力道稍不均勻就會把玉環上細雕的雕刻線條破壞掉。
廖子魚眼中閃過嘲諷,當然,前提是她得真的在蚩尤環上做出了細雕才行。
真正手藝精絕的玉雕師傅,在抛光的時候很少會去用機器,機器打磨和抛光雖然速度快,但很容易會把精細的雕工棱角磨去,細節和縫隙處很容易就會留有很粗糙的雕刻痕跡。
當年廖子魚在那人的嚴苛要求下吃過不少苦頭,手上的水泡和硬繭子從來都沒有淡下去過,可蘇卿那手指白白嫩嫩全無傷痕的模樣,竟然也沒用桌面上放的打磨機和圓盤抛光機。廖子魚看到蘇卿挑了幾樣抛光粉混合在弧形的水瓢中後,徹底對她失去了所有的興趣。
沒有絲毫的新意,這樣的人甚至不配稱之為她的對手,從五年前那人教她時就不再用傳統的抛光粉來修飾了。要是相差這樣大的水平也能被這個冒牌貨給比下去,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對比的人眼瞎了。
抛光一般用時在幾小時甚至數天之內,但因為蚩尤環的面積不大,兩人又都打的是鬼手後人的旗號,抛光時間只給了一上午的時間。廖子魚有功夫去觀察蘇卿的進展倒不是因為在乎蘇卿到底手藝如何,而是對她來說連一上午的時間都顯得太過寬裕,因為連這時間限制還是廖子魚為了展現風度故意讓了蘇卿後才給出來的,她對這樣大小和精致程度的玉器的抛光只用不到四個鐘頭就能完成。
轉而投注到自己的蚩尤環上的廖子魚并沒有看到,蘇卿在準備好用具後漫不經心打開的木質盒子裏,放的竟然是兩枚造型各異的蚩尤環。
而其中一個無論形狀還是大小,竟然和她耗時三天最後雕刻出來出來的那枚蚩尤環長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