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薛家人這次是真的被惹怒了,整個家族的臉都快被傅岑和蘇卿兩人給打腫了,如果不是鬥不過傅岑,薛家哪裏會願意忍下這種悶氣。

蘇卿傻乎乎的下了挑戰其實也是個好事,至少能讓薛家人在明面上出出氣。在薛家人眼裏輸是絕對不可能的,別說薛老出手,這是一場單是廖子魚出手就能穩贏的局面,看就看到時候蘇卿會不會反悔不敢自斷雙手了,斷了自然好,薛家人樂見其成,到時候拉了傅岑出面擋薛家也沒什麽損失,反倒是傅岑,有了這麽個敢說不敢做的女人,到時候即使出面保住蘇卿的一雙手,臉也能被下的差不多了。

薛家這回是下了狠心,晉城是華國有名的雕藝大市,隐藏在民間的雕藝大手不計其數,其中就有幾處專門供各類雕刻師比賽切磋的競技場。薛家這回是下了狠心,明明只是三人私下的切磋,薛老卻親自下令花重金将晉城最大的一處競技場給整個包了下來,更是連關卡都沒設,屆時只要到場的人都能進場觀摩。

這樣的情況可是在薛家這樣的大家族裏沒有先例的,雕刻手藝從來都是每個家族嚴防死守密不外傳的絕技,這樣在競技場的比試和其他的不一樣,是要現場動手切磋,不設門禁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當場窺伺到薛家手法。

更何況還有傳言中貴為鬼手傳人的廖子魚在場,只要是對玉雕略有涉獵的都知道這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還是百年難遇的那種,從薛家放出消息的那天開始,整個玉雕界…不,應該說整個手雕界都騷動了起來。

祁靖白一聲不吭的離開以後,頭上被蘇卿開了個血洞的廖子魚就一直在薛家養傷,她比薛老更要有恃無恐些,鬼手的手法比較特別,即使有外人觀摩也學不過去。這幾天廖子魚一直卯足了勁兒在掃貨,各色玉石草藥和叫不出名堂的手雕工具堆了半個房間,整天就悶在屋子裏不停的處理玉雕的前期工作,為的就是驚豔四方的同時給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蘇卿一個好看。

比賽的前夜薛家特意設宴請了已經趕到晉城的一些故友,薛老還特意給傅岑也遞了請帖,為的就是避免蘇卿到時候臨場退縮,再找了什麽理由不肯應戰。

傅岑帶着蘇卿赴宴的時候,整個宴會廳的視線全部落在了蘇卿的身上,如果視線能聚光,身材嬌小的蘇卿都能被那打量的目光給烤化了。

但到底還是沒人敢在傅岑在場的時候上去找麻煩,視線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宴會快結束也沒人上前去跟蘇卿搭上一句話。

唯一一個開口的還是廖子魚,蘇卿離場前她上前攔了攔,從蘇卿入場前她就注意到了她的雙手密密匝匝的纏着白色的繃帶。

“怎麽,這不過兩天的時間,蘇小姐這手是受傷了?”廖子魚笑的嘲諷,“該不會恰巧耽誤到了明天的切磋吧?還是說如果蘇小姐輸了就準備借口一句手不方便,比試的結果做不得數?”

蘇卿瞥了她一眼,“廖小姐腿別受傷就好。”

廖子魚沒聽懂,表情怔了怔。

蘇卿勾唇,懶洋洋道:“等着你跪呢。”

注意力放在這邊的衆人登時嘩然,廖子魚則是當場氣的臉都青了,“口氣真大,你…”

蘇卿徑直打斷了她,細致的眉眼間已經有了不耐,“廖小姐的廢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多,讓開,明天競技場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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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又是一陣抽冷氣的聲音,傅岑垂眸看了身邊的小女人一眼,和進場時一樣,一雙淡色的灰眸依舊是冷冷淡淡的,見自己的女伴被人這麽堵着路,也沒有一點想要插手的意思。

廖子魚從自稱為鬼手後人後就一直愛端着個架子,氣的臉青白一片愣是沒辦法不顧身份吵回去,她就那麽尴尬的站着,但就是堵着蘇卿的路不肯讓開。

蘇卿動了動手,廖子魚下意識的就是一躲,結果蘇卿只是整了整衣服,見廖子魚那忌憚的樣子眼中一嘲,“還有什麽事?”

廖子魚咬牙,口舌上她在蘇卿這裏從來沒有占到過半分便宜,當下也不自找沒趣,直接說了來意。

“關心蘇小姐一下罷了,為了明天的比試不出什麽岔子,還請蘇小姐能當場把繃帶去了,好讓我們瞧瞧蘇小姐是真受傷還是假受傷。”

薛家人看到動靜也走了過來,有傅岑在場他們也不好像前幾次一樣對蘇卿那麽不客氣,就只站在廖子魚的身後,那态度卻很明顯,也是等着蘇卿當面把繃帶解開驗傷。

蘇卿臉色冷了下來,“我要是不呢?”

廖子魚聞言眼睛卻是一閃,暗下認定蘇卿是想在手上耍什麽花招,傅岑從開宴開始就冷着個臉,廖子魚注意到這兩人從始至終一句交流,應該也是惱了蘇卿貿然下了這種戰帖。蘇卿畢竟是傅岑仇人的女兒,接連闖了這麽多禍,傅岑可不是個會給人收拾爛攤子的人,更何況這爛攤子還給他惹了這麽大麻煩,估計眼前這女人離被厭棄也不遠了,于是廖子魚的語氣越發堅持起來。

“為了切磋的公平性,蘇小姐今天可能是必須要當場驗驗傷了。”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目光都放在了蘇卿的手上,都不說話,卻頗有些準備迫着蘇卿當場證明的意思。

蘇卿有時候其實也會自我質疑過的,那麽多人曾經求着她收徒她都沒多看過一眼,唯一一個悉心帶過的徒弟卻為什麽偏偏是個腦子不夠用的?

更可悲的是她竟然就載在這麽個人手裏,簡直算的上是平生的奇恥大辱了。

蘇卿就那麽瞧着神态堅定的廖子魚,溫聲道:“我什麽時候說自己的手受傷了?”

廖子魚眉一挑,可蘇卿根本就沒再給她說話的機會,“如果我沒有記錯,廖小姐上次似乎是輸過一次,如果是怕到時候太丢臉,我纏着繃帶和你比試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即使是手受傷了,你也依舊沒有贏我的機會。”

廖子魚頭一蒙,氣的手都抖了,“你…”

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廖子魚的眼前突然一黑,一直站在一邊冷眼旁觀的傅岑上前了一步,冷淡的灰眸瞧着她。

“滾開。”他說,“別擋路。”

廖子魚的臉瞬間就被這毫不憐香惜玉的冷斥激了個紫漲,還沒等她給自己想好臺階,不耐的傅岑已經煩躁的伸出長臂,廖子魚驚呼一聲,直接被甩到了一邊!

靠近站着的人一驚,忙伸手去扶住她,傅岑大步流星的走了兩步,才皺眉看向後面還沒反應過來的蘇卿。

“跟這種貨色費什麽話,還不走?”

周圍抽冷氣的聲音更多了些,廖子魚難堪下則是臉色一變,眼眶微紅的反擊道:“你怎麽敢這麽對我說話,我可是鬼手的…”

傅岑冷哼,“沒人跟你說話。”

說完拽着蘇卿揚長而去,這下即使是圍觀的衆人看向廖子魚時都忍不住悶笑出聲,不是他們沒有同情心,而是這女人被擠兌的就像是個笑話一樣,滑稽的可以。

明明每次都是占理的一方,偏偏還能被對手逼到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這個所謂的鬼手後人段位可是差了蘇顯的女兒不止一星半點。

還是薛凱先上前解圍,安慰的說了句,“廖小姐沒事吧?”

廖子魚面色緊繃,一雙漂亮的杏眼放出了些許兇光,“沒事,我不跟她這種人計較,明天才是見真章的時候,到時候大家作證,別讓她違約就行。”

廖子魚雙拳緊握道:“我廖子魚如果勝不了蘇卿,誓!不!為!人!”

周圍和薛家交好的人這才跟着點頭道:“嘴皮子利索沒什麽用,看的還是手上功夫,廖小姐不用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是啊,明天就讓這小姑娘知道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薛老和廖小姐一起出手是她三生有幸,這女人敢這麽誇下海口,到時候她不肯自廢雙手我們也是不依的!”

“哈哈,什麽比試不比試的,蘇顯的女兒到第會不會拿雕刀都是問題呢,上次她不也只是拿了成品過來?誰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做的,我看她也就是嘴上說說,指不定明天人都不敢到場呢。”

在幾個人刻意的暖場下,尴尬的氣氛總算消散了不少,只是廖子魚到底是當場丢了大臉,再故作鎮定也呆不下去,寒暄了兩句就漲紅了臉離開了宴會廳。

回了房間的廖子魚越想越氣,在房間裏神色數變的靜坐了半天,還是咽不下郁氣的廖子魚一咬牙,突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既然那賤人那麽不知好歹,那就別怪她出手狠戾了!

廖子魚從自己随身帶的行李箱裏翻找了片刻,最後從最裏面拿出了一套帆布包,神色複雜的廖子魚對着帆布包瞧了好半晌,才終于狠心把包裹整個拎了出來。

當初那人死在她手裏的時候,她曾經發過誓再不碰一件那人給過她的東西…那人親手替她做的全套工具,鬼手蘇家獨有的雕刻磨具,也是時候拿出來給外人見識見識了。

這些雕刀磨具上每一件都刻有那人慣有的印記,那人的用具全部被付之一炬後,鬼手蘇家的東西也就只有她廖子魚一個人還有了。

等着被打臉吧,廖子魚嘲諷的想,不是想在衆人面前炫技嗎,她廖子魚偏要看看,這世上還有哪個人做玉雕時候比她還要快,這世上還有哪一家的手法比鬼手蘇家的更要驚豔絕倫!

這時候的廖子魚還不知道,在她看來足以給她撐夠場面的鬼手雕具,在明天會給她惹來多麽大的麻煩。

手中把玩着自己沿用多年的工具時,蘇卿仍舊沒解開手上的繃帶,随着工具送來的還有一封祁靖白的親筆長信,長信就扔在一邊,蘇卿看都沒看上一眼。

顧珏自從那天和她一起從薛家回來後就沒了蹤影,傍晚的時候顧一卻來了一趟,送了三大箱子的各色玉石給蘇卿挑。

蘇卿捏着刀柄順着玉石的紋路滑了半晌,刀尖一跳,拿出了塊保山南紅。

明悟自心,徹見本性。

鬼手每一代新傳人出師時都要交上出師禮,她蘇卿這次的出師禮是要給天上的諸位鬼手先人過目的,無關比試,明天只是她一個人的戰場。

沒人有資格和她比。

沒有人配。

次日,天剛蒙蒙亮,競技場裏已經坐滿了人,門外還有人不停的排隊想往裏進,正臺下擺了一排的攝像機,有的是私人帶來想要錄下比賽視頻的,也有的是聞訊趕來的媒體記者架上的。這次薛家鬧的動靜很大,晉城本地的電視臺都特意報道了一次,今天也派了記者過來,打着宣揚晉城文化的旗號準備來個現場直播。

切磋開始的時間定的是上午十點,這會兒忙着占位子的人也不覺得等着枯燥,整個競技場都喧嘩聒噪,到處都是興奮的議論聲。只是那議論裏提到的對象卻大多是其中兩位重量級人物,至于下戰帖的始作俑者蘇卿被提到的次數卻極少,即使說到她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看熱鬧的語氣,在場的人裏并沒有人相信那麽個小姑娘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直到幾人入場。

薛老和廖子魚先到了一步,蘇卿是最後一位來的。

一頭烏發盡數盤在腦後,黑色背心,黑色長褲,漫步而來的女人神色平淡,但只是大眼一掃,那通身的氣勢卻讓人忍不住就噤聲屏氣。

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女人身上帶的東西,小臂、腰側都挂着樣式古怪的布包,那布包看上去已經有些年頭了,邊緣都有些破損的痕跡,卻莫名的透着一股厚重大氣。布包上排列插着刀具和一些即使是最資深的手雕師傅都叫不出名字的工具。

女人身邊跟着一只不足小腿高的白毛小東西,小東西頭擡的高高的,走起路來昂首挺胸,風吹過來的撲在它臉上,愣是把它兩只圓耳朵吹的倒在了後面。于是小東西原本看起來該是氣勢洶洶的動作無端的就變得可笑可愛起來。

蘇卿伸出一只手,她手上的繃帶還沒有去,動作輕柔的撫了撫熊貓的腦袋。

“表演開始。”

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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